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盒巧克力比他一身家当都贵,他仔细擦去盒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它小心地放进了包里。
越是临近见到岑念的时刻,他就越是觉得忐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好。
衣服没选好。
礼物没选好。
自己嘴笨,或许还会说错话。
就连参加中考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忐忑过。
成言坐在书桌前,傻傻地看着桌上的时钟,等待出门时间的来临。
第163.去第 163 章
五点刚过,成家面馆就已经座无虚席, 成母正在大堂里招呼客人时, 忽然看见门外走进一个熟客。
“怡畅来了?”成母高兴地说:“还是牛肉面?”
“阿姨好, 我要一碗小份的牛肉面。”蒋怡畅笑着说。
“老成,一碗小牛肉面!”成母对后台大声说道。
成父从小窗口里望了一眼,笑着说:“快给怡畅找个位子坐下,面一会就来。”
成母端来一根塑料板凳, 在一张餐桌前加了个位子,蒋怡畅做下后,说:“阿姨不用管我了,店里忙,您快去帮忙吧。”
“有什么事儿就说一声!”成母一脸热情地说完, 转身去给她夹泡菜去了。
其他客人要泡菜都得自己来端, 唯有蒋怡畅,每次都是成母主动夹好给她端来。
旁人不知道,蒋怡畅碗底里藏的牛肉几乎是别人的两倍。
这是成父成母和蒋怡畅之间的默契。
这小姑娘风雨不断,几乎每天都要来吃一碗面,不仅自己来吃, 还变着法子带人来吃,给面馆带了不少新回头客。有时候店里忙不开, 长子又不在,她还会默默地留在大堂帮忙招呼客人。
一开始成母只当这姑娘热心, 后来才明白她是儿子的暗恋者。
成母观察久了, 对蒋怡畅很是满意, 她看得出,蒋怡畅虽然是城里的姑娘,但是一点都不嫌弃他们的家庭,也没有城里姑娘好吃懒做的恶习,成言要是和这样的姑娘在一起,她也放心。
她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读大学前不能早恋,好在这姑娘懂分寸,从来不让她操心。
投桃报李,成母就用最新鲜爽口的泡菜和最肥美的牛腱子肉表达对她的暗中支持。
成母招呼完蒋怡畅,又投入繁忙的生意中。
她准备忙完这一波再去蒋怡畅那里问问儿子最近的学习生活,没想到过了一会,蒋怡畅白着一张脸找上了她。
她吓了一跳,小姑娘进来时还面色红润,怎么没一会就脸色苍白了?
成母连忙说:“呀,怡畅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还出了这么多汗?”
成母还想着是不是小姑娘来大姨妈了,店里正好有卫生巾给她垫垫。
蒋怡畅死死抓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阿姨……我吃了半碗面,忽然肚子好疼……”
这话对于一个餐饮业从业者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成母下意识把蒋怡畅抓到了后厨门口,免得其他客人听见她的话。
“怎么回事?怎么会吃了面肚子疼呢?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成母急促发问。
“不是……就是肚子疼……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蒋怡畅的腿软了下来,成母连忙扶住她,她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声音都变了:“阿姨……我肚子好疼……”
这可怎么办!
门外那么多客人,要是都知道蒋怡畅吃了店里的牛肉面腹疼成这样,谁还敢继续吃下去?
损失这一餐的面钱没什么,最怕的是对店里的声誉造成影响!
成母没了主意,连忙把正在煮面的成父叫了过来。
她平日大权独揽,遇上这种问题还是六神无主,主动把决定权扔给了成父。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
成父得知事情原委后,马上扔了大勺,说:“走,我送你去医院!”
“等等!”蒋怡畅用力抓住成父手臂,说:“叔叔——不行!”
“怎么不行?”成父犹疑停下脚步。
“您送我去医院,店里怎么办?不开了吗?要不了半天,大家都知道这里有食客吃进了医院!”蒋怡畅一字一顿地说:“这样不行!”
成父和成母对视一眼,担心的同样是产生流言。
店里的卫生状况他最清楚不过,他问心无愧,但难免会有有心人在背后添油加醋。
“让成言送我去医院!”蒋怡畅说:“叔叔阿姨留在店里继续营业!”
“成言在家吗?”成父问。
成母很快反应过来:“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
成言已经走到车站,接到母亲电话后,急急忙忙赶回了离家不远的成家面馆。
成母扶着面色苍白的蒋怡畅站在狭窄的后门前,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要他马上带蒋怡畅去医院。
“我……”
成言话没说完,成母已经把蒋怡畅推了过来:
“你赶紧去,店里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我和你爸走不开,也不敢走,你悄悄地带怡畅去做个检查,要真是牛肉面的问题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成母说完,急急忙忙又进了后厨。
她得提醒老成,牛肉面先别卖了,如果真是店里的面让蒋怡畅腹痛难忍,也只可能是牛肉面汤里的问题!
好好的一天,怎么偏碰上这样的事!
成母焦躁地大步离开了,成言扶着蒋怡畅,想撒手不管又实在找不到人代替自己跑上一趟。
除他以外,其他弟弟妹妹哪里担得上这样的重任?
两头为难,他无可奈何地扶着蒋怡畅上了前往医院的出租。
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按照计划,他原本应该在电影院的门口了,现在却不得不先去医院,也不知道一个检查要做上多久。
他心乱如麻,坐在出租车后排给岑念发去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可能要耽搁一会,你先到的话就去取票吧。”
他把取票码也发了过去。
……
岑念收到取票码的时候,才知道成言买了票请她看电影。
她坐在电影院旁边的一家星巴克里,面前摆了一杯喝了几口的热咖啡,就在她收到取票码的前一秒,她还以为成言是为了在这家咖啡厅里和她进行学术讨论。
她抬起眼的时候,周围偷偷观看她的路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大概是因为恰逢圣诞节的缘故,岑念今天遇见的路人大多都精心打扮过。
岑念一如往常,不仅没有装扮,甚至身上衣服都比平日穿得更厚一些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是人群的焦点。
不论身在何处。
在其他人看来,今天是圣诞节,对岑念来说,今天是组队研究天赋异禀 的学习日,没什么特殊的。
硬要说圣诞节,那也是回家以后。
她已经准备好装围巾的礼盒,就等着岑溪回家后送给他。
想起准备的圣诞礼物,她出了会神。
过了一会,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电影开场。
先去把电影票取了吧。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起身离开了星巴克。
取票处大多都是情侣,偶尔有几个落单的,也是情侣中独自来取票的男性,岑念作为其中唯一一个来取票的女性,面不改色从机器里取出两张电影票。
透明人 ,她盯着上面的电影名字看。
科幻电影?
她把票揣进外套兜里,站到一旁默默等待成言的到来。
十五分钟,十分钟,最后,离电影开场只剩五分钟了,而距离他们最初约定的见面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岑念的神色越来越冷。
她讨厌迟到的人,以身作则,她也从不迟到。
可是成言也迟到得太久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连条消息都没发来。
她主动发了信息:“电影要开始了。”
过了几分钟,成言回复:“对不起!我这里还没结束,店里的客人得了急性肠胃炎,我正在帮忙办理住院手续。”
微信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岑念懒得再看他输入了什么,直接发送:“资料扫描后打包发给我”。
一开始就该这么简洁。
她正打算关了手机离开,忽然想起手里的两张电影票,转而给岑溪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了起来。
岑念开门见山,说:“科幻电影,看不看?”
岑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岑溪放下手中钢笔,对面前的秘书摆了摆手。
秘书悄然离开后,他轻声说:“你的朋友呢?”
“放我鸽子了。”岑念坦白:“我取了电影票,不想浪费。”
岑溪没有立即说话,岑念等了一会,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了,又补充道:“电影还有五分钟开场,就在时代广场这里的影院,我记得离你公司挺近的……你在公司吗?”
“我在。”岑溪的声音带笑,他说:“但是过会我有个会议要开,抱歉。”
岑念有些失望,她努力不让他听出来,故作随意地说:“好,我再问问别人。”
挂断电话后,岑溪望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半晌不语。
是不是,只有需要替补的时候,她才会想起他呢?
哥哥。
这个身份让他站得很近,却又很远,比任何人都远。
等他打完电话,秘书也去而复返,把新收到的一沓文件放于岑溪桌上。
“岑总,董事长问您晚上有约吗?”
岑溪半晌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机,可是那手机黑着屏幕,什么都没有呀。
秘书忐忑开口:“……岑总?”
……
岑念站在电影院前,她刚刚给邬回打了电话,邬回人在乡下,赶回来要两个小时。
“我马上回来!”橘芸豆非常激动。
岑念冷静回答:“不用了。”
两个小时以后,电影都散场了。
再往前看看,她还给诸宜打了电话,诸宜一听是科幻片就开始打哈欠:
“哎呀,我这脑子,你请我看科幻片不是让我去拽瞌睡的么?”
庄辉……算了,她和庄辉看什么电影。
最终,岑念决定自己去把电影看了。
科幻片,她还挺感兴趣的。
岑念走到检票窗口,刚把电影票递出,一只大手按到了她的脑袋上。
一大盒爆米花被塞进了岑念怀里,岑溪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有两杯叠放起来的冰可乐。
他笑着说:“看电影不吃爆米花?”
“哥哥!”岑念心里一喜,定定地看着他:“你不开会了吗?”
“开会哪有陪你过圣诞节重要。”岑溪笑着接过检票员递来的票根,说:“走吧。”
大概是圣诞节的缘故,岑念进场时,场内几乎都坐满了人,乍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她看不清路,小心辨认着底下的阶梯,一旁忽然伸出一只大手,牵起她大步往前走去。
岑溪宽阔的背影在黑暗中依然显得无比可靠。
岑念跟着他的脚步,顺利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前后左右,全是情侣。
怎么搞的,圣诞节除了情侣都不出门吗?
她还在观望四周时,岑溪把可乐递了过来:“喝吗?”
岑念接过,小小喝了一口。
正前方的屏幕正在播放片头,镜头拉近典型的美国独栋民宅,贴在窗户上拍摄客厅里正在给圣诞树挂装饰的一家人。
气氛融洽和美,一家人谁也没注意到窗外窥探的视角。
啪——
干净的玻璃上凭空出现一个血掌印。
屏幕渐渐黑了。
正片终于开始。
岑念抱着爆米花,心想:好清新脱俗的科幻片,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展开。
因为那个忽然出现的血手印,影厅里有些不安的嘈杂。
岑念的观影习惯是不说话,不讨论,还好,岑溪和她同样类型。
随着剧情进展,电影院里不时发出倒抽冷气和尖叫的声音,岑念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一声不吭。
一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后,灯光亮起,岑念抱着的爆米花已经只剩空桶。
两人跟着人潮慢慢往影厅外走去。
岑溪牵着她,不让她被人潮冲散,走出电影院后也没松开。
岑念正想着电影最后的结尾,岑溪回过头来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你害怕吗?”
“心率偶有加速,大部分情况下保持正常。”岑念说。
简而言之,不害怕。
“电影怎么样?”
“还行……”她顿了顿,说:“就是太不科幻了。”
她一直在等待透明人被揭晓科学原理,没想到直到结尾,电影也没说清。
这还叫什么科幻片,叫鬼片算了!
岑念越想越觉得被骗了电影票钱——幸好,票不是她买的。
岑溪不知为何笑了一声,说:“下次带你看真正的科幻片。”
她拿出中途震了几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成言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算了,过会再问他。
岑念收起手机,跟上岑溪的脚步。
时代广场到处都张灯结彩,白天还不明显,天一黑,各处的彩灯都亮了起来。
挂着灯饰的圣诞树出现在许多不同类型的商铺里,来往行人成双成对,不是牵着就是挽着,岑念坐在车里往外看去,怀疑全上京城的情侣都出现在了这条街上。
她以前是怎么过圣诞节的呢?
岑念回想一下,没想起来。
大概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吧,她对这些节日缺乏关注,什么节都一样过。
第164.第 164 章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餐,回家后, 岑念叫住正要回房的岑溪:
“你等一下。”
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 拿着自己准备的圣诞礼物走了出来。
“……圣诞礼物。”她把浅灰色的礼盒撞进他怀里,眼神有些飘忽。
过了一会,他也没说话。
岑念疑惑地抬眼看去,他正惊讶地看着盒子里的灰色围巾, 像是在看什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不要吗?”她皱起眉头。
“要,怎么不要?”他忽然用力在她头上揉了两下,说:“不送给哥哥,你想送给谁?”
她刚想反驳一句,就算不送给他, 也不会送给别人, 没想到抬眼却看见他明亮的笑容。
岑念看惯了他风淡云轻的散漫微笑,再看这样的笑容,就好像被太阳晃到一样,不禁一愣。
岑溪眉眼弯弯,黝黑的眼睛里灿灿生光, 让看得人也不由开心起来。
在时停世界里,他也曾露着类似的笑容, 满怀期待和喜悦地端着一盒小蛋糕走向母亲的病房。
他大概很少这么情绪外露过了,连自己都察觉到了, 岑溪取出围巾围在脖子上, 恰好遮住他泛红的耳垂。
“好看吗?”他看着她。
“好看。”岑念说。
她的眼睛瞥到他戴在手腕上的红绳, 那也是她亲手编织的,颜色已经有些褪色了,但这正好是他天天戴着不离身的证据。
岑念看着那根褪色的红手链,像是触了电,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我回去看书了。”
她转身,飞快进了卧室。
关上门后,岑念靠在门扉上,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等她听到外面传来岑溪关门的声音后,她又站了一会,才走到浴室里开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脸颊有些绯红,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她从没见过自己有过这样的表情。
岑念略带茫然地注视着镜中人,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不知所措。
她摸了摸有些烫的脸颊,满腹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忽然震动的手机唤回她的心神,她打开一看,是成言的信息:
“我把扫描件发到你邮箱了。今天的事,对不起了。”
岑念没多想,回了句“没关系”。
因为不会有下一次了。
有了成言的信息打岔,她心里没那么乱了,转头就把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抛在脑后,看起了成言发来的天赋异禀资料。
……
成言在手机上删删减减十几遍,打好的信息改了又改,最后还是没有发出第二条信息。
他想辩解,又不知道如何辩解,蒋怡畅肚疼是真的,急性肠胃炎是真的,他让她一人在电影院苦等也是真的。
更何况,他已经解释过失约的原因了,再解释也说不出新的理由。
他想解释,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再听,岑念的冷淡让他克制住了冲动,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是烦人。
天色已暗,他坐在桌前呆呆地看了一会,从书包里拿出那盒黑色的巧克力。
他取出一枚心形的巧克力放入口中。
只尝到了苦涩。
……
零点十二分,岑念躺在被子里,目不转睛地望着隐在幽深夜色中的玻璃窗,怀疑下一秒就有血手印啪叽一声出现。
岑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部挂羊头卖狗肉的科幻片看的时候没多少感觉,等到夜深人静她打算睡觉了——
后劲来了。
背后仿佛凉飕飕的,就像有人在吹气。她不回头,悄悄捏紧了手里的被子。
岑念信奉科学,但她不否认神鬼。
无法被证明存在的东西,同样无法被证明不存在。
她想起白天看的电影。
观影之前,她真情实感地以为这是一部讲述隐形涂料的科幻电影。
虚假宣传害死人。
越静,脑子动得越活跃,短短几分钟,岑念脑中已经脑补出了一部透明人2 。
岑念:呵呵,吓不到我。
一墙之隔传来的开门声宛如救星,岑念动作一气呵成,飞快地下床穿鞋,再开门出门——撞见岑溪意外的眼神。
“……你怎么了?”岑溪扫了神情紧张的少女一眼,眼神往她身后看去。
……活像被鬼追了似的。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得很僵硬:“……我渴了,出来喝水。”
岑溪往她手里看了一眼,好心提醒:“你没带水杯。”
岑念:呵呵。
“……你等我一下。”她把大门敞开,把灯开得亮亮堂堂,转身回去拿水杯了。
岑溪看着她比平时略显慌张的表情,忽然想到什么。
他看着拿了水杯走回的少女,挑眉说道:“你身后是谁?”
岑念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体一颤。
岑溪心中的预想中了,他忍俊不禁,上前将僵硬不敢回头的少女搂进怀里。
“我开玩笑的,念念。”他努力忍笑,声音里还是透出了笑意。
岑念回过神来,恼羞成怒,挣脱岑溪后,气得用力踩了他一脚。
“你不准开这样的玩笑!”
“好好好——”岑溪憋住笑意:“哥哥错了,不开玩笑了。”
白天是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心率偶有加速,大部分情况下保持正常。”
……糟了。
岑溪一不注意,没憋住,又笑了出来。
“你还笑!”岑念恼得不行,转身就走。
下一秒,她双脚悬空,竟然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岑念憋住差点出口的尖叫,紧紧抓着岑溪的衣袖。
“我不笑了,你别生气。”岑溪说,脸上还带着笑意。
岑念抿紧嘴唇不说话,耳朵有些发烫。
太近了、太近了!
岑念从没这么慌张过!
难道其他兄妹也是这样的?
从前没有过兄妹的岑念只能从记忆力搜寻别人的经验。
除了诸宜,她身边的朋友都是独生子女,而诸宜和她弟弟水火不容,更谈不上参考价值。
仔细想想也就成言符合条件——成言,成言好像和他的妹妹也这么亲热。
可是他妹妹最大的也才上小学啊!
没等岑念想清楚,岑溪已经把她放到了他的床上。
他重新站直身体,微微笑着,一副坦然的样子,倒显得胡思乱想的岑念心里有鬼。
他的表情太正经了,正经到岑念开始反思自己——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安心睡吧。”岑溪说:“我在旁边工作,有什么事叫我。”
岑溪坐回书桌前,电脑屏幕里投射出的光幽幽照在他的脸色,在他硬挺清晰的轮廓上镀出一圈光晕。
岑念看着看着,眼皮渐重。
等岑溪处理完堆积的工作,他起身走到床边,弯腰观看。
少女已经熟睡,左手伸出被子放在头旁,手腕上的纤细血管在白得发透的皮肤下根根分明。
他心生怜爱,轻轻提起她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下。
岑溪抚开落在她脸颊的发丝,低头看着她,眼中露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
天刚蒙蒙亮,佣人房里就响起了清亮的闹钟。
在主人起床之前,大小许要先别墅里里外外给清扫一遍,一天大扫两次,小扫无数次,这是女主人的吩咐。
小许打着哈欠走向杂物间的时候,姐姐先一步走进,几秒后,她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许,怎么扫地机器人少了一个?”
姐姐的声音一下驱走了她脑中的瞌睡虫,她“呀”了一声,说:
“我忘在楼上了!昨天定时后就没管,一定还在楼上呢!”
大许走出杂物间,责备地看着她:
“你怎么天天丢三落四的?还不快去拿回来?”
“知道啦。”小许吐吐舌头,转身跑了。
她提着裙摆,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跑上四楼。
这时候少爷和小姐还没起床,她要小声一些免得吵醒他们。
小许跑上四楼,找到了藏在角落里自动休眠的扫地机器人。
“嘿,我找到你啦,快跟我下去!”
小许抱起圆饼状的扫地机器人,快步往楼梯走去。
她刚刚走下一阶,身后忽然传出开门声。
作为人的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回头看去——
之后的数个不眠夜,小许都会在想,如果没有回头看上那一眼就好了。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回过头,看见穿着睡裙的二小姐从少爷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啊……”
小许的脑筋反应速度一下提到巅峰,猛地捂住自己险些发出惊叫的嘴。
她屏息凝神,等到二小姐进了自己卧室关门后,她才被鬼追了似的,慌里慌张跑下一楼。
大许站在客厅里,正擦拭一座鸟人雕像,她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教了你多少次了,除非先生他们叫你,否则不要在家里奔跑。”
小许张了张嘴,狠狠吞下自己的话头:“……哦,知道了。”
她跑回杂物间,把扫地机器人放回原位。
杂物间光线昏暗,对此刻的她来说却正正好。
昏暗的光线,有益于隐藏她失控的表情。
小许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她伸手按在胸口,依然按不住它的惊慌。
她刚刚看到了二小姐从少爷的卧室里走出——大清早的!
他们昨天睡在一起吗?
他们、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他们一个二十三,一个十七,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也不会再睡在一起了吧?
更何况……二小姐刚刚搬进岑家一年都不到,在这之前她和少爷一点联系都没有,两人就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小许很茫然,这……这到底正不正常?
接下来,小许抱着秘密心神不宁,几次出错,在主人们留在餐厅用餐的时候,她躲在房间里不出,等他们走了,她依然心不在焉,还把洗洁精当牛奶倒进麦片碗里,要不是大许及时发现,她就要去医院一日游了。
“你今天怎么了,一大早就在出神。”
大许帮忙倒掉加了洗洁精的麦片,皱眉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
小许端着重新泡好的麦片,背过身说了句“没什么”,做贼心虚地跑回自己卧室吃了。
大许看着她的背影,紧紧皱起眉头。
第165.第 165 章
岑念最近拿奖拿到手软。
今天的早会上,她又拿到了化竞国决赛理论实验双第一的成绩, 从陈文亮手里接过又一万元的奖学金时, 她已经心静如水, 拿奖拿疲了。
陈文亮笑眯眯地把奖和奖金拿给她后,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说:
“空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一节数学课——顺便一提,陈文亮走后又来了个新的数学老师,年轻, 帅气,讲课水平也高,听说是陈文亮从京大附中重金挖来的,学生和老师们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