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雪势已大。方才战斗过的痕迹,慢慢被白雪掩盖。
他收紧了手臂,抱着她站起身来,低喃道:“我们走吧。”
……
第一片雪花叩上窗扉之时,李延绡醒转了过来。
数日之前,他带着一众属下来到泰山脚下,准备封禅事宜。他重病在身,本就许久未曾有效医治,如今一番车马劳顿。初到之日,便不支倒下。
一醒过来,他便忍不住喉头的灼痒,不住地咳嗽起来。一旁随侍的仆从见状,慌忙倒水备药。他喝了一口水,稍稍平复了呼吸,继而披衣起身,下床走动。
他并未理会仆从的劝阻,推门走到了屋外。漫天白雪,如絮如羽。雪花落在他的额头,引出一阵微凉。
他这才想起,那一直在他身旁为他打伞的未符,已随着她的决绝离开。
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他想到这句话,不由苦笑。
身后,仆从一脸担心,劝他回屋。他点了点头,收回了眺望的眼神,正待转身时,却见一道白光飞纵而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众仆从大惊,正欲护卫。他却一眼认出了那物什,伸手制止了众人。
他俯身,捡起那白光所化之物。白玉雕成的小羊,通身温润,玲珑可爱。他皱眉,唤了一声:
“未?”
白玉闪过一丝温润光彩,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渐渐明白了什么,眉头紧紧皱起。他握紧白玉,开口对众仆从道:“传我命令,立刻上山,准备封禅事宜。”
仆从闻言,虽有疑虑,却无人反驳。众人齐齐退下,各处传令。
李延绡踉跄退了几步,靠在了门框之上。他看着眼前飘扬白雪,握着白玉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
这个,虽然这章天干对玄兵写得粗燥了一点,但是……我……我……我真的尽力了……囧~~~
下面,为大家揭示美好的伏笔,关于钉死使符~
请见184章,实力[二]
褚闰生平复了一下呼吸,幽幽道:“我梦到了啊……”
“梦到什么?”段无错问。
“梦到你用长钉钉死了十二使符……”褚闰生笑着,缓缓说道,“天干地支终有一战,而她必败在你的手上。段师傅精通易数,想必也有所察觉了,是不是?”
闰生弟弟,你现在确定了吧,你梦见的事情,一定会实现哦~~~
[闰生:……]
咳咳,下面,又到了我们欢快的K歌时间~~~
下面要推出的,是闰生弟弟系列背景音乐……一首比一首苦逼啊,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NO:1——对不起,我爱你
这熟悉的天气
留在深处的记忆
似乎那次我们相遇
是缘分前世的累积
那曾经的旋律
却不能 再次响起
是否我们无法逃避
早已注定的结局
而距离
我们在不同轨迹
再多的努力 也是悲戚
在心底 千万次的练习
千万次不停的温习
只怕已来不及
只是还没告诉你 对不起 我爱你
没有你 我无法呼吸
我不能看你泪流了几公里
只是我还没有鼓足勇气
还没告诉你 对不起 我爱你
就算有一天脱离了身体
我依然这样的死心塌地
[狐狸:嘛哈哈,看到吧,这就是我笔下最惨的男主没有之一!]
[那只:……]
[闰生:^_^……]
人身
梦境,幽暗深邃,漫无止尽。人影虚晃,声音嘈杂,不容她片刻安宁。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呢?仿佛自她一睁眼,她就只有唯一的一个名字:仙子。
仙子……
她眼前的风景,惟有世人低垂的头颅。即便是父母亲人,亦不敢僭越一步。
谁需这长生不死?誰求过通天彻地?谁又要那无上法宝?为何她只能冷眼旁观,看尽这世间的生老病死?
广漠天地,孤身一人。使符环绕,亦不过虚像。
天干地支,互为阴阳,相辅相生……
山樱海棠,姹紫嫣红。站在春/色中的少年,眉梢眼角都带着飞扬的神采。
“何彩绫。我不懂你说的那些道理,你救了我,我便认定在你心里,我不同于其他人。什么必有一战,我不在乎,我认输。我不想一年只见你一次,我要你日日在我身边……直到我死。”
被握紧的手,还微微灼热。
耳畔,女子凄凉的嗓音带着怨毒。那双凝望着她的眼睛,幽冷空寂,如深渊一般。
“姐姐啊,你既不救我,为何救他?……姐姐口中的不仁,原来都是谎话……你有恻隐之心,慈悲之怀,只是不愿意施舍于我……”
不仁?恻隐?慈悲?一切皆是自欺,长路无尽,亦无答案。
“……草木枯荣、江河盈竭、星罡移转……世间一切,都与你同化归一,返朴归真。到了那时,你便不会再问尽头,更不需要什么答案。”
那驾驭雷电的少女谆谆规劝。
可又如何呢?要么永生于世,要么灰飞烟灭,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仙子是怕到了最后,这世上都没人能明白自己。”那双眸水亮的少年笑意温柔,话语中满是诚挚,“……你看,你什么都不教我,我也能明白,是不是?”
是啊,明白就好。哪怕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也能得到慰藉。
“他的能耐,你比我清楚。我今日若杀不了他,日后必死在他手下……你救他,与杀我何异?!你难道忘了,我才是你的亲人!”
亲人啊。血肉羁绊,是最强最牢的缘分。哪怕负尽天下,为世人厌弃,亲恩亦不断绝……
“这世上,哪有放着亲友不管,反护着旁人的道理……”
她始终不知道,含笑说出这句话的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爱、恨、悲、喜,云烟一梦。彻骨疼痛,终会消失。凡人一生何其短暂,她,不过过客。转世之后,谁还能记得,她曾辜负……
“今日我就替你斩断因果,了结这一切。”
猛然间,她的心口一阵灼痛。她醒转过来,喘息难定。
视线,有些模糊。她闭了闭眼,稳下心神,待再睁开时,才看清了周遭。
华灯摇曳,暖色融融。繁花缘墙,娇艳动人。纱帐垂地,朦胧旖妮。身下,是一方锦席。珍珠光润,满布席上,如晨晓之露,盈盈可爱。
片刻怔忡之后,惊骇之情涌上心头。此地,是她的闺寝?!
她慌忙想起身,而后察觉的事,让她更加恐惧。酸痛,那么清晰地从骨髓深处透出,让四肢沉重无力。她强撑起身子,手臂微微颤抖,竟似完全无法承受一般。心中的慌乱,让她咬牙站了起来。随她举动,珍珠滚落,震出叮铃轻响。那声音,在耳中被无限放大,轻叩心海。脚下,锦席微温,带来无比陌生的触感。
她自幼得道,早已脱出五感所限,为何此刻却……
那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忍住思绪,抬眸望向了房门。步伐,何等迟钝。仿佛这副身子不是她的一般。她踉跄地走到门口,一下子推开了房门。
风雪凛凛,扑面而来。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真正知道,什么是“冷”。
目光所及的事物,她再熟悉不过。回廊楼阁,假山花木,自幼见惯。此时已是夜晚,明灯高悬,带出烟火之气。她怔怔地迈了一步,石阶冰冷,让她下意识地缩回了脚。寒风灌透她单薄的衣衫,让她不自禁地抱起了双臂。那一刻,她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听得见,牙齿轻磕,呼吸断续。
她慢慢蜷下身去,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不能出来!”
略带不悦的嗓音在一旁响起,让她回过神来。她循声望去,就见那红发金眸的少年疾步而来。她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幻……火……”
来者正是幻火。他着一身毛裘,略显得有些臃肿。他紧皱着眉头,走到了何彩绫面前,不满道:“你现在是凡人之身,别乱来。”
何彩绫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所说之事。但很快,她惶惑的眸中泛起了然之色,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怎么可能呢……我不可能还活着……”何彩绫喃喃道,“对啊,你也不是活人啊……我已经死了啊……”
幻火闻言,略有些生气,他正要说什么,却见她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呼吸断续,几近窒息。他抿了抿唇,跪低了身子,解下毛裘,替她披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缩了缩身子。
幻火替她拉紧前襟,又拉着她的手,抵上自己的胸膛。
“我是活人。”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也是。”
掌下,心跳切实,随体温传来。心弦一震,她的思绪猛然恢复。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问道:“他在哪?”
幻火也站起身来,“谁?”
“能为你塑成人身,只他一人。他在这宅子里?在哪儿?”何彩绫的声音冷彻,带着一丝恨意。
幻火望着她,却只是沉默。
何彩绫也不多问,转身迈步。
“慢着。”幻火上前,拦住了她,“你不能见他。”
“若要阻我,何不杀了我?”何彩绫淡淡一笑,如是道。
幻火微怔,无言以对。
何彩绫绕开他,默然前行。幻火皱着眉头,跟着她走。
她本已无力举动,但此刻,却有一股莫名的意志将她支撑。她赤着双足,循着记忆中的路,茫然寻找。这个宅子竟是如此广大,一段回廊,几步台阶,对她而言,都是难关。但她的身姿却站得笔直,步伐之间全无犹豫,未曾露出丝毫弱势。
幻火看着她的背影,几番欲言又止。
不知走了多久,寒冷冻得她几近麻木。她意识一空,脚下一晃,几乎摔倒。这时,她的手肘被轻轻托住,眼前的风雪陡然消失,换作了一片温暖灯火。
她抬眸,待看清扶她的人,她怒意顿生狠狠甩开了他的手,退后一步。
置身之处,已然竟变作了一间暖阁。炭火融融,温暖合宜。瑞香之气,甘甜浓烈,萦绕不散。
褚闰生站在她面前,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幻火身上。他的声音佻达轻浮,笑责道:“真是的,怎么能让鸟儿跑出笼子呢?”
幻火道了抱歉,也不多言。
“为什么把我变成凡人?”何彩绫无心顾及旁事,问得直截了当。
褚闰生笑笑,答得轻巧:“没什么。试试定魂咒法是不是如传说中一般厉害而已。”
“我不是没见过你的手段……”何彩绫道,“不下杀手,玩弄性命。我早该猜到,你不会那么简单就杀了我。”
褚闰生自然知道她是影射他毁去黑甲精骑灵慧魄之事,他笑而不答,转身走到一旁的案几前,端起一只瓷碗。他重又走回何彩绫的面前,笑道:“你该饿了,吃点东西吧。”
温热的粥,光是看着,便引得她的胃中一阵绞痛。饿?这就是饿?
她咬牙,狠狠拍开他的手。瓷碗落地,刹那裂作了数瓣。她用怨恨的声音,凛然道:“你以为我会任你羞辱?”
褚闰生看着那碗跌碎的粥,沉默了片刻,道:“何必如此呢?说不定我在粥里下了毒,正是给你了断的。”
何彩绫的记忆猛地被牵扯起来。她岂会忘记,她曾亲手端给他一碗粥,而那其中藏着最猛烈的毒。
“你到底想怎样?”何彩绫再也按捺不住,嘶声问道。
“很简单啊。”褚闰生笑答,“你想死,我就偏要你活。你想谁长命百岁,我就让他不得好死。差不多就是这样。”
何彩绫听罢,嘴角勾起的笑容,带着一抹残酷,“你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凡人之身,要死再简单不过……”她俯身捡起了一片碎瓷,抵上自己的咽喉,“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她说着,手下用力,狠狠刺下。
眼见瓷片割入她的肌肤,褚闰生目露惊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阻她举动。
何彩绫见状,手指一松,瓷片落进了另一只手中。她执着瓷片,狠狠挥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急忙退避,却已躲闪不及,脸上被锐利的瓷片割开了一道血口。
何彩绫见一击不成,正要再刺。却被褚闰生制住,他微微用力摁紧她的脉门,便让她不得不松开了手。瓷片落地,起一声清脆响声。
这一番举动,让何彩绫有些疲惫,她轻轻喘着气,笑道:“呀,失手了……呵呵,你真以为我会傻到自尽么?要死,我也会先杀了你!”
褚闰生望着她,脸上的伤口带出丝丝痛楚,让他轻蹙着眉头。而后,他松开了她的手,笑叹道:“一个不小心,被小鸟啄伤了手,要怎么办好啊……”
何彩绫听到这句话,心上一怔。昔日,她对他说的这句调侃,竟是如此讽刺地返回了自己身上。偶尔飞进窗户的小鸟……如今这颠倒的立场,让她百感交集。
褚闰生退后几步,抬手抹了抹脸上的伤口。他舔了一下手指上的血渍,道:“何姑娘,区区瓷片杀不了我的。你不如看看这房里还有什么更有用的,再试试。”
他话中的轻蔑之情,如此明显。何彩绫却不在意,只道:“我当日也觉得你人畜无害,可现在又如何?哼,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有机会能杀你。”
褚闰生应道:“一旦我得道归位,凡俗兵器再不能伤我分毫。你觉得,你真的有机会?当然,你可再行修炼,说不定还能重得仙道……”褚闰生说到此处,笑了出来,“哎呀,我怎么忘了,你根本不稀罕什么仙道,对吧?”
何彩绫眉头一皱,无言以对。这时褚闰生迈步,欺近她身前。她不自觉地想退,却在下一刻被捏住了下巴。她无力挣脱,只能狠狠抓着他的手腕,怒目而视。
“害怕,是不是?”褚闰生噙着笑意,道,“说什么不稀罕仙道,可真的变成凡人之身,你也害怕了,是不是?你一定从来都没有饿过,也没有受过冻,更没试过性命被捏在另一个人手中。怎么,很想杀我?没有五行绫和地支使符在手,你有什么能耐杀我?若不是那天赐法力,你如何能任性妄为。一直以来,你所谓的厌倦仙道、一心求死,都不过是无病呻吟。你若真有那般决绝的心思,就试试看耐住饥饿,试试看忍住颤抖!”
“褚师兄,别这样!”一旁的幻火终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来,拉开了褚闰生的手,将何彩绫护在了身后。
褚闰生看着他,沉默。
幻火垂眸,似有歉意。他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对何彩绫道:“你若再对师兄不敬,我真的不客气了。”
何彩绫看着他,不屑的笑容尚未展开,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幻火忙伸手扶住她,见她已然昏厥,他紧张地望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并不言语,只是上前,伸手抵上何彩绫的前额。一时间,金辉点点,悬浮而起,缓缓没入了何彩绫的身子。
许久,褚闰生移开了手掌,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幻火见状,放下怀中的何彩绫,跪下身来,关切问道:“师兄可好?”
褚闰生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先前虚耗太多,有些疲惫罢了。”他复又望向昏睡的何彩绫,道,“我虽然替她补全了命元,但失去元神终究还有影响。我嘱咐过你一定让她静养……”
幻火轻轻皱眉,虽有不悦之色,却依旧用恭敬的口吻道:“既是如此,师兄又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
褚闰生愣了愣,他低了头,喃喃道:“说都说了,还能怎样。”他不再给幻火说话的机会,站起身来道,“我要离开一段时日,这里就交给你。”
幻火跟着站起,道:“带我一起去。”
褚闰生摆摆手,笑道:“又不是去什么好地方。”
“我知道师兄是去找李延绡。封禅之地,是东岳泰山。正是地府所在。先前那鬼差说要对付师兄,此行必然凶险。请一定让我随行!”幻火言辞恳切,语气中带着焦急。
褚闰生伸手,揉了揉幻火的头,“对付我哪有那么容易。你刚得了人身,还在调养之中,别掺和这些杂事。”
说罢,他举步,往外走去。
“师兄……”幻火跟上几步,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被褚闰生打断。
“你留下。”这句话,褚闰生说得有如命令。
幻火止步,带着忧虑之色,望着他。
褚闰生轻叹一声,回头道:“你走了,谁照顾她。”
幻火闻言,回头看向了睡去的何彩绫。
“呐,我不管你是绑着她也好,哄着她也好。总而言之,命元没有安定之前,她绝对不能再离开房间。”褚闰生笑道,“我恐怕没有余力再为她补全一次命元了,你可明白?”
幻火的眸中瞬间染上沉重之色,他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褚闰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迈步,走入了渐大的风雪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看到闰生弟弟强x彩绫姐姐的童鞋们,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讨厌啦,人家的男主是多么的纯良可爱,肿摸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呢。虽然说是强取豪夺,但是不和谐的事情完全都不会发生。何况,还有幻火弟弟这么一个电灯泡……
[那只:于是,幻火这个电灯泡才是闰生弟弟什么也没做的关键原因么!混蛋!]
[狐狸:囧~~~]
[闰生:^_^……]
[幻火:= =###]
咳咳,下面,继续我们的男主苦逼背景音乐 NO.2
曲目: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你说我让你看不清楚
你说你害怕在爱中迷途
舍不得你哭
如果是我让你觉得无助
让我告诉你
我对这一切有多在乎
如何证明我深情的吻
才能呵护你脆弱的灵魂
我愿用生命阻挡任何能伤害你的人
就算被冷落
就算犯错
我都不走
喔~相信我无悔无求
我愿为你放弃所有
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至少我尽力而为
喔~相信我别再闪躲
我愿陪你
直到最后
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至少我尽力而为
相信我
[那只:这是冷幽默还是讽刺???]
[狐狸:囧!!!]
咳咳,话说,有不少童鞋看到评论中的剧透,产生了巨大的心灵波动。但是,我真的很诚恳的告诉大家,虽然方法是那样,但是具体实施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后来的发展也有一点不一样。总而言之,不是韩剧和琼瑶奶奶那样,呃,就是这样……
好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不过,我还是要说,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嘛~~~给俺一个洗白的机会嘛~~~咬手绢泪奔~~~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封禅
连日大雪,泰山之上,一片素裹银装。雪落无声,湮灭所有嘈杂,还天地初始般的宁静。
李延绡上山之后,寻吉位,设祭坛。那坛分三层,高三丈。周围青、赤、白、黑、黄五坛簇拥,正是五帝之相。三牲玉器,各置其位。以上诸般,与昔日帝王封禅并无不同。而除此之外,则大不一样。
但见那祭坛三层,插满长纂,挂紫幡。周围五帝祭坛,亦悬五色长幡。幡旗无风自扬,点破素净。幡旗之下,经文堆叠,更添玄妙之色。这般景象,倒不似君王封禅,反倒像极了道家做法。
按理说,泰山封禅自古是君王大事,不容有人僭越行之。但如今天下未定,宋唐交战正酣,竟是无人顾及此事。
一时诸事备妥,吉时将至,皇天似也感知,收大雪,散阴霾。日光万道,破云而出。幡旗承光,愈显鲜艳。在场之人不禁赞叹。
吉时一到,礼乐大起,经文齐颂。李延绡着一身黄袍,手执玉牒,缓步而来。但见他气宇不凡,姿貌端华,天生一派雍容之度。他眉睫微垂,神色谦恭,似是摒去了一切喜怒。想他重病在身,平日里行动多有不便。但今日,他的步伐安稳,身姿挺拔,甚至,未曾有一声咳嗽。
他执牒走到祭坛之前,俯身叩拜。而后,每上一层,皆行此礼。待他登上祭坛之时,礼乐顿止,经颂收声,众人皆忍声屏息,等他开口。
李延绡站在祭坛之上,抬眸望去。但见满山白雪,皑皑皓洁。青空万里,浩渺无际。果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天下众生,仿佛尽在脚下。往昔种种,竟浮现眼前。
犹记得,第一次站在众山之巅,是为了逃避追杀。萧瑟寒风,透衣生凉。听着那声声“妖孽”的叫骂,看着那一双双杀机四溢的眼睛,他问:“为什么我非死不可?”
身旁,她姿容明艳,光彩照人。她握着他的手,答非所问:
“明日是你十岁生辰,可有想要的东西?”
他并非十岁,但那因仙法而渐渐开始成长的身体,似乎就是这般年纪。他低头看着山下那一片纷扰红尘,许久,才望向了她,沉着声音,道:“天下。”
她的讶异一闪而过,再开口时,依旧带着笑意,“好是好。不过,得花上不少时间呢……”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声音里的温柔,直入人心,“幸好,你我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
李延绡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牒。雪光映日,晃花他的双眼。牒上的文字,模糊不清。他依旧沉默,静听着自己的呼吸……
众人见他沉默,不知何故,却也不敢多言,只得静静等待。
忽然之间,众幡齐扬,猎猎作响。清冷空气中,芬芳馥郁,氤氲而生。就听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轻佻,道:
“呵呵,看来我来得挺及时的。”
祭坛上的李延绡听得这个声音,闭目一笑。他睁眼,微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开口道:“能得褚公子来观礼,在下诚惶诚恐。”
来者,自然是褚闰生无疑。他含笑,站在飞扬的长幡之中,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李延绡望着他,道:“短短时日,褚公子竟似脱胎换骨,与在下初见之时,真是判若两人。”
褚闰生低头笑了笑,答道:“怎么说也是这种场面,我也不好意思穿得太寒碜。好了,不说闲话了。你今日插了这么多旗子,也是为了对付我吧。我可是等不及想看你的局了。”他说完,随手抓起一支长幡,掷向了李延绡。
李延绡并不躲闪,眼看他就要被刺中之时,那支长幡却被一堵无形盾墙挡了下来,颓然落地。
这般发展,让周遭奏乐诵经之人纷纷逃离。一众黑甲精骑蜂拥而上,包围在了褚闰生左右。
褚闰生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祭坛之上的李延绡。想来那挂满紫幡的三层祭坛是最好的护盾,若不突破,绝无法伤李延绡分毫。
褚闰生一手抱腰,一手摸着下巴,皱眉望天道:“唔……我想想,用哪招比较好呢……”
这般情况挑衅的举动,却透着别样的危险。周围的黑甲精骑依然观望,无人敢贸然上前。
祭坛之上,李延绡缓缓走下了几步,开口问道:“褚公子,敢问在下的姨母,现在何在?”
褚闰生笑望着他,道:“你真想听?”
李延绡的神色阴沉下来,“愿闻其详。”
褚闰生清了清嗓子,道:“我与她在长江之上撞见,而后便是一场生死厮杀。所幸我身负天干玄兵之能,破了她的五行法术和地支使符。最后,我用幻焰真火烧去了她的真元……”
“她……死了?”李延绡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是啊。”褚闰生答得轻巧无比。
李延绡沉默下来,片刻之后,轻轻咳嗽了起来。他的声音断续,笑道:“唉,在下早就劝过她,口蜜腹剑、手段歹毒之人万万救不得。可她偏偏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