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七杀与楚韵与陵霄的交情之深,他竟能对他们二人如此下狠手,难保某一日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陵霄,自己也将面临魂飞魄散的结局。
婳婳的问话,却许久未得到他的回应,便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如今我魔界损失两员大将,白曜痛失爱女,必然替女复仇,我们应早做准备为好。”
“你下去。”陵霄冷冷地说着,也未睁眼看婳婳于陵云一眼。
婳婳却不甘心,继续道:“我苦心抓玉茗入魔界,引来了月初,为何最终你却放她走了?她欺骗了你这么多,如今你还是无法对她下杀手吗?”
陵霄猛然抬首,狠狠看着婳婳,冷声道:“如今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你以为你在背后搞的诡计我不知道?”
婳婳心中一跳,眼珠游离着问:“我搞什么诡计了?”
陵霄的声音冷到极致,变成一道冰冷入骨的嘲讽,“费尽心机抓到玉茗,好巧不巧的将她关在七杀的隔壁,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七杀救走玉茗。”
婳婳脸上一阵委屈,“我为何要这样做?”
“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不该是问你自己吗?你想要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除掉,为的不就是你和陵云能够拥有更大的权势吗?”
婳婳怔在原地,不知自己的计策竟然被陵霄看穿,如此当面揭穿,只觉脸上一阵羞愤,半晌,才愤愤道:“是呀,我是故意的,可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权利吗?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身边只有我和陵云,而他们在,你的眼中从来都不曾有过我们!我们只是想要你一点点的温情,这也有错吗?”
陵霄扬手给了婳婳一巴掌,将她打飞在地,陵云大惊,扑至婳婳身上,哭着对陵霄怒吼:“不准你伤害母亲!”
婳婳推开陵云,不顾右脸的红肿,嘴角含着血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泪水潸然滚落,却强硬道:“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就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陵霄望着婳婳,残忍地笑着,“留着你们于我何用?称霸三界,我一人便足矣。”
婳婳有些恐惧地后退几步,此时的陵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虽冷血无情,却不似现在有着一种杀人的癫狂。
陵霄扬手就要取婳婳的性命,陵云再次扑到她身上,嘶声道:“不要杀母亲!”
陵云的相护,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婳婳失声尖叫着:“陵霄——你要杀了你的亲生儿子吗!”
婳婳的尖叫声终是拉回了陵霄几分理智,他及时收了手,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他静静望着害怕的陵云,这才想起,陵云是他的亲生儿子!
从何时起,他竟变得如此残忍,那一刻,他真的想要对陵云痛下杀手。
婳婳恸哭地搂着陵云,浑身颤抖着,就差那么一点,陵云就要死在陵霄的手下,想起方才惊魂一幕,她想想就后怕。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陵霄撇过头,不再看陵云与婳婳那泪流满面的容颜。
可婳婳却吓得脚软,根本无法起身,只能呆坐在原地哭泣着。
“滚!”陵霄怒喝一声,婳婳的双腿像是突然来了气力,抱起陵云便跌跌撞撞的逃离开来。
陵霄看着婳婳那逃离的背影,面上毫无波澜,只是嘴角扯出一抹凄哀的嘲讽。
与其将他们留在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他而去,不如由他来亲手毁灭。
这个天下,他的身边不再需要任何人。
第112章 青丝断,剑起沧澜2
祈风台之上,白蓝交织的光芒璀璨如华,剑气惊得琼花纷扰,铺了一地雪白如尘霜。
自从上西天雷音寺见过佛祖后,月初与白曜分别得到天音无相与天诛地灭这两把神剑,他们日日夜夜在这祈风台之上相互练剑,互相配合默契。
剑招无情,人心更凉。
此时的月初眼中一心只有剑,几乎从来不曾与白曜有过半分交流。
白曜能够感觉到月初的变化,亦然沉默,知道如今头等大事便是要铲除魔界,铲除魔界首要任务便是诛杀陵霄。
当年,四大神君合力才得以镇压陵霄,可如今四大神君早已四分五裂,而陵霄也不再是当年的陵霄,他比数千年前更加强大,更加难以对付。
练剑之时,月初忽觉胸口一阵热流涌出,真气瞬间四溢,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白曜大惊,当即收了剑势,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月初,眉头紧蹙着,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
月初有些疏离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晃晃悠悠地后退几步道:“没事,我们继续练剑。”
“你上回从魔界受了伤归来,伤势未愈,如何能够如此没日没夜的练剑。”白曜感受到月初的疏离,明白此时此刻的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终究是怪他的。
“不,时间不够了,玉茗还在等着我为她报仇。”月初固执地摇头。
“我能体会你的丧女之痛,可如今并非是……”
白曜的话猛然被月初截断,她厉声道:“你能体会丧女之痛?玉茗并非你亲生,你如何能够体会!你一心只想着消灭魔界,想着一统三界,玉茗在你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甚至到最后一刻都不告诉我玉茗是陵霄的孩子,若是你告诉我,玉茗怎会惨死?一切都是因为你!”月初的话声声斥责,声声质问,自打玉茗死后,月初是头一次这样放纵自己的情绪。
白曜知道,月初一直很痛苦,却一直在强忍着,如今能够释放出来,也是好事,便没有反驳,只是任她发泄着。
月初见白曜的默不作声,情绪愈发激动,“你从来都是那样自私,始终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自以为那是对我好,给了我一百年的欺骗,让我活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中,众人皆醒我独醉,我就像一个傻瓜,被你玩弄于鼓掌间。”
“我是甘愿死在陵霄手中的,可你偏偏要救我归来,从来不曾给过我抉择的机会……若非是你,就不会有玉茗的惨死,更不会让陵霄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不仅仅对我是一种残忍,对玉茗对陵霄,又何其公平?”月初越往下说,神情愈发疲惫,声音从尖锐变得低沉,直至毫无声息。
白曜看着月初泪流满面的模样,情绪微有平复,便低声道:“你以为玉茗的死,我不伤心吗?”
月初只是默默流泪,不言不语。
“我虽非玉茗的亲生父亲,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将玉茗当作我的亲生女儿,希望把世间一切最美好的都给她。可我是天帝,不能像你这样不顾一切去魔界救她,因为我还有责任要守护整个天界,只能眼睁睁地看你一人独闯魔界而无能为力。”白曜的话轻柔,却隐忍着无限的哀伤:“我不能如你这般放肆的恸哭,因为我是天帝,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自私的对你隐瞒玉茗的身份,她就不会死。很多次,我想对你坦白一切,可我害怕,若你知道一切,会带着玉茗离我而去。”白曜话语至此,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虽然活了这一万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可这一百年来你与玉茗给我的欢乐,让我明白,原来我也可以有个温暖的家,这茫茫三界,我并不孤寂。得到了,就会奢望更多,既然奢望更多,就会害怕失去……”
月初听着白曜的话,泪水悄然滚落,记忆中依稀是这一百年来,白曜对她与玉茗的溺爱,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一点儿对不起她与玉茗。
白曜睇着月初,将眼底那一抹泪水收起,恢复一片清然,“我知你这段时间的煎熬,更明白你无法面对陵霄,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这天下,本就该由我这个天帝来守护。”
月初不再看白曜,黯然背过身去,将脸上的泪痕抹去,低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曜看着那个瘦弱且萧瑟的背影,无力的后退数步,带着几分苍凉转身而去。
祈风台上萧瑟风声依旧,琼花漫天,惊碎了满心凄凉。
自那一次月初与白曜的争执后,白曜再没来过祈风台,月初亦孤身一人在祈风台不曾离去,她不再练剑,只是想要过一段沉寂的日子,没有旁人的打扰,可以安静的理清自己的心绪,养好身上的内伤。
想起当年,她因为救陵霄之事而被罚禁足祈风台千年,她常常站在这画卷前,默念上面的字,方能安定心绪。
如今,再见这画卷,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看破七苦,方是看破人生。”月初低声吟念着上面的警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每重复一遍,她便觉心中平静一分。
“天妃。”名古无声无息出现在月初的身后,低声唤了一句正在沉思的她。
月初缓缓转身,看着面容严肃的名古,当年那个一心一意想着要杀自己的名古如今也算是对他和颜悦色了。
“你打算一直在祈风台不出去了吗?”名古问。
“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月初的声音清凉如水,不惜不怒。
“不,如今天帝已亲自率兵前往人间。”名古上前一步,与月初并肩而立,目光深深凝着空中浮动着的画卷。
月初有些惊讶,“天帝亲征?出什么大事了?”
“陵霄操纵怨灵为祸人间,如今已有七个城池的百姓遭到侵害,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七个城池内皆是一片荒芜。天帝派了东玄神君前去镇压,却被陵霄重伤归来,这一次的是毁灭性的的灾难,若陵霄不除,只恐天下大乱。”名古一边说着,一边长叹,“天界四处布满结界,妖魔无法轻易闯入,陵霄便以人间百姓的安危为引子,从而引天神下凡镇压,这一次他是势必要在人间倾覆魔界。”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告知我?”月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明显的哀痛,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人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惨剧。
“天帝不许任何人惊扰你,他亦不想勉强你做不愿做的事,他欲凭借一己之力与陵霄对抗……可是,那日我在魔界与陵霄交手了,他的功力之深厚令我心惊。当年天帝未了保你性命,将天籁珠给你吸收入体内,便失去了天籁珠的五千年功力,我可断定,天帝必然不是陵霄的对手。”
月初的手,猛然抚上胸口,仿若能够感受到天籁珠在体内的炙热,一时竟五味参杂。
“天帝肯为了你而放弃了上古神物,难道如今你还要怀疑他对你的真心吗?你觉得玉茗公主的死是天帝所造成的,可你又曾体会过天帝心中的痛?”名古字字凌然,猛然转身,带着几分愠怒看着月初,“当年她将受伤的你带回天庭,他不顾我的强烈反对而坚决留下你,不在乎你曾是陵霄的妻子,唯有爱你至深才能有如此容人之量,虽然他有私心,可这世上人人皆有私心,天帝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而有几分私心,难道这也是不能原谅的错误吗?”
名古看着月初脸上隐约有着几分动容,便继续说:“曾经天帝说过,若你恢复了记忆,是去是留,一切便由你自己抉择。而今,你的决定竟是要眼睁睁看着魔界为祸苍生而退却吗?不要忘记,你是天妃,你有责任与天帝一齐守护整个天下。也唯有你和天帝联手,才有可能诛杀陵霄。”
月初的手猛然握拳,紧咬着唇,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对陵霄有不舍?”名古质问道,“陵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陵霄了。”
月初的目光再次望了眼漂浮着的画卷,心中默念一遍那行字,眼中变得越来越坚毅,她低语道:“有些事,也是该有个了断了。”
月初离开了祈风台,随着名古一齐离开了天庭。
在堕入人间之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苍凉,荒烟漫漫,人迹荒芜。
地上的枯骨遍地,充斥着被腐蚀的腥味,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犹想起一百年前,陵霄就在她的面前,将整个潼城倾覆,生灵涂炭,他的狠辣,她是亲眼所见,至今仍旧寒心。
名古说的不错,陵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陵霄了。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覆灭天界,毁尽你所在乎的一切……”
耳畔依稀想起陵霄曾对她说的话,月初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
若此时此刻的一切皆是因她而起,那她便有责任去结束这一切。
“快看,是天帝!”名古高呼一声,月初猛然朝名古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十丈之外,一袭黑衣的陵霄与一袭白袍的白曜正在激烈的打斗着。
月初立刻飞身朝二人而去,越靠近他们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真气正在推拒着她,令她无法靠近。而四周,遍布着仙界与魔界一众的枯骨,血流成河,异常骇人。
月初被两股巨大的真气推拒着,不得入内,她有些焦急,只能站在浮光之外眼看着陵霄与白曜之间的打斗,无数的流光飞溅。
月初看着白曜的一招一式,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即使失去了天籁珠的白曜,功力依旧,想当初白夜景选择将所有功力传给白曜也并非没有原因的,他确实在仙法造诣上有着过人的才能。
只是,陵霄的功力却更甚一筹。
她虽然几次与陵霄交手,却从未曾真正与之认真打一场,但旁观着却能感受到,他的功力更甚从前。
佛祖说的不错,成为魔中魔的陵霄已不畏任何,如今要对付他,并非是人多便可取胜,只能比他更狠。
月初翻手间幻化出天音无相,持剑而起,直破笼罩在面前的两道巨大真气,飞身朝体力渐渐有些不支的白曜而去。
白曜因陵霄疾速一掌,闪躲不及,正见月初闯破他设下的结界,微微分神,已被陵霄一掌击伤。
陵霄乘胜而追,直逼其心脏而去,打算一举震碎白曜的筋脉,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月初持剑而来,一道白光乍现,顷刻间化散了那致命一掌。
白曜手中那原本散着微弱蓝光的天诛地灭剑因天音无相的到来而越变越强,与天音无相冒出的白光迅速融合为二,精光爆绽。
陵霄冷冷注视着持剑直指自己的月初,嘲讽地笑道:“当真是伉俪情深,就是送死,也要凑成一双。”
第113章 青丝断,剑起沧澜3
“你祸害三界,杀人无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月初握紧手中之剑,再见陵霄,心中已是凄冷一片,那数千年来的恩怨痴缠,早已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如今她的身份只是天界的天妃。
陵霄闻言,眉眼轻扬,看着受了伤的白曜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以雪白的袖口拭去嘴角一丝血迹。
白曜握紧那蓄势待发的天诛地灭,深深凝望月初,低声道:“你为何要来?”
“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来。”月初侧首,对白曜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数不尽的温和,亦有着同生共死的决心。
“你不怪我了吗?”
“不,一切都是宿命,既躲不过,那便去面对。”
陵霄再闻“宿命”二字,仰天大笑:“人人都信天命,可我却偏偏不信,若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天命是否能毁了我陵霄!”
话音落,陵霄的双掌便化作坚毅如铁的利刃,合着那阵阵黑光朝二人逼去。
这一刻的他,眼中没有任何人,只有那称霸三界的野心,只差这最后一步。
他不能让任何人毁了他万年来的夙愿。
月初与白曜对望一眼,双剑合璧,迎上陵霄的攻击。
开金断石的剑气如虹,与烈烈森然的利刃相击,白曜与月初一人攻其上,一人攻其下,配合的天衣无缝,天音与天诛本是一对,便为二人的剑招凭添了几分默契与心有灵犀,一时间,陵霄被他们逼得连连后退。
陵霄在心中冷笑,深知二人为了对付他必然早有部署,诚然如此,否则如何能够配合的如此默契。
他想到此处,心中的冷冽愈发入骨,此时他的眼中再无任何人,只有那两把泛着无数光华的剑,利刃与之声声交击,似有种震碎山河的尖锐。
尽管陵霄全力以对,欲逐个击破,却难以寻到二人剑招中的破绽。
寻不到破绽,他便必输无疑。
一想到此,脑海中瞬间涌现数千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荒芜的夜里,天界四大神君合力步下诛魔阵,将他镇压其中,以四人之力将他元神打散。
在琉雅的千辛万苦之下,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上天仍旧不放过他,派了几位神君将麓山毁灭,白曜甚至不肯放过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娘。
眼中的殷红愈发明显,丝丝缕缕,笼罩了全身,明艳如火。
“你们天神向来只会以多欺少吗?”陵霄话音至此,瞬间抽身脱离打斗,向后飞跃数丈,十指一动,口中施咒。
“不好,他在召集怨灵!”白曜即刻提醒着月初,声音未遁去,便见无数那散落在人间的怨灵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麻麻,嘶声力竭。
怨灵张开血盆大口,不断朝月初与白曜蜂拥而去,二人挥剑砍杀怨灵,杀了一波却有更多的怨灵扑了上来。
陵霄十指未停,依旧操纵怨灵,目光睇着不断将怨灵砍杀的二人,眼底的杀伐果断不曾有过任何减少,反而愈发浓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月初曾经几次与怨灵交手,其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几次让她送命,当时操控之人还是灵力不及陵霄的无双。
如今陵霄亲自操控,若是她与白曜不尽快破了怨灵之阵,只会耗尽体力与真气,最后被怨灵撕碎。
白曜面色坚毅,脸上依稀有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此生,若不能守护天下苍生,便以身殉道。”他顿时张开双臂,以全身之力将体内的万年功力逼出,顿时,无数金光乍现,形成一道金光的屏障,将二人包裹其中。
月初大惊,猛然想起了那一夜在魔界,百溟水正是以他体内全部真气守护着她,导致他的死亡。
“白曜!不行!”月初在意识到白曜想要做什么时,倏然握住他的手,以真气压抑着白曜那正在四泄的真气,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一次看见有人因我而牺牲自己。”
“不是为你,是为了天下。”白曜睇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笑容,“以我真气护你之体,怨灵便无法袭击你,你便能安心对付陵霄。我要你记住,你杀陵霄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这天下。”
月初握着白曜的手隐隐颤抖着,这一次,白曜在她心中突然显得那样高大,她一直认为,白曜夺天帝之位只是为了权欲与私心。
可如今她才相信,他的心中,一直只有这天下安定。
他的爱,才是这世间大爱。
月初猛然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微不足道。
“若你能杀了陵霄,守护三界苍生,只盼望你今后看见这天下,便想起你的生命中曾有一人叫白曜。”白曜猛然握住月初的手,那一刻眼中情深似海,“若你败了,这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此生亦无憾。”
月初握着白曜的手,指尖感受着他手心滚烫的温度,缓缓闭上了双眼,却始终不肯将白曜的手松开。
犹记得那一日,白曜利用她来对付陵霄时说:名声不过是虚名,万年之后烟消云散,世人只记得你赢了,却不会计较你用何种方式赢了。若你输了,那你的身上便背负着无数将士的血债,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惊醒过?
那三支诛仙箭插入肩上,至今仍旧残留着疤痕,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当年那个心存善念的陵霄曾为了她放下满身仇恨,甘愿堕入幽冥炼狱。
直到这一刻,她依旧相信,陵霄是心存善念的。
“月初,松手!”白曜对迟迟不肯松手的月初厉声斥道。
月初猛然睁开双眼,握着白曜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冷声道:“你是天界之主,你不能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她的脑海中顿时想起了年少时在天界斗术大会上,她是如何击败百溟水的一幕幕。
她一个激灵,猛然合掌,趁白曜不备,封住了白曜的筋脉,以制止白曜的真气继续四溢。
“月初!”白曜不得动弹,看着固执的月初,脸上愠怒。
“你说的不错,若我输了,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此生无憾。”月初冲白曜轻盈一笑,面容中有着无尽的悲凉,还有那同归于尽的决然。
“人,总要为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月初凝着漂浮在空中的陵霄,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之色,那一眼,终究还是断了他们之间数千年来的恩情。
月初化作一缕白光,附于天音无相剑之上,一道破空而出的白光直破无数怨灵。
剑锋锐利,似无惧任何阻挡,将怨灵穿肠破肚,直射陵霄而去。
陵霄目光一凛,心中一片冷寂,眼见着剑的白光朝自己射来,他明白这一招是有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他自然不愿同归于尽,他还有一统三界的夙愿未完成,爹娘的大仇未报,如何能将自己置身如此险境。
他疾速后退,如鬼魅般的速度后退,在剑直逼胸口那一刻侧首避过。
天音无相与他的胸口擦过,锐利的剑锋却将他飞散在肩的发丝削去一缕。
雪白的发丝去轻烟般,在空中飞速旋转几圈,随之湮灭在剑气中。
与利剑合二为一的月初见陵霄避过最为致命的一招,亦不容得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衔尾追击,招招狠辣。
天音无相剑的视死如归,灵犀之气引得掉落在地的天诛地灭剑亦蠢蠢欲动,躺在血泊中的剑不断颤动着,蓝光忽强忽弱。
震动,随着交战的愈演愈烈,蓝光瞬间绽放,天诛地灭剑无人操控,已是自行飞了起来,突破漫天怨灵,与天音无相剑并肩而战。
一蓝一白,两道光芒交错飞舞,流光四溢,有着直取陵霄性命的气势。
陵霄一边与双剑颤抖,一边吸收着无数的怨灵之气,黑红之光与白蓝之光相互交织,激荡着,仿若这一刻山山动摇,天崩地裂。
狂风如矩,乌云压顶,茫茫三界忽现一片黑暗,万物生灵似有一种即将濒临灭亡的前兆。
天音无相与天诛地灭却在此时合二为一,化作一柄巨大的银剑,剑上涌现着冲破穹天的金芒,将这片被笼罩的黑夜照亮。
银剑朝陵霄压顶劈下那一刻,竟化作万千把细如银针般的剑芒,从四面八方横空而去,直破其身。
那一刻,胜负已分。
天崩地裂的振动顷刻间平息,无数怨灵扯着尖锐的咆哮,四处逃散。
陵霄身上的黑袍随着剑气而四分五裂,但凡破裂之处,清晰可见有浓浓的鲜血涌出,将那黑袍染红。
与双剑合二为一的月初现出原形,手中依稀紧握那把天音无相,脸上已是冰冷一片,傲然立于陵霄面前,飘飘衣袂更显其惊世风华。
看着浑身是血的陵霄,她心口也突闪一阵尖锐的疼痛,只觉喉头有着一抹血腥味欲从口中喷洒而出。她却是强忍着这份疼痛,咽下了那口腥甜。
这一次的人剑合一,便是伤人七分,也自伤七分。
陵霄受了重伤,她亦然身受重伤。
陵霄咬着牙,狠狠看着咫尺天涯的月初,此刻的他是如此狼狈,而眼底的哀痛亦然表露无遗。
他从未想过,他那称霸三界的夙愿,竟然是被月初亲手终结。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今日会输,甚至从未信过天命。
不,他还没有输,他还有机会!
他无力地后退数步,忽然转身,凌空纵身而去。
月初看着陵霄那远去的背影,竟也未急着去追,只是缓缓回首,望着眼因被自己封了七筋八脉而不得动弹的白曜,低声道:“白曜,今后你看见这天下,不要想起月初。”
她回首,亦追随着陵霄那远去的踪迹而去。
白曜看着那个飘然而去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身为天帝的他,竟然是这样无能为力。
第114章 情到深处,最是伤心处1
月初去追陵霄之时,面前早已没了陵霄的踪迹,可月初的心中却仿若有一个目标,明白陵霄此时会去往何方。她一路腾云而去,穿越过那无边无际的忘川河,时隔数千年再次踏入这黄泉路上,依旧是黑暗迷茫,鬼火乱窜,遍地枯骨森森然。
犹记得当年麓山被天火焚尽,她与无双第一个踏入的便是这黄泉路,那时的她与无双还是年少不谙世事的少女,从来不曾明白那所谓的仙魔之争,她只是想为父母讨个公道,而自己只是为了想寻到哥哥。
一切的起源,皆是源于这麓山的毁灭,若非如此,往后又怎会发生这样多的爱恨纠缠。
她修仙,只为寻到哥哥。
当她发觉原来哥哥是魔界大护法,心中亦没有所谓神仙的那一份责任,她只是想着这一世只有哥哥这一个亲人了,她要陪在他身边。
在她还没有理清自己究竟是不是爱哥哥的时候,决定了要与他成亲。
那一刻的她,也许是不成熟的,曾有许多年,她为自己当初这样草率的一个决定感到自责,更觉得对不起哥哥。
在西曜仙宫修仙千年,她对白曜的执着于不死心,将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直到白曜将三支诛仙箭插入体内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于陵霄,这种感情早已不再是兄妹之情,更超脱了爱情。
于白曜,终究是因心中的一股执念。
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这一种执念源于何处,每回见到白曜,只会有着一种情不自禁,直到白晔死前,将那个惊天秘密吐露,那时她才明白,原来这一种执念源于她是玉染的转世。
但那时的她,只是月初,她对白曜的感情终究不过是心中那一抹执念而已。
她不惜违反终究所立的誓言,即便违反天谴也要嫁给陵霄,明知他未曾脱离魔界,但也想给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相信陵霄的心中是有自己的,所以她愿意以一生的幸福来做赌注,希望陵霄能够为了她而放弃那所谓的称霸三界。
最后,她输得一败涂地。
月初站在黄泉路上,突然静伫不动,她离闯入麓山结界只差一步之遥,却突然无法再移动一步。
多少年了,那个早已被天火焚尽的麓山,如今只是一片荒芜的灰烬罢了,可她却不再有勇气步入这里。
这里,曾经有着她最快乐的一段回忆,如今却不忍再回到这里。
也不知站了多久,回想了多少往事,可记忆中最深刻的却是被陵霄重伤而躺在怀中的玉茗,她满身是血却笑的纯真。
这样的玉茗,怎能让她不痛?
月初的目光忽泛寒意,握紧手中的天音无相剑,迈步朝结界内走去。
麓山内荒烟漫漫,灰烬弥漫着整片荒山,除了湛蓝的苍穹,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灰烬。
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地上灰尘,漫天飞舞的尘土拍打在月初的裙裳之上,纷乱了眼眸,脏了脸蛋,她的目光却是深深地望着远处那一抹身影。
她缓缓走近,只闻一阵溪水潺潺之声传入耳中,清脆交鸣,声声动人。
依旧是曾经那条小溪,只是水中不再清澈见底,水面上覆满了灰烬,早已不见纯净。
她站在岸边,俯视着受伤坐在地上的陵霄,他的伤势看上去远比她的伤势严重的多,那被剑锋所伤之处,鲜血依旧,看来他根本未用真气治愈身上的伤,只是任鲜血不断溢出,流尽。
受伤的陵霄,面色苍白,看着孤立在面前的月初,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这世间,还是你最了解我,明白我会回到这里。”
月初不言不语,静静凝望着他的面容,脸上凄冷一片。
“数万年了,就在我即将称霸三界之时,这一切终究还是被你毁了。”陵霄仰头大笑,可眼中却有着更多的恨,他这一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即便在白曜杀了母亲之时,天神诛杀父亲之时,他亦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恨意。
“我曾立下誓言,若你再杀无辜之人,会亲自手刃你。”月初冷冷地看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杀了月秀、无双、七杀、楚韵,人间无数的无辜百姓……还有,玉茗。你身上所背负的杀戮与罪孽,这一生都无法偿还。”
陵霄看着月初句句质问,语音中满是愤恨,他却笑得异常癫狂,“我说过,但凡你所在乎的一切,我都会毁尽……”他一直都明白,杀了她所在乎的人,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曾经那个肯为我放下屠刀的陵霄呢?”月初睇着那样残忍的陵霄,几乎不再认识那个曾在麓山对自己有着无限宠溺的陵霄,如今已是个遍身杀戮的大魔头。
“那个陵霄早就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死了!”陵霄猛然提高音量,“不要再提曾经,我为当初那个甘愿放弃一切的我感到可笑,幽冥炼狱的一千年,是我此生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
月初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陵霄,曾经的他,即便是愤怒都是用冰冷来掩盖一切,她明白,这一切源于陵霄败在了她的手中,更因为她亲手毁了他的夙愿。
月初低声问:“你为何不信我?”
陵霄只觉她问出这句话异常讽刺,“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才数次心软没有杀你!怪我太自负,我不信命,竟让你成为了我称霸三界的阻碍。”
陵霄自知身受重伤,已无力回天,便硬硬道:“成王败寇,我如今败了,无话可说,你要杀便杀。”
月初猛然提剑,直指陵霄,耳畔又想起佛祖所言:这一次,便是永生。
剑,散发着点点幽光,剑气如虹,隐隐颤动着,似有着将陵霄穿膛毁灭的冲动,可持剑的主人却迟迟未动手,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荒芜的风声呼啸,她却忽而收回了剑,猛然转身,深深凝望脚边那潺潺流过的溪水,低声喃喃道:“我始终记得,在麓山的溪水边,你修行,我捕鱼,那十五年,是我最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只可惜被天火焚尽,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记忆,就如我和你,再也回不到当初。”
陵霄望着月初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他阴冷的目光中闪烁过无数的复杂情绪,终究化作一抹凌厉的冷然,父母之仇未报,称霸三界的夙愿未完成,他不能就此死去,他必须活下去,那才有最后一丝机会。
此时,收起剑,背对着自己的月初,便是露出了她最弱的命门,只要他现在动手,便能杀了月初,就此活下去。
陵霄的手,猛然握拳,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凝了最后一丝真气,欲朝从她的背后给予她致命一击。
“你口口声声要毁掉尽我在乎的一切,可你不知,我最在乎的人是你,一直都只是你而已。”月初话音至此,原本身受重伤的她,再也凝不住欲四散的真气,血再也控制不住从口中溢出,一滴一滴,如断了的珠帘般瞬间染红了她的前襟,“曾经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拔剑相向,因为你不仅仅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更因为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人。”
“我曾想自私一次,违背对佛祖立下的誓言,想与你远走天涯,不问仙魔之争,纵然有天谴,只要你在我身边,又有何惧?早在成亲那一日,婳婳便告诉了我所有的真相,可我执意嫁给你,只是因为相信,相信那个为我放下屠刀的陵霄,也会为了我再一次放下心中那份野心与仇恨。”月初的声音虚无缥缈,尽是疲惫,她嗤嗤地笑了起来,“在魔界,你为我筑了一个绿萝禁,那时的我多想陪在你身边,亲眼看着你站在最高处。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尽管我也曾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但我不能,不能像你这样不顾一切,即使满身罪孽也无妨,我是神仙,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杀尽天下人。”
在她身后的陵霄,凝着真气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始终未动手。
“既然我不能阻止你,更不能陪着你,那我唯有一死以成全这天下。”月初话语至此,已是泪水溢了满眶,她猛然回首,失望地看着陵霄道:“可你不该杀了玉茗!”
陵霄盯着那个满身是血的人,脸上的恨与痛毫无保留,尽数释放。
“这些话……为何你从来不曾对我说?”
“我说了,你会信吗?”
陵霄凝视着她那闪烁着泪光的眼眸,心中一痛,久久不能言语。
“自打你知道了我是玉染的转世后,你便不再信我,但凡我说的每字每句你都要揣测。”
月初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陵霄缓缓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近她,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可手伸出一半却又怯弱地收回,他低声问:“我若不信你,你早已死了千百次。”
她从来都明白,陵霄对她的已是一再容忍,即使心中对她有疑,亦从来不曾对她伤害分毫,即使最后一刻,她谎称自己是天界派来的细作,逼着他对自己痛下杀手那一刻,他仍旧手下留情了,否则这个世上早已没有月初这个人。
“我承认,我天性多疑,可是这一生,我若不警惕此刻早已成为天神的刀下亡魂,我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我从来都信你,只是在知道你是玉染的转世,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当年的玉染爱白曜入骨,而在我的药中下了失魂引,她要置我于死地……”
话未说完,却被月初的轻笑声打断,“玉染从未想过害你,失魂引不过是白晔暗中投入,想要借你的手杀玉染罢了。”
他闻言,浑身俱是一怔,呆呆地凝望着月初,似乎不接受这个解释。
这数千年来,他一直都认定了玉染是为了白曜才要置他于死地,甚至从来不曾后悔过当初将玉染杀死。
她睇着满脸惊疑的陵霄,继续说:“至于玉染爱白曜入骨……我说过,不论月初是谁的转世,这一世,我只是月初,只爱陵霄一人,可你为什么不信我?”
陵霄闻言,沉默了许久许久,一双冷漠的眸子时隔百年,终于出现了暖暖的温度。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唇畔有着明显的“时至今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陵霄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月初那紧握长剑的手,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玉茗,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
月初感受着他手心冰凉的温度,深深凝望着陵霄,尤记起死在怀中的玉茗,是那么嫌恶当陵霄的女儿。而陵霄,必定不可能接受玉茗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如此残忍的事实对陵霄又是否公平?
既然所有人都已认定了玉茗是白曜的女儿,她为何要揭露这样的事实,玉茗的亡灵不会愿意,陵霄更不会想接受。
月初在恍惚间悄然一笑,极为坚定地答道:“不是。”
陵霄得到这样的答案,眼中缓缓溢出几抹泪意,既然所有的误会都说清楚了,那他又是何其了解月初,玉茗必然只会是他的孩子,只是到如今,月初还是不肯将这个事实告诉他,只是怕他会永生愧疚吧……
“月初,我知道,此生我们回的了麓山,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话音至此,用尽全力握紧了她的手,用她的长剑朝自己心口刺去。
这一次,他对自己这样残忍,对自己没有留一分情面。
陵霄那突如其来的自伤,月初闪避不及,只能感受到一声长剑破膛的响声。
看着眼前这一幕,月初那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崩塌,她失声恸哭。
“我陵霄这满身罪孽,唯有用这条性命来偿还,只有死在你的手中,我才心甘情愿。”陵霄不顾全身心的疼痛,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陵霄的身形模糊在眼眶,她哽咽着问:“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我,还是要称霸三界?”
陵霄凝着她,却始终没有答话。
月初有些嘲讽地笑着说:“陵霄终究还是陵霄,即便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会选择称霸三界的吧,可是到如今,你竟连骗一骗我都不愿……”她感受到陵霄握着她的手一分一分失去气力,随之一个退步,便跌回了血泊中,全身是血的他是那样的狼狈。
陵霄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血泊一点一点将他全身湮灭,他喃喃道:“如有来生,我愿放下这满身罪孽与仇恨,做一个平凡的人,与你白首偕老……只可惜,苍狼星破,天道轮回,终究躲不过灰飞湮灭。”
“我不会祝福你与白曜,因为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陪在你身边。”陵霄的气息,一分一分地消逝,他却强迫自己支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只为多看月初一眼,想将她的面容永远铭刻在心,永世不忘,“但我希望你幸福……白曜,会是你最好的归宿。”
“忘记陵霄,忘记那个伤你,杀你,疑你的陵霄,他不过是你红尘浮华中的一个过客……你是命定天妃,注定属于这个天下!”
月初望着陵霄的气息一分分减弱,却还在强撑着意识说话,她再也握不住手中之剑,轰然掉落在地。
她倏然伏跪在陵霄身边,颤抖地抚摸着他那毫无温度的脸庞,低声道:“对不起。”
“正如你所言,所有的人都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我输了,却输得心甘情愿……如今,我终于能解脱了。”陵霄的身子,开始一分一分变的清晰剔透,逐渐透明,他喃喃低语:“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月初的指尖再也感受不到他的肉体,只能无能无力地看着他的魂魄开始一分一分地消散,可是泪流满面的她,却笑得异常动人。
这一生,她做到了对佛祖的承诺,亦成为了那命定的天妃。
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玉茗与陵霄都离她而去,亦注定了她将永生孤寂。
月初深深地凝望着一眼正在一点一点消散的陵霄,她双掌合十,运气而坐,只见一道金光穿破胸膛直射而出,照亮这一片天地万物。
第115章 情到深处,最是伤心处2
白曜自动解开被封的筋脉后,即刻四处搜寻着月初的踪迹,可惜天籁珠不在身,只能觅着她的气息四处搜寻,一路走走停停,始终寻不到月初的踪迹。
白曜的心中第一次闪现那样恐惧的颤动,他依稀记得月初最终陵霄而去时最后一个决绝的眼神,好似此生将要永远离开他。
他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幽兰谷,可是凝望那空空的山谷,萧瑟寒风依旧,他的嘴角流露出自嘲的意味。
如今的月初并非当年的玉染,此时此刻她如何会回到幽兰谷,他们之间终究不似当年。
忽然间,他感受到天籁珠散发出来的气息与自己感应,他猛然一心惊,月初有危险。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凝神运气,以灵犀之法迅速追踪着天籁珠的踪迹。
一瞬间,失控穿梭,白曜瞬间已如一阵风般消逝。
白曜凝望那漫山遍野的灰烬,一眼便认出了所处之地,正是那早已毁尽的麓山。
月初,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浮光涌动,金光破空,只见不远处的月初已将体内的天籁珠逼了出来,而她的身边,陵霄的身躯躺在血泊中,血肉之躯正一分一分消散,虚无,最后迸裂。
漫天飞舞的碎片化作一阵青烟,在风中消散,终是了无踪迹。
“月初!”白曜嘶声厉吼,他的目光隐约有着一抹痛意。
此时的月初已将天籁珠逼出,探手将那闪烁着金光的珠子接下,紧紧握在手中,回首凝望突然出现的白曜,她面色惨白,却笑得悲凉。
他深深凝望那颗天籁珠,当年为了保住月初的魂魄,他将天界至高无上的天籁珠引入月初的体内,护全她的心脉,才得以镇住她的魂魄。如今,她却亲手将那颗天籁珠从体内逼出,他的眼中有着清晰的哀痛,“你可知,没了天籁珠,你将魂飞魄散?”
“我知道。”
白曜看她说的平静异常,却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冷声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就单单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陵霄?你觉得愧对了他?”
“当年,我执意随陵霄去了潼城,与他共结连理,就相互有过承诺,上天入地,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白曜听着她的话,突然觉得一阵可笑,他质问道:“那我呢?”
“天籁珠还你,此生,你我再无相欠。”月初将天籁珠朝他丢了过去,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恰恰落在了白曜的手心。
他紧紧握着天籁珠,似有一种要将它捏碎的冲动,“两不相欠?”
“陵霄已经死在我的手中,如今你已是苍茫三界的霸主,你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操控万物生灵的生死,而陵霄什么都没有……”月初失去了天籁珠,隐约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的温度正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可她却没有任何恐惧,依稀说的淡然:“你是天之骄子,自幼众星捧月,一路荣华,你就像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辰。而如今,你更加什么都有了……”
“我什么都有?”白曜哈哈大笑,一步一步朝月初走去,“所以你就要抛下我一人在这世间,独享万年孤独?”
“你怎会是一个人呢?”月初说着,已无力倒在血泊之中,她低声呢喃着:“我一直都明白,你心中最看重的东西并非儿女私情,而是这天下。对玉染是如此,对月初亦是如此。”
“我将天下放在第一位有错吗?我身为天帝,不忍见天下百姓生灵涂炭,错了吗?”白曜一连两声质问,字字肺腑。
“没有错,从来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陵霄。”月初轻轻笑了起来,那一刻,她心中所想到的依稀是那一日,白曜亲手将三支诛仙箭插入体内,而陵霄却为了她甘愿束手就擒,那一幕幕在心中,始终不曾忘却。
“只是那样无情的白曜曾深深伤了我的心,只是……我在那一刻,已爱上陵霄。我能杀了陵霄,却永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此生,唯有随他而去,才是宿命的最终。”月初用尽全力,颤颤巍巍地握着他的手,低声恳求道:“白曜,放过我。”
白曜咬着牙,听着月初的声音渐渐变弱,变淡,他才问:“到如今,你竟求我放过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痴痴地笑着,眼眶中的泪水愈来愈多,模糊了眼前她的容颜。
“那好,我放过你……就如那一日,我放你与陵霄成亲……”
“谢谢。”月初得到白曜这句话,终于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无力垂在那血泊中。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挂着一抹动人的微笑,似乎在感受着陵霄血液中那最后的温度。
白曜再也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息,手中的天籁珠轰然掉落在血泊之中,他颤抖着双手将月初的血肉之躯拥入怀中,感受她身体的最后一丝余温。
“你真的认为,天籁珠还给我,便能两不相欠吗?”
“你说的不错,我是将这天下看的极重,可多少次,我曾想为了你而放弃这天下。但我不能,因为我是白曜。你说我什么都有,可我却羡慕陵霄,他能随心所欲,追求心中所想,即便是颠覆了这天下,因为在所不惜。”
“可时光若能倒流,给我再一次抉择,我还是会将三支诛仙箭插入你的体内,因为白曜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我这一生,注定是赢了天下,失了你……”
他的字字句句,有着穿透灵魂的哀痛,却有着坚定不移的决绝。
可他怀中的人却再也听不见他的字字句句,身子已经一分分变淡,直至透明而爆裂。
他只觉怀中一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初的肉身变为漫天灰烬,消散在风中。
他终究还是再一次失去了她,那一次,终究还是永生。
玉染如是,月初亦如是。
那一日,被天火焚尽万物生灵的麓山竟在顷刻间生满了绿草鲜花,翠绿的树木在风中摇曳,葱葱郁郁,清香扑鼻。
菩提泪,千年血,彼岸花,忘川水,梦不归。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情到深处,最是伤心处。
——(正文完)——
第116章 优秀长评获奖名单公布
自从写优秀长评获实体书活动开展以来,得到许多读者的响应,出现了很多优秀长评,经过群里6位管理的投票,选出十篇优秀长评,现将结果公布如下。
无心:铅华未尽,红颜却白发
语:谁的执念谁的劫
芸莲歌:以沫相濡千年沉恋(上,下)
琉璃岄:沓沓飞卿,相伴天涯
夏缨绯:此情自可成追忆
一朝,又一夕:只此一生共一人
Summer:浮生恍若一梦中
慕容玉颜:若无相欠,怎会再见
彩蝶:谁将烟焚散,散了今生牵绊
绊城:流年缱绻,叹惋千年绝恋
以上十位获奖的读者请尽快将家庭地址与联系方式发给群里的管理员“安澜”,没有进群的请尽快加群:89260608,截止领奖日期为2014年12月31日,过期作废。
第117章 新文《策天阙》,多多支持
征西大将军嫡女成亲当日遭退婚,一夜间沦为帝都城中最大的笑柄。
“我要你记住,今日是我姚丹青不要你。”红罗帷幕下,她撕裂一身华裳。
一场大火焚尽一池梦,终是一场阴谋的开端。
她为报血海深仇,铩羽归来,先后平定豫州之乱,青州之祸,朝堂之争。
她素手乾坤,扬名天下,一道圣旨却将她赐给当朝权臣为妾。
她因爱而委身下嫁,岂料他却心有所爱,三年,她笑看他对旁人柔情蜜意。
“丹凤,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不会与你争。”她解下璎珞,凝眸浅笑。
——你我年少相识,在战场携手杀出重围。凝望你一袭白羽盔甲血迹斑斑,才知爱情如期而至,你说素尺无缘知锦绣,红尘有幸识丹青。若有一日,你发现那个被你冷落三年的人便是姚丹青,你可会为我有那么一丝丝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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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顾群臣耻笑,以三媒六聘之礼将这位权臣弃妾迎入大将军府。
他为她散尽府上姬妾,尊她为大将军府上唯一的女主人。
他成就凰图霸业君临天下,屠戮的却是她满门,更改了她一生的梦与信仰。
“我知,你是姚丹青,一直都知。”
他用那殷殷血迹的长剑指向她,原来,终究只是一场惊心谋划的骗局。
他对她所有的宠爱,全因心中一份愧疚,仅此而已。
烽火硝烟,铁马铮铮,枯骨峥嵘。
文臣武将,王公贵胄,谁主苍茫天下。
浮华之下血迹斑斑,掩盖着无数白骨英魂,却是最动人的传奇。
——我伤痕累累的离开了丞相府,是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给了我希望。你不顾群臣耻笑迎我入府,你为我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你为保我性命不惧龙颜震怒满门倾覆;你为我屠戮天下翻手云覆手雨;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你的一场逐鹿天下的游戏,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