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乌黑如深渊般的瞳仁中仿佛燃烧了无名火焰。也不说话,就是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盯着夏初萤。
秦诗语不解,为何气氛突然如此尴尬?
“诗语你先下去,本宫有话对四公说。”初萤道。
秦诗语点了下头,便恭敬退了出去。
宽敞的室内,再无人说话,一片死寂。
夏初萤偷眼看向不羁丹,干咳了两下,道,“这里没早膳了。”
“是啊,早膳都让人吃了。”不羁丹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被人吃光了,当然就没我的份儿了,我来自讨没趣呗。”
初萤哭笑不得,“这倒不是,别说一个三公来,便是十个八个也是够的,是因为…”
夏初萤的话还未说话,再次被不羁丹无情打断,“呦,现在怎么叫三公了?刚刚还一口一个卿叫得亲热呢,继续叫啊。”
“卿这个称呼,我也不是第一天叫,你有什么不满的?”初萤也火了。
不羁丹撇了一眼,“我没什么不满,人家叫卿,我叫臭鸡蛋,我有什么可不满的啊?怎么听我的名字都比人家那亲切百倍,是不?”说的自然是反话。
夏初萤刚要反驳,但突然顿了下,噗嗤笑了出来,“吃醋了?”
不羁丹一愣,“啊?”
“我是问你,你吃醋了吗?”夏初萤笑眯眯的,心口也是忍不住的甜蜜,虽然这甜蜜来得莫名其妙,但甜甜的却无法抗拒。
不羁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蠢公主你太不公平了,小爷我冒着毁清誉的风险天天陪你睡觉,你这么亲密的喊别人,却天天喊我外号,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初萤嘴角抽了一抽,“毁清誉?你毁你的还是我的?”
不羁丹扬起下巴,“当然是小爷我的,小爷我这辈子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不是毁我的毁谁的?”
夏初萤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前夫,那个夜夜美姬在怀的人,虽然俊美多才,但与面前这青涩少年想必,却有着泥云之分,云飞扬自然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泥,而这个整日找茬的臭鸡蛋,却又好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云彩。
“喂喂,你想什么呢?”不羁丹急不可耐,“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俩刚刚要做什么,别告诉说眼睛里进沙子他帮你吹,小爷我不信。”
夏初萤一愣,“眼睛里进沙子?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快说!”不羁丹急了,双眼赤红。
初萤心中更是甜蜜难忍,“那我真说了?”
“说啊!”不羁丹叫道。
随后,夏初萤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描述给不羁丹,“所以,这是他提出的,我…不知如何拒绝,而且他对我…也表白过,如果是平日,我是定要拒绝,但他说得有理,战场凶险九死一生,我不想他带着遗憾…”
“遗憾!?”不羁丹气得伸手狠狠戳初萤的额头,“女人啊女人啊,怎么这么不长脑子?上战场生与死那是本事也是命运,更是男人的天职与宿命,关你什么事?就因为他危险,所以你就让他亲?那小爷我明天就上战场,咱今天就…就…就…”就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夏初萤抬起眼,很认真地看着,等着下句话。
不羁丹的脸通红,也懒得去戳夏初萤的额头了,“算了,话说回来,有人下毒,你为什么没事?”
初萤道,“因为从前在宫中,针对这些小毒都提前训练过了。”
“如何训练?”不羁丹好奇问。
“也没什么,”初萤垂下眼,“就是每日少食一点,日积月累,身体便有了不会轻易中毒了。”
不羁丹立刻睁大了眼,面露大骇,“也就是说,从前你每一天都在遭罪?”
夏初萤伸手指勾了勾小巧的鼻尖,“好像…是哦。”
本以为不羁丹会骂她,没想到,不羁丹却沉默了,“没关系,都过去了,以后没人敢伤害你。”
“…”初萤顿了下来,沉静了那么一下下,而后笑容重新绽放,“好啊。”
“好什么好啊,小爷我也问你什么问题。”不羁丹因为太过害羞,语气赶忙带上挑衅。
“用早膳吗?”初萤笑眯眯道。
不羁丹白了一眼,“明明有毒你还让小爷我用早膳,你居心何在?”
初萤咯咯笑个不停,却未回答。
“喂,蠢公主,你记住了,以后不许再因为怜悯或者什么古怪的原因让人亲你,知道了吗?如果你喜欢,就亲,不喜欢,千万别勉强,不能被其他人的命运所绑架威胁。”不羁丹郑重其事。
不被其他人的命运所绑架威胁?夏初萤突然觉得不羁丹也有当智者的潜质。点了点头,“那让谁亲我呢?”
“我。”不羁丹想也不想回答。
“啊?”夏初萤吓了一跳,心猛地漏了一拍。
不羁丹也说后悔了,都怪自己太冲动,正想办法圆,却听门外传来秦诗语的声音,“殿下,下毒之人已经查到。”
初萤闻此,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巧笑的杏核眼立刻露出犀利寒光,“进来,到底是谁敢在本宫这里下毒?”
秦诗语道,“殿下还请恕罪,都怪奴婢疏于防范…”
“免你的罪,本宫只想知道下毒之人。”初萤不耐烦反驳道。

另一边,当不羁卿走出满堂院不远,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之前的虚弱也皆无。只因,他曾服过涅槃散,百毒不侵。

130,陪着我

夏初萤做梦都没想到,不羁卿非但没中毒,更是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其父不羁寒的寝宫。
满堂院内。
“下毒的到底是谁?”夏初萤十分愤怒。
秦诗语道,“回殿下,经过奴婢的排查,发现早晨有人偷溜入厨房,随后又离开,而厨子们看管范围一般都在厨房左右,却没想到那人的目标是厨房外的水缸,而毒,就是下在了水缸里。”
说到这,秦诗语面露难看,跪了下来,磕头,“一切都是奴婢的失职,请殿下惩罚。”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本宫想知道的是,下毒人的身份。”夏初萤冷冷道,她平日里对身侧人都十分和气,此时,确实是气坏了。
秦诗语道,“根据宫人们指出那人的特征,应是华妃宫里的人。”
不羁丹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妈的,又是按个老妖妇,初萤你等着,小爷我这就去收拾那妖妇!”只要想到华妃对夏初萤下毒,不羁丹心中就有按耐不住的恨意。
初萤赶忙拦住不羁丹,“臭鸡蛋,你要做什么?”
不羁丹一翻白眼,“刚刚不是说了?小爷我要砸了她那华庆宫!”
夏初萤无奈,死死拉着不羁丹,“别胡闹,华妃再过分也是暗中下毒,现在我们抓不到真凭实据,如何找她算账?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不羁丹冷哼,“小爷砸她还需要什么理由,想砸就砸了!”
初萤先是让秦诗语出了去,房内又只留下两人。夏初萤用了吃奶的劲儿将不羁丹按回了位置,而后压低了声音,“如今正式皇上建立威信的时候,你希望皇上在你身上开刀?”
不羁丹也是聪明人,听见夏初萤的话,便未吭声,但面色依旧铁青。
“呵,既然不能来明的,小爷我就和她玩暗的。”说着,不羁丹又一拳砸在桌子上。
还在满堂院中所用之物皆上乘,否则就凭不羁丹这两下子,好好的桌子也北砸毁了。
夏初萤听了不羁丹的话,依旧觉得不妥,她深深叹了口气,“臭鸡蛋,这些暗中捅刀子都是女人之间的做法,你是男人,我真不希望你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法行事。”
不羁丹伸手狂抓自己头上的小辫子,气得直咬牙,“蠢公主啊蠢公主,你既不让我明着砸,又不让我暗着阴,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那老妖妇对你不利吗?今天下的是泻肚子的小毒,如果明天下的是红仙鹤可怎么办?”
“鹤顶红。”初萤忍不住纠正。
“别管什么鹤顶红还是红仙鹤,如果那个丧心病狂的真毒死你?我怎么办?”不羁丹发疯似的狂叫。
夏初萤微微一愣,震惊于不羁丹的话,而后有些尴尬,“你…我死了,你也当然要好辅佐皇上和大公了,将齐兰国发展得强盛壮大。”声音小如蚊蝇。
不羁丹却火了,“蠢公主,你平日里是蠢,但今天你别在我这卖蠢。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夏初萤越来越觉得坐立难安,一方面想回避,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可能自己承受不了或者说羞于接受;另一方面则又十分想听从不羁丹口中说出的…
不过,当夏初萤想到两人之前的种种,心一下子又凉了半截。因,之前很多次她也以为不羁丹要表白、要山盟海誓,但一次次都是误会其意,最后变得不羁丹如同无辜男孩,自己则是猥琐大婶一般。
但这一次,夏初萤确实多虑了。
不羁丹想也不想道,“蠢公主你听好,如果你死了,小爷我也不想活了!听见了吗?”
“为什么?”夏初萤明知故问,或者说是不知死的追问。
“蠢公主你是不是蠢,小爷我用不用一颗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现在对你什么感情,难打你还发现不了?”不羁丹对着夏初萤耳朵使劲喊着。
夏初萤伸手揉了揉痒痒的耳朵,指着门外,“门还没关,你不怕别人听见?”
不羁丹英俊的脸上这才猛地红了起来,轻咳两声,眼珠子小心翼翼地瞥向大门。好在,门外空荡荡的,若是往日,这些话多少也得让门外人听了去,但今天满堂院大半宫人都中毒在排队蹲厕所,仅有一些未中毒的则是在院外把守,门外无人。
“听见就听见呗,反正这都是早晚的事儿,老爹不是说了,等他老人家百年之后,由我来照顾你吗?”不羁丹死鸭子嘴硬,其实心中怕得很,也羞得很。
“当时皇上只是提议罢了。”夏初萤忍不住纠正。
不羁丹立刻不爱听了,“怎么着,你还有异议?难道你真看上我三哥了?我说,我老爹的话你没听懂吗?能让你真正快乐的只有小爷我,别人他不行!”那语气,极为自负。
夏初萤哭笑不得,“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
不羁丹不以为然,挑眉,而后俯下身小心翼翼靠近初萤,“喂,蠢公主,你喜欢我吗?”
“…”初萤气得差点没晕过去,真不知道不羁丹脑袋里装的是脑子还是浆糊,这种问题,她一个女子能好意思说出来吗?再者说,她对不羁丹确实有好感,但还没发展到男女之事那种。
“说啊。”不羁丹着急。
初萤瞪了他一眼,“不喜欢。”有些赌气。
不羁丹更急,“蠢公主,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好吧,我承认,我没有大哥那么宽厚,没三哥长得水灵,更没有二哥那身材,我也知道你喜欢二哥那种全身疙瘩肉的身材,但你要知道,我今年才十九,还没长完个呢,我也问过部落里的老人家了,他们说,我现在是练不出来疙瘩肉的,回头等长完个,就能长疙瘩肉,你放心好了。”
初萤差点没憋住笑。
不羁丹见夏初萤面色依旧“严肃”,更是着急,“真的,你别不信,我和二哥虽不是一个娘,但好歹是一个爹,所以我身材以后不会太差的。”拼命说服只让夏初萤相信。
初萤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不羁寒说得没错,只有与不羁丹在一起时,她才能忘掉从前的一切烦恼,无忧无虑。
也不得不说,夏初萤开始逐渐喜欢了不羁丹,即便两人身份为名义上的母子,即便她比不羁丹年长了整整六岁,即便她从前曾发誓不再去喜欢人。
和离后,她将厚厚冰壳包裹住自己,也许也只有不羁丹这般热情,才能将她的冰壳慢慢融化掉,让她重新展现柔软、重新接受下一段感情吧。
夏初萤抬起眼,双眼盯着不羁丹,“如果你今生今世一直这般顽劣不求上进,我便喜欢你。”表情严肃,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成分。
不羁丹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初萤面色未变,“我说得很清楚,若你理解不了,那便抱歉了。”
“别别,我能理解,小爷我是多聪明的人啊?那简直就是聪明绝顶,”不羁丹生怕夏初萤一走了之,赶忙抓起她的手,他知道初萤不会反感他,“是听明白了,但好歹你得给我个理由啊。”
初萤垂目不语。
不羁丹耐心解释,“蠢公主你知道吗?我老爹经常对我说,让我收收心办电正事儿,说如果我继续这样顽劣下去,以后就没姑娘愿意嫁给我了。我也理解我老爹的说法,问题是,为何你却说,我顽劣便喜欢我?你给我个理由,只要理由得当,小爷我还巴不得当混世魔王呢,那来得多洒脱。”
“你真想知道原因?”夏初萤声音不大。
“想。”不羁丹斩钉截铁。
夏初萤缓缓抬起头,微微仰头看向不羁丹,目光灼灼,“因为我喜欢你永远默默无名,是我自己的不羁丹而不是大家的不羁丹,这样我才有…安全感。”
“安全感?”不羁丹不解。
初萤垂下眼,因为上一段婚姻如同一段阴霾,即便说服自己走出,但实际上却依旧笼罩在心头。如果有一日不羁丹也十分杰出,如果不羁丹也成为什么战神的话,会不会有更多女子被吸引?
男人能抗拒美色的诱惑?她不相信!从心底里的不相信!
于是,她便自私的决定,干错将不羁丹的双翼早早折掉,磨掉他的志气,便这么当个优先的闲散王爷,陪伴自己一生,便好。
夏初萤很忐忑,因为她知道,天下不会有血性男儿同意她的话,而窝囊之人,她也看不上,而不羁丹虽然顽劣,但却并非是窝囊。
他…会不会反感?会不会愤怒?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
不羁丹思索了好一会,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可见其惊讶,“蠢公主,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能成才似的。”
初萤好奇看去。
“现在大哥、二哥、三哥战场,三哥文、二哥武,大哥则是专事收拢人心为以后当皇帝做准备,我别说成才了,呵呵,就是战场都不让我上,所以蠢公主,你不觉得自己实在杞人忧天了吗?”
初萤恍然,是她杞人忧天吗?
不羁丹突然嬉皮笑脸起来,“嘿嘿,你安心吧,那个…让我亲一下行不?”
不羁丹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太监传话——“皇上驾到、三公驾到!”
“诶,老爹和三哥来了?他们来干什么?”不羁丹疑问。
初萤的右眼皮却突然猛跳一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131,战场

满堂院,来了稀客。
荣登皇帝包围的不羁寒。
“臣妾见过皇上。”在众宫人们声宏如雷的问安声中,夏初萤从容整理衣妆,而后恭敬见礼。
“儿臣见过父皇,”不羁丹也赶忙行了个礼,而后迅速直起身子,“老爹,今天挂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难道也想尝尝加料的早膳?”
不羁寒一愣,“加料的早膳?”
初萤想阻拦不羁丹却已为时过晚,这家伙嘴实在快,根本防不胜防,无奈,只能在心里暗暗瞪了他不知多少眼。
站在不羁寒身侧的三公不羁卿面色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笑意不打眼底,因为如今父皇登基,父子之间便不再是单纯的父子,而是君臣,他本就与不羁寒关系不近,但如今更能感受到深厚隔阂。
但四弟不羁丹,却依旧可以与父皇没大没小,父皇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宠溺有加,谁亲谁近,昭然若揭。
但,这不是不羁卿愤怒的真正原因,让其真正愤恨甚至嫉妒的,却是不羁丹无论与谁都如此亲昵,尤其是夏初萤。
夏初萤在不羁卿心底是一道逆鳞,若有人触碰,必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不羁卿的微笑加深,多了一丝暖意,这暖意让其俊颜更夺目生辉,但却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可惜,夏初萤以及不羁丹却未注意到。
不羁丹一直围着不羁寒贫嘴,而夏初萤的眼神则是若有若无黏在不羁丹身上。
“加料的早膳?”不羁寒一愣,随后如同意识到什么一般,勃然大怒,问向初萤,“皇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初萤无奈,其实这种后宫小纠纷实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如同阴天要下雨一般普及,根本不想惊动皇上,“皇上,没什么事的,只是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看样子,不羁寒对夏初萤极为重视,“到底什么料?又是谁放的?”
不羁丹道,“是类似泻药的东西,而下毒人是华妃宫里的,至于那药性狠不狠,老爹您问问三哥就知道了。”说着,将问题扔给了不羁卿。
不羁卿心中慌了下,他未将此事告于皇上,因生怕这件事分散了皇上注意力,让他打不成目标。“父皇,今早儿臣在母后这里用早膳,确实也中毒了。”
不羁丹一愣,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向自己三哥,只因不羁卿很轻松平常地唤夏初萤为“母后”,既然是母后,为什么刚刚还非要亲蠢公主?第一次,不羁丹发现,自己实在不了解三哥,而三哥也并非表面上那般耿直。
“那你刚刚为何不说?”不羁寒隐怒。
不羁卿苍白的面色却依旧未变半分,“父皇息怒,因为儿臣知道母后不想说。”
夏初萤也忍不住笑了,“是啊,还是三公了解本宫,本宫确实是不想说的。”
一旁的不羁丹心中郁闷起来——好么,现在倒显得他多嘴了。
另一边,不羁卿垂着眼,唇角淡笑,眼底的笑意却冰冷。
“岂有此理,”不羁寒大怒,大吼一声,“来人…”话还没说话,却被夏初萤拦了下来。
“皇上,您若是听臣妾的,便别在此事上纠缠了,没有意义。”夏初萤冷静道。
不羁寒面露疑惑,“初萤,难道你不希望朕帮你出头?”太令人意外。
夏初萤道,“现在内忧外患,不是窝里反的时候,华妃处事无分寸,只要本宫防备一些就好,但若皇上严惩了华妃,而华妃再煽动二公,夹在中间的二公如何安心出战?”
不羁寒沉默。
初萤继续道,“再说这,太子一事,二公可谓是牺牲巨大,更可以说是第一功臣。不看僧面看佛面,此事看在二公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吧。”
不羁寒叹了口气,“不愧是鸾国出来的公主,永远是宽厚识大体。”这些道理,他一把年纪又怎会不知,实在是怕夏初萤挑理,闹起来。
却没想到,夏初萤不肯追究。
这件事便如此作罢了。
不羁卿依旧静静站在皇上身边未语,而不羁丹则是坐立不安,他心底愤愤不平——闹了半天,大家都是好人,这坏人竟让他当了去。
“如果满堂院大半宫人都中了毒,便是熬好止泻散也要恢复大半日,看来没法招待皇上了。”夏初萤调皮地开着玩笑。
不羁寒赶忙想起了正事,道,“对了,今日朕带来了个好消息,最起码对于丹儿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夏初萤的右眼皮再次猛的一条。
不羁丹却来了兴趣,“老爹,到底是什么好消息?”跑到不羁寒身前,如同狗一样摇着尾巴。
不羁寒道,“是你从前一直想做的。”
“从前一直想做的?”这可把不羁丹难住了,乌溜溜的眼珠子开始转来转去,越来越期待和兴奋。
不羁卿的笑容确实越来越深。
夏初萤右眼皮开始猛跳起来。
“入兵营。”不羁寒面带笑意,一字一顿道。
“…”不羁丹和夏初萤两人顿时愣住。
最为惊恐的要数夏初萤,他想到不羁丹上战场,脑海深处的阴霾便逐渐攀爬上来。
外人永远不知夏初萤对自己男人上战场有多大的反感以及惧怕,因为当年她的前夫、驸马金鹏将军,每次上战场便意味着一次大捷,而大捷后便是皇家宴席庆功、各个臣子同僚为其庆功,最后,免不得要因其美名“投其所好”的赠送美人。
最终,每一次战场过后,将军府后院都要扩充一些。
尤其是,鸾国直到今日依旧津津乐道的红尘沙场——当年金鹏将军云飞扬率东征军扫平东坞城,坐拥美姬,谈笑生风。
夏初萤甚至承认自己心底是变态的,她宁可自己男人是个窝囊废永远陪伴自己,也不希望男人成才,成为一枚闪亮让人无法忽视的星,引得众女蜂拥而至。
换句话说,也许,夏初萤依旧不自信罢。
不羁丹刚要高兴地跳起来,同时却猛地想起一炷香之前答应夏初萤的事——永远在她身边陪伴。
一时间,也是犹豫不决,挣扎不已。
“老爹,您怎么突然想让我上战场了?”不羁丹挣扎着问。
不羁卿却答,“四弟,是我的意思。”
不羁丹一愣,“三哥的意思?那三哥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羁卿笑得温柔,“因为我没忘记四弟一直的心愿,难道你忘了?当年为了能上战场,你可谓无所不用其办法,但为了不羁家族的延续,父皇依旧将你留了下来,而如今,齐兰国得到了统一,即便是战场之上也没有那么危险,你完全可以到战场上历练。”紧接着,幽幽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当废物的滋味,别人不知,我知。”
最后一句话,好像是说给不羁丹听的,但更是说给皇上不羁寒听。
不羁寒心中赶出,而后伸手拍了拍不羁卿的肩,“孩子,从前委屈你了,是父皇没照顾到你。”
不羁卿苦笑着摇头,“不,是儿臣从前做的不好。”
不羁丹陷入两难,一则,他从前千方百计想上战场入兵营,如今父亲提出,他若真拒绝,那便等于自打嘴巴,传出去,在齐兰国真就没脸混了,况且,直到现在他也想上战场。而另一个则是——他才刚刚答应蠢公主好好陪着她。
这可怎么办?
不羁丹偷眼看向夏初萤,而面色略微苍白的夏初萤则是微微摇头,她不允许!
不羁卿将两人的互动纳入眼底,平静的心湖顿时波涛汹涌,又如枯草上燃起大火,疯狂舔卷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公主与四弟如此亲密,他们两人从前不是水火不容吗?
看来将两人分开这个决定太对了,否则总有一天,初萤会更为倾向不羁丹,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丹儿,是不是很高兴?”不羁寒笑道。
“…这…呵呵…我说老爹,这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不羁丹不知如何解释,既不敢得罪老爹又不敢得罪初萤,而在老爹面前又不敢明显对初萤使眼色。
不羁卿闭上眼,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父皇对他们兄弟三人说话都是有些隔阂的,却只有对不羁丹才有种真正父子亲热的感觉。而父皇对大公、二公是欣赏居多,对自己则是…畏惧、排斥。
不羁卿突然觉得世界对他很不公平,为什么任何人生下来便被上苍宠爱,最次也被父母宠爱,而他呢…却是世界所遗忘的一子。
不羁卿缓缓睁开眼,因为眼底的恨意,让眸子更是美得如同罂粟,他不会让不羁丹活着回来的。苍白的嘴唇有了血色,不知是因太过兴奋还是因心底的嗜血。
“这个…”不羁丹突然有了主意,哈哈一笑,“老爹,现在咱们齐兰国说话的可不是您自己算,还有蠢公主呢,咱们也得问问蠢公主的意思哈。”将问题扔给了夏初萤。
初萤看向不羁寒,声音微微颤抖,“一定要让他上战场吗?”
不羁寒很是不解夏初萤的反应,“朕想让丹儿历练一下,其实丹儿也就是去长长见识,不会让他真正冒生命危险的。但,皇后你为何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