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打不过,也要打。”话音落,长剑便夺魄而去,直击陵霄心脏。
陵霄见那剑气合着碧色的光芒直逼而来,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稍一后退,便跃出几丈之外避过一击。
玉染扑了个空,继而旋身,足尖轻点地面,凌空而上,尾随着陵霄的声音,以碧月剑的精妙之法对其步步紧逼。
陵霄未出兵器,只以掌力迎着她的剑招,红光与碧色交织成一道道绚烂的光芒,在王殿内极为刺眼。
玉染的剑招愈发凌厉,招招狠辣致命,直击要害,王殿内的几根大柱皆留下了明显的剑痕。
婳婳退居一侧,凝着正交锋的二人,眼神愈发凌厉。
一直暗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指间顷刻已有三支银针,她一直死死盯着玉染的身形飘忽不定,终见其背后一个空门,就是此刻!
婳婳运用真气,以全身之力向玉染背后打出那三支银针。
一直与陵霄交战的玉染忽闻身后几道细微的声响,当即判断出有暗器朝自己射来,她奋力摆脱陵霄的纠缠,倏然转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扬剑挡暗器。
只闻叮当几声脆响,月初将两支银针打入一侧的石柱内,她的目光冰冷如剑,盯着婳婳冷道:“妖孽就是妖孽,只会暗器伤人。”
陵霄收了掌风飘至婳婳面前,一双凌厉地目光含着愠怒,正待开口,殿外突然传来紫炎焦急的声音,“禀魔君,七杀带着玉茗公主逃出鬼狱了!”
玉染闻言,脸上一喜,一颗悬在心口上的巨石稍稍放下。
“七杀,果真还是背叛了魔君。”婳婳叹息着,可心中却是一阵阵冰冷的笑意,七杀果真中了她的计策。
她费尽心机将玉茗抓入鬼狱自然不是单单要帮陵霄对付天界这么简单,她早就知道七杀是天界派来的暗人,故而将玉茗关在七杀隔壁的牢内,为的就是等待着七杀救玉茗出去的这一刻。
陵霄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愤怒,他如一阵风般猛然闯出王殿。
玉染的额间已隐约有了几丝汗珠,方才婳婳三支银针朝她射来,她只挡下了两支,另一支已射入体内。她不动声色,只是不想让人发觉她受伤,方才和陵霄过了几招,虽然觉察到自己的真气不如他,但也不至于被那么容易被他所伤。
而今,她得知七杀将玉茗救出,那她就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逼出那支银针,只能迫切地尾随陵霄身后,绝不能让陵霄伤害玉茗!
玉染一路尾随着陵霄,却始终无法追上他的步伐,她的心中一阵焦急,胸口的银针依稀泛着隐痛。
她的眉眼间有着几分急切,只恐陵霄先她一步寻到玉茗,若是七杀救走了玉茗,必然是第一时间将她送离魔界。
一想至此,便咬了咬牙,不再尾随陵霄身后,而是转而走向另一条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记忆中极为肯定,这条近路必然能够赶在陵霄之前抵达魔界的结界处。
阵阵厮杀声传来,玉染在结界入口处一眼便见到了名古带着一批天兵天将与众妖厮杀。
“名古,看见玉茗了吗!”玉染满脸焦虑地闯入厮杀阵地。
名古见玉染安然无恙,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玉茗公主逃出来了?”
玉染已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他继续解释,只道:“我必须赶在陵霄抓到玉茗之前将她送出魔界!”
名古的眸光黯了黯,他深深凝着一片忧色的她,想起来魔界前,天帝曾对他所交待的事,心中隐约闪过几抹不忍。
“天妃,你先离开,我会将玉茗公主安然带回来的。”
“魔界遍布天罗地网,单你一人如何能够将玉茗救回?我必须留下。”玉染当即否了名古这句话,眼神坚韧无比。
名古见她固执,便严肃道:“你相信我,我有办法救出公主。”
玉染见他面色如此肃然,不由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名古几欲启口,却终是咽回,她必然不会愿意知道,其实玉茗是她与陵霄的亲生女儿吧……
“天帝还在等着你归去,若此次我有个万一,请替名古好好照顾天帝。”名古话音至此,眼中已是凄哀一片,他握了握手中的长刀,也不管不顾,便飞身离开那片厮杀中,如风般朝魔宫处狂奔而去。
他必须让陵霄知道,玉茗是他的亲生女儿!
论起魔界的各个重要关口与布阵,没有人能比七杀更了解,他在魔界生活了六千年,一步一步位置魔界大护法,多个布阵他都有参与其中,自然能够带着玉茗躲过重重守卫,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魔宫。
茫茫黑夜中,迷雾重重,远方不时传来一阵阵厮杀声与追捕声,被七杀扛在肩上的玉茗屏住了呼吸,一声不吭,只恐自己一说话便会被魔界中人发觉踪迹。
七杀因运用全部真气,肩上还扛了一个玉茗,额间已隐约冒出丝丝汗珠。
忽然间,他猛然顿住步伐,站在荒芜的枯草之中,迎着寒风,凝视一抹妖红闯入眼眶。
“楚韵……”七杀动了动唇,干涉的声音有着无限地寂寥。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逃脱鬼狱。”楚韵凝望着七杀,已有一百年未再见过,可那张脸对她来说依旧那样熟悉。
“设计鬼狱的结界布阵,也有我一份,若我要逃,没有人能拦得住。”七杀淡淡一笑。
“既然这一百年来,你没有逃,为何如今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背叛魔界,背叛魔君?”楚韵的声音飘忽,没有愤怒,更没有质问,只有浓浓的失望。
“玉茗是天帝的女儿,我不能让她沦为对付天庭的棋子。”
“这又与你有何干系?”
七杀猛然怔住,盯着楚韵,怅然一笑:“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是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楚韵的声音猛然提高,声声凄厉。
“好,那我亲口告诉你,我是天庭派入魔界的暗人,六千年来,我都在替天界办事,我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们。”七杀一字一句,说的如此铮铮傲然,也终于有了分勇气面对楚韵。
玉茗闻言,满是惊愕,未曾想七杀竟然是天界的暗人,难怪竟要冒死救走她。
楚韵仰头大笑,那凄凉的声音伴随着眼角的泪水溢出,她那流转的目光飘忽不定,须臾间,她猛然抽出长鞭,指着七杀道:“既然你是神仙,那我们便是宿世死敌,亮出你的兵器吧。”
七杀看着楚韵的泪水,心底隐隐有着几分绞痛袭来,他却黯然不语。
“今日你要救走玉茗,只有杀了我。”楚韵说的阴冷,可脸上挂着的泪珠却泄露了她的脆弱,“出招吧。”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你不对我动手,便救不走玉茗,只要杀了我……出了这条路,便到魔界出口了。”楚韵的话,分明是在逼迫七杀。
七杀依旧没有动手,与楚韵那么静静对峙着。
楚韵深深凝视着这个她爱了数千年的男人,她从来不曾想过,七杀竟然会是个神仙。
“天界已经弃你了,为何你还要归去?这六千年来,我们共同并肩作战,生死与共,难道都是假的吗?”
“即便天界弃我,我也还是个神仙,我不能望本。”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拭着楚韵脸颊上的泪珠,“楚韵,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楚韵却哭得愈发伤心,“就算是为了我留下来也不行吗?”
七杀缓缓摇头,收回了手,忽觉一阵强烈的杀意逼迫而来。
楚韵猛然侧身,推拒着七杀:“快走,魔君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七杀闻言猛然一怔,未曾想到楚韵竟然在此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走吧,今后若再见面,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楚韵提起真气,便朝七杀身后便是一掌,将其推拒在数丈之外。


第110章 月下枯骨裹红衣4

 七杀回首再次深深凝望了一眼楚韵,咬了咬牙,转身决然而去。
陵霄站在楚韵面前,一脸怒容,眼中的殷红愈发强盛,他指着楚韵怒道:“时至今日,就连你都要背叛我吗?!”
楚韵挡在陵霄面前,低声道:“魔君,放过七杀吧!他曾与我们并肩作战,曾与我们生死与共……”
楚韵的话还没说完,陵霄便猛然掐住她的颈项,怒声道:“这天下之大,当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以为至少还有你这个朋友,可如今,就连你也因为情之一字而背叛我……此生,此时,我当真无人可信!”
楚韵没有还手,任陵霄对自己一分一分的用力,她的泪水悄然滑过脸颊,“魔君,若心中连情都不再有,活在世上,岂不是很可悲吗?”
陵霄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他那苍苍白发因源源不绝的真气飘飘而起,他的手中未减一分气力,“魔与仙,如何谈情?你太过天真!七杀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利用我们,利用我们!”
“我相信……七杀对我们是真心的……”楚韵的呼吸一分一分被抽去,她却笑得凄然,“若杀了楚韵,便能唤回你心中仅剩的温情,我死得其所……”
“既然你们都想离我而去,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天下,唯有我孤身一人便已足够称霸三界!”陵霄话音至此,手中用了最后一分绝杀之力,瞬间已拧断了楚韵的脖子。
楚韵轰然倒地,至死都露着淡淡地笑意,不曾有过任何一分怨恨。
“楚韵!”七杀却没走远,回首间,见到的却是倒地的楚韵,他嘶声厉喝,泪水崩塌。
他将肩上的玉茗放下,一步一步地朝倒地的楚韵走去,他颤抖着抚摸着她的脸颊,不断喃喃道:“楚韵,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陵霄冷冷地望着痛苦的七杀,冷笑道:“既然敢背叛我,就不要妄想能够活着走出魔界!”
“背叛你的人是我,楚韵她是无辜的,从始至终,她对你忠心耿耿,从无二人,你何其残忍,竟连她都要杀!”七杀猛然起身,冲着陵霄怒吼着。
“既然你如此爱她,那便陪她一起下黄泉吧!”陵霄挥掌而起,直逼七杀的胸口。
一直守在魔界出口的玉染迟迟没有离去,她仍旧放心不下玉茗,在厮杀中,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她的心中猛然一怔,未做多想,便朝声音来源处飞身而去。
待闯入一片迷雾重重的荒芜之地,玉染猛然瞧见正在与陵霄纠缠打斗的七杀,而玉茗则是呆呆地躲在一旁。
玉染见安然无恙的玉茗,心中一喜,当即喊道:“玉茗!”
玉茗闻母妃的声音,一张恐惧的小脸蛋上闪过惊喜,她猛然转身,欣喜地喊道:“母妃!”
玉染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欢喜地望着自己,可目光却触及玉茗身后那已被陵霄一掌穿心而倒下的七杀,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随即惊惧地对玉茗嘶声道:“玉茗快跑!”
玉茗这才惊觉身后的七杀已倒地奄奄一息,此刻不容她有任何迟疑,奋力朝母妃身边奔去。
玉染望着玉茗朝自己跌跌撞撞地本来,陵霄则面容残忍地朝玉茗背后逼了去。她的漏跳几拍,也运用全身真气,妄想以最快速度飞身上前拦下陵霄那致命一掌。
玉茗看着母妃脸上的惊惧,她只觉自己越来越接近母妃,这几日来,在魔界她已承受太多的恐惧,只想赶紧投奔母妃的怀中大哭一场。可她的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似的,再也无法前行,她猛然一回首,便见一团黑气如鬼魅般逼向心口,她着那股强大的真气而被打飞了出去。
玉染急匆匆奔来救玉茗,却终究晚了一步,她呆呆地望着被打飞的玉茗,心跳几欲停滞,脑海一片空白时,只觉双手已将玉茗抱了个满怀。
“玉茗!”玉染的声音颤抖着,望着玉茗的心口被贯穿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源源不绝地喷洒了满身,染红了她那一身青衣。
玉茗靠在母妃的怀中,仿若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面色苍白地盯着她问:“母妃会怪玉茗不懂事,误中魔人奸计吗?”
“不会,母妃不会怪你!”玉染摇头,握着玉茗的手心,不断地给她输送真气,企图能够救出生命处于边缘的玉茗。
“玉茗是天帝的女儿,能这样死的干干净净也是一种荣誉……可幸的是,没有让魔人的奸计得逞,没有因玉茗的不懂事而陷天界于危难……”玉茗的声音颤抖着,可话语却是那样坚定。
玉染紧咬着下唇,已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不管不顾地将真气不断输送进去。
“母妃,不要难过……你和父王还会有孩子的……若孩子出生,你要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姐姐叫玉茗,她没有丢天界的脸……”此刻的玉茗深知母亲的痛,却又如此懂事地安慰着母妃。
“会的,母妃一定会的……”玉染终是克制不住,放声大哭。
陵霄站在数丈之外,看着那个被他亲手所杀的孩子浑身是血地躺在玉染怀中,面上毫无情绪,仿若此时此刻,这些人与事都与他无赶紧要。
“公主!”匆匆赶来的名古仰天长啸,只恨自己去寻陵霄的路上遇见了婳婳的纠缠,若非她纠缠,他如何会晚到一步,如何会看到这样悲凉的一幕。
“又一个送死的来了!”陵霄冷笑出声,如今这双手已沾满鲜血,正好,将这群天神一个一个杀尽。
名古哈哈大笑着,眼中含泪,对陵霄嘲弄地笑了出声:“你可知,玉茗是你亲生女儿?”
名古此言一出,不仅陵霄愣住,就连奄奄一息的玉茗与恸哭不止的月初亦是满脸震惊。
玉茗颤抖的望着母妃,质问道:“母妃,他说的不是真的……我怎会是……怎会是这个大魔头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天帝,我是天帝的女儿……对吗?”她的话语中饱含着无尽的期盼。
玉染用力点头,“玉茗是天帝的女儿,你是天帝的女儿,是天帝的女儿……”她一连重复了几遍。
玉茗得到这个答案,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着,安逸地往母妃的怀中靠着,企图寻找着最后一丝余温。
玉染用力拥着身躯逐渐冰冷透明的玉茗,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作为一个母亲,早已不忍见亲生女儿就这样在自己眼前离她而去,而她却无能为力。
“这么荒谬的谎言以为我会信?”陵霄嗤鼻笑道,他十分肯定玉茗并非他的女儿,因为她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丝的魔性。
“当年天帝救回月初时,她已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名古说至此处,已大笑起来,“是否感受不到玉茗身上的魔性?因为是我与天帝合力镇压了玉茗身上的魔性……”
“我不信!”陵霄愤然截断他的话。
“陵霄,你真是可悲,你杀尽了所有人,到最终连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都杀了……”
“住口!”陵霄凌空而起,合掌朝名古的命门劈了下去。
名古即刻旋身,吃力的避过他一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陵霄又是致命一掌劈了过来。
玉染闭着双眼,听着名古的一字一句,仿若有着无数的记忆如潮般纷纷涌入脑海,冲刷填补着她那空洞的记忆。
长风四起,顷刻间吹散了玉茗的身子,无数的碎片迸裂,四散,最后化作轻烟飘散。
玉染再也感受不到玉茗的肉体,她猛然睁开双眼,眸中遍布血丝,仰天长啸,“啊——”似想用这一声来宣泄心中的悲凉与无尽的哀伤。
恍惚间,她痴痴地笑了起来,凌乱的发丝随风舞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陵霄与名古纠缠打斗的身影,仿若失了魂一般,只是眼神从空洞间一分分变冰冷,变的彻骨冰寒。
眼看着名古就要支撑不住,玉染猛地腾空而起,为名古接下了致命的一掌,她持着碧月剑,像是发了疯一般,毫无章法地朝陵霄刺了过去,每一招一式都那么狠辣。
陵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即使在他亲手毁灭了潼城那一刻,他都不曾在她的眼中寻到过一抹恨意。
而今,他竟在她的眼中寻到了那份汹涌且浓烈的恨。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玉茗,真的是我的女儿吗?”陵霄一边躲避着她的剑招,一边沉声问着。
玉染剑招丝毫未停,不断变幻着九九八十一式,盲目地朝他刺去,口中亦冷声笑道:“你有何福气拥有玉茗这样乖巧的女儿?他的父亲只有白曜一个,而你的存在,只会玷污了玉茗的亡灵!”
“既然不是,那我便放心了!”陵霄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腾空而起,抽身脱离了她的剑招。
“我说过,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覆灭天界,毁尽你所在乎的一切……”陵霄的声音未落,人已消逝的毫无踪迹,只留下那阵阵语音绕耳。
玉染的手死死握着碧月剑,指尖因用力而惨白一片。
名古没有想到陵霄竟放过了他们二人,他呆立在原地,凝望着玉染那悲伤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玉染没有看名古一眼,只是傲然转身,大步朝魔界的出口走去。
漫漫黑夜,将玉染那沾满鲜血的身影渐渐湮没。
自打名古带了一批天兵天将去魔界,白曜便一直站在南天门外等候着名古传来的消息,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传来一点消息,他的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忽然间,两道光芒落入眼前,竟是名古与玉染,白曜猛然一惊,大步上前,盯着玉染身上的鲜血,竟一时不敢开口询问,只恐会得到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玉染眼神空洞,好似瞧不见面前的白曜,用极为缓慢的步伐越过了白曜,晃晃悠悠地朝南天门内走去。
名古眼眶一红,低声道:“天帝,玉茗公主死了。”
白曜的脑子轰隆一声,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炸了一下,他猛然回首,凝望玉染那失魂落魄的背影,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比玉染更加伤心。
他强忍着心中的哀痛,暗哑着嗓音对着她的背影说道:“玉染,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她步伐一怔,须臾才缓缓回首,天际那一轮璀璨的月华照耀着满身是血的她,远远望去竟像是裹了一层红衣,显得那样凄凉夺目。
她深深凝望着白曜,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我叫月初,我爱的人叫陵霄,玉茗是我和陵霄的孩子……”


第111章 青丝断,剑起沧澜1

 玉茗公主的死振动了整个天界,天宫内陷入一片悲戚中,这一次玉茗公主被魔君杀死,魂魄已散,就连一丝骨灰都未曾留下。与此同时,魔界的曾任大护法七杀与左护法楚韵亦在当日双双灰飞烟灭,据闻是魔君陵霄亲自下的杀手。
于是,七杀是天界派去魔界的暗人这件事也随之浮出了水面,众仙皆是一阵唏嘘,从未想到,白夜景曾在魔界安插了这么深的一枚棋子,一埋便是六千年,从来没人想到那个陪着陵霄一同征战天下的七杀会是暗人。
仙界与魔界这一次的大震荡,令人更觉一场大战在即,皆是严正以待。
月初一个人坐在偏殿已有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谁也不见。
白曜知道她伤心,便不去打扰,决定让她好好静一静。
更何况,她如今已恢复了月初的所有记忆,如今的她定然心绪复杂,只有时间才能平复她的心。
但他始终相信,坚毅如月初,她必然会从这段痛苦的过往中走出来。
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白曜没有看错月初,果然,第四日的清晨,一脸憔悴的月初踏出了殿内,苍白的脸色与疲惫的表情泄露了她数日未合眼。
“天帝,我们去见佛祖吧。”月初目光空洞,口气飘忽,有着穿透灵魂的冰冷。
白曜没有追问,心中亦明白月初之意,默然领着她朝西天雷音寺而去。
在抵达雷音寺山腰时,月初却突然止住了步伐,她站在石阶之上,遥望此处一景一物,似乎又回到了千年前,她一步三叩首,乞求能够得到佛祖对陵霄的宽恕,留他一条性命,给他一个从善的机会。
那时的她,信誓旦旦地告诉佛祖,一个能够为她放弃永生的男人,便也可以为她放下屠刀。
她是多么的坚信自己能够感化他,一心一意想着要与陵霄远离尘世喧嚣,摆脱名利仇恨。
可她的坚信,最终换来的是无数的人惨死,月秀、无双、玉茗、七杀、楚韵,乃至潼城数十万的无辜百姓。
陵霄,早已泯灭人性。
“既然不愿,便莫勉强自己。”白曜的话语平静,深知月初踏上这通往雷音寺的阶梯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月初收回神思,侧眸深深凝视着他问:“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白曜一愣,却不知她这句话中的深意。
月初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白晔与我无亲无故,将那万年功力传与我,不过是窥探天命后得知我是毁灭魔界第一人。而你……多番救我,甚至立我为你的天妃,将陵霄的孩子视作亲生女儿,为的不也是这所谓的宿命吗?”
白曜面对她的质问与冰冷,默然不语。
月初继续道:“月初何德何能,让天帝你如此委曲求全,娶陵霄的妻子,认陵霄的孩子。”她的声音至此,已是哽咽一片,眼底闪烁着点点泪光,可眸内却藏着异常坚忍的凌厉:“你与陵霄一样,那么费尽心机将我留下,终究只是想收我为你们一统三界的棋子罢了。”
白曜无畏无惧,迎上月初眼中的凌厉,终究没有做声,未曾为自己辩驳过一句,只因他确实有过这样的私心。
万籁俱寂,萧萧寒风,金光普照天地万物,令处于冰冷对峙的二人收回目光,仰天凝望那暖暖金光普照全身,在那金光弥漫中只见佛祖那巨大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与当初一样,如今的佛祖脸上依稀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容。
“月初,你终于还是来了。”佛祖的声音浑厚,有着无限的穿透力。
月初再见佛祖,恭敬地朝他一拜,也不顾天妃的身份,跪在了石阶之上,满脸虔诚道:“罪人月初,来向佛祖请罪。”
佛祖缓缓摇了摇头,问道:“你何罪之有?”
“若非月初信誓旦旦承诺可以将陵霄感化,这世间便不会死那么多无辜之人。”
“这一切,都是宿命轮回。”佛祖表情温淳,“万年前,是你种下的果,万年后,便只有你才去结这个果。”
“看来佛祖早就知道这宿命。”月初浅浅一笑,笑的虚无且悲凉,“既然宿命定下月初是终结魔界之人,那月初今日便来完成当日对佛祖所立下的誓言。”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曜忽而侧首,看着月初那极为认真的表情,更多的是最后的决绝。
“你还爱他。”佛祖微微叹息着,语气中似有一抹不忍。
“当日我以对佛祖的誓言换得他的性命,如今他滥杀无辜,我便必须亲自手刃他。”月初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好似早已将对陵霄的那些感情抛之于脑后,眼中只有对陵霄的恨意,“他最不该的,便是杀了玉茗,我一定会玉茗报仇。”
说罢,她仰着头,迎着无限金光,将目光缓缓投递至白曜身上,“而且,我身为天妃,有责任与义务斩妖除魔,守护这天下安定,百姓不再受妖魔侵袭。”
佛祖凝着月初字字铿锵,满意的点点头:“宿命终有轮回,可单单凭你一人之力,并不足以铲除陵霄。”语音至此,只见天空中缓缓飘下两把长剑,一把白光茫茫,一把蓝光璀璨。
月初与白曜分别扬手,接过停在面前的剑。
“这是天诛?”白曜想起白晔魂飞魄散后,这把天诛剑也随之尘封。
月初则是怔怔凝望手中的剑,喃喃道:“这把不是被陵霄摧毁的天音剑吗?”
“天诛与天音是天界至高无上的一对神剑,如今因天音的毁灭而重生,他们现在的名字叫天音无相,天诛地灭。只有双剑合璧,默契无间的配合,才能够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佛祖很耐心的为他们二人解释着,“这至高无上的神剑,只有天界至高无上的天帝与天妃才有那个能耐操纵,陵霄已入魔中魔,也唯有你二人联手,才有机会诛杀他。这一次,将是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