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眼中的泪光,她以为她恨他的,可是这一刻他恨不起来。
但是,也无法再爱他。
“你我之间,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又如何,我宁愿一辈子将错就错下去。”燕北羽松开握着剑刃的手,任由它跌落在脚边。
“我不愿意。”谢诩凰道。
不是一句对不起,一盘红豆糕,一道剑伤就能抹消这所有的一切。
覆水何以收回,破镜又焉能重圆如初?
她无法再去爱一个曾经参与谋害霍家的人,他的南楚也容不下她这个霍家的人,以及她腹中这个带着霍家血脉的孩子,不如就此各走各路吧。
他不会再是她伤痛的根源,她也不会再是他君临天下的羁绊,于他们彼此,都是最好的结果。
一句我不愿意,足以让面前这个驰骋疆场的铁血帝王最后一丝希冀崩碎,他不惧强敌,不畏艰险,不怕这周围的明枪暗箭,怕只怕这个他心爱的女人要离他而去。
他沉默了许久,看着决然的侧脸,不肯罢休地说道,“就算你不愿意,你我这一生一世也必然纠缠至死,十年我都等,也不惧再耗这一辈子。”
他说罢,捂着胸口的伤,神色萧索地离开牢房。
牢中,咬牙沉默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因着小皇子的夭折,漪园上下无一人安眠,皇后所居暖阁设了灵堂,莫玥看着小小的棺木中的孩子,悲从中来。
静寂的暖阁,因着一身戾气冲进门来的人而打破,侍从们慌乱见驾,“见过陛下。”
莫玥一回头,便被重重的一记耳光扇得扑倒在孩子的棺木上,当即便给撞翻了。
“钰儿,钰儿…”她慌乱地想要去整理,却被走近身旁的人扼住了咽侯提了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去见她?”燕北羽双目腥红含怒,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还要袒护她?”莫玥艰难地吐字道。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朕的。”燕北羽手上使力,眼看着手中的人呼吸越来越困难,“早知你是这样的东西,朕当初就不该带你回宫,就该活活让你被打死在街头。”
“她若早知道你的身份,又哪还会留在你身边,她只会恨你,恨你和长孙家的人一样害死了霍家,你以为真就瞒骗她一辈子,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莫玥胀红着脸,嘶哑着说道。
霍宛莛给他什么,让他这般入了魔一样的迷着她。
“那也是朕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你这个皇后,朕能立你,也一样能废了你。”燕北羽说罢,狠狠甩开快要窒息的人。
莫玥一头撞上了桌角,顿时头破血流,一众跪在屋里的侍从见龙颜震怒,也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扶她的。
她看着盛怒而去的帝王,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她知道他跟女人一定已经反目了,所以才会这般过来折磨她,若不是义父还在,只怕此刻他都杀了她。
可是,她也看清了,他的眼中从来只有霍宛莛,即便她在他身边十多年,也没能入了他的眼。
他恨霍宛莛的存在,却又该死的嫉妒她。
不过,他终究也不可能再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就算他愿意留她,以霍宛莛的禀性,死也不会再留下的。
她知道,她去见那个人,他会恨毒了她。
可若他保下了霍宛莛,知道在庙里那个时候,是她先要出手置那个人于死,也一样不会放过她。
只要那个人不再留在南楚,总归对她有利的。
一连数日,南楚朝中臣子接连上奏处死谋害皇嗣的凶手,燕北羽一直以追查在逃帮凶为由拖延着时间,暗中筹备着将人送离江都。
然而,这一切却被数日之后来到江都的北齐使者打破,而北齐派来的,正是晏西。
正逢议政厅的早朝时间,晏西由侍从带进漪园进了大厅,朝着正坐之上神色沉郁的帝王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南楚皇陛下。”
“是你,有何贵干?”燕北羽冷眸微眯,这个时候谢承颢派人过来,其意图可想而知。
“本使奉我国王上旨意前来江都提亲的,还请南楚皇陛下恩准。”晏西朗声道。
“提亲?”在座的臣子,一时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南楚无公主可嫁,北齐又要向谁提亲。
“北齐王,想向谁提亲?”燕北羽声音沉冷,来得还真快啊。
晏西一脸的自来熟,走近了几步,说道,“哎呀,都是老熟人了,就是暂居在南楚的上阳郡主嘛,我国王上欲迎娶为王后,聘礼我都带来了。”
——
一更五千,二更估计得下午了,原谅我的蜗牛速度。
238.痴心,难换情深3(二更)
第238章
群臣愕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北齐王要迎娶为后的人,竟是此刻关在江都大狱弑杀了南楚皇子的上阳郡主。
那人弑杀皇子是众人亲眼所见,皇帝却一直借故拖延不肯治其罪责,他们日日上奏已然惹得龙颜不悦,可是若就那样放过,皇帝只怕还要被这个霍家的女儿迷惑。
如今,北齐王又要派人来要人,若真不用再与皇帝争执要治那个妖女的罪,又能让她远离南楚,让她去北齐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窠。
“朕不会同意,让北齐王死了这条心吧。”燕北羽冷然拒绝道燔。
有人告诉了她大周后裔的事,引她来了江都追查龙靖澜的事情,再到她发现了那个孩子,再到引她到万福寺见面,将她卷入刺杀皇子的事,再到她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一步一步地将她在南楚逼到众矢之的,让他逼到了绝路,再跳出来要带她回北齐。
谢承颢,你果真够阴毒。
“我管你同意不同意,是向她提亲,又不是向你提亲,轮得上你反对吗?”晏西说话还是一向的口无遮拦。
谢承颢那厮一直不让她过问南楚这边的情况,还暗使阴招破坏九哥研制解药,前些天突然把她叫进宫里,要她来江都帮他提亲。
原本她也不想走这一趟的,不过听他说小谢现在都在江都被下狱了,自己原本也是想过来的,只不过先前被他逮住了没来成,便就答应下来了,这一路谢承颢才让同行业的内侍告诉了江都的大致情况。
于是,原本还要晚两天的,她快马赶到了。
“还是晏统领忘了,上阳郡主早就与朕成过婚的,北齐王这时来提亲,是不是太晚了?”燕北羽眸光冷沉如冰扫了一眼厅内的臣子,一时间原本想要上前说话的人,也不敢再冒然开口。
“你都另娶了皇后,还不准她再嫁了,别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做人不能那么贪心?”晏西说着,哼道,“这叫只许那什么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国王上这个王后娶定了,北齐边境已经驻扎十万大军,这亲若是提不成,那就抢呗。”
原本早就认定了要小谢当她大嫂的,结果被混蛋给抢去了,抢去了也就罢了,现在都娶了别人,还要把人霸占着,简直岂有岂理。
果然,当皇帝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谢承颢是,这混蛋也是一样。
“看来,北疆那一战,北齐还输得不够惨烈,北齐王若是执意要兵戎相见,朕奉陪到底。”燕北羽道。
“这一回,北齐可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大意了,就凭现在的南楚又要顾着大燕,又要对抗北齐十万大军,你真当你有三头六臂不成?”晏西一把抽过桌边的倚子,金刀大马地一坐道“不想跟你废话,我要见她本人。”
“这是南楚江都,不是你北齐中都,由不你想见谁就见谁,这桩亲事成不了,请回吧。”燕北羽面目冷然地下起了逐客令。
“嘿,以前就觉得你这人不要脸,几年不见就更不要脸了,许你娶妻生子,就不许她再嫁别人了,去北齐总比待在你江都的大狱强吧!”晏西急得直拍桌子,那阵势再谈不拢大有要捋袖子动手的架式。
“晏大人,有话好好说。”随行的一名文官,上前适时提醒道,以免这脾气暴躁的人动手惹事,毕竟这还是人家的地盘,惹火了对方,他们小命都难保。
他们那王上是平日里嬉闹习惯了,便是他心情好的时候有人言语冲撞,也都不怎么追究,可是这眼前有坐的可不是北齐王,她这一口一个地骂人不要脸,她是不要命了吗?
晏西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收敛了几分,道,“听说她杀了你儿子,这会儿你们都闹着处以死罪,那你是想将她关大狱里一辈子呢,还是要把送上断头台,北齐总比这穷酸地方好多了,起码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她头上踩上一脚,更不用坐大牢。”
这才这么两年的功夫,龙靖澜给送了命,她还进了大狱,这鸟地方不待也罢,早知会是这结果,当年她就不帮她回来了,应该顺道把龙靖澜也拐去北齐效力,起码不用在这里受这鸟气。
不过,想来闹到如今这局面,谢承颢肯定也在背后动了手脚,北疆吃了那么大的亏,他铁定的想方设法得扳回一局来。
燕北羽是夺去了北疆,他把小谢夺回去,这才是把这姓燕的气得吐血。
“这是南楚的事,不需晏统领你来过问。”燕北羽不耐烦地道。
他千防万防,也没能防住谢承颢在背后搞鬼,可他只要他
还在,他就休想将人从江都带走。
“老娘才没兴趣管你们那些破事儿,我要见小谢,跟你们没话说。”晏西一副不见到人,不肯罢休的样子。
燕北羽面色向沉,冷冷朝一旁的侍卫道,“送客。”
话音一落,几名侍卫上前将晏西架着,便直接给抬了出去,轰出了漪园。
陪同的副使一行自己识趣地跟着走了出来,看着忿忿不平的晏西道,“晏大人,现在怎么办?”
王上下了旨意,如果他们不能把王后带回去,他们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现在南楚不肯放人,他们来的就这么些人,总不能去强抢。
晏西气呼呼地叉着腰一边走,一边道,“先找地方住着,姓燕的不同意,那帮子大臣可是同意得很。”
当务之急,她要先去见到小谢本人,只要说动了她自己愿意走,燕北羽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关键得看她自己。
“是。”副使回道。
“去江都大牢附近打听看看消息,看看有什么人出入。”晏西道。
起码,得先找人传个话,让她知道她们来了,以她的聪慧一定会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仅仅一天的功夫,北齐王求娶上阳郡主为后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江都街头巷尾,自然也被出入大牢照顾谢诩凰罗兰知晓。
她从龙府准备了晚膳,带着送到了牢中,贺英自然没有阻拦,里面的人不愿再接受漪园的照顾,只能让罗兰每日来回照顾生活起居。
罗兰将带来的晚膳,放到了破旧的木桌上,朝坐在床上的人道,“谢师姐,吃点东西吧。”
谢诩凰起身到了桌边坐下,端起了碗筷用膳,虽然没有胃口,但为了腹中的孩子,每顿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
“外面怎么样了?”想必,南楚朝中上下都要处死她这个弑杀皇子的钦犯吧。
罗兰侧头看了看外面看守的侍卫,压低声音说道,“晏西今天到江都了。”
谢诩凰抿唇沉默,北齐会来人,早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好像…好像是奉了北齐王的旨意,要迎娶你为王后回北齐,今天一早晏西在漪园大闹了一场,燕北羽给轰出来了。”罗兰低声说道。
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北齐就派了人过来,与其说来得及时,她更觉得来得太过巧合了。
谢诩凰默然地听着,眉眼间掠过一丝薄冷的笑意,纵使再怎么反应迟印,这个时候也该知道谢承颢所做的一切了。
他让阚玺向她透露大周后裔的事情,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再到江都追查,只要到江都就一定会发现漪园的那个孩子,再借晏西的名义约她到万福寺见面,告诉她晏九那里制不出解药,就算那天她没有错手杀了那个孩子,他们也会下手,然后咬定是帮她下手的,就算燕北羽不信,庞宁和那些南楚大臣一定会信这样的说词。
莫玥来向她说明那一切,她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他让人来的,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让她在南楚成为众矢之的,无法立足,也知到了这个地步,她定不愿再留在这里。
于是,恰好到处地让晏西带人过来,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留在这江都大狱里,要么就乖乖跟他派来的人回北齐。
罗兰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谢师姐,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要离开这里,那是她唯一的机会,北齐王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比她留在江都这般委屈,沦为阶下囚要好得多。
谢诩凰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真的要离开吗?
可是,她又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罗兰见她不说话,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用过了晚膳,罗兰刚刚收拾了东西离去,燕北羽便后脚过来了,他进了牢内静静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你知道谢承颢派人过来了?”
事情传得满城风雨,罗兰不可能不告诉她,让她好趁这样的机会离开。
“我跟他们走,对南楚,对你我…都是最好的结果。”谢诩凰平静地说道。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朕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这里带走。”燕北羽一脸决然说道。p
他绝对不会将她拱手让于谢承颢,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那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谢诩凰看着他,冷然一笑继续问道,“还是要将我留下做你的妃嫔妾室?”
燕北羽痛心地看着冰冷无情的人,“你果真怨恨我,怨恨到了这个地步。”
“我不恨你,你瞒骗过我,我也瞒骗过你,咱们谁也不欠谁,如今你再留在南楚,对你也没有好处。”谢诩凰漠然说道。
南楚朝臣都视她为眼中钉,她留在这里,只会是他的绊脚石。
他们之间本就是一段错误,也该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我是骗过你,在找到你之前也确实曾想置霍家于死地。”燕北羽说着,走近站到她面前痛心疾首道,“可是这份心,这份情,何曾有过半点虚假,我也想尽了办法守住这段来之不易的缘份,可是你却要如此狠心。”
只怪他们相同得太晚,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他又能怎么办,死的不会活过来。
谢诩凰疲惫地别开头,不愿去看眼前满目悲怆的男人,“我们都放过彼此吧,人一辈子这么长,没什么过不去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勉强在一起,也是伤痛累累,不如各自天涯,也许便也随着时间忘了。
燕北羽紧抿着薄唇,伫立了许久,默然离开了她所在的牢房。
他想见她,可如今他见她一次,痛心一次,却还是情不自禁想要过来看到她。
另一边,罗兰刚刚回到龙府,晏西就早已经坐在了她的房里,看着她进门,冲她摆了摆手,“好久不见。”
燕北羽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他们,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甩掉,找到她这里来。
“你来做什么?”罗兰放下手中的食盒,说道。
“当然是好事了。”晏西自来熟地过来搭上她的肩膀,道,“小谢还好吗?”
“还好。”罗兰淡淡回道。
“我想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了,牢里我进不去,想让你帮忙给她带句话,问问她愿不愿意走。”晏西直言说明了来意。
虽然她也想自己去牢里亲自见她,可是燕北羽看得太严实,她根本进不去。
即便她能进去了,打草惊蛇了,也不可能将她带出江都。
所以,要把她带走,关键还是在小谢自己身上。
“我已经问过了,谢师姐没有说话。”罗兰说道。
她自然也不想她再留在江都,受这牢狱之苦,可是她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没说话?”晏西挠了挠头,那到底几个意思,她难道还舍不得姓燕的那混蛋。
“燕北羽不会放她走的,这里是江都,走不了的。”罗兰无奈叹气道。
晏西就带了那么点人,燕北羽执意不肯放人,他们也根本走不了。
“我还就不姓这个邪,非得把人带走试试,现在只有你能进那里,好好帮着劝劝。”晏西说道。
“可是…”罗兰看了看她,南楚不是安身之处,北齐也未必对谢师姐而言就是好地方。
“九哥那里解药已经被谢承颢那厮破坏了,只怕解药没那么快制得出来,即便以后能制出来,谢承颢也不会让她把解药送过来,龙靖澜已经不在了,难道你想看着她毒发身亡死了不成?”晏西道。
一提起解药的事,她就恨不得把北齐宫里那一个大卸八块,九哥好不容易快凑齐制出解药的东西,全被他给破坏了。
罗兰听了,点了点头,“我明天再问问她,看看她到底是何意思。”
晏西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她在的肩膀,“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能久留,明晚再过来找你。”
她说罢,便准备离开,走至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对了,这是谢承颢让我带来交给她的,说是她看了,一定会愿意回来的,你拿去给她吧。”
说不定,又是什么肉麻兮兮地情诗,我看小谢看了,只怕更不愿意去北齐了。
可那厮一再交待要交给她,皇命在身不可违,她是没法去见
她了,只能让这个人先带过去交给她了。
罗兰接过了信,收了起来,“我明天会给她的。”
她说罢,一想如今的情形,带她去了府里的秘道口送她离开,燕北羽知道晏西的目的,只怕更会严加防范。
若是让他知道晏西来找她了,只怕这信明天也送不到谢师姐手里了。
239.远嫁北齐
清晨,罗兰早早准备了清淡的早膳,提着进了江都大牢,贺英见过来的是她,没有多问便让人放行了,想来昨晚并没有发现晏西去见过她。
她进了牢房中,谢诩凰才刚刚起来,大约在这里休息不好,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燔。
“谢师姐,昨晚…晏西来找过我。”罗兰低声说道。
谢诩凰没有丝毫的意外,坐到桌边问道,“她说什么了?”
晏西既然来了江都,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见她,现在没法到这里来见她,肯定会找上罗兰打听,早晚的事。
“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是北齐王让她带来的。”罗兰说着,将带来的信递给了她窠。
谢诩凰看了看她递来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在印象中谢承颢让人带来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还是接了过去打开看看。
“她说如果要走还得看你自己,问你到底什么想法…罗兰一边端出食盒里的早膳,一边说道。
谢诩凰看着信上的内容,陡然一下站起了身,起身走到了一旁盯着信上看了许久。
“谢师姐,怎么了?”罗兰惊诧地看着一瞬失常的人。
谢诩凰收起信,道,“你告诉她,我会尽快走的。”
罗兰了愣了愣,不解她为何答应得这么快,甚至那眉眼之间焦急的样子,怕是恨不得现在就走。
“她今晚过来,我会告诉她的,可是燕北羽那边…”
她们要走,奈何那一个不肯放人,又哪里走得出这江都城。
谢诩凰听到那个名字,紧紧攥着手里的信,许久之后才出声道,“总会有办法的。”
她说完,静静地坐到桌边用膳,神色却满是忧思。
罗兰等到她吃完了,收拾了东西,问道,“谢师姐还有别的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没有了。”谢诩凰摇了摇头,径自在思量着什么。
罗兰收拾了东西离开,看了看一个人静坐在那里的人,也不知她这一去北齐,又到底是福是祸。
漪园的早朝议政,也从前几日要处死弑杀皇子的钦犯变成了所有大臣都上奏送上阳郡主远嫁北齐,皇帝不愿杀她,可留在江都民是祸患,不如送去北齐,也算是卖给北齐王一个人情。
燕北羽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请奏的折子心情沉重,谢承颢暗施计谋要夺走她,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都容不得她在他身边,就连她…如今也一心要离他而去。
一众朝臣陆续离去,书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他疲惫地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穿户照在银色龙纹袍的人身上甚是光华耀眼,就连那沉郁的眉眼也显得生动如画。
他蓦然忆起了在燕京城外的第一次见面,午后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笑起来的样子比那阳光都要灿烂温暖,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那样的笑容中融化的声音。
只是,她留在山庄的那短短几日时光,会成为多年以来最深的怀念。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她在他的身边,却又心心念念要离开他。
她在她心里住了太久,久得这颗心都全是她的影子,要他放她离开,那比剜了他的心还要残忍。
直到夜幕降临,书房外的侍从进来,躬身道,“陛下,贺总管派了人回来,说是…牢里那个人,要见你。”
书房枯坐了一天的人睁开眼睛,霍然起身出了门,赶到了江都大牢外。
“少主。”贺英上前道。
“她说什么了?”燕北羽面色冷峻,眼中却难掩紧张。
“她只说要见你,别的什么也没说。”贺英如实说道。
从关进这里起,她从来不会提任何要求,今日开口说要面见少主,他也大感意外。
燕北羽薄唇微抿,举步进了牢中,站在牢门外朝着里面的人道,“你要见我?”
“我能不能回一趟龙府,沐浴换身衣服而已,只要一个时辰就回来。”谢诩凰平静地要求道。
“只是这件事?”他问道。
“若是信不过,你派人跟着就是了。”谢诩凰道。
“我送你过去。”燕北羽道。
晏西那些北齐人在江都,这个时候她要从这里出去,总归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可是却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贺英让人打开了牢门,谢诩凰从里面出来,将雪影剑递到燕北羽面前,“我想,是时候把它还给你。”
这些年,出门在外的时候,这把剑她总是带在身边,可是如今她不想再留着它了。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燕北羽并没有去接下。
她当真连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不愿意留了,不愿接受他的照顾,不愿见他,连这把带在身边的雪影剑,也要还给他了。
谢诩凰见他不接,便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举步与他擦身而过走在了前面,一出了江都大牢便被冬夜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牢房里每日罗兰送膳过来,也会送来炭火,所以还算不得有多冷,骤然一出来才发现外面这般寒风刺骨。
燕北羽没有让贺英等人继续留在了牢中,没有让他们跟随一起,自己跟着她一起出了大牢,解了身上的斗蓬披在她的身上。
谢诩凰没有拒绝,默然等他系好了带子,方才举步走开。
夜里的街面上行人稀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他的斗蓬披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还有一截拖在脚后面,直到走到了城中的河边不由停了下脚步,望了望空荡荡的河对岸,恍然看到了多年之前还素不相识的他们,都在这河边的夜里。
他们都走过彼此走的路,到过对方去过的地方,终于转了十几年相遇相守,却也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燕北羽看着她停下的背影心头一震,想要说什么,刚走了两步上前,站在前面的人又举步走了。
终于到了龙府前,她自己上前敲了门,罗兰出来开了门有些诧异,“谢师姐。”
她还以为是有人发现晏西来了这里,才刚刚把人送进了密道藏着,哪想到过来的是她。
“我回来吃顿饭,换身衣服。”谢诩凰道。
罗兰看了看她后面站着的人,道,“我刚备了热水,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谢诩凰默然点了点头,先去了房中取了换洗的衣物,到了罗兰的房中去沐浴,燕北羽没有跟着进门,只是在门外站着。
谢诩凰到了屏风后,解了衣服看着自己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伸手抚了上去,怀着楚楚的时候倒没有这么快显出来,这一胎这还不到四个月就已经有些显怀了,因着这些日穿着的衣服不合适,肚子上已经勒出了一道微微的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