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龚大人是这回皇上派十一进山时一并调来的大臣,本是个文臣,因是皇上心腹,此山离着京城又有些近,方派他来一路上安抚民心,顺便体察民意。
如今见十一皇子有请,忙匆匆赶来,待见了那个刚刚启出来的盒子、并里头的东西,惊得不由脸上变色,“咕咚”一声坐到在地,手脚都不由得抖了起来。
“这、这…”
“大人,这…可是真的?”
龚大人忙擦了把汗,仔细看了看那里面的东西,再三辨别,方低声道:“十有八九…只这东西年头太久…还需请回宫中,查询史册方能定夺。”
十一点头,命人将其包裹好,厉声道:“这件事,谁也不许多嘴半个字!”说罢,又看向龚大人,“大人,如今这山上之事已差不多了,这件东西只怕不能出半点闪失…不如本王派上一支人马,护送大人先行回京可好?”
龚大人思量再三,后面安定此地、排查山头的事情还需十一在此主持大局,可如今这件事更为紧急,况且这东西早一日送回宫早一日才能安心。万一被人知道,路上再出点差头…
“那老臣便先行回去,此地之事还要多多劳烦殿下了。”
“这是自然。”十一点点头,从侍卫中调了一行人,当即便送龚大人直接下山回京。
所幸,见着这个盒子的人,都是十一身旁的侍卫,并无普通官兵,这些人此时又都被十一派去护送龚大人直接回京,也不必怕他们半路上走漏什么风声。
东西送走后,回到山脚大营,待余人都褪下去后,十一方低声问道:“没人看见?”
刘栓摇头:“臣办事,您就放心吧,就连洞口的树枝子都没折断呢。”
十一这才微微点头:“这便好,再在山上呆几日,咱们便该差不多该回京了。”
刘栓笑道:“这山上风景虽好,到底不如京里热闹。一会儿臣还要告个假,三丫儿那丫头上次说着山上有味什么野物好吃,让我这回出来多给她带回去些,一会儿还得给她挖山去。”
“挖山?”十一挑挑眉毛,“去吧,叫几个人和你一起,别把自己掉进山沟里。”
“这自然,臣还要服侍王爷回京呢,哪能就掉下去?”
另一头,龚大人带着一行侍卫,衣带不解、换马不换人、东西不离身的朝京城赶去。足足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夜,让这位略会些骑射的文弱老臣险些把一身的骨头颠簸散了。次日一清早,就赶着京城大门大开之时冲了进去,直奔王宫。
要不是他身上带着腰牌、人家又识得他是哪一位,就冲他那一头灰土汗水,只怕也要在宫门口将他拿下。
东西一路送进宫中,这位老大人再撑不住,一头趴在地上,双手抖颤地指着那个盒子。
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又生恐走漏了消息,龚大人他们下山之时连密信都没敢往京中送,所幸两地离着不算太远,他们这一夜的折腾,竟赶早送了回来。
打开盒子,看见里头的东西,皇上亦是一脸震惊,忙命人请太医来,抬龚大人去偏殿医治。
亲手捧着那盒子,皇上独自一人小心进了地宫之中,取下原本放在石台上的那方玉玺,换上这一方。
玉玺亦是坐北而朝南,放进石台上的凹槽之中。大小正好、严丝合缝,玉玺入石台之后,却与仿制得那一方不同,放进去后竟因份量比先前那方略沉,而压得石台“咯噔”一声,下沉了一线。可就是这一线,玉玺放入石台后,竟不能立时取出,整整卡在里头,唯有微微向右错上一下,才能取出。
“这…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啊…”皇上双手微抖,看着那方晶莹剔透的白玉玺,“终是…终是…”
双手放在玉玺之上,皇上因欣喜之情而将身上力度皆压了下去,忽然,又是“咯嗒”一声,整个石台向下压去,“吱吱”几声响起,石台所对的正南方不过三步开外,一块石砖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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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缴前朝余孽,找回当年失落的传国玉玺。十一皇子这回再回到京城之时,三皇子亲带着一众尚未出宫建府的小皇子们迎到了城门口。
见三皇子一脸笑意地纵马迎上,十二等一干小皇子们一个个偷偷瞪了他几眼。
十四皇子拉拉十二的袖子:“上回十一哥回来,咱们说要出来迎接,父皇答应得好好的,都是他,跟父皇提议,说什么咱们岁数太小,不宜轻易出来,这回倒好,他上赶着自己就要往外跑!”
十二悄悄拍了他胳膊一下:“噤声!”
十三皇子也低声道:“小心你再乱说,他又跑去父皇那里给你说坏话,不许你出宫!”
十四皇子赌气仰头:“哼,等来年十二哥就能出宫建府了,倒时咱们就能有地方去玩儿了!”
十六皇子也凑过来,瞪大一双眼睛:“父皇不是赐给十一哥一个园子吗?听说里头风光可美了,咱们回头一起去逛可好?”
“这要先问过十一哥。”十二皇子回头瞪了那几个不安分的一眼。
“可徐公子不是应了?”
“那也要问过十一哥才能去得。”
说罢,十二皇子拍马上前,迎了过去。
十一坐在马背上,身披铠甲,神情一如往常的冷淡肃穆。这番模样放在平素,众人只当他是个没人疼没人理不受宠的皇子,这才整天摆着张臭脸,给他几分薄面也就是了。可放在如今…不怒自威,身上气势自然散出。
三皇子看着骑在马上,身量已然与自己相齐的十一,心中酸甜苦辣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如今十一风光正盛,偏他又是个有大福气的。南下,有福将相助,连立数功。如今去扫个山头,竟然让他扫出一块传国玉玺来…那块玉玺绝计为真,与历代史书上所记全然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本朝开国之时,虽极近模仿,却因刀工、玉石的不同,花色上、份量上,都多有不同之处。如今那块玉玺入宫,宋家一脉,才真真算是名副其实的天命之主。
“十一弟,此番出京,一路辛苦了。”
看到三皇子那一脸笑模样,十一忽然觉着,当年他觉着高高在上的那位天之骄子的三哥,也不过如此。
他风光之时,别人自然会逢迎拍马,才有他春光得意。如今他不受父皇重用,几次所图之事都没得到好结果、反而惹了一身骚,他便要四处游走交好那些这阵得势的人,即便那个人是比他小许了多、以往从来没放在眼睛中的自己。
真真可悲至极。
可如此这般的人,又哪是他自己一人?他们如今都是臣、是子,父皇在位一天,他们的生死就握在他手中一天。虽虎毒不食子,可如太子那帮被囚禁一生、被不知哪里来的乱臣贼子趁乱杀死…那日便是没有三丫儿动手,太子落入那群人的手中,恐怕还不如那日直接死了的好。
“岂敢让三个出来相迎?有他们几个小的出来也就是了。”
三皇子笑道:“他们才多大?不过是些孩子,让他们出来父皇也不放心。”
十一淡淡道:“辛苦三哥了。”
后头一群小的们见过十一皇子后,跟在二人身后偷偷冲三皇子磨牙——谁是孩子?我们再有一二年,就也要出宫建府了呢!
第73章 利刃之秘
十一皇子凯旋回京,有了他这献玉玺之事,就连西北二皇子被阙云国拿下,成了人质的那等憋闷之情,都随之消减了一二。
当夜,十一皇子留宿宫中,并未出去。
许骄阳提早得了消息,命人收拾十一这次派人送回府中的行李物件,早早就闭了王府大门,阖府上下整理东西不提。
那群年幼、尚未出宫的小皇子们,倒是在宫中陪着皇上、十一皇子等人在宫里一同用过晚膳、并说了半天的话。
三皇子只把人送进宫中,皇上并未久留,方告辞离去。待回到府中,便到后院之中姚侧妃那里。
“下月十一日正好是哥儿的百日,等明日一早,我亲自把帖子给老十一送去。”
三皇子侧卧在榻上,姚侧妃给他轻手轻脚地揉捏着肩。闻声笑道:“那日妾定会打点稳妥,殿下不必挂怀。”
三皇子微微点头,神情间却带着一丝阴郁:“十一年幼时命不好,我只当他这辈子便都是这般了,没想到这一出宫建府…他那运道到转了过来…”
姚侧妃笑道:“没谁是一辈子都命差的,总有转运的时候,何况又是皇上的儿子?这本就是天大的福气,总是错不了的。”
三皇子轻叹一声:“就是早先没想到这遭…”说着,忽眼睛亮了起来,转身看向姚贵妃,“他如今年纪尚小,又无婚配…”
姚侧妃双手一合,宛若天真烂漫般的消气:“殿下莫非是想给十一殿下做媒?”
三皇子笑着拉过她的手:“想倒是想,只是…恐怕父皇也未必愿意让老三娶个姚家的女儿。”
姚侧妃,思量一番:“明日我进宫见见姑母,说不准她有些什么主意,若是找个模样上好的女儿给十一殿下为妾,到也不是不行…”
姚家如今已经在宫中有了个贵妃、三皇子府上有了个侧妃,要是再给十一明媒正娶回一个姚家的女儿当媳妇,谁都知道三皇子打得是个什么主意了,皇上恐怕也未必应允。
若是妾,就不起眼了,只要聪明些…如自己这般,不过多时,就能在王府中立下一席之地!
如今…姚侧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听三皇子闻自己的话后,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之时,似想起什么一般,略敛了敛笑意,柔声劝道:“殿下,今日不如…还是去王妃那里歇息吧。”
三皇子愣了下,脸上的笑也微微收了收:“怎么?不待见爷了?”
“哪里的话?妾恨不能让殿下日日在此才好呢…”姚侧妃轻轻靠在三皇子身上,宛若低语般,“她毕竟是王妃…平素也甚是无聊得很,这两日有兴起诗会的兴头来,在园子里办了一回。妾身们谁能有那等才思敏捷?唯独能和作上几句的金侧妃,还要整日家照看着哥儿呢…和我们这等愚笨的在一块儿,她如何能尽兴?”
说着,微微挑起眼睛来,见他神情间甚是不耐烦,抬起玉指在他唇上画着:“她毕竟是王妃,殿下总该给她些面子…昨日还听小丫鬟们嚼舌头,说她在那里吟什么‘年年落花无人见’呢…”
三皇子冷哼一声,脸上的颜色更是难看,抓着姚侧妃的手,在掌心揉捏着:“莫非你这里不待见爷了?”
姚侧妃笑吟吟地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流波转动:“我倒是盼着爷能天天来呢…只怕金侧妃与贺侧妃那里不愿意呢。”
三皇子这才笑了起来,摸了她下巴一把:“得了,今儿爷就在你这里歇息了。过几日还要你辛苦,明日再去她们那里,哪能厚此薄彼呢?”
姚侧妃顺着他的力度倒进他的怀中,同他调笑着。那位正妃不妒忌、也不知道叫人打听三殿下的事情,时候一久,这将近一年功夫,满府上下,就再没一个人搭理那位正妃,就连她自己带进来的下人,也都知道那位是个不顶事的。
三殿下是个多情的,平素她们三位侧妃,再加上她们嫁进府中之时身边多少都带着几个绝色的丫鬟,当初不过几个月下去,就把三殿下笼络得将当年那些从南面带回来的妓女丢到了脑后,何况那位不是人间烟火、仙子般的正妃呢?
除了偶尔给从宫中、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那些宫女们几分面子,可分得一杯羹外,余人再插不下手去。偶尔故意在三殿下面前露出半分醋意,他就更喜欢,反而那位的仙人儿般的人物,她们提得越多,殿下也就越不待见她。
真不知道那位仙子,怎么就蠢成了这样?分明众人几乎日日相见,她们说殿下繁忙,不爱往后院来,这都一年过去了,她就真真还傻乎乎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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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次日正午十一方从宫中出来。见许骄阳笑盈盈地等在门口,板了一路的脸,这才带出两分笑模样来。
“这几日你在京中辛苦了。”
许骄阳一挑眉毛:“京中有何辛苦可言?倒是殿下,一路辛苦、昨日进城辛苦、昨晚入宫辛苦。”
十一略带几分诧异地看着她,不解其意,忽想起昨夜父皇提过一句的话,莫非她听见了什么不成?
想到此处,忙拉着她的手,一路带她回了书房,挥退众下人,也不急换衣裳便急急地问:“昨夜父皇…提过一句说…说我今年十七了,也快到要成家的时候了…你在京中可听见了什么?!”莫非是父皇想给自己先定下婚事?!她果然听见了什么风声》!
许骄阳“噗嗤”一声笑出,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略带一抹红云,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乃是你昨日应酬得辛苦,胡乱想些什么呢?”
十一这才松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面:“昨日父皇留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说着,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许骄阳,“父王让我去工部,督造兵器。”
“兵器?”
十一缓缓点头,低声道:“那块玉玺入宫,父皇当时就知道那是真物…”
“你是说——”想起那张纸上的最后一句话,许骄阳两眼带光地看着他。
十一再度点头,轻声道:“果和那个台子有干系,父皇得着玉玺的当日,就启出了一套册子,你可知上头是什么?”
许骄阳不敢乱猜,只是摇头,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徐王刀、火龙铳、雷火炮!”
许骄阳一惊,抬手捂着口,“你、你是说…”
这三件东西,都是前朝初年时平定西面作乱小国时缴获的兵器,听说,当初为了打下此国,吴国耗兵千万才得以平定——那小国一国兵力,也不过万来人!
那徐王刀,据说直到今日还能削铁如泥。至于那火龙统、雷火炮,更是没能留到今日。
十一缓缓点头:“父王得到此物后,便命人去查前朝宫中的记载,方得知,前朝时确实缴获了这三件东西的造发,但因打造这三物的金石,是国内遍寻不到的,只在西域产出的一种黑石,且做起来又及其费事,不过略试着做了一做,便放到了一边。只是史册中并未记载这些东西收到了哪里,只说是皇上亲自收了起来。
“如今看来,吴国皇帝,应是将这份东西与传国玉玺放到了一处。”
许骄阳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问:“皇上的意思是——”
十一点头:“前朝末年之时,京西的平安县,挖出一种黑石,其质极坚,与这史书上所说锻造这些兵器之石极像。只当时似乎连吴国皇帝自己似乎都不记得这份图纸之事,因此并未试着做过什么。如今父皇让我监管工部,试着拿那种黑石打造兵器。”
许骄阳不由笑了起来,点头道:“这倒是不错,前几日皇上已经派出使臣,西赴阙云国,与他们分辨二皇子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结果。你正好在后督造兵器,也省得搀和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里。”
入工部,到是正和了十一这等性子,也少了许多麻烦。若是皇上这回儿再让他去搀和那些战事,只怕别人的眼睛就会全都盯到他的身上。那些年长些的皇子们,更是恨不能生食其肉饮其血方可解恨。
十一也刚好趁着这个功夫休养生息。
“前些日子你不在京中,我又去了几回幽水居,将那里布置了一番,等那日得了闲,一并去看看可好?”
十一不由笑了起来:“昨日入宫,十二他们还说要去那里玩,又说你已经应了。”
许骄阳也头疼着叹道:“那日他们出宫来,我刚好前一日去了那里,刚刚回府,他们问我头日去了哪里,我就说了,这群小祖宗们便缠着我要去——你都还一次没见过呢,我哪能做主?只好让他们去找你。”
“他们说你已经点头了,我便应允过几日带他们去。”十一眼中含着笑意,似乎想到了许骄阳被他们缠着的样子。
“我分明说得是——若你点头,我便不会拦着。莫非那群小祖宗们诈你?”
是不是诈,倒也无妨,十一自然不甚在意。他们就算去,也不过一两日,皇上也不能由着他们在宫外折腾。
第74章 半夜鸡叫
“今日出宫前,接到了三哥亲自送来的帖子。”说着,十一取出那份帖子,“是他家长子的百日宴。”三皇子生恐十一以为不过是个侧妃所出的庶子,不甚在意,他回京后又定然忙得很,方自己亲把帖子送去,以示郑重,让他不能推脱。
许骄阳挑起眉梢:“百日?不是下月十来号才到吗?”她在府里查看各色往来书信、并京里的各色消息,自然知道此事。另有一个,上辈子,自己的肚子里没动静前,三皇子府里可是哪个妾侍都没敢怀身子的,就算是宫中的姚贵妃也没急着催促。
她倒并未动过什么手段,后几年因自己无出,也不再紧着此事,可似乎三皇子的子女缘太薄?总之,直到临死前,自己才千辛万苦地怀上一子,可惜…
十一没觉出她走神,点头道:“恐是怕我到时借口推脱吧,便提前订下日子。”
如今十一在京中可算是炙手可热,若真借口有事推脱,也不是不能。更何况三皇子府上过百日的不过是个庶子——就算其生母提成了侧妃,可到底出身太低。连宫中,太后、皇后,就算是姚贵妃听了,也不过赏赐下来些东西。若不是姚侧妃进宫时又是会带着她,那金氏哪会得见那些贵人的面?
至于那个孩子?他的运道好在了是三皇子府上的头一份,且还是个儿子。若之前但凡有个孩子,不论男女,姚贵妃都不可能点头提金氏的身份。
两人不再提三皇子府上的事,反正等到了那日带着礼物登门也就是了。
因次日皇上特意又给了十一一天的假,二人便商定明日一早再去一回幽水居。上一次人刚刚到了,就被二皇子的事情给扰了,这一回,运道总不会再那么背吧?
正说着,门口来人,道:“饭已好了,请殿下、徐公子用膳。”
十一愣了下,向门口看去,见报信的竟是个丫鬟,不由挑起眉来看向许骄阳。
许骄阳笑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丫鬟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这…丫头?”许骄阳身边只三丫儿一个算是贴身丫鬟的丫鬟,可那丫头行事…不提也罢。另一个吕仙儿,早先还会跟在身边伺候着,可自从开了医馆后,便再不能回到府中伺候,因此平时她用什么、要什么,多是三丫在做,余下一些细致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动手,如今这丫头脸生得很,又是早先从没见过的,是哪里来的?
想起后头院子里面关得那一群,十一抿抿唇,待那丫鬟褪下方问:“这丫鬟是…”
许骄阳眯起眼睛笑道:“是伺候我的,平素不在你这院里。”
十一这才略略安心:“新买回来的?是该给你安排几个丫鬟伺候着。”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平日光靠三丫儿那个呆丫头更本不会照看人,弄几个懂事的贴身照顾她才是正理,只是她的身份…
素来知道许骄阳行事有主意,十一略略担心后便也作罢,只嘱咐道:“叫她们平时说话时小心些。”
许骄阳只笑着点点头,不再提起此事,两人起身去前头用饭不提。
次日一清早,二人再次骑马到了幽水居。
里头的树叶红的红、黄的黄,比上次到来之时瞧着颜色更艳。这次再没人赶来报信,两人将院子里面转了个遍,后又在水面上的回廊转了一圈,才回到水榭之中。
许骄阳点着外头紧挨着幽水居的几处道:“那边是皇上赏给你四哥的院子,东边的那处被隔了出来,是回头赏给你大哥家的长女做嫁妆用的。”
如今大皇子只剩下这么个闺女,皇上当然心疼得不行,让她在宫中陪在太后身旁不说,还特特选了处景色最为精致的赏给她做别院。
十一点头,向另一处指着道:“上回父皇将这里赏给我前还说,那边的一大片,等二哥回头回京后赏给他。”如今,别说论功行赏了,人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都是两说。
许骄阳微微叹息一声:“荣华富贵,皆如过眼云烟,生死之数,谁又能说得清?”
忽然,放在窗台上的手被人握住。许骄阳没抬头看向旁边,也没抽手挣扎,就这么跟他一同站着,看向窗外那恍若红云般、美不胜收的景色。
十一皇子回至京城后,便入了工部,隔三差五的就往跑下头跑,说是亲自督工。
众人闻言后口中敬佩其勤勉,心中不由暗笑,就算这位殿下天天跑下头去,下头也做不出花儿来。看来这位爷是打了两回胜仗后,便心气高得恨不能连这等小事都能做出什么惊天之举来呢,天知道他能跑几天?新鲜几日?
十一年纪到底轻些,这刚一立功,虽众人心中会赞叹有皇家风范,可说到底,他又不是亲自披甲征战的将士,不过是坐在后头大帐中摇摇指挥,到底压不住众人的议论。如今他回到京城之后,皇上并未立时将他派到或西面、或北面,大伙儿就猜,其实皇上心里清楚,早先那几场战士并非都是他的功劳。
又看如今那位祁将军被皇上提拔后,派到了西面,接着同阙云国纠缠,就将功劳都猜到他身上去了。
再有三皇子门下的人偶尔流露出来的一言半语煽风点火,众人心中更是如此笃定。不过,该送的礼谁也不会少送、该讨好走门路的、谁也不怕费鞋。
可让人诧异的是,众人登门十回,几乎十回都浑然见不着其人。这位爷几乎日日跑工部、到下头作坊里面查验物件不说,偶尔休息,还要带着宫里那些尚未出宫建府的小皇子们去皇上新赏赐的园子里小住,之后更会带着兄弟们去后山射猎骑马。
十月末,皇后寿辰,皇上念其这些年掌管后宫颇为辛苦,特意下旨,今年要过得热闹些。京中上下官宦闻声,忙将贺寿的礼物再厚两份,直等着那日到了便入宫为皇后贺寿。
一大清早,许骄阳起身后便到了十一的书房,见他梳洗完毕,二人方坐到一处用早膳。
“今日要入宫一整日呢,到时少喝些酒水,坐车去、坐车回,免得到时头晕,再从马上跌下来。”
听她嘱咐,十一嘴角带着一摸淡笑,点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等十一出门上车后,许骄阳转身往里走时,安公公凑了过来,含笑道:“徐爷辛苦了。”
“我这几日闲得很,怎么公公这…眼圈儿都黑了?”许骄阳歪头看看安公公的脸,心中纳闷。
安公公干笑两声,低声往后头指了指:“后头那个院子里面,每天半夜不是琴声响、就是笛子声儿…呜呜咽咽就跟闹…咳咳,老奴住得靠里,这晚上有些个…”
许骄阳一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是辛苦安公公了,想是那些贵人们平日无事,白日里午觉睡得太足,这晚上才走了困。”说着,故意皱起眉头来,“当初殿下说过,要随那些贵人的意思,她们喜欢如何就如何,爱怎样行事就怎样行事,喜欢什么就给什么。倒不好因此说她们什么…不如等殿下回来后我同殿下提一声,给公公换个住处?”
安公公忙摇头道:“这可不敢劳殿下费心,老奴白日里补上一刻半刻也就有了…”说着,又干笑道,“这弹琴吹笛子的…当是前两日才来的几位…姑娘。听说那个院子里头其他贵人也是晚上吵得睡不着,难免有些口角…老奴是想…能不能…叫人亲去劝几位姑娘一句,把她们的乐器…请出来保养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