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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颜如玉故意放进来的,还是另有其人?如果是前者,颜如玉便是碰上了无法解决的大麻烦,不得已采用这种法子向少主府求助;如果是后者,那这就根本不是一张威胁颜如玉的纸条,而是引诱燕九朝上当的阴谋了。
“少主,属下去一趟颜府,向颜小姐打探虚实吧,若真是她有所难处,咱们再出手也不迟。”影十三的谨慎不无道理,如果这是一个针对燕九朝的陷阱,他万万不可以让燕九朝掉进去。
燕九朝开口道:“不必了,去宁安寺。”
“少主!”影十三大惊。
燕九朝不可一世地说道:“已经许久没人敢打本少主的主意了,本少主倒要瞧瞧,谁如今还这么有胆子!”
影十三有心劝自家少主小心为上,可他明白,少主就是这副日天日地日死自己的性子,越是危险,他越是要去。
影十三无法,只得陪少主去了一趟宁安寺,当然,为保险起见,他叫上了影六。
影六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屋子:“干嘛叫上我?不是有你保护少主就够了么?”
影十三无奈道:“行了,多大点儿事儿?过不去了怎么滴?”
影六臭着脸:“哼!”
影十三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
“我哪样?”影六没好气地问。
影十三想了想,不怕死地说道:“小鸟依人。”
影十三是面如冠玉地去,鼻青脸肿地回,燕九朝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兀自坐上了马车。
宁安寺就在京城,只不过距离少主府十分遥远,又有好几段崎岖不平的山路要走,好在影十三车技不错,赶在酉时前顺利地将马车停在了山脚。
宁安寺坐落在半山腰。
三人拾阶而上,步行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抵达了寺庙。
影十三先去寺庙里转悠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也没看见颜小姐。
这就怪了,若是颜如玉向他们求助,至少该现身与他们会合才是,不然他们怎么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事?
而若是针对燕九朝的陷阱,就更该在此地布下天罗地网才是。
“少主。”影十三将打探的结果告诉了燕九朝。
燕九朝眉梢一挑:“难不成有人在耍本少主?”
“少主与影六先回,我留下等等,兴许…”
影十三的话才说到一半,颜榭抱着个大包袱,鬼鬼祟祟地上山了。
“颜榭!”
颜府,颜如玉发现自己藏在书桌里的东西不见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颜榭!
除了颜榭,她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无聊,去动她的两坛子…骨灰。
丫鬟听到她唤直呼颜榭的名讳,全都吓坏了,砸东西泄愤不算什么,可这般不敬兄长,传出去是要让人指责的。
“你们都没看到颜榭吗?”颜如玉双目发红的样子,活像是要吞了她们。
下人们噤若寒战。
颜如玉从颜榭的院子出来,又去了颜夫人与颜丛铭的院子,之后,她将整座府邸搜遍了,就是不见颜榭的踪影!
颜榭还不知颜如玉已经暴走了,他是留了纸条的,颜如玉不会不认识他的字,以他对颜如玉的了解,颜如玉一定会来宁安寺。
可是令颜榭不解的是,他都在禅房等半日了,怎么还不见小沙弥禀报他,来了个年轻漂亮的贵女呢?
他可是给了小沙弥半两银子呢!
颜榭昨夜盗宝,本就没睡好,这会子困意来袭,不多时便歪在床头睡着了。
影十三悄然进了屋,点了颜榭的睡穴,拿走被颜榭死死抱在怀里的包袱,回了隔壁的禅房。
颜榭自打入寺便让他们盯上了,就颜榭那点反侦察的手段,压根儿瞒不过三人的眼,颜榭先是要了禅房,又买通小沙弥,一旦来了年轻贵女便给他递消息。
那贵女是谁,不言而喻了。
没想到颜榭这么不是东西,连亲生妹妹都敢要挟!
可话说回来,就颜榭这不中用的败家子,还用得着他们少主出手吗?颜如玉怎么想的?杀鸡用牛刀也不是这样的!又不是像俞姑娘,亲爹被关进大牢要砍头了。
影十三嫌弃地皱皱眉,把包袱给了少主。
“打开。”燕九朝道。
影十三顿了顿:“…是,少主。”
影十三把包袱打开了,见是两个密封的坛子,二话不说一拧,拧掉了坛盖。
“少主,是骨灰。”影十三捻了捻,说。
“骨灰?”燕九朝英俊的小眉头一皱。
“人的骨灰么?”影六问,他是斥候,查探消息在行,可在杀人以及验尸上,就不如影十三有经验了。
影十三点头。
“你怎么知道?”影六追问。
影十三道:“人的骨灰与动物的闻起来有所差别。”
“什么差别?”影六不解。
影十三想了想:“我说不上来,但闻多了自然就能辨认了。”
所以影十三是闻了多少尸体的骨灰才练就出这种变态的本事的?影六忍不住恶寒了一把。
影十三又把匕首伸进骨灰坛中戳了戳。
“有东西。”他说道,用匕首把坛底的东西挑了出来,用帕子擦过后,发现竟然是两个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长命锁是婴童才会佩戴的东西,有金锁、银锁与铜锁,有出生前便已经买好的,也有出生后锻造的,多是洗三时给孩子戴上,以保孩子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当然并不是谁都会戴这种东西,三个小公子就没戴。
影六拿过长命锁:“这么说,里头装的是孩子的骨灰了。”
两个骨灰坛,两把长命锁。
“颜小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影六狐疑地问。
从颜榭的纸条上透露的消息来看,这些东西是独属于颜如玉的,与颜榭本身没有半点关系,如此,可以排除他们是来自颜家的某两个孩子。
但这很奇怪不是吗?
颜如玉为什么要留着外头的孩子的骨灰?
是什么人托付给她,还是说她自己…本身与这两个孩子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少主,要不要把颜榭抓来盘问?”影十三道。
燕九朝的眸光凛了凛:“先别打草惊蛇,把东西给他放回去。”
“是!”影十三把长命锁与骨灰坛装好,放回了颜榭怀中,顺便解开了他的睡穴。
影十三刚回禅房,颜如玉便带着侍卫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寺庙。
原来,颜如玉虽没收到纸条,却在颜榭的书房看到了他书写纸条时无意渗透在下一张白纸上的墨迹,不大明显,只看到了一排上下不齐的“丁女土”,颜如玉连猜带蒙的,约莫推断出是宁安寺了。
听到隔壁传来颜榭的惨叫,影十三捂了捂小胸口,幸亏少主聪明,这颜如玉来得也太快了,就算他们真把颜榭抓来也来不及问出什么东西。
“现在怎么办?少主?”影十三问。
燕九朝仿佛没听到隔壁的动静,提笔,画下了两把长命锁,正面、反面与底面,每一个纹路都没放过。
影十三与影六骇然,只看了两眼而已,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您把这心思放到念书上,还有那些金科状元什么事!
燕九朝将图纸递给二人,吩咐道:“去查,这两把长命锁是哪里锻造的、何时锻造的,被什么人买走了?”
“是!”影六接过图纸。
是夜,影六便与影十三前往了京城的各大珠宝铺子。
他们打听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的戌时,一间外来人开的铺子,找到了认识这两把长命锁的工匠。
第040章 验明正身(二更)
这是一家毫不起眼的铺子,不是它恰巧在一家大的珠宝行对面,影六、影十三或许压根儿不会注意到它,而即便是注意到了,也没抱着多大希望,哪知…竟还真碰对人了!
“这两把长命锁啊…”工匠抄着一口明显的外地口音,“我以前做过,你看这个边角的图案,还是我改良的。”
是不是他改良的,影六与影十三就不知道了,可在影六只给他看了正面的图案,让他画出背面后,他画得分毫不差,是做过这两把长命锁的工匠无疑了。
“几年前的款式了,现在早不卖了,你们要做这种长命锁吗?我们有更好的款式,嵌了玉石的。”已经晋升为半个东家的工匠循循善诱地说。
“我们不买锁,我们是打听消息的。”影六说。
一听不买锁,工匠的脸色不大好了。
“但如果你消息准确。”影六自怀中掏出了一锭金子。
工匠的眼底顿时光彩重聚,伸出手去拿金子。
“嗯?”影六警告地拉长了音调,把金子拿到自己的面前来。
工匠的手扑了个空,他轻咳一声,道:“小兄弟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影六问道:“就是有关这两把长命锁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长命锁,又卖了多久?”
工匠答道:“这把锁啊,不是京城的款式,是贡城两三年前的,是我们铺子的独家款式,在我走时铺子里就已经不卖这种长命锁了。”
“你几时走的?”影六问。
“大约两年前。”工匠说。
影六顿了顿,又道:“你可记得买这种长命锁的客人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孕妇?”
“这…”工匠挠挠头,“这我记不清了。”
“打搅了。”影六把金子给了工匠,与影十三一道出了铺子。
“你怎么看?”影六问。
在铺子里,影十三一直没说话,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想法。
影十三似是而非地说道:“少主是在许州宠幸颜小姐的,颜小姐也是在许州把孩子生下来并抚育至回京的,期间,颜小姐不是没去过别的地方,譬如,许州附近的庐城,她在那儿遇到了杜娘子。”
“你想说什么?”影六掐断了他又臭又长的铺垫。
影十三道:“锁是从贡城买来的,那两个孩子八成是在贡城出生的,就不知死后的骨灰怎么辗转到了颜如玉手中?”
影六蹙眉道:“两三年前,颜如玉还在许州养胎吧?总不会是她自己跋山涉水去了千里之外的贡城。”
影十三叹道:“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算了,还是赶紧禀报少主吧。”
二人回了少主府,把探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影六道:“…两个孩子应当都是在贡城出生的,就不知孩子的爹娘是谁,与颜小姐是什么关系?”
既然颜榭敢拿孩子的骨灰要挟颜如玉,足见骨灰是对颜如玉而言十分宝贵的东西,那么将骨灰托付给颜如玉的人,想必也是她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
“颜小姐自幼长在京城,颜家出事后,她即刻逃到了许州,没听说她去过贡城啊?怎么会认识贡城的人?还是说…她从前认识的人,搬去了贡城?”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你们就没想过,或许她自己去过贡城?”
影六弱弱地吸了口凉气道:“这不可能吧,从时间上推算,颜小姐那会儿正在许州怀孕生子呢。”
燕九朝眸光深邃道:“可不可能,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少主,颜侯爷求见。”书房外,响起了万叔气喘吁吁的声音,被三个小家伙折磨到怀疑人生的万叔,无比需要放一个无限期的长假!
“你们去吧,让他进来。”燕九朝将影六、影十三派去“照看”小奶包了,颜丛铭被下人领去了少主府的花厅。
“颜大人上门是为了军功一事?”燕九朝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
下首处的颜丛铭灿灿地笑了笑:“怎么会?军功一事,我相信陛下会公允地定夺,燕少主若是担心我因为你出手相助俞邵青而耿耿于怀,那大可不必,我听玉儿说了,俞邵青的女儿是几个孩子的救命恩人,燕少主对他有所照拂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有什么想法。”
燕九朝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颜丛铭见少主待自己不冷不热,有些如坐针毡,他今日可是鼓足了勇气来少主府的,为的当然是军功的事了,可他嘴上不能明说,各路人马都在寻找周槐,他怀疑燕少主也出手了。
可燕少主一开口便道破他动机,他一心虚,想也不想地否认了,现在有些后悔。
但已经否认了,再提就显得虚伪了。
不声不响吃了个哑巴亏,颜丛铭也是蛮郁闷的。
当然了,他并不认为燕九朝是故意的,一个书都念不好的小纨绔,哪儿来的能耐看破他心思?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我是来…见小外孙的。”颜丛铭腆着笑脸说,这理由总无懈可击了吧,先找借口留下,待时机成熟了再来问他!
花厅外的小厮道:“小公子被影护卫带出府了。”
眼看着那句“真不巧,让颜侯爷白跑一趟了”就要打燕九朝的口里蹦出来,颜丛铭及时道:“我…我也是替玉儿来探望少主的!”
…
半个时辰后,颜丛铭喜滋滋地出了少主府。
“老爷,咱们去哪儿?”车夫问。
颜丛铭笑道:“自然是回府了,快,我有好消息带给玉儿!”
却说颜榭抱着两坛子骨灰让颜如玉人赃并获后,便让颜如玉关上门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颜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喊门也不开,可把她急坏了。
“娘——娘救我——”颜榭失声大叫。
“你叫也没用!”颜如玉又是一剑斩了过来!
颜榭抱头逃窜,身后的椅子被劈成了两半。
那可颜家祖传的宝剑,削铁如泥,本是传给他爹的,他爹却不给他这个长子,反而给了一个丫头,气死他了,真是活活气死他了!
“颜如玉你到底发什么疯?不就是两坛子骨灰吗?我拿去看看怎么了?”
颜榭一着急,口无遮拦了。
颜如玉的神色就是一怔:“你说什么?”
颜榭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可已经说出口了,收是收不回来了,他索性把腰杆儿一挺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当自己藏得很好是不是?哼!你的秘密已经全都被我发现了!我劝你对我客气点,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
这自然是气话了,颜如玉是他妹妹,他嫉妒她可以,却并不会真去害死她,至多…找她敲诈点银子咯。
颜如玉却没这么体贴哥哥的“苦心”了,她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她没问他是怎么发现的,她一步步走上前,目光凛凛地看着他:“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那个不认识的小娘们儿咯,颜榭已经犯了一次蠢,不会再犯第二次了,他撇过脸嘀咕道:“你当我是大嘴巴,会把这种话随便往外说吗?爹娘我都替你瞒着呢!”
颜如玉扬起了剑来:“所以我只要杀了你,就能保证不泄密了?”
颜榭的眸子陡然瞪大!
“玉儿!”
颜丛铭如沐春风地进了院子。
颜夫人如临大赦:“哎呀,老爷,你回来得正好,快去看看玉儿,她不知道把她哥哥怎么样了!”
颜丛铭的到来,让颜榭堪堪捡回了一条命,颜榭吓得屁滚尿流地出去,二话不说搬进了颜夫人的院子。
颜如玉气得扔了剑!
颜丛铭看了眼满地狼藉,心道那臭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竟把一贯冷静的玉儿气成这样?
“好了玉儿,别与你大哥置气了,爹爹有个好消息带给你。”颜丛铭将女儿带去了书房,摆手让丫鬟把屋子收拾一番。
“爹爹有什么好消息?”颜如玉压住怒火问。
颜丛铭挑眉一笑道:“燕少主他今晚约你去游湖。”
颜如玉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却是狐疑:“他怎么会突然约我去游湖?”
平日里见他一面都难,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躲着她。
颜丛铭得意地笑了:“这就得归功于你爹爹我了!”
颜丛铭把自己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专程找上少主府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大概意思是作为亲爹的他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生替女儿美言了一番,把颜如玉夸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说得燕少主都心动了。
颜如玉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爹爹确定他是约我游湖,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骨灰坛让颜榭发现的事,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敏感了,总感觉一贯不理人的燕九朝忽然提出要见她,有些不同寻常似的。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信你爹的本事呢?他原也的确对你不上心,可那是不知道你的好,你爹我呀,把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颜丛铭夸女儿,确实是不留余力的。
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去相信的东西,若颜如玉没有动心,或许就三思而后行了,偏偏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见燕九朝…
“你不去,我可让人回绝了!”颜丛铭故作淡定地道。
“别!”颜如玉拉住了他的胳膊,眼底闪过一抹娇羞,“女儿去。”
…
京城西,碧湖之上,灯火阑珊,琵琶声扬。
一艘奢华的画舫缓缓停靠在了岸边,这是湖上最大的画舫,惹得路人争相侧目,在所有人艳羡的注视下,颜如玉梳云掠月,步步生莲地上了船。
她穿着一袭月牙白水袖流仙裙,裙裾曳地,被夜风吹起,轻而不佻,美而不艳,清丽绝伦,宛若月中仙。
四周的人发出了频频的惊叹,颜如玉唇角勾起,她本就生得美,再精心打扮一番,自是美得不可方物了,就不知燕少主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也感到惊艳与惊喜。
颜如玉抚了抚脸上的面纱,被匈奴郡主打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了,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美貌。
“颜小姐,仔细脚下。”画舫的伙计说。
颜如玉优雅而高贵地颔了颔首。
伙计将颜如玉领去了一楼空置出来的甲板上。
在那里,颜如玉终于见到了公子如玉、风华无双的燕九朝,他不必刻意地做些什么,只一个看似单薄的背影,都能成为这碧湖之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颜如玉感觉自己的心口跳了跳。
下人纷纷退下了,偌大的画舫,静得仿佛只剩他二人一样。
颜如玉迈步走上前,微微施了一礼:“燕少主。”
燕九朝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望向了碧波万顷的湖面。
虽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让颜如玉彻底地放下了心来,少主以往都不拿正眼瞧她,今日总算是瞧了,看来是真约她游湖的。
颜如玉站在了燕九朝的身侧,语气轻柔地说:“爹爹陡然登门,唐突燕少主了,还望燕少主不要见怪。”
“无妨。”燕九朝说。
颜如玉日日盼着见他,真见了他,又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话,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颜如玉不自在地捏了捏帕子,没话找话地说道:“少主近日可好?”
“挺好。”燕九朝道。
怎的就不问她好不好?
颜如玉垂下眸子,想了想,又含笑问道:“少主怎么突然想到约玉儿出来游湖了?”
“你不喜欢吗?”燕九朝反问。
颜如玉当即一愣,赶忙说道:“少主相邀,玉儿自是喜欢的。”
“你这几年一直都在许州,觉得许州如何?”燕九朝问道。
许州是许贤妃的老家,少主这么问她,难道是知道许贤妃请她入宫赏花,所以故意刺探她与许贤妃关系的?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从容地说道:“许州虽好,可我没有一日不思念京城的家。”
“除了许州,可去过别的地方?”燕九朝又道。
这是打消对她的疑虑了?
颜如玉轻声道:“庐城、安城、晋城,都在许州附近,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实在走不远。”
十分巧妙地卖了一把惨。
恰巧此时,有下人在露天的甲板上摆了小桌与垫子,颜如玉对燕九朝道:“少主,船边风大,去那儿坐坐吧。”
“嗯。”燕九朝从善如流走过去,席地坐在了垫子上。
颜如玉在她对面跪坐下来,下人摆了茶点后便识趣地退下了,颜如玉探出一截凝脂皓腕,执起酒壶,为燕九朝与自己各斟了一杯美酒。
“我敬少主。”她举起酒杯,解了面纱,以袖掩面,优雅地一饮而尽。
燕九朝随意尝了一口,眉头一皱:“什么酒?”
颜如玉的面上泛起一抹微熏的胭脂色:“是十年的花雕。”
燕九朝的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你还懂这个?”
颜如玉心头得意,面上却不显,谦逊地笑道:“略懂一二罢了,在少主面前献丑了。”
燕九朝唔了一声,又让人拿来一壶酒,问颜如玉:“这又是什么酒?”
颜如玉闻了闻:“五年的花雕。”
“这个呢?”燕九朝指向下人呈上来的第三壶酒。
颜如玉依旧只是闻了一下:“这是今年新酿的梅子酒,刚出酒窖,少主若是喜欢,回头我亲自酿一坛,给少主送到府上。”
“不必了。”燕九朝一口回绝,摆摆手,让人把酒撤下了,他又看向桌上的一叠绿色的小球,拿了一个尝了一口,“好奇怪的味道,从前没吃过。”
颜如玉难得有机会在燕九朝面前一展才华,想到什么便说了:“这是乌茶酥,以乌龙茶与面粉所制,贡城特产,在贡城,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乌茶酥。”
燕九朝道:“说的像是你去过贡城似的。”
颜如玉的心咯噔一下!
她忙拿眼去看燕九朝,就见燕九朝已经放下手里的乌茶酥,转头去吃别的点心了。
看来只是随口一说的…
颜如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什么也没喝到,才记起杯子里的酒早被自己喝光了。
她不动神色地把酒杯放下,抬手去拿酒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却先她一步探了过来。
燕九朝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她受宠若惊地喝下了。
半刻钟后,颜如玉不省人事地伏在了桌上。
“少主。”影十三走了过来,“她口口声声没去过贡城,但谈起贡城的习俗又头头是道,她八成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
是啊…为什么要撒谎?贡城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燕九朝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你回一趟少主府,让万叔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来。”
影十三不解:“少主要做嬷嬷什么?”
燕九朝眸光一凛道:“验身。”
第041章 委屈的小奶包
入春后,天色渐渐暗得晚了,孩子们也越发乐不思蜀了。
俞婉打算剥完篮子里的最后几个春笋便去叫小铁蛋回家吃饭,剥着剥着,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忽然姬怔住了,茫然地看了半晌,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盯着一滴雨水发呆。
又有几滴雨水落了下来,俞婉这才回神,忙把一簸箕剥好的春笋端进灶屋,临跨过门槛时,一个春笋掉了下来,咚的一声砸进水桶。
俞婉一手端着簸箕,躬下身去,用另一只手把水桶里的笋捞了出来,哪知捞笋时身子倾斜过度,簸箕偏了,上头的笋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俞婉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捡。
捡完笋,她又赶忙去收晒在晾衣绳上的衣裳,收完最后一件,倾盆大雨哗地落了下来!
俞婉站在堂屋口,心有余悸地看着外头说下就下的雨:“幸亏我快!”
说罢,俞婉的眉心蹙了蹙。
是错觉么?总感觉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仿佛曾经经历过。
噼噼啪啪的雨滴落在琉璃般的屋檐上,发出叮咚的脆响,颜如玉的身子动了动,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睁大眸子,看着熟悉的帐幔与床铺,有那么一瞬,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荔枝…”
她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应声前来的却是彩琴,彩琴劈了件素净的薄袄,挑开帐幔,轻轻地问颜如玉道:“小姐,您醒了?”
颜如玉的目光落在彩琴的脸上,恍惚了半晌,才有记忆断断续续地自脑海深处涌来。
荔枝让匈奴郡主的马踩断腿了,她将彩琴提拔成贴身丫鬟了…
昨夜燕少主约她去游湖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与燕少主对座饮酒…
等等,对座饮酒?
颜如玉心下一沉:“我不是在画舫上吗?怎么会…回到家里了?”
彩琴道:“小姐昨夜喝醉了,原是打算让小姐在画舫的厢房歇息,奈何起了风又下了雨,画舫不大安全,少主便将小姐送上马车,送回府了。”
颜如玉确实是喝了两杯酒后便不记得记下来发生的事了,她酒量原就不好,昨夜还架不住少主盛情,多贪了一杯…而今想想有些后悔。
她独自上的船,身边没带个丫鬟,也不知酒醉后有没有失态,或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说少主让我送上马车的,他亲自送的?”燕九朝抱她了?
彩琴摇头:“是少主府的万管事与一位嬷嬷。”
那嬷嬷彩琴瞧着面生,从前没见过,但少主府那么大,总不可能人人都让她见了,彩琴觉得这没什么,也就没特地挑出来与颜如玉说。
颜如玉听彩琴说是少主府的嬷嬷,也就没往心里去了。
可是为什么,她突然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呢?
少主府的书房,天光未亮。
燕九朝坐在书桌后,影六与影十三雕塑一般立在他身旁,而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则跪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体面嬷嬷。
“老奴,寇氏,叩见少主。”寇嬷嬷磕了个响头。
在船上,为避人耳目,寇嬷嬷只拿自己当了少主府的嬷嬷,并未正式叩见燕九朝。
燕九朝淡道:“虚礼就免了,说说你验到的结果。”
“是。”寇嬷嬷道,“那位姑娘有过生养。”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颜如玉当然有过生养,不然三个小公子是哪儿来的?影六、影十三不大理解少主请来验身嬷嬷的目的,少主没说,他们也没敢问。
书房并未掌灯,只廊下的灯笼里传来微弱的烛光。
燕九朝的容颜笼在暗处,叫人看不清他表情。
“这个本少主知道。”燕九朝的嗓音低沉而清冷,“本少主问的是,她有过几次生养?”
影十三与影六愣住了,这话问得古怪,什么叫有过几次生养?
“两次。”寇嬷嬷道。
影十三与影六的表情更古怪了,如果一个孩子算一次,那么三位小公子就该是三次,但如果一次怀胎算一次,那么就只有一次,两次之说从何而来?
燕九朝没有打断寇嬷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寇嬷嬷是经验十分老道的接生嬷嬷了,早年也曾做过医女,她不兴惠嬷嬷肉眼可观人的那一套,她更注重实实在在的诊验,而经她验过的人,也没有出过错的。
寇嬷嬷道:“从那位姑娘恢复的状况来看,她第一次生养应当是在三年前。”
影六与影十三的眉头就是一皱,不对呀!小公子是两年前生的!
“第二次生产则是两年前。”寇嬷嬷接着道。
影六与影十三面面相觑了一眼,嬷嬷这话听着吓人啊,莫非颜如玉先经历过一个男人,之后才睡了他们家少主吗?二人忽然开始同情自家少主了,保留了那么多年的处男之身,到头来,让个不是完璧的女人给夺了。
影六决定从这一刻起,不再介意某件不可言说之事了,因为少主实在太可怜了。
燕九朝一瞧二人的神色便知二人想歪了,待到寇嬷嬷离开后,他才冷冷地开了口:“本少主是发病了,但还不至于连这个也分不清。”
那晚与他在一起的女人是个处子,这一点,他可以确定。
所以,如果颜如玉三年前就已经有过生养了,那么只能说,与他一夜痴缠的女人根本不是颜如玉。
说不上不震惊,但也不算太震惊,毕竟在看到两个骨灰坛与两把长命锁时,他就多少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少主是怎么怀疑到这上头的?”影十三问。
“两把长命锁不一样。”燕九朝道。
影十三没回过味来,影六却恍然大悟,三个小公子是三胞胎,他们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如果真是送给一胎二宝的东西,那么两把长命锁也应该是同一个款式…
影六不由地佩服起自家少主来,不愧是当过爹的人,连这种心理都把握得分毫不差,换做是他,哪儿会去深究两把长命锁为何一不一样?
但那时,少主应该还未彻底怀疑到颜如玉的身上,一直到,颜如玉在画舫上露出马脚。
她努力掩盖自己去过贡城的事实,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在贡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结合那两个夭折的孩子,一切推断便都水到渠成了。
影六惭愧,他没当过爹,这种事上不如少主敏感,亏得是少主当机立断,否则他们还没蒙在鼓里。
“那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影十三神色冰冷地说。
敢冒充小公子生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想到了什么,影十三又道:“等等,小公子还是您亲生的吗?”
大雨滂沱,窗子里被刮得呜呜作响,镇纸的砚台让燕九朝不经意地挪开了,书桌上的纸让乍然灌入的冷风吹了满屋。
影十三与影六抓着乱飞的纸片,一抬头,看到三个小公子怔怔地站在门口。
天还没亮,这个时辰,他们该呼呼大睡才是,怎么突然来书房了?刚刚的话没被他们听去吧?他们还小,听了也不会懂的吧…
影十三恨不得抽自己两下,他疯了吗?怎么会讲出那样的话?
三人穿着单薄的寝衣,光着脚丫子,站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冷风吹得他们有些发抖,他们眸子睁得大大的,眼底闪动着一丝不安。
“过来。”燕九朝说。
三人迈着小短腿儿跨过门槛,跐溜跐溜地绕过书桌,来到燕九朝面前,扬起小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燕九朝抚了抚三人的小脸蛋:“做噩梦了?”
三人低下头。
燕九朝早发现了,只要碰上大雨天,他们就会做噩梦,但眼下这副委屈不安的样子,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噩梦。
燕九朝再抬起他们的小脑袋一瞧,就见三人的眼圈都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
燕九朝心疼地抽了口凉气:“影十三。”
“知道了,我自罚一百大板。”影十三默默地去院子领罚了。
燕九朝把三个泪汪汪的小家伙抱到腿上,平日里看着那么熊,内心其实这么敏感脆弱的吗?影十三一句话,还给当真了?
三人用小手擦着眼泪。
他们不要不是爹爹亲生的,他们不想变回没有爹爹的野孩子。
第042章 二更
三个小家伙睡着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三人趴在燕九朝怀中,小脑袋枕在他臂弯里、胸膛上,小手拽着他衣襟,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少主。”
万叔迈步进了屋,“天快亮了,把小公子抱回屋,您也去歇会儿吧。”
累了一宿,又不是铁打的,该歇歇了。
燕九朝没说什么,把三个小家伙抱回了他的屋,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他从前是睡硬床,可三个小的爱软床,虽不常来他这边,他也总备着。
三个小家伙陡然离了亲爹的怀抱,不适地滚了滚,一直到三兄弟紧紧地贴在一起,方蜷缩着小身子睡着了。
燕九朝没见过太多孩子,不知别人家的是不是也是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少主?”万叔提醒他歇息。
燕九朝的目光落在三个熟睡的小家伙身上,淡淡地说道:“他们又调皮又捣蛋,瘦瘦巴巴的,我当是他们母子四个受苦了。”
万叔明白他的意思,从前他也这么觉得,而今看来,只怕受苦的不是母子四个,是小公子三个。
在一个不是亲娘的女人身边长大,要说过得很好,那是骗人的,两岁了都不肯开口说话,不是在俞家听见过他们笑出猪叫,他几乎以为他们是天生的哑巴。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谁又知道他们究竟吃过什么苦呢?
“都接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吃苦了。”万叔宽慰地说。
“我是要死的人。”燕九朝开口说。
万叔的眸子就是一瞪,这时候可以不泼冷水么?他一大把年纪了,不容易的好么?何况,哪儿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万叔压了压火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少主说的什么话…”
“二十五,还有两年,他们却连这两年都等不得。”燕九朝打断了万叔的话。
万叔哑然了。
这件事,他是王妃嫁入萧家的前一晚知道的,要不是萧振廷拼死寻来一颗护住心脉的丹药,少主别说二十五,怕是八岁那年就去了。
少主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燕王也是。
燕九朝接着道:“谁算计我,我不在乎,这么多年,希望我死的人还少了?我哪天不是活在算计之中?”
万叔更加说不出话了。
八岁饭菜里吃出毒药,九岁被褥里爬出毒虫…十岁、十一岁,岁岁有惊吓,年年有惊悚。
十七岁后,少主长大成人,这种情况才少了。
燕九朝道:“但我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地死,能碍他们的眼一天,就碍他们的眼一天。我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少主…”万叔心里疼。
“我从前是这么想的。”燕九朝的语气淡了下来,看了眼熟睡的三个小包子,“现在不了。”
万叔眸子一亮,您终于想通了,决定振作起来,好好治病,好好地活下去了?
燕九朝道:“我要死,也得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嘴角僵住的万叔:“…”
燕九朝给三个小家伙掖好被角,眼底闪动着慈父的柔和,表情却近乎癫狂:“都死了,京城就干净了。”
…
燕九朝身边有两个厉害的暗卫,这件事在京城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燕少主阴人都是光明正大地阴,他的暗卫,也就不可能真的有多暗了。
但在这一日,那个叫影六的暗卫忤逆燕少主,被燕少主罚了几百大板,接下来一个月怕是都得在房中度过了。
影六自然不可能真被揍了,他是悄悄去贡城了,他要查清三年前,颜如玉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她是从谁的手里得到了燕九朝的三个孩子。
要说他们没查过颜如玉是不可能的,但那是在许州,许州俨然让人精心地“清理”过,他们查到的,都是别人希望他们知道的。
现在,贡城闯入了他们的视野,贡城应当也被顺手“清理”过,只是不会有许州这么彻底,毕竟谁也没料到燕九朝会查出贡城来。
只要他们不打草惊蛇,影六或许就能在贡城捡个漏。
“少主。”午饭后,影十三来到了书房。
燕九朝在看工匠给三个小奶包做的玩具——孔明锁,听到影十三的声音,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何事?”
影十三觉得少主这样的大男人摆弄这种小玩具有点儿滑稽,清了清嗓子,道:“颜六已经出发了,颜小姐那边,少主看…是不是需要安抚一番?”
“安抚她做什么?”燕九朝漫不经心地问。
影十三道:“不能让她发现少主怀疑上她了呀,少主好歹使点儿美男计,先把她哄住吧!”
燕九朝淡淡地睨了影十三一眼:“本少主搭理她,才是让人起疑吧。”
影十三一下子噎住了。
是的了,他怎么忘记自家少主的尿性了?他真对一个女人无事献殷勤,那才是能把人吓死的。
昨日会见颜小姐,是颜丛铭用了“十八般武艺”、“舌灿莲花”求来的,小公子“恰巧”回府,当着儿子的面,不好拂了他们“外公”的面子,少主才应下了一场邀约。
若今日还上赶着给颜如玉脸,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少主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搭理颜如玉的呢?少主其实就是懒得搭理吧!
明明该装孙子,却还是个天王老子,拽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燕九朝忽然指了指桌上的两个酒坛:“把这些酒送去颜府。”
“不是说不搭理颜如玉的么?”影十三黑着脸问。
燕九朝淡淡一哼:“谁说是送给她了?”
影十三一愣:“那是送给谁?”
“少爷!少爷!”一个小厮神色激动地来了颜夫人的院子,不过他是男丁,让守门的婆子拦住了。
小厮没好气地道:“你拦我做什么?快把大少爷叫出来!少主府的影护卫来过了!给咱大少爷送了两坛酒!”
颜榭为怕颜如玉刺杀自己,躲进了他老娘的院子,此刻听见小厮的话,一头雾水地冲了过来:“你说什么?少主府给我送酒来了?”
小厮与有荣焉道:“是啊!少爷!影护卫亲自送来的!”
小厮哪儿有机会认得影十三?是影十三自报了家门。
“影、影护卫?燕少主的贴身护卫?”两个暗卫都姓影,甭管哪一个,终归都是燕少主的心腹就是了,燕九朝的心腹怎么会给他送酒呢?
“影护卫他…没说什么?”颜榭有些结巴地问。
小厮两眼放光道:“说了呀!说是燕少主让他送的!”
“燕少主让人给我大哥送酒?”消息很快传到了颜如玉的院子,颜如玉宿醉一场,喝了醒酒汤,仍有些头昏脑涨,问完这句话,她头又痛了。
彩琴如实道:“梨花是这么说的。”
梨花是颜夫人院子的丫鬟,与彩琴是同乡。
“可知道送的是什么酒?”颜如玉问。
彩琴摇头。
颜如玉犯嘀咕了:“少主为何要给我大哥送酒?他不是一贯瞧不上我大哥吗?”
林妈妈说道:“或许是昨夜,少主对小姐…动心了?”
颜如玉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他看上我了,开始想要讨好我的家人了?那也该从我爹娘下手才是。”
昨夜她爹去拜访了他,这礼怎么也该回给她爹。
颜如玉蹙眉道:“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林妈妈语重心长道:“小姐,您多虑了,少主自幼没了爹,娘又改嫁,身旁没个大人教他,他哪儿懂如何把礼数做周全?能送礼来,都说明有心了,至于送给谁,小姐不必在意。”
颜如玉心知林妈妈所言不无道理,可她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相反,还越发不安了:“你说,会不会是我昨夜酒醉后说了什么,他怀疑上…”
“小姐。”林妈妈及时使了个眼色。
颜如玉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把涌到喉头的话咽下去了。
第043章 三个小天使
高府,“卧病”多日的高远再次回了国子监,早先落下的公务与学务堆积成山,高远不得不在家也处理起来。
今日天气不错,高远将几案摆去了花园的桃树下。
桃花开了,一朵朵明艳动人。
高远跽坐在垫子上,提笔批改着新入学的监生小考的文章。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爱念书,比我们那会儿逊色多了。”高远一边批阅,一边摇头。
一旁的管家道:“老爷入国子监那会儿,全是凭本事进去的,现在多少监生都是让人‘塞’进去的。”
都是自己家里,无大避讳,高远没责备管家口无遮拦,而是拿起手头的一篇文章:“塞进来的也有好的,这字就写得不错,隽秀不失大气,欹正相生,亦浓亦纤,无乖无戾,行文炳炳烺烺,哀梨并剪,算得上是上乘之作。”
“我瞧瞧。”管家好奇地走上前。
高远唯才不用,能在他手底下做管家,文采可堪举人之重。
高远把那篇文章递给了管家。
管家看过之后,连连称赞:“妙,确实妙,不过,比起老爷当年的文采还是稍逊一二。”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叔公是谁!往前百年,往后百年,都碰不上比我叔公更有文采的人了!”
却是祁麟拎着一个食盒出现了。
管家本想看看文章是何人所做,被祁麟这么一打岔,顺手把文章放回桌上了。
“行了,你去忙自己吧。”高远哭笑不得地管家说。
管家给祁麟拿来一个垫子后,笑着退下了。
祁麟在高远对面跽坐下来,将食盒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打开盒盖,一股甜淡的桃花香气飘了出来。
“叔公,歇会儿,吃点桃花糕吧,厨房新做的。”祁麟说着,将一盘精致的点心摆在了几案上,乳白色的糕体,面上嵌了五片新鲜的桃花花瓣,看着都让人感觉清新怡人。
“叔公不饿。”高远道。
“您都批阅一上午了,还不饿呀?”祁麟嘀咕,将一片桃花糕递到了叔公嘴边。
高远无奈一笑,放下笔,接过了桂花糕。
见高远尝了一口,祁麟才也拿了一块吃起来。
“叔公啊…”
“食不言,寝不语。”
祁麟撇撇嘴儿,把一大块桂花糕囫囵吞枣地吃了,险些没把自己噎死:“这下可以说话了吧!”
“你想说什么?”高远只尝了两口便感觉太过甜腻,将糕点放下了。
祁麟瞪圆了眸子:“叔公您再和我说说您的梦呗!”
高远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祁麟听得多了,也就不能不在意了,于是高远告诉他,自己是生病那段日子,做了些奇怪的梦。
高远提笔的手一顿:“梦就是梦,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想听的时候,您乱说,我想听了,您又不说了,怎么这样啊?”祁麟不满地嘀咕。
高远失笑:“倒成我的不是了。”
“难道不是吗?”祁麟幽怨地看着他。
高远无奈地笑了笑:“你又想知道些什么?”
“燕九朝啊。”叔公越是让祁麟不招惹他,祁麟便越发好奇他,这段日子,可没少打听燕九朝的消息,奈何他又不是专业的探子,打听来打听去,也就只比别人多知道那么一丁点儿,“叔公的梦里,燕九朝的孩子丢了,那最后他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