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骄阳忍着笑,大摇其头:“这如何使得?若那些乐器是那几位贵人的命根子呢?咱们哪能做出夺人所好之事?”说着,低声道,“我记得后头角院不是养着几只鸡?莫非都是母鸡?早起不叫的?”
安公公一愣,不解道:“是母鸡…养着下蛋、给殿下煲汤使的。”
“这就是了,光是母鸡如何能够?再养几只公鸡送到后面园子里面,这府上就是活物少了些,平时静悄悄的,也没个声响。”说罢,背着手,一摇一摆地走了回去。
安公公愣了半晌,才想明白她的意思,直嘬牙花子:“损,真是损…”嘀咕了两句,叫来一个跑腿的小厮,“你,到账房上去些银两,立时买几只公鸡回来,就养在逍遥居的后墙根外面!”
那小厮年瞪大眼睛:“养、养在花园里?”
安公公踢了他一脚:“你管养在哪儿呢?听话去买就是了!”
有公鸡给她们叫早,让她们在半夜不睡觉,只作妖!
要说这三殿下也真是可以,自己风流不说,还特特送进几个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儿来,什么姚家旁系的女儿?整日吹吹唱唱的,良家女儿哪会如此不自重?
许骄阳被着手,迈着四方步一摇一晃地回了自家院中。一个丫鬟迎了过来,福身道:“主子,车已经到了。”
挑挑眉毛:“来得倒是早,走吧。”
“是。”那丫头再一福身,跟在许骄阳身边,两人一路从侧门出去,上了一样不起眼的车子,出了胡同,拐上大道,一路向北行去。

第75章 宫中相见

皇宫之中,处处彰显雍容华贵。一众命妇按品级大妆着入宫,至皇后宫中行礼恭贺。
皇后自从大皇子出事后,就少在人前行动。众人即便入宫,也都是到太后处请安,就算姚贵妃那里,也不知比皇后这里热闹多少。
今日,各宫娘娘都起了个大清早,到皇后这里请安祝寿,就连太后虽人不可能亲来,却也将赏赐送至此地。
贺氏跟着众人一并行礼、跪拜。她自嫁入许家后,这宫中也是常来的。后因将许清荷嫁给了三皇子,更是时常出入宫中,到姚贵妃、太后那里请安走动。说起来,当年刚生了骄阳后没多久,自己也是长去皇后宫中的。等到骄阳长大了些,便时常领着她进宫走动。因她生得模样好,宫里的各位贵人都极是喜欢。皇后当时还戏言,这么好的品相模样,当给她做媳妇,日日陪在身边才好…
若不是太子的年岁相差太多…
想起女儿,贺氏心中暗叹一声,无论如何,自家的骄阳都已没了…
不远处,众位皇子妃也已到了,分站在众位宫中娘娘的身后。贺氏抬头,在姚贵妃身后瞧见了许清荷的身影。
今日是皇后的好日子,就算是这位奇女子,也万不敢穿上一身白衣入宫。她身上是皇子妃的正品装扮,身侧站着三皇子府中的姚侧妃和金侧妃。姚侧妃一脸娇艳的笑,和姚侧妃颇有几分神似之处,正同姚贵妃低声说笑什么。
金侧妃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略后半步,搀扶着许清荷的胳膊,一派规矩模样。
贺氏的眼睛在微微皱眉的许清荷脸上扫过,腹内不由讥笑一声,那金氏果然厉害得很。才一入三皇子府,就拔得头筹,诞下三皇子府上头一个男儿。这许清荷听说入府后这一年间,都没同三皇子在一处过几回,当日自己断然将这丫头塞到她身边,果真一步妙棋!
更妙得是,这丫鬟如今虽贵为三皇子府上的侧妃,可实际,她的身契还一直攥在自己手中呢!
那东西当初陪嫁时自己故意没送过三皇子府上去,等她怀着孩子、封了侧妃,又乱哄哄地光往里头送各色养胎的东西,却独漏下了那件东西…如今,同自己暗中通报消息的,可不正是这位侧妃?
许清荷身上、头上,穿着戴着一堆重物。她平时素来逍遥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些东西?头也疼、肩也酸,身上被坠得沉甸甸的,行动坐卧都不舒服!偏自己是媳妇,需跟着行礼不说,还一路只能站着!
心中埋怨,难免脸上就带出来了些。只是,余人就算看出来了,在皇后这好日子上,谁敢无故提出,让人拿此说事?扫了姚贵妃的脸面不说,更让皇后娘娘难堪。
皇后端坐正中,经年的佛前供奉,其身上自然也带出了一股淡然之意。今日虽然热闹,在她眼中却也不过如此。
陪众人说笑几句,一个宫女到了她身旁,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后微微点头,那宫女便转身下去,不多时,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猛一进来,就惹得众人眼前一亮。大红的裙子,艳红的衣襟,分明是见惯了的颜色,在那人身上却丝毫不显俗艳。
一对如水般的吊稍猫儿眼,一对弯眉半隐鬓中。红唇映着身上红杉,更显得那人肌肤色白胜雪。
贺氏心里“突突”一挑,两眼直盯在刚刚进来那女子的脸上。
身边一个相熟的诧异道:“除了你家的骄阳,竟还有能将这红衫穿得这般相称之人?”
贺氏更是嘴唇微微一抖,又听人道:“别说这红衣裳,就是这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旁人瞧着相似,贺氏看着更觉眼熟,只骄阳没了的时候年纪尚小,没如今这个丽人这般混着娇艳却又如火般的飒爽之姿。因此众人虽觉得像些,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二人有些相似罢了。更何况许家次女许骄阳,已经没了这两三年,众人只记得那女儿爱穿红,长得娇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除了其生母、家中下人外,都记不太清了。
皇后笑着抬手,拉起行礼的女子,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下的椅上。
姚贵妃也觉着这女子同许家的次女颇为相似,只模样更为精致可人,笑问道:“娘娘,这是哪个?如此美人,妾竟然从没见过,可见娘娘藏得太好不舍给我们看呢!”
皇后娘娘淡笑,搂着身边的女子:“这是我族兄家的丫头,他们一家子今年回京述职,不久就要再出京赴任去了。我见这丫头生得好,心里喜欢,便留下给我做个伴。”
众人心中恍然,一个妃子笑道:“适才这丫头进来,我还以为见了许家的那个丫头,吓了一跳!如今细看,这丫头生得比当年那丫头还好呢!”
皇后微微颔首:“却是有几分相似,当日我见了也是这般说。若许家那丫头还在,如今到可让她们两人在一起比比。可惜了…”
众人也是轻叹,然却并没再提——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好日子,谁会没事提起这些?不过一说罢了。
许清荷站在姚贵妃身后,闻声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见果然是个丽人,只可惜,她当初却浑然没见过自己那位妹妹半眼,并不知道两人到底有几分相似,也就罢了。
不多时,皇子们也从皇上那里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如今京中年纪最长的便是三皇子。四皇子因为那两条腿不愿见人,今日只遣四皇子妃带着寿礼进宫。
进门之后,三皇子领人行跪拜之礼,身后跟着的就是十一皇子,并一群小萝卜头儿似的小皇子们。
等行罢了礼,三皇子才笑着抬头,正要说什么,忽见皇后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衣之人。皇宫之中,能如此穿的人可不多,更何况那人的面貌颇有些个…眼熟?
愣了一愣,细打量了那人几眼,见那女子肤白貌美,却只含笑半垂着眼站在皇后身边,并不向自己看来,心下却又觉着不过是因为衣裳相似,才觉着有几分相像。可细想时,又浑然想不起当初许家那位爱骑马的小姑娘,到底生得是什么模样来了?
倒是十一,起身后看见那个女子,素来板着的脸瞬时结成了石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好好呆在府里?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不对,莫非只是长得相似?可这天下哪有像成这样的人?!
心中惊疑不定,人也整个僵在了原地,等上头皇后问了第二声,那人眼带戏谑地朝自己看来,十一才身上一抖,拱手上前一步:“娘娘。”
皇后抬起捏着帕子的手,掩在口边,挡住笑意:“你如今的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跟你三哥站在一处,竟显得比他还高上一分?”
十一恭敬道:“儿臣不过空长了个子,如何能同三哥相比。”
皇后含笑招手,让他上前两步,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微微点头:“你这两年四处征战,我倒少见,现在瞧瞧,果然是一表人才。”说着,又叹了一声,“大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也该成家了。”
说罢,朝身侧看了一眼:“我这外甥女,只比你大一岁,如今才到京城,这丫头也是个闲不住的,最喜欢骑马射猎,等哪日有空,还要劳烦你带着她四处走走。”
十一一时诺诺,只得垂头应声,脸上不由红得发亮。皇后这话分明是…可她…她…
再偷偷抬眼,又正和含笑打量自己的那人相对而视,那眼神、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不是许骄阳又是哪个!?模样可以相似,可这细致之处自己再认不错!她常年虽自己在外征战,如今行动间都带着寻常女儿家难得的一股飒爽之气,这个再认不错!
见他连脸都红起来了,皇后也不再打趣他:“陪着你三哥、兄弟们下去吧,少吃些酒,免得回去头晕。”
应声退下,不去瞧三皇子那打趣的笑,不理会身后那群小萝卜头嘻嘻哈哈地瞧热闹。他得静静,静静之后细想想…她怎么跑进宫来了?不、不对,她怎么就成了皇后的外甥女?!
皇后这一番做派,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她这是准备把她家的外甥女许配给十一皇子。这倒也相配,十一皇子如今建树不少,可毕竟皇上心思谁也不好猜测,十一皇子的年岁又小些,等那些岁数长一些的皇子们回京之后,只怕他就再没现在这么惹人注目了。
皇后娘家经废太子一事后依然败落,如今名声外,再没别的助力,就算两者结亲,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只怕不出两年,便又要有好消息了,得回去先预备上礼单…
贺氏半垂着眼皮和众人交际。直到用过了宴席、行罢了礼,这才两腿打飘地出了宫门口,爬上车子。
像,真像!
可说像却又不尽然。
骄阳年幼时长得就像自己,可这个女子虽像,到底和自己年轻时有些差别…不,就算是亲生母女,也决计不会长成一个模样!
莫非…不,不可能是骄阳!若真是自己的骄阳,就算前两年落入歹人手中,如今回京,也决计不会不理自己半分。
今日上前回皇后话时,自己和那个女子对视了两次,她只是含笑瞧着自己,就同之前含笑应带其他人一模一样。若真是自己的女儿,何苦如此?

第76章 醒酒汤药

莫非…是那个人?!
贺氏想起那夜突然不见了的人,心中寒意更甚。那人当初和骄阳生得一模一样,连声音语态都相差无几。可若真是她…她如今又在打什么盘算?还是说她背后的人欲图谋些什么?
等等!当初那人来到自家府上,是为了嫁给三皇子。当初三皇子势头正盛,正是大位人选之一!
如今,莫非他们把主意又打到十一皇子身上了?!
不对,当初那人分明说得是不想嫁给三皇子…
贺氏头晕脑胀地回了家,只说酒吃得急了,头晕,便早早歇息了。许汉闻听,也不甚在意,不过是皇后娘娘的生日,想必也没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便转身去了后院。
贺氏叫来王妈妈,命丫鬟们看好门,才低声提起此事:“…那个女子生得同骄阳极为相像,偏也爱骑马…”
王妈妈傻眼似地愣了半天,一个生得相似也就罢了,如今又出来一个…偏还是皇后家的亲戚…等等:“夫人,会不会真只是相似?”
贺氏忙拉住王妈妈问道:“为何?”
王妈妈安慰道:“您想啊,若她真是那个人、若她身后真有人安排,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假的、就是假的,如何能当得了真?当初不过是咱们府里的女儿,他们还要费尽周折地让那人学做派、学行事,还被夫人慧眼识出。如今,这可是放到皇后娘娘眼巴前儿——要进宫的人,哪能不仔细查清?就是娘娘那位族兄家,也万不敢有所差池。再一个,那人本就生得和咱们二小姐极为相似,京里认识的人又有那许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假的,谁敢?”
贺氏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徐徐点头:“我觉着也不应如此,不然,这人也太过大胆了。且,就算真是她又如何?!她哪里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咱们不去招惹她,她就当要念佛了!”
王妈妈拍拍胸脯:“可不正是这个理?不管是不是,咱就当是相似!”
想想当初,别说后来那个顶替的,就算是早先的自家女儿,自己也还从没让她插手过府里的大小事情,至于那些阴私事就更不必提了——那可不是让未出嫁的女儿搀和的事,且当初骄阳尚且年幼,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没把柄在外,便不必怕被人找麻烦。不论那女子是真是假,自家没有年岁相当的女儿交际,自然跟她搭不上边,那便如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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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觉着自己晕头晕脑地出了皇后的宫殿,又晕头晕脑地回到皇上身旁、再晕头晕脑地被父皇戏言、被兄弟戏耍说笑,等席散后,又晕头晕脑地回到府中。
匆匆奔赴院中,来到书房旁的小院…
“殿下,公子尚未回来。”一个丫鬟垂头站在门口。
十一抿起唇来,神色间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躁:“我在里头等她。”说罢,便一掀衣摆走了进去。
三丫儿正四脚朝天地躺在窗边的榻上吃点心,脖子上、衣襟上、榻上,全都是点心渣子。
原本急躁的心绪在见到这丫头这副模样后,皆变成了无奈,脚步顿了一顿:“你也不怕吃进鼻子里去。”
三丫儿歪头看看十一,也不起身、也不行礼:“小姐说的,好吃不过饺子、舒坦不过倒着。”
“你怎么不躺在榻上吃饺子?”
“小姐不许,说会弄一下子汤汁、醋到床上。”
那就能躺在榻上吃点心?
无奈摇头,十一转身坐到正厅中的椅子上去,懒得在侧屋和那个没规矩的丫头在一处。
那个引十一进来的丫鬟,此时低头忍笑地送茶进来,见十一没什么吩咐,悄悄到了侧边屋子里面,低声对三丫儿说:“别吃了,晚饭你就没正经吃,仔细吃多这些牙疼。”
三丫儿歪头看看她,将盘子里最后一块丢进嘴里,拍拍手,翻身坐了起来,低头捏捏自己的肚子:“肉。”
那丫鬟失笑道:“谁让你天天躺着吃点心的?”
这三丫儿虽长得有些古怪,可却性子娇憨得很,说起话来也直来直去的极有意思,她们几个新来这里,原本还心中忐忑,可见这丫头这个模样,那位主子又好伺候得很,方放下心来。
这三丫儿最有意思,平时她们几个都喜欢逗弄她,见她贪吃,又变着样儿的做点心、小菜,许骄阳倒没享用多少,尽都进了这丫头的肚子。
三丫儿拍拍身上的碎屑,转身跑了出去。那丫鬟留在屋里收拾被三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榻。
“你去做什么?”十一此时静下心来,便大约想出,今晚的事情多半是许骄阳故意吓自己的。若不是自己素来冷着脸冷惯了,今日只怕当场就要失态。即便如此,三皇子等人,也都当自己动了心思,这才魂不守舍了…
若说动心,自己早就动心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些年都如此守在她身边。当初,更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以至她去哪里、自己跟到哪里。可今日,自己分明就是被吓得!
这会儿回过神来,想清楚定是许骄阳故意吓自己,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看三丫儿出了屋子就往外跑,不由出声叫住她。
三丫儿站在门口,回头道:“肚子上都是肉,我去跑两圈。”
“去哪里跑?”
三丫儿也不说话,抬手指指屋顶,就接着往外冲。
十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色不由又有些发黑,外头天都黑了,她满屋顶的乱转,再被人当成贼!
未等他再出声,三丫儿已经跑进院子,熟门熟路地顺着一处翻上屋顶,跑得没了踪影。
罢罢罢,这一主一仆各个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没一个按着常路来的。这就是自己前世欠下的冤孽…
不过半个时辰,院外传来人声,十一立时起身,几步走到院中,见院门打开,许骄阳还是那副书生打扮,脸上勾着淡笑走了进来。
十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你回来的倒早些。”许骄阳笑着向屋里走去。
十一心中原本的担忧、烦忧、疑问,忽的皆飞散开来。她打得是个什么主意?皇后打得又是什么主意?如今皆不要紧,只要是她想做的,那自己便陪着、伴着她,也就是了。
何况…
想到今日皇后的话、父皇的话,十一心中微荡,若他们二人真能点头…
“把醒酒汤拿来。”十一转身跟上,对屋里的丫鬟吩咐道。
醒酒汤自然是早就预备好的,丫鬟闻声,连忙下去取酒。另一个陪许骄阳回来的丫鬟此时扶着她到了侧面屋中更衣。
“你何时回来的?”
“到了有半个时辰。”
两人隔着门帘、屏风说着话,拿起桌上放着的又一杯新茶,十一坐回原处,忽觉着,就这么两人过日子,倒也真是不错。
换过寻常的衣衫,许骄阳又转了回来,此时她已卸下脸上的装扮,不施粉黛,却丝毫不逊于白日在皇后殿中见到那般艳丽。
十一微微有些出神,不由看愣了。见她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醒酒汤吃了一口,秀眉微簇,几口将那汤喝了个干净,转过头来,见十一正看着自己,不由瞪了他一眼:“你回来后可吃过醒酒汤?”
十一笑笑:“我并没吃什么酒。”
“那也要喝。”说着,抬头向门口的丫鬟道:“再给十一倒一碗过来。”
那丫头闻声连忙出去再盛。
十一放下手边的茶杯,道:“明日我要进宫。”
“又有何事?”如今十一有了差事,大半时间都是在工部的,只每隔几日才进宫一回。这两日因为皇后的生日,他已接连进了三四日宫了,如今还要去?
十一撇了她一眼:“我去问问父皇,何时定下亲事。”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去,没理会一脸目瞪口呆的许骄阳,朝自己书房走去。
许骄阳愣了半晌,等自家丫鬟回来,一脸纳闷地见屋里已经没了十一殿下的踪影,才低声问道:“公子,可要给十一殿下送过去?”
看看那碗醒酒汤,又看看早就没了人影的房门口,许骄阳朝那丫鬟勾勾手指,就着不明就里的丫鬟手中闻闻碗中醒酒汤的味道,想了想:“加半碗老醋进去再给他送去,看着他喝完再回来!”
次日清晨,十一果然进宫了,却不是如他所说进宫就是为了找他家老子讨媳妇,而是进宫请示工部的事情。
等公事谈完了,皇上才略带揶揄地笑道:“昨日回去如何?晚上睡得可好?”
十一一脸恭敬地垂首应道:“儿臣睡得很好,吃过醒酒汤后就睡下了。”
“哦?这便好。”皇上不知那醒酒汤中有什么猫腻,只当自家儿子呆木性子又犯了,笑道,“昨日皇后说,你同她那外甥女年岁相当,如今她初来京城,让你带她四处走动走动。”
“是,儿臣领命。”十一躬身领命,告退出来。
皇上斜靠在桌边,手撑着桌上,摇头叹了一声:“这孩子,这个性子,若没个厉害的在内扶持,那府里只怕真就能变得跟个冰洞似的了…”

第77章 百日宴上

一对一般高的大宛马,一红、一黑。马背上乘着一对璧人,男子高大英挺,女子俏艳动人。
自皇后生日后的第三日上,十一皇子就时不时地带着那位皇后娘娘的外甥女骑马外出。便是上头没明着说,京里的人精也早就知道这二人在皇后娘娘同皇上眼中、心中,应已定了下来。
只是,一来,二人年岁还小些,皇子们大婚的年岁多在十九、二十左右。
二来,三皇子去岁才刚刚成亲,十一皇子上头还排着一串哥哥等着娶媳妇呢,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他,因此便先这么着。
皇后寿诞过后没多久,就是三皇子家长子的百日。京中官宦人家亦早早备好礼物,只等届时拜访。因这个孩子是三皇子府上的头一个,百日那天自然热闹非凡。
到了时辰,十一从正殿出来,到皇后处接上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的许骄阳,二人直到三皇子府上。
十一骑马在车旁,同窗子里的许骄阳低声说话。
“今日少喝些酒,我去后头,你让刘栓陪在你身旁,不行就让他帮你挡酒。”
十一闻声唇角微微挑起一丝,缓缓点头:“你也是一般,莫要吃什么酒水。”说着,又想到今日只怕她就要同那贺氏、许清荷相对,还不知…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许骄阳淡淡一笑,她如今早已不再挂怀那些事了,就是和她们同处一室,也再引不起她半分心绪。
十一这才微微点头,前头不远处,就到了三皇子府上。
三皇子府今日宾客盈门,人流往来热闹非凡。
十一同男宾进了前厅,许骄阳则带着丫鬟去了后花园。
对于这里,许骄阳熟得很,不仅是因为前世,更是因为皇子们的王府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体的格局并没什么两样。
今日的百日宴摆在后花园,前厅是男宾们的所在,后厅是各府女眷。
许骄阳身边除了自带的两个丫鬟外,随行的还有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带着皇后的赏赐。
一行人进了后花园,就见京城相熟的各府女眷大多已经都到了。上辈子自己同这些妇人就相熟,如今重活一世,男装打扮时,倒是同她们方夫婿、儿子、兄弟熟得很。
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先带着宫女到了许清荷那边。读完皇后娘娘的懿旨,并赐下礼物,对跪在前头的许清荷并金侧妃含笑道:“三皇子妃、侧妃,快快请起。”
将东西交给金侧妃后,许骄阳才又笑道:“不知今日的小寿星呢?”
金氏笑着向后让道:“在后面的侧室中,这会儿只怕还在打瞌睡呢。”
许清荷扶着丫鬟的手,站直了身子,微微松了口气,冲许骄阳点头道:“我去换身衣裳。”说罢,扶着丫鬟,神色间淡淡地,转身向后走去。
许骄阳眉头一挑,心下有些诧异。她两辈子可都没和自家这位长姐正经说过几句话,当初去她那里求医,因女医仙素来的清雅名号,说起话来亦是淡淡的,自己那时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奇人的脾气。可今日分明是三皇子府上的大喜,就算侧室把孩子生在她前头了,她这么摆脸子给人看…可着实不妥。
见许骄阳向许清荷离去的地方看,金氏心知这位行事不拘小节的王妃,又把人得罪在了无形之中,忙笑着向里头让去:“小孩子最是贪睡呢,可若真把他逗弄醒了,哭闹起来,才真真让人头疼!”
许骄阳亦不再理会许清荷的事情,同金侧妃一面笑,一面向里走去:“我倒还没怎么碰过小孩子,软软的一团,连碰都不大敢碰呢。”
二人说笑着,一并进了侧屋,见那个孩子裹着红艳艳的小被子,许骄阳低声笑道:“同侧妃生得真像,长大后,定是位美男子!”
“承您的吉言,到时只怕我笑也要笑得合不上嘴巴了。”
看过孩子,再转出来时,许清荷已然换过了衣裳,依旧是白色的长裙、白玉的配饰,只在里面穿了件淡黄色的衫,外头白罩衫一拢,只能隐约看到点黄颜色。
许骄阳脚步顿了顿,才带笑向前走去。找了一处位子坐下。
恰巧,身旁坐着的正是前几日在皇后处见过的,一位大学士家的女儿。两人相识,年纪又相当,便低声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