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君君显然知道答案,她张了张嘴,想回答他的问题,半道上又不好意思地停住了。
“是啊,没夸过的话,你也不会站在这里。”岑溪始终垂眼注视着手中那张渐渐变皱的擦手纸:“清纯、柔弱、乖巧听话,就像雨中楚楚可怜的小茉莉……”
他清点着她外貌上的优点,把她说得脸色越来越红,然后话锋一转,将皱掉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他抬起眼眸,冷冷地注视着武君君:“只可惜,脑子不好。”
武君君惊惧交加地看着他,几次三番下来,她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脸再也红不起来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岑溪的印象有着致命的错误。
这一刻起,她不再向往他,她明确知道这个外形无限接近王子的人并非王子。
她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如坠冰窖,心中只剩下害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允许你坐下么?”
他近乎温柔地对她说话,武君君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因为……因为我是岑念的同学……”她胆战心惊地回答。
“错。”
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温柔。
岑溪微笑着看着她,那微笑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彻骨的冷意。
“我是为了警告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声说:“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岑溪冷眼看着她,说:“救你的确是举手之劳,但是我不愿意。一个放弃自救的人,没有被救的价值。”
武君君失魂落魄跌倒在地,岑溪无动于衷地走出了洗手间。
身后传来女孩痛哭的声音,没有人在意。
夜场里每天都有人哭泣,伤心的人那么多,无人回顾。
世界中许多人都等着被救,只可惜,世上没那么多慈悲心肠的天使。
岑溪的手机响起,他拿出一看,来电人罕见。
他接起电话。
“少、少爷……你快回来吧,先生要和二小姐打起来了!”
……
岑筠连最近好事频发,大多都是和他回家不到一年的小女儿相关。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最近每每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返老还童了。
投桃报李,他对岑念也多了数倍的耐心。
虽说小女儿脾气是不好,但那又怎么了?创业的时候,比这更厉害的脾气他又不是没遇到过!
特别是自从岑念攀上汤老的关系后,他就更是下定决心,只要这个小女儿没把屎盆子扣到他脑袋顶上,他就后退一步,忍让一点……
万万没想到!
这个女儿没有把屎盆子扣他头上,而是直接把他塞屎盆子里去了!
岑筠连从侯婉那里看到照片和监控视频,又听了张嫂和大小许的证言后,他血气上涌,差点当场去世。
第167.第 167 章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岑筠连怒不可遏地掷出手中照片,在纷纷扬扬的照片雨中怒指岑念:“我处处忍让的结果就是让你生了狗胆做这种好事?!”
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暂停了播放监控视频, 只剩下照片雨还在飞舞着。
这一周以来, 她每次去岑溪房间都被监控记录下来, 变成了此刻指向她的利刃。
在自己家里却被暗算的恼怒一阵阵冲上头脑。
岑念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里不是家,连暂时的落脚处都算不上,有人虎视眈眈, 随时等着逮到她的痛处一击必杀。
她站在二楼的会客厅里,神色冰冷,再一次说道:
“我去岑溪的卧室只是为了请教问题和借书。”
“问问题用得着睡在你哥卧室里?!”
“原因我已经解释过了。”岑念说:“我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难道我就有愧吗?!”岑筠连气得手指发抖,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 一次次地半夜出入你哥哥房间, 这事说出去,谁觉得正常?”
岑筠连愤怒的表情只让岑念厌烦。
岑溪需要他的时候永远不在,他只会在事后摆出一张慈父面孔,他以为自己忘掉了从前对岑溪的忽视,别人就都会忘掉吗?
岑溪没有忘掉, 她也没有忘掉。
岑筠连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个好人。
岑念开口道:“你觉得我在他房间里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专挑半夜过去吗?”岑念又问。
“我怎么知道!”岑筠连气急败坏。
岑念看着他, 心里厌烦至极。
“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冷冷说道:“你疼爱的儿子每晚要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心思听信小人谗言, 乱泼脏水。”
岑筠连一愣:“你说什么安眠药?”
侯婉看到岑筠连迟疑的表情, 马上想起了从前的经验,只要岑筠连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对岑溪的怜爱愧疚就可能盖过她精心挑起的怒火。
她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再让岑筠连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今天,必须有一个人从家里滚出去!
侯婉适时开口:“岑念,你对我有意见,我知道,但这监控清清楚楚,做不得假。你和岑溪都是大人了,你们做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多想想?这事传出去,丢的何止是你们的脸?”
岑念冷眼看着她,侯婉端坐着,一脸发自肺腑的担忧,好副大度的正妻作态。
“爸,你们在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岑琰珠惊疑不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妈,你又做了什么?”
侯婉眼前一黑,巴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永远不和她站同个阵线的女儿打包送到外婆家。
“你别管!回楼上去!”侯婉怒声说:“大许,把她带走!”
“妈!”
“大小姐,您别管了,快走吧……”
岑琰珠的声音慢慢远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岑筠连的重点又回到了岑念深夜出入岑溪房间的事情上来了。
“你老实交代,你和你哥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
“……你们自己脏,”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岑筠连和侯婉,缓缓说道:“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们一样脏。”
“你——”
岑筠连气极,抬起一巴掌就向岑念扇去。
紧闭的房门在这时打开,岑溪一个箭步来到岑念面前,用力握住了岑筠连扬起的右手。
“哎哟!”岑筠连疼得当场就叫唤了起来。
岑溪松开手,岑筠连立即捂着手腕后退两步,惊惧地看着岑溪。
他何尝见过刚刚的岑溪?刚刚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狠厉表情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下一秒,岑溪微笑起来。
“爸。”岑溪神色随和,仿佛还是平时那个好说话的岑溪。
岑筠连回过神来,怒目看向门外:“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爸,这不重要。”岑溪笑着说:“我若是不赶回来,谁来回答你心里的疑问?”
“好!那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岑筠连一巴掌拍到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照片和电脑都抖了起来。
岑溪拿起桌上的照片,面不改色地看了几张。
“监控是谁安的?”他问。
会客室里蔓延着诡异的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侯婉不想站出去吸引仇恨,然而岑筠连在岑溪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果断地出卖了始作俑者:“侯婉安的。”
侯婉咬碎一口银牙,在心里把岑筠连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凌迟了千万遍。
她强笑道:“阿姨也是听了佣人们的风言风语,想要弄清事实真相……如果真的没什么,这监控反而会澄清你们的清白呀!”
岑溪看完了手中的照片,把地上散落的照片也捡了起来,岑念见了,弯腰陪他一起捡。
房间里的最后一张照片也到了岑溪手里后,他似乎看不见岑筠连越来越黑的脸色一样,脸上依旧露着淡淡的微笑。
岑念看着眼前的高大背影,不知不觉就平静了下来。
有监控、有证人,岑念知道自己的一句“问心无愧”有多单薄,她想不出岑溪有什么方法自证清白,但他身上永远有股令人信服的魔力。
没有任何根据,她就是相信他依然掌握着事态发展。
“候阿姨,你的想象力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岑溪笑着看向侯婉,不慌不忙地说道:
“如果妹妹在夜里出入哥哥的房间就是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事,那么我也不得不怀疑舅舅夜里出入你的卧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侯婉气得仰倒,正妻作态再也维持不住。
“你少血口喷人,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
岑溪说:“好,既然在说我的问题,光凭这个什么都不能说明,如果要指控我做了什么,那就把屋子里的视频拿出来。”
侯婉怒声说:“你防我像防贼一样,我怎么可能进得了你的卧室?”
岑溪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定定地看着侯婉,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侯婉心里一跳,不知不觉就后退了半步。心里的第六感忽然开始叫嚣——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安慰自己监控视频是半个决定性证据,就算不能锤死岑溪,也能锤死岑念。
把岑念赶出岑家,也算为她女儿的未来铺平康庄大路。
侯婉强装镇定,直到岑溪开口。
“你没有?没关系,”他笑着说:“我有。”
……
岑念跟在岑溪身后,进了这栋别墅里除自己卧室外第二熟悉的房间。
岑溪走在她前面,步伐平稳,手里还拿着刚刚那一沓照片,反而是她身后的两个脚步声,踉跄虚浮,沉重迟缓,各有各的心思。
岑溪一直走到书桌背后的书柜前,才停下了脚步。
岑溪看着的,是雨林生态缸。
通体漆黑,背脊有着一条雪山线的变色龙静静趴在黑色的碎石上,岑溪伸手把它拿了出来。
“啊!”侯婉一声尖叫,跳到了岑筠连身边,吓得他也是后退几步,果断把侯婉推到前面。
岑筠连说:“你养的什么东西?”
岑溪轻轻抚摸变色龙背脊上的那根白线,它安静趴着,一双冷血无情的眼睛锁定在侯婉身上,粗壮的纯黑色尾巴像蛇的躯体一样柔软,在岑溪的手掌上缓缓扭动。
岑筠连皱眉看着这丑东西,无心在此时评价儿子的恶趣味,他不耐烦地说:“视频在哪里?”
岑溪恍若未闻,垂眸看着掌心的变色龙。
岑念走了上来,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抚摸着变色龙。
他的视线落到少女脸上,眼中的冰冷有片刻融化的迹象,但也只是片刻。
他抬起头看向岑筠连和侯婉时,眼里又只剩大雪冰封。
“觉得它丑么?”
“这不是废话……”
岑溪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倒觉得,人心更丑陋。”
岑筠连明明是来问责的,此刻却仍是被他的气势压倒,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十七年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岑溪说。
岑筠连刚要开口,岑溪已经转过身将变色龙放回了生态缸。
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以前他也问责过岑溪,在他执意要改变岑氏发展策略的时候,在他舍弃优秀的上流圈子,和岳尊一起混在众多纨绔中的时候,在更早的十七年前,怀孕的侯婉因为楼梯边的小珠子险些坠落时——
他神色复杂地对着他说:“……别这么做。”
然而除了串珠事件外,岑溪的每一个决定都在事后体现出了正确性。
岑筠连心里的愧疚压过愤怒,过往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出来。
也许……也许他不该直接问罪岑念,他该相信自己儿子,先和他沟通商议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涉及到兄妹之间的不当关系,这件事就变得非同小可,最开始知情人只有一人,短短一周后,知情人已经扩大到五人。
岑筠连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几度变化,最后沉淀下来凝结成狠厉。
他绝不能放任流言窜出这栋房子,必须在今天让它水落石出,才能堵住这里所有人的嘴!
于是他紧紧闭上嘴,等着岑溪拿出能证明清白的铁证。
岑溪重新转过身,手里拿着生态缸上变色龙刚刚躺过的石头。
“在自己家里也不能放松一丝一毫,这还是侯阿姨教给我的道理。”
岑溪风淡云轻地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看着侯婉,说:
“我应该谢谢侯阿姨……你看,十七年后,这道理派上了用场。”
他轻轻一按,一个小小的USB接口从“石头”里弹了出来。
岑念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第168.第 168 章
在坟墓一般的寂静中,岑溪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把USB插入接口。
他在上面点了几下, 然后转过屏幕对准几人。
他拿起手里的照片, 比对着右下角的时间,以8倍速放完了这一周以来,岑念每次进入他的卧室都做了什么。
无非是看书,做题, 他们一个坐在电脑前,一个坐在电脑背后,公用一张桌子,各自做事,偶尔交谈。
有的时候, 他们聊到引人发笑的话题——都是岑筠连和侯婉听不懂的学术话题, 岑溪会伸手揉揉她的头。
但也仅此而已。
视频里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没有任何过火之处。
视频看得越多,侯婉越是面白如纸。
她就是拿着放大镜过来挑刺,也只能说岑溪唯一的不当之处是揉了岑念却没揉岑琰珠,一碗水没有端平。
但是现在, 谁还管岑溪一碗水有没有端平?
问题的重点立马就会从兄妹□□变成她这个继母挑拨生事!
岑溪和岑念一定早就串通好了,他们演了一出大戏, 就等着她咬饵上钩,可笑她竟真的相信岑溪会有走火入魔对亲妹下手的一天!
是那个岑溪啊, 那个年纪轻轻就把她逼得没有退路的岑溪!
他既然充满野心, 又怎么可能蠢到会对自己的血亲妹妹下手?!
侯婉呆滞地站在原地, 像是被人塞进了无数个“透心凉”冰棍,她此刻的心情,就是从天堂跌到地狱的真实写照。
眼见岑筠连火烧一样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侯婉像是突然回魂,尖声说:“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睡在一起呀!”
这个摄像头藏在缸里一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岑溪一定有着那一晚的监控摄像,但是他没有主动拿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侯婉一个激灵,忽然像被注入一针鸡血,扬声说:
“既然都这样了,你不如把岑念在这里睡了一晚的视频拿出来,如果确实没什么,那么皆大欢喜,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岑念面无表情,身体却不由向岑溪靠近了。
那一晚,她进屋……是岑溪抱进去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岑溪回头对她笑了笑,无视岑筠连沉下去的脸色,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她要看,就给她看。”
岑溪的话不仅让岑念差点没绷住脸色,也让侯婉面色大变。
岑溪调出那晚的视频,在所有人面前完整放完了。
当视频播放完最后一秒,自动停止后许久,房间里都落针可闻。
直到岑筠连猛地抬眼,暴怒的火焰烧向面色惨白的侯婉:
“侯婉——”
他咬着牙吐出她的大名,面色铁青。
岑念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岑溪播放的视频是剪辑过的,那段公主抱被剪出了视频,用其他片段来代替了。
大势已去,侯婉从岑筠连恨不得将她食肉寝皮的表情上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力挽救颓败的局面:“……都是佣人们爱嚼舌根,我听信了谗言,怕你们走错了路才会这样,现在误会解开了,阿姨对你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小溪、念念,你们怎么骂都不为过,这次是阿姨错了,你们千万别怪在其他人身上。”
侯婉此刻恨死给她通风报信的张嫂了。
那个蠢玩意,沾沾自喜一副立了大功的模样,还不知道是着了岑溪的道!
她现在怀疑,整栋别墅里都是岑溪的人,她早就步入了他的陷阱!
眼下,这个“其他人”正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侯婉察觉到他杀人般的目光,不敢回头。
以她对岑筠连多年的了解,他一定把今天误会岑溪的原因怪罪到了自己身上。
天知道——什么误会!这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她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受害者!
自从嫁进岑家,她就几乎没在岑溪手上讨过好!她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觉得她赢不了十几岁的岑溪,却能赢过二十几岁的岑溪?
侯婉肠子都悔青了,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留给她吃。
岑溪微微笑了——笑得侯婉直后背发凉。
“本应在儿童房里,却莫名其妙出现在楼梯口的彩色串珠;其他人吃了都没事,偏偏我吃了差点死掉的山豆根汤,还有今天如果没有监控,岑家就会多出的人面禽兽……”他轻声说完,叹了口气:“发生在我身上的误会,真多呀。”
“小溪,阿姨知道你生气,但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阿姨头上……”侯婉听到“山豆根”三个字就知道不好,她伸手去拉岑筠连:“筠连,你出去,让我和孩子好好聊……”
她最后一个“聊”字还没出口,岑筠连已经无情地甩开她的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岑溪,眼睛里根本没她的影子。
“你说山豆根汤——那是怎么回事,那不是意外吗?”
“意外?”岑溪轻轻碾磨着这两个字,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对侯阿姨来说,我没有死才是意外。”
“岑溪!”侯婉大声说:“你别血口喷人!”
“你闭嘴!”岑筠连对她一声怒吼:“让他继续说!”
山豆根三个字,是岑家每个人心中的一根刺。
岑筠连从来没有忘记,十二年前的一个夏日,罗鑫云从老家带来一大袋山豆根,按乡下的偏方煮了一大锅山豆根凉茶。
他从小就不爱喝这些东西,连水都巴不得用饮料代替,那碗山豆根凉茶自然推给了别人。
除了他,其他人都喝了。
罗鑫云、岑善克、侯婉、岑溪,还有来做客的侯予晟,甚至家里的几个佣人,都喝了。
岑琰珠因为年纪太小,不需要清热解毒,所以没喝。
这么多人都喝了,只有岑溪一个人喝完昏迷,幸好被佣人及时发现,送进医院救了回来。
这件事,时至如今依然是无解的难题。
他当时不是没有疑问,但负责诊治岑溪的医生回答:“药典规定的山豆根常用剂量为3到9克,超出剂量可能中毒,严重者可能造成脑干、小脑、基底节区和大脑皮层的对称性病变,导致运动和言语障碍,但是山豆根中毒量的个体之间的差异较大。一般在10g以上便容易引起中毒,少数病人服用6g亦可出现毒性反应,所以像您家这种情况也是可能发生的。”
岑筠连在医院见到过“中毒严重者”,那种四肢扭曲大张着嘴的怪物,险些就变成他的儿子!
即使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再想起也是一身冷汗!
他一开始也怀疑过侯婉,但山豆根是自己老母亲提来亲手煮的,侯婉也喝了,侯婉虽然有作案动机,但他想不出她的作案条件,怀疑也就渐渐淡了。
岑筠连对他说:“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定定地望着侯婉:“侯阿姨,这么多年我忍着没说,以为你会迷途知返,是我错了。不管我多么忍让,也只会是你的一根眼中钉,肉中刺。”
“你血口喷人!那汤是你奶奶煮的,我也喝了!我只是给你端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汤是奶奶煮的,山豆根却是你转了几手送给奶奶的,端汤之前,你支开佣人,一个人在厨房里做了什么——难道没有监控,你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岑溪移开目光,看向呆立不动的岑筠连,笑了:
“我要说的,说完了。爸,这一次,你又选择相信谁?”
岑溪和岑筠连之间遥遥对视,侯婉在中间涨红了脸,声嘶力竭地辩解着:“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不可能的事!”
岑筠连无视侯婉的声音,怔怔地看着岑溪,竟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岑溪微微一笑,就像在笑他明知故问。
在他不以为意的微笑中,巨大的羞愧从岑筠连头顶降落,压得他险些站立不稳。
岑溪从前说过。
在发现串珠出自儿童房的时候,小小的岑溪在他面前哭着说:“不是我……”
他说了什么?
他自认理解他失去生母,不甘心新增继母和可能的威胁者心情,听他说完所有话,然后说了一句:
“……别这么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那以后,岑溪没有再在自己面前说侯婉一句不是。
他不告诉自己山豆根汤背后的隐情,只是在醒来后再次提出要去英国和岳尊一起读书,何尝不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自保手段?
想通其中关节,岑筠连恨不得现在就把侯婉大卸八块。
卧室里鸦雀无声,空气中却有看不见的波涛在激烈翻涌。
岑念就像在时停世界中一样,又一次成为了旁观者。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寸步不离地站在岑溪身边,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抓住了他垂在桌子下的手。
他的手冰凉,岑念轻轻扣住,像他曾经做的那样,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许久后,岑筠连哑声开口:
“没有证据的话以后别再说了,你早些休息……侯婉,你跟我出来。”
……
岑筠连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二楼卧室,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侯婉。
她偷偷打探着他的神色,不敢轻易开口触他霉头。
岑筠连脱下回家后还没有机会脱下的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神色疲惫地回头看向侯婉:
“看你那怂样,我会吃人吗?”
侯婉见他开口说话,立即含着泪水依偎过来:“筠连,真的不是我,医生当时也说了……”
岑筠连打断她:“我要说的是今晚的事。”
侯婉维持同个表情,同个姿势,继续哭道:“都是那些佣人嚼舌根的错,我今晚就去让张嫂卷铺盖走人!”
“你赶走了人,回头还不知道对方在外面怎么编排家里。”岑筠连冷笑一声,说:“明天你去口头教训一顿,这件事就算了。”
“好,都听你的……”侯婉说。
岑筠连冷笑一声,抖开肩膀上侯婉的脑袋,说:
“我说的是他们算了,你——我说算了吗?”
侯婉今天输得惨烈,不敢再多辩解,依着她对岑筠连多年的了解,这时候就只有卖惨一条出路,千万不能再和他争辩。
这么想着,她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瞬间泪如泉涌:
“你说!怎么罚我都可以,这次是我误会了小溪,我该赔罪!”她话锋一转,说:“我这张老脸无所谓,但琰珠现在是关键时刻,她不仅要面临高考,还要面临钢琴大赛参赛资格的最终选拔,家里要是整天不和睦,也会影响她的考试发挥……”
“你现在知道家庭不和睦了?”岑筠连冷笑。
侯婉为了嫁入岑家,做小伏低的时候不在少数,此时她也只是轻车熟路地握住岑筠连的手,赌咒发誓道:
“筠连,我一会就去小溪那里负荆请罪,从前是我太小肚鸡肠,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听信任何传言了!”
“呵呵。”岑筠连甩开她的手,说:“你还是别去岑溪面前讨人嫌了,这件事没完,但是看在琰珠的份上,我给你留点面子,下次就绝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