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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念出了大殿,只见素素孑然而在雕花玉啄栏前的司徒凉。
他向来不爱穿过艳的衣裳,如今身上穿着淡色丝衣,衣上是殷红血墨梅花点点,清池霜雪般的肤色,绝色倾城的笑靥,茫茫雾气中散出了淡淡的光,仿佛能罩住整个世界,这么看去,只令人觉一世芳华皆在此,好看极了。
梁莫念走到他面前,轻唤言语,“原来王爷还没离开。”
“本王在此候着你”,他转身,衣角随风浮动起优美弧线后簌簌落下,“你可是本王即将过门的妾。”
莫念看着他的脸面不说话。
千言万语在喉中怂动,似是全要冲出来,却又是一字也出不出口。
司徒凉,梁娇娥将连翘投入未央宫,你定是知晓,却置之不顾。
司徒凉,你将我送入未央宫受这么些折磨,却连一句询问的言语都没有,你果真是,对梁莫念的一切,只为通梁图鉴对么?
“司徒凉,你还愿要我做你的妾”,她终是问出了这一句,“即使我的身份辱了你凉王爷的地位,你还愿娶我,看来,那图鉴对你是很重要了?”
司徒凉笑一声,没有接她的话语,而是嫌弃的揪起了她的衣领,皱眉道:“你太脏了,回王府换身衣裳去。”
梁莫念陡然间只觉得眼眶酸涩,转过身挣脱他,用臂环住了胸前,下定决心似的道:“带我去见千夜,我会向办法得到解鉴方法,我将方法告知予你。”
许久,她才压抑住胸口不断涌出的酸涩,转过脸正对他,“既然你娶我为此,那便在你得到图鉴那一刻,放我和千夜走,好不好?”
杀了本王
许久,她才压抑住胸口不断涌出的酸涩,转过脸正对他,“既然你娶我为此,那便在你得到图鉴那一刻,放我和千夜走,好不好?”
她没注意到,自己对他的语气已带上了求饶,因为,她分毫没有对这个男人奈何的本领。
司徒凉抓住她的手,扯着一步一步走下了那白玉台阶,静静道:“念儿,你总是这么害怕待在本王身边,本王又不是蛇蝎虎豹会吃了你。”
可你,比那蛇蝎虎豹更能令我心殇。
梁莫念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当初你娶我,既已休了我,即使为了图鉴,也没必要娶我…”
“本王当时并未想过休了你,府中多一个女人罢了”,司徒凉望着前方,一字一句清楚说道,“可那魏南萧闯我凉王府,又毫不忌讳的烧了我司徒祠堂…本王休了你,他定是以为能得到你…”
“所以你现在再次娶我,既能得到图鉴,又可再次伤了南萧一回”,她接着,昂首看他,“司徒凉,你这么做,不觉得累么?”
“累么?”
司徒凉思量着,摇头,“已是这么多年,本王怎会觉察到累?”
“我不懂你的话…”
“如果有一日,你逃离了本王”,他猛然停住脚步,定定注视着她,“梁莫念,你要逃到哪里去?”
莫念胸口窒了窒,像是赌气似的言道:“魏南萧。”
喀嚓,握住她手心的指兀然增了力气,痛的莫念秀眉凝成了一条线。
“你这么说,本王更不能放你了。”
梁莫念臻首微垂,低语问他:“若是能逃离你,我该如何逃脱你凉王爷的手心?”
“也许…”他顿了顿,言语并无生气,“本王死那一刻吧,你想逃,就杀了本王。”
她怔愕着,想说一个好字,话到喉边,却变为了空无。
因为,他抬起她的手,轻轻摸索方才红肿淤痕,用体温慰暖着她冰凉的,嘴角还是含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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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轿回府,一路无言,司徒凉却一路都紧紧抓着她的指在手心里,看着她身上伤口处时,满眼爱怜。
她想笑,笑嘲问他,明明是你造成的伤痕,现在何必假惺惺?
当她想这么说时,司徒凉却倚在她肩上,慵懒靠着她,声音散漫着问她:“你鲜少这么害人,今日这么对三公主梁娇娥,可是…吃醋了?”
“不是”,她回答着,像是笃定说给自己听似的又加上了一句,“我不可能为你吃醋,我对你司徒凉毫无感觉。”
脖间被喷洒着淡淡柔和气息,温温热热匀覆在她的颈上,像是调皮的小虫,惹的她脸面都红了。
司徒凉倚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凉王府门前,早已候着许多侍卫迎接凉王爷的归来,立在正中的,是与莫念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老夫人。
梁莫念与司徒凉一同下轿,众人难掩诧异眼神,司徒老夫人走上前,问道:“凉儿,这…为何接来的没有王妃三公主?”
“她已不是本王妃了”,司徒凉回语说着,面目上没有多余表情,“本王累了,母亲,有事回府再议。”
司徒老夫人将目光转向梁莫念,又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眉头紧皱着,点头了,“伺候王爷回房歇着,带长公主去客房里歇着。”
莫念朝她福了福,没有接语,跟着来人去了。
司徒老夫人见她远去,这才连忙随上司徒凉的脚步,小心翼翼问道:“凉儿,大梁规矩,没有正妃如何立妾,况且这人…还是人尽皆知的没了贞操的…”
“本王自有分寸。”
司徒凉难掩疲惫,轻语打断了司徒老夫人的话,继续朝前走。
向前几步,发现她还是一路随着自己,便回眸说道:“梁娇娥没了,本王红颜知己这么多,还愁寻不到一个正妃来么,母亲无需过多担忧,还请回吧。”
说罢,踏着流星大步走回房去了。
司徒老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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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念随着两位小厮进了厢房,厢房里没有人,摆设简单,只有桌椅几张和床铺拜访,甚至梳妆桌和一枚铜镜都不曾有。
那两位小厮走后就直接进了这隔壁的几间厢房,莫念这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客房,而是凉王府下人居住的场所。
她立在门前一会儿,就有丫鬟们对她指指点点窸窣言语,叹一声气,阖住了门。
未央宫里与李婕妤一场恶斗,再加上一夜未眠,她已是筋疲力尽,现今看到床榻,甩去了鞋子趴在床榻上便睡去了。
这夜,她做了许多梦,梦境混乱,却又很是清晰。
未央宫里,连翘抱着十七岁的她痛哭,呼着主子,呼着不要死…
那日正是飘雪,她被饿了七日,又被李婕妤关在门外活活冻了七日,连翘被绑在了屋里,不许出门相救。
那时,她觉得自己鬼门关了走了几糟,那时,她以为自己定然要死了。
可却每晚都好似会有人抱着她一句句说话,说什么,她听不清,却只能听到他两字命令,活着。
梁莫念,活着。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中那时便扎了根,生出了繁茂的枝叶,让她撑了下去,继续着人生,撑到现在自己的第十八年。
天色已是秋了,冬雪纷飞的日子一至,她就满十八了。
曾记得幼时,母妃抱着她笑道,小莫念,若是十八岁嫁人了,千万…不要恨母妃啊…
母妃,莫念,为何会恨你呢?
原是在乎
夜晚噩梦连连,梁莫念躺在榻上只睡了三个时辰就睁开了眼眸,用指去探,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被冷汗打湿,而额前也是汗水淋淋。
她长吁一口气,坐起身望天,仍然凄迷浓浓的骏黑色,睡意全无,下榻走到窗边打开窗,几许凉风涔进屋,这才觉头脑清明了些。
从窗向外望整个凉王府,这里离司徒家祠堂并不远,而四周的小厮侍女房内都熄着灯火,安静的连风吹草鸣都听的清晰。
她思绉着,骤然起了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如今已是深夜,漆黑笼罩整个王府,但她在窗旁时却能望见远远的有灯火游动行走,是守夜的侍卫提着灯笼在巡逻,那不是司徒凉所居住的房屋,也不是司徒老夫人所待的方向,如此慎重而为,那定然是极其重要之人。
对司徒凉来说有必要囚禁夜守之人——定然是千夜。
思及此,梁莫念打开房门,悄然踮起脚步就朝那方向奔去,屋外凉风大作,她无暇兼顾,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就跑了过去。
片刻功夫,跑至那灯火明亮处,寻了一隐蔽之处躲了起来。
这是一处小阁楼,上下两层,门前若干侍卫把守,二层房间里灯火明亮,隐见人影不断徘徊,看来不光是通道走廊间,连屋中都有着众多侍卫。
莫念想了想,在那草木丛中扫视四周,又呆了片刻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回到屋中,天仍昏朦,她关紧房门,燃了油灯,坐在桌前执笔在纸,挥臂洒墨,绘出了些东西,将那纸张塞到了怀中,又是躺回到榻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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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破晓,梁莫念还未来及睁开眼去感受屋外阳光,就听到自己房门被砰的一声跺开了,是几个小厮极侍女闯进了她的屋中,其中带头的见莫念还缩在被窝里,扯开嗓门吼道:“都什么时辰了,上工了,主子吩咐下来你和咱们同样得做活计,还不快起床!”
莫念睁开眸,缓缓坐起身披上外衣,不冷不热扭头道:“哪个主子?”
那小厮一顿,看着莫念的眸光有着几分惧意,却还是大着嗓门道:“老夫人亲口下的令,说是长公主您…您要进司徒家的门必须得先让她满意你这儿媳,否则…否则…妾称也为妄想。”
下榻,莫念整理好衣襟,“你们凉王爷呢,让他来见我。”
“爷今日出门去选王妃去了”,另一位小厮撞了撞身旁大吼大叫的小厮,语气稍是软和,“长公主,这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命令,小的们也不能拿您怎么样,只是…老夫人怪罪下来,咱们都是要背赶出王府的,您看…”
这种身不由己,听命于人的感觉,莫念自然明白。
所以,她亦没做刁难,而是问说:“老夫人吩咐下来的活计是什么,我去做便是了。”
说着,走到水盆旁抹了把脸,随即走了过去,挽起了衣袖,“走吧。”
两位小厮对望一眼,朝后对那侍女道:“还不给长公主领路去。”
几个侍女勾头称是,走到莫念面前道:“长公主随奴婢们来。”
梁莫念随着她们的脚步向前行,待走到那方才大吼大叫的小厮面前,见他一脸莫宁紧张神情,便笑道:“既是老夫人的吩咐,我自然不会责怪于你们,更不会向王爷提及半分,只是…我归时,能在我房中备上沐浴热水就…”
“是,是,小的明白。”
“如此正好。”
梁莫念说完就随那两个侍女去了一间布满绫罗绸缎的屋子,屋中有几个侍女们正在张罗忙活,叽喳不停聊天,见莫念前来,都纷纷住了嘴,唤了声长公主后,一阵缄默。
“长公主,老夫人说,今晚之前您必须将这件衣裳完工了。”
侍女说着,递上了一块上好的蚕丝红绸,桌上是许多鲜艳的金色丝线,熟悉刺绣手工之人望一眼便明白,这是做喜嫁衣才用的上的物什。
梁莫念走到桌旁,看到桌上摆放着的图示,笑了笑,“这是王妃喜服?”
侍女点头,不敢吭声。
没有继续相问,莫念坐了下来,拿起阵线,掂起乍眼的红绸死布,一针一线绣起来——
侍女们见状,纷纷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梁莫念抬起头,看到日出东升,停下了手中动作——
当日第一次嫁来凉王府,惨遭司徒老夫人一番毒打,听闻司徒凉休了自己后,竟也给了司徒老夫人整治,虽只是苛了她平日的花销,但对司徒老夫人来说,已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这么大摇大摆的再次入了凉王府,还要嫁做司徒家的人?
为王妃缝制嫁衣,倒是不错的羞辱方法。
但对梁莫念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因为,从这次进入凉王府开始,她就没打算要与司徒凉相濡以沫共度余生过。
这,是救千夜必须要待的地方,这,也是她与那人约好的地方。
垂头,鲜红色的衣确实乍眼。
恍惚间,她竟是忆起了第一次遇见司徒凉时,那双湛蓝绣着梅花的靴子。
靴上绣着几多点点梅花,清新雅致,却不失气度。
他的眸子沉如古潭,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就连那笑靥,也是倾国倾城,沁人心脾。
耳边,仿佛又传来他似笑非笑的如沐春风的询问声,“你就是本王的妃,梁莫念?”
梁莫念心中猛然一窒,瞳孔下意识收紧去掩那充斥而来的酸意。
指尖一痛,她茫然低头看去,原来没有察觉间,指间被针扎破,涔出了鲜红的血滴来,艳丽如霞。
原来,梁莫念不是分毫不在乎的…
撕心痛虐
一日辛劳,嫁衣已完工大半。
梁莫念伸展了疲惫的身子,走出门,就见方才那两个小厮候在门前,面有难色,“长公主…”
莫念侧头询问:“怎么了,莫不是老夫人又派了活计给我?”
小厮摇头,“老夫人宣您到房中去。”
梁莫念眼皮猛然跳了一下,心中颇感不详,再加上身心疲惫,心头浮出了一层担忧,“你去回话,言说莫念稍后便到。”
“老夫人说即刻将您带到房中去,还说…王爷明晚才归,要您,还是及早去了好。”
莫念咬唇,硬着头皮跟随小厮走了过去。
看来,这司徒老夫人并非心胸宽广之人,一次惩罚便忌恨至今,她必须谨慎才是。
由人引路,须臾,走至司徒老夫人房屋门前,只听到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两位王府女管事眉眼一扫,纷纷说:“长公主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小厮离去,莫念脚刚迈起跨门槛,只感觉手臂突然被拽住,生生向屋内扯去——
腰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她脚步一滑,重重跌到了地上,手臂划破了皮。
朝上看去,只见司徒老夫人手中执着茶杯,慢悠悠缀饮着香茶,冷笑一声,道:“梁莫念,你怎还敢进我司徒家门?”
梁莫念扶住臂膀慢慢起身,拭去身上污垢灰尘,清楚答道:“这婚事,是王爷向皇上请的,司徒老夫人这么想知道,直接去询问司徒凉岂不是更清楚?”
“还真看不出,你长公主是个伶牙俐齿的…”她鄙夷一笑,搁下了茶杯,“贱人。”
莫念眸中怒光一闪,却仍是忍耐,“我敬你是司徒家老夫人,此句,便不予夫人追究了。只是不知,夫人叫我来此是有何事吩咐?”
“嫁衣,缝制的如何了?”司徒老夫人立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她,“那是我们司徒家正妃所着妃裳,若是有一分差错,一处大意,老身定要追究的。”
“明日许可完工。”莫念笑意盈盈的答着,看不出半分妒意,“若是老夫人唤莫念来此,是担心嫁衣之事,那也要明日完工之后才能呈上让老夫人检看,莫念先告辞了。”
司徒老夫人看着她那张脸面,突然诡异一笑,朝身旁管事使了眼色,“我这里,是你走就走的么?”
哐哐哐几声巨响,厚重的门与窗全被关上了,从内屋中走出几手拿各式刑具的女管事,将莫念围了起来,候着司徒老夫人的吩咐。
莫念心道不妙,退步道:“老夫人如此,就不怕王爷归来时向莫念询问…”
“老身只是照规矩办事罢了”,司徒老夫人挥挥手,指着正中那位管事道,“嫁来咱们司徒府,自然要是清白身子,你们两个,为长公主验身。”
“不…我…”莫念还未说话,就见那两位管事拿布绸封住了她的口,将她双手绑了起来拉至头顶,强硬的扒下了她的裤子,分开了她的双腿…
“唔…”
一股屈辱感袭至莫念心头,她奋力挣扎着,两腿猛然蹬着,踢开了拽住她脚跟的管事,身子缩成一团朝角落里退!
“这么急于反抗,看也知道早已不是清白身子,两年前就让男人累死在你那榻上,怎配入我司徒家门”,司徒老夫人哼一声,下令道:“罢了,不必检验了,直接上刑,治她就不贞不洁的罪孽。”
话音一落,管事们拿起了竹制夹板,夹住了她的手指,除去了她的鞋子,夹住了她的脚指…人说十指怜心,现今所有的夹板一同拉紧,痛的莫念一个闷哼,险些昏了过去。
口中被堵,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靠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声来缓解疼痛。
“长公主果然是宫里打磨出来的人儿,看这夹板在身,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司徒老夫人残佞笑了,“拿针来。”
莫念抬头看司徒老夫人,不懂为何她会这么恨自己,眸间露出了不解。
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司徒老夫人起身,迈着缓慢步伐徐徐走到了她身边,轻言说道:“长公主,是不是觉得老身对你太过狠毒了?”
莫念喘息着,感觉她的手落在了自己面上,看着自己面容的那双眼睛愈见狠毒,“欠下来的东西,怎可能是简单就还了的?云想容!”
“母…”睁大双眸,莫念看着司徒老夫人,忽忆起季玲珑所说的话语,母妃一心眷恋司徒炎,不惜曾做下许多残忍之事,那么,眼前的司徒老夫人…
“我的孩儿,守了十月的胎儿,刚一出世,就死在了云想容手里”,司徒老夫人眸中是愤然昭彰的怒,“炎哥心里只有凉儿已过世的娘亲,当我有了子嗣那一刻,心中是有多欢喜你知晓吗?可炎哥还没来得及从边疆回来看上我那孩儿一眼,就在云想容怀中忽然没了呼吸…全是她的错,她一直觊觎炎哥,所以才故意接近我,企图害死我腹中孩儿…”
司徒老夫人双眸眯着,有些狂乱的佞冷,她冷笑一声瞪着梁莫念,“你是她的女儿,就连这张脸,都相似的让人恍惚。现在,你要入我司徒府,老身,会这么好心让你嫁来么?”
莫念十指仍是剧痛,紧皱着眉头急促呼吸忍痛。
司徒老夫人看到有管事拿来了针盒,随手捏过了一根,弯身低语:“长公主,你若是大命不死,尽管向王爷告状便是,老身我早已活足了。你若是死了,不要怪我,到地府里去质问你那恶毒至极的娘亲罢!”
说着,狠狠的将银针插了进去——
几个管事随之跟上,将银针插入了莫念身上几个极痛大穴,曲池,天池,肩井、天宗、中脘、人中、承山、承筋…十几个穴被刺入银针,莫念痛的分毫动弹不得,挣扎不得,痛苦双目泛起了血红色。
艳丽的血珠,从她的手指与脚趾缝隙中溢出,向下滴落,地上一片血红,怵目惊心。
前来相救
艳丽的血珠,从她的手指与脚趾缝隙中溢出,向下滴落,地上一片血红,怵目惊心。
一人执短鞭,开始抽打莫念。
鞭子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莫念疼的几近昏厥过去,一处处痛苦剧烈,再有那浑身被刺了银针的痛穴发作,让她频频在痛楚中挣扎,昏迷后便被生生痛醒。
她隐忍着,脸色白如纸片,大口喘着气,咬在口中的白色绸布隐隐透出了轻微的红…
定是太痛,将自己的唇舌咬破了。
司徒老夫人稍稍退却了脚步,冷眼瞧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恨意却得不到半分减少。
因为明白凉儿一定会休了她,所以应承了一开始的婚事,让她背上贱妇的骂名,让她毁了容貌,受尽了折磨,却还是不能毁灭自己心中一份的恨意。
听闻凉儿要二次娶了这个女人,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早已死去的炎王妃,也为现今的凉儿,她绝不能让他娶了这个叫做梁莫念的女人——云想容的女儿!
想着,司徒老夫人一声喝止,走上前,拽下了莫念口中早已被血染红的绸布,扔到了地上。
“长公主,若是现在…你说出一句恨自己母妃的话,也许,我会吩咐她们轻一些”,司徒老夫人直直立在她面前,风韵犹存的容颜间满是自负,“若然,求饶也好,看你这张脸面对老身求饶,老身也许会心疼…”
“不…”
梁莫念咬着唇,嘴角噙着血丝冷笑,拒绝,“不管母妃是怎样,她始终是我的母妃…”
母妃,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十八年来里,自己待过的温暖怀抱,只有母妃而已,会对自己呵护问暖的人,亦然只有母妃,所以…
“老夫人心中有恨意,但却不能将这恨意施加在他人身上”,莫念沉沉呼吸,只觉眼前一片血色模糊,有些看不清眼前,却仍然坚韧道,“再重的刑罚,我梁莫念…定然…会活下去,绝不会…被你打死的。”
活下去的信念太过强烈,此时已强烈到掩盖了身上所有的痛感。
司徒老夫人闻言,脸色青红交错,怒意更甚,她嘴角冷冽一抽,高言吩咐,“给我打,都过来,所有的刑具都用上来,谁能让这贱妾承认她母妃云想容的低劣卑鄙,重重有赏。”
几个管事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围起了梁莫念——
就在梁莫念闭上眼,心有绝望之时,只听得门外一声急促喊声:“老夫人,魏侯来访王府了。”
“告知说王爷不在,赶他走。”老夫人扭头答,语气愤慨。
“魏侯爷说是来见长公主恭贺新喜,今日定要见到长公主…不知是府中哪个小厮说露了嘴,说是长公主被老夫人您叫到了房中…现在魏侯爷他…正往您这儿来呢…”
不识眼前人
“魏侯爷说是来见长公主恭贺新喜,今日定要见到长公主…不知是府中哪个小厮说露了嘴,说是长公主被老夫人您叫到了房中…现在魏侯爷他…正往您这儿来呢…”
司徒老夫人闻言,怒意收敛,眼前闪过一道惊慌,她左右踱了几步,连忙吩咐:“还不将屋中收拾了,老身前去迎魏侯。”
“夫人,这长公主…”
“王爷回来还需些时候”,司徒老夫人气急败坏,“你们几个将她抬走,从侧房送回客房里去!”
管事听罢连忙称是,将满身是伤的梁莫念抬了出去——
司徒老夫人打开房门,远远看到魏南萧由远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提着的是贺礼的玉制物品,他一见她等在门前,颔首行礼道:“老夫人,臣这厢有礼了。”
“听闻魏侯亲自前来贺长公主新春之喜,还真是情意深切啊!”司徒老夫人脸面平静,笑道,“倒是不巧,长公主方才在我这讨论了嫁衣之事,刚从我这里回了客房去。”
“还请老夫人指路,臣有些东西要亲手赠予长公主。”
“去罢”,司徒老夫人叫来房里侍女,“为魏侯爷引路,带他至客房处去见长公主。”
“是,夫人。”
侍女与魏南萧一离开,就有一位管事凑了上来,向老夫人附耳,“夫人,一切按您的嘱咐。”
“嗯。”司徒老夫人满意一笑,转身回了屋。
魏侯,该说你不该来打断老身,还是说,你来的正是时候呢?
佳人在榻,情恸必然,只是,不要太过火了…否则,那是会毁了你自己的…魏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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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门前,侍女打开房门行礼道:“侯爷,长公主在房中歇着,您请,奴婢先退下了。”
魏南萧跨步进了屋,侍女退了下去,悄悄挂上了房门。
莫念躺在床榻上,发丝未束披散在榻,身上覆着浅色的被褥,娇弱的身躯蜷成一团,就随时好像消失似的。
她脸面血色极淡,泛着脆弱的苍白色,唇间有着淡淡的血痕,一排齿印清晰印在她绯色的唇瓣上,显然的令人心疼。
魏南萧走上前,坐在了她的床榻旁,细细打量她,轻言唤了声,“莫念?”
才不过几日不见,那日竹林一别后,她又消瘦了,就连沉睡着,都羸弱的令人心酸不已。
“莫念?”察觉她虽在沉睡,呼吸却是不均匀,断断续续吐着气息,魏南萧皱起了眉头,“可是得了风寒,很难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