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心乱

被不羁寒问题,夏初萤这才缓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刚刚表现得太过激了。
连忙看向不羁寒,见其目光中满是疑惑和担忧,再偷眼看向一旁的不羁卿,只见其依旧微笑,以及面容上掩饰不住的虚弱,这才稍稍放心。
“前线人手不够吗?”涟漪认真问向不羁卿,言语中带的淡淡质问,连自己都未发觉。
不羁卿只觉得火热的心被一盆冷水泼下,冷了大半。“够。”依旧温和回答,外人察觉不出其想法。
“既然人手够,为何还要四公上前线?即便在我们鸾国,便是再大的战争也没有青囊而出的道理。”夏初萤尽量口至自己口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柔和。
不羁寒也是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一句话,几乎将不羁卿心中的火热完全浇灭,他的微笑再也撑不住了,只是垂着眼,幽幽叹了口气,“原因,刚刚我已经说过了,但既然四弟不愿,而皇后也心疼,那便算了。”
随后,不羁卿向前走了两步,为不羁寒跪下,深深磕了一头,“父皇,是儿臣少见多怪,还请父皇恕罪。”
紧接着,站起身来,又对着夏初萤双膝跪地,深深磕了一头,“皇后娘娘,儿臣冒昧还请原谅,今日,只当儿臣没来过吧。”
“三哥,你这是干什么?”不羁丹急了,跑过去拽,硬生生将不羁卿拽起来了。
不羁寒面色不好,因为三公的一举一动,将夏初萤袒护不羁丹的行为,无限扩大化,不羁寒忍不住心中暗思其原因。
夏初萤也是心有惭愧,“卿,你这是做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秦诗语恭敬的声音,“禀皇上、皇后娘娘,恕奴婢冒昧打扰,但解药已熬制好,是否先端上来。”毕竟,不羁卿还中着毒,面色苍白。
初萤这才恍然大悟,“端上来。”而后看向不羁卿的脸色忍不住愧疚,她自然深知不羁卿对她的感情,但一个人心中只有一个位置,也只能对不羁卿说抱歉了。
因为秦诗语等人端上止泻汤,室内尴尬的气愤稍有缓和。
“卿,你中毒最终,你喝上一些吧。”夏初萤温柔道。
不羁丹只觉得听得刺耳,蠢公主怎么就一口一个“卿”了?难听死了!
不羁卿却不为所动,“不了,前线战事紧急,昨日回城探望母后已是不妥,今日又因为一二闲事耽搁了时间,更是不对,既然皇后不肯让四弟去兵营历练,那就算了,只当今日儿臣未来过这里罢。”
“等等…”夏初萤连忙道。
但还未等夏初萤说完,不羁卿对不羁寒抱拳,“父皇,那儿臣便先走了。”
夏初萤有种感觉,今日一定要将误会澄清,否则这误会也定然越来越大,她伸手一把拉住不羁卿,“卿,等等。”
不羁卿停住脚步,未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下面,“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还未说出,让不羁丹去兵营的原因。”初萤道。
“这重要吗?”不羁卿淡淡道。
“这…”初萤井觉得不羁卿突然犀利得让她无法反驳。
“会改变皇后娘娘的决定吗?”不羁卿最终还是没狠下心,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下来。
夏初萤看向一旁的不羁丹,只见不羁丹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委屈得好像小媳妇一样。初萤知道,不羁丹想去兵营的心未变。
“也许会改变。”初萤道。
不羁卿这才放弃离开的想法,转过身来,“其实原因刚刚儿臣已说过,齐兰国虽统一建国,但到底与鸾国不同,即便是皇族,没实力与功绩也依旧不会服众。若平安年代尚且可开脱,但如今却有战事。只说,将来战事平定后,四弟用什么脸面享有皇子乃至王爷的一切,即便外人不明说,但能保证外人不想吗?”
夏初萤若有所思。
不羁卿继续道,“今日我禀明父皇时已说过,即便四弟跟着我走,我也不会允其上战场,只是让他去做做样子而已,只要我活着,就能护四弟安全,这样…”叹了口气,“也不会让四弟步入我的后尘,被人指指点点为废物罢。”
当听到“废物”两字,不羁丹浑身抖了一下,他怕死了被人喊废物,如果真成了废物,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他不羁丹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他的骄傲…不对,是任何一个男人的骄傲,都不会想做废物。
——废物?
夏初萤突然觉得这个词语可爱又亲昵,如果不羁丹成了废物,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乖乖呆在她身边,陪伴她、哄她开心?
如果不羁丹是废物,便不会有贵族女子能看上他、勾引他、纠缠他,而贫民女子却因门第而无法攀附。而她,岂不是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折其羽翼,这四个字如同诱惑的毒药一般慢慢在夏初萤心底蔓延。
没错,她不相信男人,哪怕是不羁丹!
不羁丹真的怕,但当看到夏初萤那坚定的眼神时,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蠢公主不会允许他去的,那他以后可怎么办?真的会像三哥所说的被称为废物吗?
皇帝不羁寒一直未言语,只将三人反应都收入眼底。
气氛一时间凝固。
就在夏初萤要出言拒绝的时候,余光却扫到了不羁丹。
只见其眼神复杂,带着哀求,更好像带着惧怕。
“好,便听卿的吧。”最终,夏初萤还是同意了,心中无奈,原来自己永远是狠不下心的,若为男子,怕是做不成大事罢。
不羁丹一愣,顿时高兴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眸子如同绽放了五颜六色的烟花。
不羁寒也是叹了口气,“既然此事已定,便这么做罢,朕还有事忙便先回,皇后若有什么需要直接派人去便是。”
“恭送皇上。”夏初萤福身。
待不羁寒走出大厅后,“恭送皇上”的话音便时起彼伏,恭敬无比。
不羁丹内心早就乐开了花,“蠢公主,我回去收拾东西了,回见。”说着,逃也似的跑了,生怕夏初萤改变主意。
不羁卿见不羁丹远去的背影,眼神很深,让人摸不到底,猜不透其想了什么。
“儿臣告退,皇后娘娘安康。”说着,不羁卿也要走。
“你等等。”夏初萤赶忙叫人叫住。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吗?”不羁卿问。
初萤只觉得“皇后娘娘”这个词讽刺得紧,“卿,你是不是在怨我?”
“为何要怨?”不羁卿状似不解。
“因为…”夏初萤却突然不知如何说下去,她怎么说?难道说因为阻止不羁丹入兵营?难道要说她厚此薄彼?难道要说,她更在意不羁丹?
初萤不知如何说下去,最终跑去拿起了盛着止泻汤的碗,亲自端到不羁卿面前,柔下声音,“是不是还难受?别和我赌气了,自己的身子才要紧,将这汤喝了吧。”
时间僵持。
夏初萤认为,不羁卿肯定不会接自己的汤的,最起码如果她是不羁卿,便不会接受。
但让初萤没想到的是,不羁卿幽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汤接了下来,慢慢喝了下去。
因为不羁卿的举动,夏初萤更为内疚了。
放下汤碗,不羁卿淡笑道,“别担心了,笨蛋。”突然道。
夏初萤一怔,她以为不羁卿会继续冷淡对她,更甚者,也许直接对她暴怒发脾气,无论是哪种原因,她都觉得愧对不羁卿。
却怎么也没想过,不羁卿突然言语亲昵,是不是原谅她了?
夏初萤深深知道,男女吵架,最先认错那人,往往是陷入最深的人。她…越发觉得对不起不羁卿了。
不羁卿将夏初萤的愧疚收于眼底,很是满意,放下汤碗,更是伸手放在初萤的头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我会照顾好四弟的。”好似大哥哥宠溺小妹妹一般。
“…”夏初萤的心又被揪了一下,不知说什么是好,直到现在,她已分不清自己对不羁卿到底是什么感觉,到底是内疚还是惭愧,更或者是…悸动。
她早已过了女子虚荣的年纪,不喜欢崇拜英雄才子,她只想要安安心心的生活。但在不羁卿身上,她竟奇异的找到一种安全感、一种成熟感,哪怕不羁卿实际上年纪也是小自己许多。
正在这时,门外不羁丹的声音传来,“我回来了!蠢公主…”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见到两人的动作。
不羁卿将手收回,淡笑道,“可以出发了?”
不羁丹觉得心底怪怪的,但对方是为自己着想的三哥,便将心中的怪异压了下去。“三哥,你还在?”
“是,与皇后娘娘聊了几句。”不羁卿道。
不羁丹听见三哥唤夏初萤为“皇后娘娘”,忐忑的心终于舒舒服服地放下,“三哥,我们走吧,”而后又发现自己冷落了夏初萤,“蠢公主,小爷我走了,嘿嘿,你一定要保重啊,放心,小爷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恩,好。”夏初萤道。
不羁卿回过身,温柔一笑,“万事别放心上,切记。”
“好。”夏初萤垂下了眼。
就这样,不羁卿与不羁丹两人离开,登上了前往前线的马车,而夏初萤则是送他们一直到满堂院门口。
初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的心为何如此乱?

133,死士

金龙城一片祥和,一切有条不紊,无论是周边小城的建设还是周围农田的开垦,整个齐兰国如同神仙下凡一般拔起而起,每一日一个新的变化,让人有种置身神话中一般。
与金龙城的平静祥和不同,皇宫内满堂院则是不太平静。
经过朱妃投毒一事后,接连又有了无数次暗害栽赃,几乎无所不用,例如什么陷害夏初萤与男人私会,例如在城内散布谣言皇后虐待宫人暗害忠良,例如在满堂院边边角角埋下什么诅咒娃娃。
老掉牙的招儿,每每都让夏初萤嗤之以鼻。
有许多次,甚至连皇帝都火了,想处置朱妃,但是都被夏初萤拦了下来。并非是她好脾气活菩萨,而是如今正在用人之际,二公更是一员猛将,更是为大公夺得太子一事奉献许多,看在二公的面子上,姑且便先放过朱妃。
秦诗语曾经问过,什么时候收拾朱妃,夏初萤的回答却是耐人寻味——现在没闲心。
是啊,她现在根本没有闲心放在朱妃身上,一颗心却是飘在千里之外的前线。
是夜。
初萤梳洗后躺于木雕锦床,闭着眼,捻转许久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却听,门外传来女子的交谈声。
“彩霞,殿下睡下了吗?”是彩蝶的声音,压得很低,风尘仆仆。
彩霞也是压低了声音,“睡下很久了,你才从前线回来?若没什么急事便明早来见殿下吧,这几日殿下睡得都不好。”
彩蝶道,“既然我回来了,你便回房睡吧,我为殿下值夜也是惯了的。”
彩霞依旧不放心,“你刚从前线回来多累啊,还是我留下吧。”
两人正争执不下,房内却传来夏初萤的声音,“彩蝶回来了?进来吧,今夜依旧是彩蝶值夜。”
彩霞进房间为初萤问了个安,而后便恭敬退出,收拾收拾离开了。
房间内昏暗,初萤已坐起身来,彩蝶赶忙上前取了褂子为其披上,“殿下,已入冬了小心着凉。”
初萤聆听夜风簌簌吹落秋叶的声音,微微一笑,“是啊,入冬了,一晃,来了半年了。”而后抬起头,看向彩蝶,目有担忧,“不羁丹在兵营中还好吗?”
彩蝶点头,“殿下放心吧,四公在兵营中一切都好,他未随二公等人上阵,倒是随三公在指挥营中,三公对四公也是极其照顾的,倒是四公整日吵着想上阵杀敌呢。”
彩蝶知晓公主殿下最是想知晓四公的事,赶忙快快禀告,而这也是她前往前线最主要的原因,至于她见阿古捏,倒成为了个幌子。
夏初萤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有卿照顾他,我也放心了。”
彩蝶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何这短短的一句话,竟表现出殿下对三公的无比信任,而对四公,倒好像是照顾不懂事的弟弟一般。
“累了吧?今日在还依照惯例,在本宫房内睡吧。”夏初萤了却了心事,困意也逐渐涌入脑中,脱了褂子又回了温暖被窝。
彩蝶轻手轻脚洗漱过后,便在小榻上睡了。
如今,只要彩蝶在满堂院,为夏初萤值夜之人便自是彩蝶,因为其中许多秘密。
自从不羁丹去前线兵营,彩蝶便睡在了小榻上,不为别的,依旧是防备着夏初萤的怪梦。

遥遥之外,先前正打得火热。
指挥帐中,不羁丹急得抓耳挠腮,“三哥,今夜夜袭北秦大营让我去吧,行吗?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我灵活着呢。”
正在研习地图的不羁卿脸头也未抬,“不行,我答应了初萤,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三哥,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我也不会告诉蠢公主你让我去。”不羁丹急得差点跑到不羁卿身边撒娇。
当不羁卿听到不羁丹说“蠢公主”三个字时,神色顿了下,眸中慢慢涌起浓浓恨意,但浓密的睫毛却将这恨意遮掩,“四弟,你死心吧,我答应初萤的事,便不会违背。”
大帐中无人,指令刚刚下放,此时众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不肖一刻钟便会出发,这也是不羁丹如此着急的真正原因。
不羁丹急得眼睛红了,他绞尽脑汁,只要这个时候让他去参加战斗,再难堪的事儿他也愿意。
突然,不羁丹眸中一亮,紧接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眯成了狐狸状。
他在不羁卿的身边坐好,而后阴阳怪气道,“三哥,你不是喜欢蠢公主吗?”
不羁卿一怔。
不羁丹见目的达成,更是欢心,耐着性子继续道,“三哥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看出来,蠢公主喜欢的人是我。”
很明显,不羁卿身子猛然一僵,死寂的气愤中,呼吸也是沉重了许多,却未抬头说话,权当自己没听见一般。
不羁丹挑眉道,“三哥,我来兵营不正是好时机吗?如果我真死了,以后蠢公主就是你的了,而且我也不会恨你而是咎由自取,何乐而不为呢?只要你答应我上战场,若我活着,便是我的命;若我不幸死了,那也是我的命!一切与三哥无关,倒是成全了三哥的心意。”
灯光下,只见不羁卿白袍一闪,一个巴掌早已如同一道闪电一般扇在不羁丹的脸上,脆生生的一下,打了个结实。
不羁丹不知自己三哥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劲儿,这一巴掌竟将他煽得头晕眼花,面颊红肿生疼。
“不羁丹。”三个字从不羁卿牙缝中慢慢挤出,一字一顿,其双眼也更是目光复杂。
不羁丹捂着自己面颊一愣,惊讶地看向不羁卿。
“是啊,我能看出初萤对你的心意,我自然也是知晓,你死了,在初萤面前我便有了很大机会,但…”不羁卿声音顿了一下,深沉、悲愤,字字泣血,“你是我弟弟,你是我不羁卿的弟弟!”
不羁丹的心被狠狠拧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确实是口无遮拦了。
“你死了,我得到初萤又如何?我却失去了你。”不羁卿的声音突然颓然,好似刚刚那一巴掌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叹了口气,“你下去,我不想见到你。”
不羁丹惊觉自己的错误,他连忙给不羁卿跪了下,“三哥,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我…我…我刚刚鬼迷心窍,竟用那种话刺激你,我…我忘了手足之情,我…”
“手足之情是可以忘却的吗?”不羁卿抬眼看向不羁丹,一双美眸中满是失望,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你下去吧,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我…”不羁丹还要说什么,却被不羁卿驳回。
“下去。”不羁卿颓然道,“如果你还尊重我这个三哥的话。”
“是。”不羁丹无奈,只能放弃说服,乖乖地下了去,心底是满是愧疚的。一边走,一边还猛地打自己嘴巴,“让你瞎说话,让你瞎说话。”喃喃自语。
出了大帐,不羁丹抬头看向夜幕中的一轮弯月,他来前线一晃已有月余,整日跟在三哥身边听他安排任务,整个兵营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每个人在岗位上都兢兢业业,除了他…
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论以前在金龙部落还是在金龙城,更是在前线兵营中。
所有人都认为他混世魔王喜欢这样的日子,却不知,他也想有一番作为,但父亲却处处扼制压抑,如今到了兵营,三个兄长更是将他保护得如同婴儿。
为什么没人想起,他还有几个月便二十岁了!
他比三哥不羁卿,也仅仅是小了两岁!
他想上阵杀敌!他想保卫国家!他想保护身边所有人!
这种感觉愈演愈烈,整整一个月竟如同千万只蚂蚁一般慢慢啃食他的心,那种煎熬,是外人根本体会不到的。
看着整军待发的队伍,不羁丹终于还是没忍住,迅速回房间换了一身夜行衣,而后跑了出来,偷偷混在队伍中,向目标之地而去。

指挥大帐。
一名身着文官服侍的人跑了进来,为不羁卿行了礼后,神色紧张,压低了声音,“三公大人,四公潜入夜袭部落了,怎么办?”
此人是不羁卿培养的心腹。
而那一支队伍,本就是一队死士,有去无回!
不羁卿好似根本不意外一般,淡笑,“去就去呗,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投,自己想死,我们为何要拦?”
而事实上,这一天的到来完全在不羁卿的意料之中,要怪就怪,他太了解不羁丹了,很轻易便利用不羁丹的弱点来操控他。
那文官立刻心领神会,点头道,“是,属下明白三公大人的意思。”
“恩,”不羁卿点了点头,“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文官站起身便欲走。
“等等,”不羁卿突然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美眸弯起,那妖艳的目光在灯光下更是能将人心魂捉住,“过来,还有一件事交代你做。”
即便同为男性,那文官依旧被起吸引,恍然了下,而后惊觉失态,“是,三公大人请讲。”几步走到不羁卿身边。
只见不羁卿小声地说了什么,随后,双目闪过了骇人的寒光。

134,变故

“前线急报,十万火急!”
“前线急报,十万火急!”
“前线急报,十万火急!”

清晨,平静的金龙城被一个个急报声打破,因为是急报,即便是入了宫墙,那人依旧骑马未下,而无一人敢阻拦,直接到龙盟殿,这才翻身下马,却不敢赶个,继续拼命地向大殿里跑。
“急报!?”正在处理国事的不羁寒与夏初萤两人惊恐地相视一望,难道是前线出了问题?
这不应该!因局势一直对齐兰国有利,怎么会突然有变故?到底是什么事?
那人噗通医生跪在不羁寒面前,颤抖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只不停的哭。
“下跪者何人,不是说有急报吗?为何还不报!?”不羁寒大声道。
夏初萤右眼猛跳,她怕死了这种感觉,当初不羁丹去兵营时就是这种感觉,自从不羁丹离开,她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几乎隔一晚便梦到不羁丹遇险,不是阵亡就是失踪。
也许正是因这噩梦,夏初萤才对急报如此敏感。
下跪之人抬起头,铮铮铁汉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皇上…皇上,昨夜,三公大人派一队死士前去剿灭北秦斥候营,为第二日的大型进攻做准备,但…但…但四公竟不知何时混在其中。”
死士!?
夏初萤脑子懵了一下,如同有人用铁棒狠狠敲了下,紧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便要歪去。
身后伺候的秦诗语见状,赶忙上前扶住,“殿下,殿下。”声音焦急。
初萤缓缓睁开眼,面如死灰,“本宫无事,”而后坐直了身子,对台下下跪之人冷冷道,“说下去。”
不羁寒也对夏初萤有所担忧,他自然知道夏初萤对不羁丹的感情特殊,这也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一幕,但…
那前来通信之人不知如何说下去,犹豫了半天。
大殿上一片死寂,众人不消说,都已猜到结果如何,怕是——四公阵亡了。
不羁寒也是长叹声,鼻头闭眼,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他早料到战争会失去家人,却万万没想到,失去的第一个家人竟然是那不学无术的幺子,他虽器重老大、老二,又欣赏老三,但实际上最喜爱、最心疼的,却是幺子。
夏初萤彻底懵了,她曾幻想过亲人离开是什么感觉,或悲痛欲绝嚎啕大哭,或将从前两人幸福时光一幕幕展现脑海。但如今,这两种情况都未发生,而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有悲伤,更没有愤怒,脑子里想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四公阵亡了,对吗?”这句残忍的结论,是夏初萤自己说出的。
那人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而后一咬牙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四公失踪,无人无尸。”
夏初萤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一句话,却令她当头一棒。
“太子殿下…阵亡了…”
“你说什么!?”不羁寒猛地站起,也许是悲痛欲绝、也许是站起太急,站起后,身子跄踉,若不是一旁宫女扶着,已跌倒在龙椅上。
群臣也是大为震惊,议论纷纷起来。
报信的人继续道,“是这样,昨夜三公派死士夜袭北秦斥候营,四公却偷偷潜了进去,随后太子得知这件事后便带人去营救,最终…四公未营救出来,而太子却…阵亡了…”说着,继续哭了起来。
夏初萤依旧迷茫一片,大公不羁勇死了?那个最像盟主,有着海纳百川,永远笑呵呵的中年男子死了?怎么就…死了?
不羁寒重新坐回了龙椅上,暗暗喘息了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但这平静也仅是表面上看来,心中的痛苦,无人得知。
不羁寒最疼爱的便是大夫人留下的两个儿子,但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这让七十多岁的老人如何承受?
“昨夜,夜袭?”不羁寒的声音突显苍老,虽然他是老人,但直到此时此刻,方才显出老态。
含泪的信兵点了点头。
“今日有大规模…进攻?”不羁寒又问,话刚问完,猛地咳嗽起来。
信兵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战绩如何?”不羁寒平静道。
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震惊老皇帝的坚强,痛失两名爱子竟依旧能冷静下来问战绩,不愧是不羁寒。
夏初萤自然也是震惊,惊讶的盯着不羁寒,随后,垂下眼,不忍再看,因为这场面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信兵也是一愣,而后茫然摇头,“请皇上恕罪,小人…小人不知战况如何,因为今天清晨,小人便赶回来送信了。”
过了好一会,不羁寒才反应过来,而后点了点头,“好,你辛苦了,下去吧,好生休息。”声音关切又柔和。
信兵心中一暖,谢过了皇上,而后下了大殿去。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犹豫不决,不知应继续刚刚未完的讨论,还是要安慰皇上节哀顺变。
“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好半晌,不羁寒缓缓道。
众人见皇上想继续讨论国事,这才开始讨论起来,只当刚刚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夏初萤自认没有不羁寒那自制力,一直面色苍白,神情恍惚。
而群臣们也注意到,皇上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有利,反应也是慢了下来,臣子说完好半天,他才如同刚刚听到,而做出反应。这一举一动,就如同平常老人无二。
终于,宰相北坤终于心疼不羁寒,殿前跪下,“皇上,臣斗胆一言,虽国事要紧,但皇上的龙体才最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