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生死相交的挚友,他要争霸天下,他愿为他出谋划策,他要退隐中州,他愿为他守城护院,只是如今,那个人不在,三国必有争斗,大夏该如何应对,他是该将那稚气的孩童推上帝位争霸天下,还是让中州退出这乱世争斗…
突生变数
萧清越与罗衍两人与祁月别过便一种赶往上阳关,浩浩东齐,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百里行素有心藏起来了。
“翻过前面的三千岭就到上阳关了。”祁恒扬鞭指了指前面的山岭出声道。
萧清越勒马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你说,我们能找到她吗?”既不能惊动华淳太后的人,又要找到人,还要骗过百里行素,就靠他们这点人,谈何容易,一旦暴露就再难从东齐脱身。
“一定要找到。”罗衍沉声道,望了望渐暗的天色“这六年以来,我这做大哥从未帮过她,也未好好保护过她,如今再不能将她找回来,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爹娘。”
父亲和母亲当年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让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可是六年辗转,曾经天真的小妹已经转变了太多,如今她孤身一人,身陷异国他乡,该怎么办才好?
萧清越闻言深深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沉声道:“是的,一定要找到,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不回来。”
以前不觉得什么,因为出事了总会有楚修聿去操心去想办法,如今他不在,真的让人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什么事都觉着慌张无措。
“怎么了,以前上阵杀敌也没见你这么苦恼,现在动不动就愁眉苦脸的。”罗衍瞥了她一眼哼道,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清越哪去了?
“我是想到小烟,以前有什么事,我们都不会这么慌张无措,因为楚修聿在,他什么都会处理好,小烟做什么去哪里,他都会安排好,在漠南战事的时候,怕她冻着,每个月送的棉衣棉靴都是特制的,怕她动不动亲上战场把飞云的十将领全派去跟着她,天天要接到祁恒他们的报告才吃得下饭,睡得着觉,老被府里上下取笑,如今人不在了,中州上下也变了,做什么事都没了底,我们都这样不安,小烟和无忧心里定然比我们苦着不知多少倍。”萧清越喃喃念道“无忧他那么小,从小就跟着楚修聿身边,与他感情最深,如今那孩子该怎么办?”
罗衍抿唇沉默着,想起那一脸稚气的孩子,几年前在沧都见跟着楚修聿身边挺灵秀可爱的孩子,深深吸了口气,漫不经心道:“那无忧的生母呢?以前中州王并未纳妃,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萧清越闻言愣了愣,深深吸了口气:“罢了,不说了,早点找人要紧?”关于无忧的事,要不要让罗衍和楚策知道也是小烟和无忧的事,她不能,也没有这个权利将中州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说出来。
刚一进树林,萧清越突然勒马停下,秀眉一皱,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便伸向剑柄处,低声道:“有人!”
罗衍闻言也立即警觉,对于这女人接受兽类一般的警觉力,他一向是深信不疑的,拧眉扫视着夜色中幽深的从林,低语道:“后面六个,右边七个。”
萧清越缓缓拔剑:“前面十个,左边七个。”看来对方是下了大本钱要他们的命。
话音一落,便闻得林中锐箭几方破空而至的声音,两人齐齐下马避到了树后,相互望了望,罗衍思量片刻,悄然打着手式,分配行动。萧清越见了没有出声,点了点头,而后从背后取出两只袖箭,一只递来:“这是以前小烟送我的,连发袖箭,正好。”
罗衍也不客气,接过便没了踪影,两人分头行动,黑暗中的树林一片肃杀冷寂,没有任何声音血腥之气悄然蔓延,萧清越很快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来人似乎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都朝着罗衍的主向围去,心猛然一沉,一剑将身边的黑衣人毙命,飞快地朝着罗衍方才的方向而去。
罗衍一下被二十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个个连番攻来,好在这西楚大将军王也不是徒有虚名,身手快捷,心思敏锐,应付自如,但时间一久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难免便有些吃力。
其中一人撒出一阵白烟,其它几人迅速迅开,罗衍闪避不及便吸了两口,不到片刻功夫,便只觉眼前越来越乱,数人再度扑上前来,他举剑相迎,动作却失了方才的敏捷,背后狠狠挨了一刀,一道寒光瞬息而至朝头颈部砍来,他举剑一挡,只见眼前无数影子晃动,踉跄着退了几步,这毒着实厉害,他动得越厉害,这毒蔓延的也越厉害。
萧清越追过来,眼看着一刀就要劈上罗衍头顶,长鞭一甩缠住罗衍腰际将人拖出数丈远,袖箭连发,趁着几人闪避之际,扶着罗衍快步钻进了林中,一连带着他跑了好远。
“萧清越,放我下来。”罗衍颤抖着出声。
萧清越将他放下来靠在树干,气愤出声:“亏你还是大将军王,被这么几个人就打成这样。”声音中却难掩的担忧。
这毒实在太厉害,她见也未见过,否则他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萧清越…”
“你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去上阳关,到了那里就有大夫了。”萧清越急声说道,看着他发黑的面色,手脚有些慌乱。
罗衍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说。这些是东齐人。”
萧清越闻言顿时一震:“东齐人?东齐知道咱们的事了?”
罗衍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华淳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洛家人的,这些人只是派来对付我的,这毒…当年我就领教过了。”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他们能知道我的身份,定然也会查到小烟头上,我们要尽快赶去东齐。”
“可是现在你这样…”
罗衍稳了稳心神,低声道:“现在,我们要做两件事,一,这些人定然还会追来要我的命,必须把他们都杀了,不能暴露咱们去东齐的行踪。二,通知西楚在上阳关的人将这里毁尸灭迹,不要让东齐的探子发现。”
萧清越沉默了许久,深深点了点头,还没进到东齐就出了这样的乱子,此时也不小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生变数2
夜色中的树林,死寂中透着肃杀。
“把这个吃了。”萧清越翻出从中州带出的解毒丸:“这是小烟以前留下的,能解百毒,也许还解不了你所中的毒,不过可以暂时克制,等解决了这里到上阳关再想办法。”
罗衍没有推辞,乖乖将药丸吃下,撑着起身:“快点准备,那些人快要追过来了。”
萧清越一把将他按着坐地:“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出去跟人打,小命丢了,我可没得赔。”
“外面如今还有十五个,你一个人对付不来。”罗衍沉声说道,他不是不信她的实力,这些都精通暗杀的高手,很难对付。
萧清越一边整理着身上的各种武器,白了他一眼:“还没人从我手上捡到过便宜,就这几个而已,很快就搞定了。”论暗杀,她这新世纪的暗杀高手,还比不过这些古人么?
“萧清越!”罗衍恨恨地瞪着她,这女人真当自己了不得了。
萧清越理了理衣服起身:“少那么瞪我,现在我去解决那几个,马匹在东南方,你骑马去上阳关让人快点来。”
“我跟你一起去。”罗衍不由分说扶着树站起身。
萧清越扭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你这样,去了也拖我后退,滚蛋。”说罢快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罗衍站了片刻,决定还是依萧清越的话去上阳关找人来,如今自己这样去了肯定也影响她,心里这么一想,他转身扶着树朝东南方寻马匹,赶去上阳关。
萧清越暗伏在从林中,果然看到那一帮人追了过来,正分散着寻找他们。
“堂主,还是没人。”一人朝为首的一面具黑衣人报道。
“我这也没人。”又一人上前报道。
一行人停了下来,面具人四下望了望:“洛祈衍中了毒跑不远,一定要把他的人头带回去,否则咱们谁也别想活。”
“是。”一行人沉声回道。
所有的一切悄然落入暗伏在附近萧清越的眼中,看来这些果然是东齐派来的人,而且已经知道了罗衍就是洛祈衍的事,可是这些人是华淳太后派来的还是百里行素派来的,想来百里行素定然也是知道此事了,他会对小烟怎么样?
思量了片刻,敛去思绪,望了望四下快速计划好自己的藏身位置,袖箭悄然瞄准了那黑衣面具人,擒贼先擒王,先灭了你再说。
短箭破空而去,这样的偷袭那面具人竟然闪身避开,短箭直直刺入他身后那人的眉心,面具人面色一沉,望向发箭的方向:“在那里!”
萧清越如鬼影般在林中窜动,时不时以冷箭暗器招呼,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以一敌十跟这么多人对打,这样吃亏的事,她可不干。
一伙人被她带着在林中兜圈子,带入自己设好的机关陷阱,还没正对交手,对方已经损失数人,萧清越在暗处瞧着不敢再轻易追上前的一行人,冷然一笑:“跟姑奶奶斗,还嫩了点。”
那面具人却第一个闯了过来,快速逼近她藏身之处,萧清越拔剑相对,双剑相击,火花四溅,也就这片刻功夫,剩下的数人也跟着围了上来。
萧清越手腕一转,右手使剑,左手短剑,虽然来这个世界也很多年了,但始终不太喜欢使剑,还是喜欢以近身搏击见长的短刀短剑,右手防,左手攻,这是从小烟那里学来的,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两者结合,定然是不吃亏的。
虽然人手众多,在她这里也没讨上半分便宜,那面具人袍袖一扬,萧清越眨眼便退了几丈之远,冷声哼道:“又来这招,一样的招数只有蠢蛋才会反复用。”
萧清越也不跟这些人以死相拼,就拖着他们在林中打转,等着罗衍带上阳关的人来,把林子一围,一阵乱箭就解决了,她何必拼死拼活的呢?
罗衍快马赶至上阳关,正在退关的黑甲将军一见,连忙将人扶下马:“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当日楚帝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宫,罗衍不想西楚失去这人,便将他们收在大将军府,玄武派到了上阳关注意东齐的动静,其它几人各有分配。
“三千岭,有东齐人,萧清越在那里。”罗衍虚弱地说道。
玄武一听,迅速跟近身的副将吩咐弓箭手出城,赶往三千岭,罗衍不放萧清越应付那么多人,坚持跟着一道出了城,五百弓箭手迅速组成包围圈向林中进发,沿着萧清越沿途留下的记号追去。
萧清越听到林中有动静,知道救兵来了,便故意将人朝着罗衍带着的包围圈里面引,玄武等人暗伏在林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暗中打着手势,玄武率先一箭破空而去,哪知最先冲进来的会是萧清越,萧清越顺势倒了下去,林中乱箭齐发,顿起一片血腥之气。
那面具的黑衣人在箭雨之中,便欲脱身想走,哪知已经倒地的萧清越突然暴跳而起,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手中的短剑狠狠刺穿他的咽喉。
外面的人不知情形如何,乱箭如雨依旧射来,她顾着对付人哪还躲得了,一箭射中手臂,林中传出女子怒骂的声音:“再乱射,姑奶奶挖了你们的狗眼!”
众人一听,顿时狂晕。
玄武一听声音微微皱了皱眉,扬了扬手让人打起火把围过去,只见一堆伏尸中,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愤恨的拔着射在手臂的剑,恶狠狠地瞪向他们:“我们没想到你会跑过来,所以…”
“你们都是猪脑子是不是,我们把他们往这边引,他们会跑来找死,还好姑奶奶我命大。”萧清越捂着手臂站起身,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滴下来,她眉头也没皱一下,到是走近玄武狠狠踢了一脚:“那一箭我记着,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一并讨回来。”
玄武无奈,跟这女人是讲不成理的,因为她从来完全不讲理。
萧清越扫了一眼来人,皱了皱眉:“罗衍呢?”
话音刚落,罗衍便扶着树,望向这边,见她无大碍,道:“你还没死啊!”
“你死,我都没死。”萧清越恨恨走过去,看到面色发黑的人,怒骂:“你是猪头还是嫌自己命太长,叫你去找人,你还跑过来干嘛!”
罗衍无力地白她一眼,人登时倒地,玄武连忙吩咐人送他们进上阳关,自己留下指挥着人将林中的杀手一并处理的不留痕迹。
谁是飞蛾?谁是火?
东齐夷都,潋香别苑,烟落裹紧了身上的皮裘,看着满苑的桃花在秋风中起舞飘旋,绝美如画,手不由自主放到隆起的腹部,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可是在这里他不知道外面的一点消息,她固执地相信着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孩子出生他会回来吗?
“小师妹,你风寒才好,进屋吧,小心再着凉了。”连池从屋内出来出声道。
烟落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回房,眉宇间难掩愁绪。
自己武功尽废,又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加上如今有孕,又染病在身,根本无法离开这防守严密的潋香山庄,在这里百里行素还不至对于对她如何,可是一旦出去了让华淳太后和大昱长老会发现,她和孩子就真的危险了。
黄昏之际,她正在榻上浅眠,便听得有人进院的脚步声,她睁开眼坐起身便看到已经举步进门的百里行素,他每日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到沁雪阁来坐上一个时辰,或是下一盘棋,或是品一壶茶,两人交谈甚少,谁都知道这样粉饰太平的平静终究是假的。
连池见百里行素过来了,泡了上好的君山银针来:“昨天那边唱歌的是谁,挺好听的。”
潋香别苑夜夜笙歌,沁雪阁这边也听得到。
“昨晚。”百里行素思量着想了想:“你是说前半夜到的那个是,还是后半夜听到的那个?”
连池狂晕,翻了翻白眼:“当我没问。”说罢转身出了门。
屋内一时便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百里行素,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她忍不住问道,孩子不能在东齐出生,如果生下来,在这里她一个人根本无法保护他。
百里行素神色悠然地抿了口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像只狡猾的狐狸:“等楚修聿装死完了,肯来交赎金了。”
“我是说认真的,我在这里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烟落认真地望着他,一旦被别人发现她在这里,他们两人都有大麻烦,在这个时候,她不希望孩子在这里出事,不希望她在这危险的环境中出生。
“你走了,有人会赖账的。”百里行素漫不经心地说道,抬手将她面前的茶端走,拿起边上的水壶倒了温水“喝茶一会你睡不着,喝水好了。”
“你到底把我带到这里想干什么?”烟落有睦恼怒。
百里行素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安抚:“别气别气,我知道孕妇容易生气,别气,对孩子不好,冷静冷静。”
她敛目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不想我的孩子在这里出生,将来成为别人手中控制我和大夏的筹码。”
百里行素闻言面色微微一沉,深深望着她:“你不信我?”
她低眉轻抚着孩子,隐约可以感到腹中微微的胎动,心中喜欢却又担忧:“你不会那么做,可是有人会,华淳太后不会吗,大昱的长老会不会吗?我不想这个孩子再卷入这些仇恨权谋中,也不想再连累你。”她深深叹息,直言说道:“这样的粉饰太平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都知道。”
百里行素樱红的薄唇微微抿着,这些他何尝没有想过,然而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反悔的退路,一生总要做一件不会后悔的事,决定了又何需顾及这么多。
“你安心留在这里就好了,楚修聿总会找到这来的。”百里行素淡声说道,思量片刻继续道“好似沧都的那位已经开始坐不住,有动作了。”
烟落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指楚策,眸中一掠而过的异色。她困在这沁雪阁内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真的不想楚策再为她做什么,因为她注定会亏欠他,辜负他…
“没想到楚策那小子还是个痴情种。”百里行素淡然一笑,抿了口茶。
他也好,楚策也好,任他们满腹心机,手段百出,赢了江山权力,却终究输了心,输了她。倒是楚修聿无心天下,却独独赢了她的心。
他本该是恨她,很恨很恨,只是看到华淳太后已经恨得这般心里扭曲,他醒悟了,他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我就是等着楚修聿来赎人而已,别真以为我会像那两个傻蛋一样,对你这倒胃口的女人动心。”百里行素瞥了她一眼哼道“要身材没身材,要才情没才情,天天拉着个脸活像谁欠了你银子似的,从潋香别苑随便揪出个侍女丫头都比你好看多了,这里的女人个个都是娇艳如花,只有楚修聿那傻子才把你这狗尾巴草当宝。”
狗尾巴草?!
正走到门口的连池差点没栽个跟头,瞅向屋里某个睁着眼说瞎话的人颇是无语,外面的女人个个娇艳如花,那他还天天跑来这里看狗尾巴草?
没动心的话,一听到她生病的消息就跑来这里一守就是一夜?
“笑什么笑?”百里行素瞥了眼门口憋笑的连池,冷声哼道。
连池忍住笑意进门,出声道:“诸葛大人找你。”
百里行素将手中的茶饮尽,理了理衣袖,起身举步出门,狠狠瞪了他一眼,出了沁雪阁便看到在外面的诸葛清:“何事?”
“刚刚接到消息,太后派去刺杀洛祈衍的暗人一个都没回来。”诸葛清低声回话道。
百里行素侧头望了望沁雪阁,举步走开,思量片刻道:“咱们该怎么办?”如果太后那边没有得手,定然会找上他们来处理,可是如今的状况,这事能沾手吗?
“就凭那些人能成什么事,洛祈衍又不是傻子,会让他们得了手,八成如今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百里行素冷声哼道。
“太后最后定然还要您的人出手,有些事可以有一,若再有二,也为免太惹人怀疑了。”诸葛清望着他沉声说道,放走楚修聿已经是个大麻烦了,如今这个洛祈衍又该如何处理。
“若我猜得没错,大夏和西楚已经有人混进东齐来找人来了,你小心注意着点,在我的事没办完前,不得让他们找到。”百里行素沉声说道,说罢快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诸葛清提着灯笼立在原地,转身望了望桃花掩映中的沁雪阁,一只飞蛾飞进了灯笼,传出细碎的声响,他低眉一看,飞蛾已然灰飞烟灭…
胎动
夜幕降临,烟落依旧坐在桌边,别苑内有丝竹之声远远传来,沁雪阁显得格外的安静,连池进屋见她还坐着,将煎好的药放到桌上:“这是安胎补气的,快喝了。”
她闻言回过神来,端着药碗,刚喝两口微微皱了皱眉,放下碗。
“怎么了?”连池以为药出了问题,赶紧上前询问。
烟落摇了摇头,低眉手抚在隆起的腹部,嘴角勾起柔柔的笑意:“是孩子踢我了。”
“真的吗?”连池闻言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孩子还在肚子里就知道踢人了。
他很小便家破人亡,跟着大哥和师傅长大,看到如今孕育着孩子一脸幸福的女子,不由有点想到自己的母亲。
烟落闻言抿唇笑了笑,腹部又是一阵异动:“这几日动得厉害,有时候我都睡着了,他倒精神好,拳打脚踢的。”
连池微微笑了笑,看医书上说怀孕四五个月就孩子就会有动静,没想到是这么有趣的过程:“还没出生就这么好动,肯定是个儿子,将来定然调皮得很。”说话间扬眉望了望她:“小师妹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烟落轻轻笑了笑,眉间一片温柔:“儿子女儿都好,只要平安就最好。”已经有无忧了,倒希望这会是个女儿。
连池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快喝了吧,你身体不好,在孩子出生前要好好养着,不然这么瘦下去,将来孩子出生会吃苦头。”这孩子几经劫难,将来免不得会难产,也不知会成什么样去。
烟落笑着点了点头,因着这几日孩子时常有胎动,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常常都是笑着的:“这些日子一直让你忙着照顾我,也顾着点自己,人都瘦了。”
虽然连池老叫她小师妹,算来她还是比他大一点,对她而言像是弟弟一般,不管是在百里流烟宫,还是最近这些日子,他都是一直挺照顾她的。
连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她喝完药的空碗对桌而座问道:“小师妹想好孩子出生叫什么名字了吗?趁着最近正好想想也好?”
烟落抿唇失笑,抚了抚腹中又在踢的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出生呢,等出生了再想也不迟。”心里是想等到修聿回去再想。
只怕到现在,他也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现在他又会在哪里?祁连他们找到他们了吗?要是没找到,没有人帮他怎么办?
连池看着又皱起眉头,无奈叹了叹气:“好了,外面的事不知道,就不要想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胎,养好身体,等着孩子出世,他们都比你聪明,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在这里担心也没用,好好养着身体才是正事,小小的风寒你都好几个月才好,这不是什么好事。”
烟落瞧着连池人小一脸正经的样子,微微一笑:“好了,听你的,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连池满意一笑,重新给她倒了杯温水,将带进来的密饯递给她:“刚喝药会苦,吃这个。”
烟落接过,吃了,思量片刻出声问道:“跟我说说师傅以前的事吧!”既然他的事与洛家有关,她总是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连池端着茶杯的手顿时一颤,沉默了许久:“师傅不说,我自然也不能说。”
烟落抿唇沉吟片刻,问道:“那他的哥哥呢?以前听他提过,是他哥哥教他吹埙的,他们兄弟感情应该很好。”她忆起月牙泉边,他说起大哥时欢喜的神色,那一刻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连池闻言面色顿时惨白了几分,收拾了东西,起身道:“这些事,太过残酷,你还是不要听得好,在大昱皇族之中,从来是容不下情这个字的,爱情,亲情,友情,都是不该存在的。”说罢便快步离去。
烟落怔怔地坐在那里,聪明如她,自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的答案,抬头望向茫茫夜色中,伶歌袅袅的远方,这个人一生从未真正开心过吧!
她口口声声说着相信父亲和母亲,可是她亦深知,有的时候在某些特殊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譬如当年楚策,譬如曾经面对仇恨的她,面前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只有走下去才有出路,若是当年父亲他们也是如此,那么华淳太后与百里行素的仇恨,定然是与洛家脱不了干系…
这么深,这么深的恨,让华淳太后折磨成这样,该是什么样的痛楚和绝望?
在兄弟互相残杀中存活下来的百里行素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这些事,她不想去想,也不该去想,却忍不住从她心头冒出来,如果一切的一切是因洛家,因西楚而起,面对百里行素,她…情何以堪?
这份仇恨与孽缘,从她一出生便已经注定相连,兜兜转转几十年,楚修聿,楚策,百里行素,她,曾经错过的人,不该相遇的人,都因为这场恩怨而纠缠在一起,衍生出更难解的爱恨情仇。
烟落起身走到窗边,萧瑟的秋风吹起满苑的桃花,娇嫩的花瓣飞舞在夜空,凄美而动人。她探手接住一片花瓣,心中满是涩涩的痛。
她一生何其幸远,可以拥有天下最优秀的三个男人的爱,可是这世上,终究只有一个她,她只有一颗心,只能爱她所爱,注定要辜负了他们…
她强迫自己冷静面对楚策,面对百里行素,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回不去,有些东西也难以发生,既然已经看到了结果,不如都早点放下,好过一生苦苦纠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