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阁内很静,连池一人守在床边,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连池拧干一方巾帕放到她的额头,起身端着水便欲出门,抬头便看到便看到门外月色之中,白衣翩然如仙的男子。
“师傅!”他低低唤了声,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的。
百里行素望了望他,没有说话,举步进了屋里,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他微微皱了皱眉,望了望榻上昏迷未醒的女子:“怎么了?”
连池放下手中的盆,低声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一到了夷都,小师妹就染了风寒,我用了半个月的药也不见起色,却越来越重,我怕出事,就想…就想去找你帮忙。”
百里行素缓步走到榻边,坐下,把脉,而后微微皱了皱眉:“取银针来。”
连池微微愣了愣,赶紧去将银针取来,点燃以酒燃烧的灯,看着百里行素将一根根银针以火加热而后银针,手法行云流水,精准无比,良久之后收针,也并未起身离去。
“师傅,你…不恨她了吗?”连池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思量片刻“其实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她也不知道就被卷入其中,你真要报仇,她都死过一回了,这仇也算报了。其实你也不想这么恨下去,只是太后她…”
只有在百里流烟宫的时候,师傅是最开心的,他是希望可以那样生活的,只是大昱,华淳太后,太多太多人让他无法那样生活,也无法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
道是情深,奈何缘浅。
道是情深,奈何缘浅2
泌雪阁一夜灯火通明,朝阳初升,清晨的风带着柔柔的桃花香穿窗而入,冲淡了屋内的药味,百里行素最后一次收针,扫了眼床榻之上睫毛微颤的女子,漫不经心哼道:“别装了。”
烟落微微皱了皱眉掀开眼帘,望着屋顶,一语话也不说。
“是屋顶长花了,还是你又哑巴了。”百里行素瞥了她一眼,收拾东西起身。
眼前的状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过在发生这么多事之后,他们两个要怎么相处下去,她知道百里行素就在这潋香别苑,但根本是不碰面的,却没想到自己一病而起,人就坐在了她床边。
她抿了抿唇沉声说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空口白话的谢谢就别说了,医药费等我抓到楚修聿会跟他讨回来。”百里行素冷声哼道,神情有些别扭,一撩衣袍在那坐着,等着连池将早膳端上来。
烟落在床上坐了一会,起身披了衣袍到桌边坐下,低着头吃饭,刚刚大病一声,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百里行素瞅着她,夹了块鸡肉放到她碗里:“瞧你那样,活像天天让你啃白菜邦子似的。”
边池噗地一声笑出来,差点没喷饭,这样的画面似乎隔了许久的岁月,两个注定一生为敌的人,再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是让谁也难以置信的事。
烟落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对面的人又不耐烦了,瞅着她哼道:“你摆个臭脸给谁看呢,我欠了银子吗?”
她抬眸望了望对面的人,恍然间有一刹那的错觉,似乎所有的一切还停留在多年以前的百里流烟宫,只是很快她清楚了,冷静了。
这里不是百里流烟宫,是东齐夷都,眼前的人也不再是当初那风流随性的百里行素,而是东齐的昱帝,她也不再是那满心仇恨的女子,她是大夏的皇后,为人妻,为人母。
用过早膳,连池煎药没有过来,院子里一时间就剩下她与百里行素两人下棋,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连美人趴在桌边左望望右望望,无聊的扭头小睡去。
“说说你跟楚策的事。”百里行素蓦然出声道。
烟落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楚策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没有杀了我,女人也跑了,真真的鸡飞又蛋打了,太可怜了。”百里行素凤眸笑得眯起,像只狐狸般“那家伙跟我斗,还差了点。”
她依旧一句话不说,似乎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目前的转变,前些日子还要取她性命的人,此刻坐在她对面,还有说有笑,实在怪异。
“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你知道楚策是冤枉的是什么表情?”百里行素低眉一边落棋,一边说道,而后咧嘴一笑道:“是不是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然后跑去上阳关再续了下前缘,哪知道楚修聿那倒霉蛋又这个时候跑来了,楚策这个前夫也没戏唱了。”
她不由有些嘴角抽搐,这些事让他说出来,着实让人无语了。
“那说说你借尸还魂的事吧!”百里行素抬头望向她“给我说说,将来我要死了,想再活了,也还个魂。”
烟落淡声说道:“镇魂珠,以命养命。”说话间握着棋子的微微收紧。
百里行素面上的笑意一僵,垂眸拈起一子却半晌未落,镇魂珠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原来当年西楚东征竟是为此,楚策这个疯子,竟然连这样的事也干得出来,楚修聿也是疯子,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
他们是疯子,他又何尝不是?
“那他还真的损失惨重,你真的就不回西楚了?”在楚策做了这么多之后,她还坚持不回去,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她抿了抿唇,低眉敛去眼底的暗涌:“有些东西…是不可能重来的。”抬手扣下一子,道:“我欠了楚策的命,也欠了你的,你让我走吧,留在这里,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若是让人发现了,你的麻烦也不小。”
“你想得美?”百里行素冷冷瞪她一眼。
“百里行素,我说认真的。”她沉声说道。
“你想去找楚修聿才是真吧!”百里行素瞥了她一眼哼道“你跑了,我拿什么找楚修聿拿赎金去,他现在也就是躲在哪里装死,等装够了就冒出头来了,这么多年,你从我这占了这么多便宜,他怎么也得赔偿点,把大夏割几块给我。”
“百里行素,你…”横竖她是跟这个人说不进了。
“本来就想敲诈楚修聿一个,没想到现在顺带也能敲上西楚一笔。”百里行素一边落棋,一边笑着盘算道:“不过楚策那家伙抠门的很,肯定一城都不肯割还会打到东齐来,想来楚修聿比较好说话,肯定乖乖拿城池来换。”那就是楚策与楚修聿的区别,楚策背负太多,爱她却不能将她放在第一位,而楚修聿就是个除了美人什么都不要的人。
烟落索性不说话了,抬头望向天空,秋高气爽。
百里行素放下棋子,眯着眼瞅着她,似是在研究着什么重大问题,喃喃道:“我们这一个个到底是看上你什么了,在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以前还是个丑八怪,亏得那时候楚修聿那笨蛋还当宝似的。如今总算是让他得逞了。”
他可以这般简单地说起过去,然而所有的事又岂会是他所说的这般简单,他不知道这样的平静的相对还能够维持多久,但他知道总有一天要打破的。
罗衍与萧清越
西楚汴州,萧清越一连停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与楚策和罗衍两人商议着如何前去东齐营救,最后决定由楚帝带兵进犯东齐边境以引开东齐夷都附近的势力,让罗衍与她两人可以潜入东齐探查消息,伺机救人。
萧清越趴在马背上,望了望与自己并骑而行的罗衍:“还以为能跟你们商量出来什么好计划来,到头来还是这馊主意,就咱们两潜入东齐,那么大的地方到哪里去找,连华淳太后他们都不知道,百里行素这家伙一定把人藏得挺严实,这要找到哪年哪月去?”
“就因为是这样,我才放心又担心。”罗衍眉头紧紧皱着,微微叹了叹气。
萧清越翻了翻白眼:“放心又担心,什么屁话?”
“我放心是因为百里行素没有把她交给华淳太后,想来起码没有什么大的危险。”罗衍道,如萧清越所说,也许百里行素还是念着点情份,暂时不会害她,否则当初就不会在燕京救她了。
萧清越闻言直起身,点了点头:“也是,既然这样,咱们就慢慢找,你还担心什么?”
“一是担心总有一天华淳太后会发觉她藏在东齐的事,还有就是…百里行素也总有一天会知道她就是洛家的人,他们母子有多恨洛家,他要是知道了定然会对小烟下手,那时候她一个人,怎么应付。”罗衍担忧地说道,百里行素当初用尽手段要除掉他们,如今知道他们还活着,定然不会放过了。
萧清越面色不由沉重了几分,思量片刻出声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华淳和华容一同进入西楚,后来华容嫁了洛相国,华淳却失踪了,在你妹妹出生之前在西楚出现过一次,险些让华容送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疯狂?”
罗衍闻言摇了摇头,神色异常的凝重,沉默了许久道:“其实当年华淳并没有那么坏,当年母亲被大昱长老会抓住,还帮助先帝和父亲一起搭救母亲,这是听朝中一些老臣说的,只是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我才几岁,母亲一直以为她死了,还在沧都为她建了衣冠冢,但是母亲怀上小烟那一年,华淳突然回来了,要置母亲于死地,先帝带人将其追杀,但她逃出了西楚,从此再没了音讯,没想到她又回了大昱,还让自己的儿子坐了大昱皇帝。”
萧清越闻言点了点头,当年营救华容,西楚曾与北燕联盟,当时时局很乱,华淳也是因为那场动乱而性情大变,而其中知道事实的除了华淳和大昱的少数人,其它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女人变得这样疯狂。
“女人的仇恨真可怕!”萧清越无奈叹道。
罗衍无奈一笑:“是啊!”恨得这般毁天灭地,用尽一生来仇恨,确实疯狂。
萧清越喃喃道:“我想如果不是有我和楚修聿,小烟现在已经成了第二个华淳了。”她忆起当初那不动声色间将沧都几方势力推到风口浪尖的上冷漠如霜的她,如果不是因为在九曲深谷与楚修聿相处而发生转变,也许她的一生就会变得像华淳那样了。
罗衍闻言沉吟不语,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有他们的错,本以为是为她好的,却是让她陷入了更艰难绝望地境地,只可惜那个人,倾尽一生的付出与等待,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小烟了。
萧清越侧头望了望他,突地出声:“我想问一句,当年华淳是西楚的皇妃,那如今的百里行素…会不会是先帝的孩子?”那如果是这楚家的男人也太强悍了,一个楚策,一个楚修聿已经是名动天的帝皇,再来一个强悍得变态的人物,这楚家的血统也太强大了。
“不是。”罗衍肯定而决然地回道。
萧清越微微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你说不是就不是,万一要是呢?你当时才多大点,怎么会了解是不是?当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出在先帝那老家伙身上,关于女人的仇恨,以我的推断十有八九跟爱情有关系。”说着,自己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看,先帝看上了你娘华容,而你娘看上了你爹,而华淳呢又偏偏看上了先帝,这复杂又纠结的四角恋就开始了,于是华淳因妒成恨,因爱生恨,就想你娘死,可是先帝和你爹肯定就不干了,嗯,肯定是这样。”
罗衍无奈又无语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女人,真不明白她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什么因妒成恨,因爱生恨,你思想也太阴暗了吧!”
“切,你一没谈过恋爱的人懂什么?”萧清越一脸不屑地鄙视他。
罗衍无奈失笑,伸头瞅着她:“敢情你谈过那什么恋爱,你这样的女人有人敢要吗?”
“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这新时代的穿越女性,目光见识比你们长远多了,少瞧不起女人!”萧清越哼道,微一思量伸头道:“不信回头你问问楚策,他有没有因妒成恨,恨小烟无情的背弃,恨楚修聿抢他女人…”
“萧清越,你不知道就别乱说,楚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罗衍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要是怎么样?”萧清越挑衅地瞅着她,我在西楚也有些年头,也跟着大夏有些日子:“以我的观察,虽然如今看来楚策是付出的不比楚修聿少,不过论人品,他还真比不上楚修聿。”
“萧清越!你…”
“我,我怎样?我说的是事实。”萧清越理直气壮地说道“若是让楚策在江山和小烟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会怎么选?”
“他…他有他的难处。”罗衍直言问道,这不是简单的选择什么就可以决定的。
“是,他有他的难处,所以他放不下,所以他会因为他的难处而让她委屈,在他心中他始终是放不下江山的。”萧清越直言说道,望向罗衍道:“一个男人的心很大,可以装很多,江山,权力,阴谋,但一个女人的心很小,小得就可以装下一个男人,以前的她满心装着楚策,可是楚策生生将自己从她心里挖出来了,让她痛不欲生,心死成灰,楚修聿让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活过来了,这份情纵然没有楚策那般沉重壮丽,却可以温暖她的一生。”
罗衍蓦然停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也许她说的对吧,让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容易,让一个心死如灰的人重新相信爱情,却不容易。
罗衍,萧清越,祁月
秋风微凉,天地萧瑟。
萧清越与罗衍一前一后骑马走着,因为要配合楚策那边的安排,两人并没有走得太急,只是经过一番争论两人面色有些沉重。
前方林中顿时一阵马蹄之声,快如奔雷,瞬息而一至,两人不由立即警觉,萧清越望着一白马红衣的人纵马而来,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一夹马腹上前去:“你跑这来干什么?”
祁月振臂勒马,一身红衣风中飒飒起舞,衬着后面那一片青黄的树林,绝美如画,桃花眼一派风流笑意,瞥了眼随在萧清越之后的罗衍,笑语道:“我这不是赶来给你送个行嘛!”
“你会这么好心?”萧清越白他一眼,这死人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我只是好心来告诉你,一旦有情况就去岐州,连城会安排人接应,东齐境内各方势力眼红多得数不胜数,你们进去定然会惹出麻烦来,别人没找回来,你死在那里,还没人给你收尸。”祁月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我呸,你死我都没死,没拿到你那一半家产,我才舍不得死。”萧清越恨恨咬牙道。
祁月闻言俊眉微扬,扫了一眼罗衍,对萧清越笑眯眯道:“你是舍不得我那一半家产,还是舍不得我啊?”
“死人妖,你是皮痒了来找打的吧。”萧清越挥了挥拳头示威道。
祁月丝毫未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开口道:“我好心提醒你,咱们打赌的日子也不多了,这去东齐再耽误上几个月,你可就没时间了,再不找个人嫁出去,就得给我做跟班了。”
罗衍勒马停在一旁,也没插话,只是见到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有些心情不爽。
“要你操心。”萧清越翻了个白眼,扭头便朝罗衍道:“再不济这还有个替补,咱们两成亲也不是问题。”
罗衍一脸惊悚,差点没从马上摔了下去,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萧清越,你发什么疯?”
祁月在一旁笑得好不开心,一脸幸灾乐祸:“看吧看吧,你这样的女人,果然是没人要的,送上门都没人要,哈哈哈…”
萧清越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继续说道:“你没娶,我没嫁,成个亲又不会死人,等拿到死人妖那一半家产再和离,三七分帐,你一点也不亏,亏得还是我,落个下堂妇的名头,我以后很难再嫁的。”
罗衍一脸胀红,气鼓鼓地瞪着她:“萧清越,你没完了是吧!”
“我这是跟你商量正事呢,你瞪我干什么?”萧清越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突地一笑“你不是真以为我看上你了吧,你说说,自己除了有那么几分长相,一点女人缘都没有,为人又没点情趣,谁会嫁啊!”
“那也总比你好,一个女人脸皮那么厚,又贪财,又贪吃,还动不动就打架闹事,谁娶你倒了八辈子霉。”罗衍恨恨言道,他没女人缘,他没情趣,要嫁他的女人沧都都排着队呢?
“这话我同意,大将军王真是太有感触了。”祁月跟着附合道。
萧清越怒极,一鞭便抽了过来,祁月身形敏锐一掉马头躲了开去,而后冲着她得意的笑。
“有种你给我下马打!”萧清越怒道。
“我平日里让着你,你还真当我打不过你不成?”祁月笑语道。
罗衍一提缰绳上前,望了望两人,沉声道:“还走不走?祁城主这么闲,大夏是亡国了吗?”
“我怎么听着这话怎么酸溜溜的呢?”祁月皱了皱眉喃喃道
萧清越闻言哈哈大笑,好不欢喜,半晌方才止住笑意正色道:“还有什么事,现在中州那边全靠你了,早点回去,不然无忧那小子该慌了神了。”
“你们还是去岐州落风坡再看看有什么线索,快点找到人送消息回来。”祁月敛去一脸玩世不恭的神色,思量片刻道:“无忧最近情况也不好,以前那么天真的孩子,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懂事,而且平日话也少了,从出事以来不哭也不闹,如今皇后娘娘再找不回,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萧清越闻言微微叹了叹气:“我会尽快找到小烟回来,现在中州就剩下你了,无忧你多照看着点,这么小经了这么多事,嘴上不说话,心里肯定不好过,在我们回来前,你每天多陪着他,别放着他一个人,不然以后这孩子会变得孤僻难处。”
祁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瞥了眼罗衍的方向,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不知道安得什么心,连累这么小的孩子受这些罪。”
“你说什么?”罗衍当他是指责西楚暗害楚修聿的事,面色有些薄怒。
“我说有些人顾着自己,顾着江山霸业,就妻子儿女都不顾了,最后活该落得孤独一生的下场。”祁月沉声道。
无忧明明是西楚的皇子,却是在他们中州长大,生父连他的存在都不知晓,他出生命悬一线,他不知道,他儿时孱弱多病,他不知道。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搞成如今这般惨状。
“罢了,别说了,当年也都是情势所逼,都过去了。”萧清越出声劝阻道,在小烟还没回来之前,无忧的身份还是不要告诉西楚,这个时候知道了对他未必是好事。
“是情势所逼,还是他怕输。”祁月冷然一笑,瞥了眼罗衍道:“江山没了可以打回来,皇位没了可以再夺回来,输了也可以再赢回来,可是有些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
罗衍沉吟不语,他是可以让她再回来,可是回来的这一个,却再也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一个她了,如今这样的情势,她还有可能再回到西楚吗?
罗衍,萧清越,祁月2
秋风萧瑟,树林的青黄落叶漫天飞舞,三人勒马停在林外的平原,面色凝重。
萧清越望了望两人,一夹马腹上前:“行了行了,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回来再说,祁月快回中州去,再出了乱子看你怎么办?”
祁月闻言面色缓和了几分:“知道了。”说话间将手中一枚小巧的银制令箭扔给她“东齐境内每城都有百善庄,有事带着这个找他们帮忙,这可是我多年的家底,别给我惹大麻烦见败光了。”
萧清越接住令箭瞧了瞧,欢喜的揣进怀中:“死人妖,看来你这家伙私有产业还真不少,当年吞了琼华夫人那么多商号,赚翻了吧,竟然东齐还有产业,够贼!”
“这是早年发展的些家业,要不是事情棘手,我才舍不和拿出来呢?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一家,当看门的还不够,还得我掏腰包?”祁月白了她一眼哼道,靠他们两个进了东齐,还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去,百善庄与各行各业都有打交道,总有探出些消息。
罗衍瞥了一眼,一身红衣妖娆的男子:“本王倒是好奇,早年天下第一商人的明月公子,怎么会跑去中州给人看门的?”
祁月原是锦绣山庄的少庄欧阳明月,年少气盛,经商手段多样,不管是什么生意都敢做,那时的锦绣山庄真的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只是早年与东齐和南越朝廷生意,琼华夫人与两国暗施诡计,不仅锦绣山庄被劫掠一空,他还两国通缉追杀,从此销声匿迹,却不想是藏身在中州了。
萧清越一听眼睛瞪得老大,由衷叹道:“啊呀,我听说以前的锦绣山庄是天下最有钱的地方,连庄里的地板都是玉制的,屋子都是黄金打造的,那山庄比皇宫还要富丽,没想到死人妖你还有如此拉风的过去啊!”
“我呸,谁会造那样的园子。”祁月哼道,神色间丝毫没有为当年家财尽失而失落之意。
当年在自己落难之际,遇到了修聿正带着病重的无忧在南越寻药,两人一见如故,却不想那家伙竟然又让他当奶爹,又当管家,还要开门,一直被压榨了这么些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怪不得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家产,这个打赌看来我是要赚大了,回去好好把你的家产算清楚,到时候别赖账。”萧清越一脸嚣张的笑。
“等你嫁出去再说这样的话。”祁月冷声哼道。
萧清越朗然一笑:“到时候你敢赖账,我就让小烟他们抄了你的家,一样全归我。”
“切,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抄我的家,想的美?”祁月一脸鄙视地望着她,真不知道自己连夜跑来送个什么行,纯粹是过来给自己添堵的吧。
“我妹妹是大夏皇,我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你算哪根葱,抄你家就一句话的事。”萧清越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快走吧,你是舍不得我,想回中州去吗?”祁月瞅着她暧昧地抛了个媚眼,好不动人。
“滚!”萧清越一拉缰绳,沉声道:“我走了。”
“知道了,到了东齐境内,先找百善庄的人做安排,免得你们人没找到,还把自己搭进去。”祁月叮嘱道,这两个神经大条的人去,他不做准备还指不定会惹什么麻烦。
“好了,知道了。”萧清越道,虽然这死人妖一脸欠揍样,所幸人品还是有点的,虽然平时抠门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挺大方的,明明有能力出去自己闯一番事业,却甘愿窝在中州城里跟着他们打混过日子。
“还有,要想找到皇后娘娘,等想办法接近诸葛清,百里行素的很多事他都参与知晓,只要找上他肯定有发现,不过这个人精明的很,要想逮着他也不是容易的事,进了东齐境内就事事靠你们自己了,实在不行就撤出东齐去岐州找祁连商议,不到万不得已别传信出来,东齐朝廷眼线众多,很容易被人发现。”祁月打马跟上继续叮嘱道。
萧清越皱着一张脸回头望他:“你这男人怎么比女人还鸡婆!”
“我呸,我是担心你们找不回皇后娘娘,无忧那小子以后没爹没娘怎么办?”祁月反驳道“谁让你们两个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直到如今他依旧无法相信那个人就那么死了。
可是如今的局势,他必须要帮助中州,帮助无忧撑起大夏直到皇后娘娘回来再作打算,本来这大夏发展到如今,是因为想帮助皇后娘娘,如今这大夏之主已经不在,还有何用。
即便如此,他也要帮助中州存活下来,那个人说过,中州是家,是他们所有人的家,绝对不能丢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多看着无忧,小孩子这样久了会得自闭症跟忧郁症的。”萧清越摆了摆手道策马离去。
祁月一身红衣勒马停在山坡之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直到完全不见,抬头望了望渺远的天际,深深叹息:“你真的就这么去了吗?把这一大家子扔给我,太狠了吧!”
一身红衣的男子掉转马头,折回中州,这一生他有过风光无限,有过富可敌过,有过落魄失意,有过彷徨无助,却只有那一个地方让人心安,有那么一个人让他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