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的真正病情,锦曦一路都没将王老大夫的话告诉她,看着她怀抱着那两包药,如获珍宝的激动样子,那是满腔的期待,似乎怀抱的不是两包药,而是她充满希望的下半辈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土方子闹出的大问题
锦曦不忍说出实情来打消她的积极性,让她再次焦心,于是只在心里暗暗思忖着府城陈医正的事情,一路无话。
梁愈忠把锦曦和桃枝送回家中,看见头顶日影西斜,便跟孙氏交代了声,进了村子去看望谭氏。
锦曦和桃枝进了院子门,家中,孙老太和孙氏这等了半日,猜测了半日,祈祷了半日,又揪心了半日,锦曦和桃枝的脚步才刚刚来到照壁处,她们俩便从内院迎了出来。
两人瞧见桃枝那眼角眉梢难得的光彩,都松了一口气,簇拥着锦曦和桃枝进了内院。
桃枝也不用人催,自己径直去了灶房熬煮药材,这边,孙氏和孙老太把锦曦拉到东厢房,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情况来。
当着她们俩,锦曦自然没什么好包瞒的,实话实说。当下,这两人才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再次提了起来,而且还较从前提的更高,孙老太甚至坐在一旁开始抹泪,舍不得桃枝这闺女命苦!
相比较下,孙氏稍显沉静一点,拽住锦曦的手问道:“如此,那要不去府城碰碰运气?”
“那是必定要去一试的!”锦曦正色道,在如今所处的这个时代,大环境下的主流思想是,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是不能孕育子嗣,即便桃枝和梁礼胜两人果真冲破一切阻力在一起,结局怕是也不会很乐观。
“从咱们这金鸡山村,此去庆安府城,隔着好几百里地。别说咱家没人去过,就是咱村,只怕家境最好的里正,还有学问最好的私塾里的杨老先生,都没去过府城吧?”孙氏也赞成桃枝去府城诊治。但是又为没熟人领着,两眼一抹黑而犯愁!
锦曦沉默不语,私塾的杨老先生,是秀才出身,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望海县城,那是去参加每年的秋闱。但是,却是屡次落第。等到过了四十五岁后,杨老先生就彻底放弃考举了,回村教授学生以养家糊口,梁礼辉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也是继杨老先生后的几十年中,金鸡山村横空出世的另一位秀才郎。
“娘,你别太担心。咱从前不也没去过望海县城么?如今在舅舅和小姨他们,都在县城打理铺子了!”锦曦安慰孙氏道:“去府城也同样如此,只要身上带着足够的银钱,找处地方找个人,还是成的!到时候我陪着表姨过去。带上阿财阿福他们几个,路上好照应!”
孙氏闻言脸上愁色散开些,道:“那倒也是,穷家富路,去府城可得早些谋划,多准备些银子带身上。”
“带些碎银子供路上花销便成。财不露白,我带上银票,汇丰钱庄的。咱镇上的是分号,据说总号在府城呢!”锦曦笑道,心里其实对去府城看看,开开眼界,也是很期待很值得的。
“那安神的药。这两日先让你表姨喝着,回头等咱准备齐全了。动身去府城前,我再跟她说开。这几日就甭说,省得她心里压着石头,妨碍了药性!”临出屋门时,孙氏想到这又叮嘱锦曦,锦曦点点头,这个孙氏不说,她也会这般做的,一般药性,一半病人自己的信念,双管齐下两样都不能差!
“夫人,大小姐,老爷家来了,正在前院那交代庆阳事情,还把牛车给重新套上了,好像是村子里二老爷那房有啥急事…”董妈从前院急匆匆过来,跟这边正步出东厢房屋门的孙氏三人禀报。
锦曦一听,惊诧了,孙氏怔了下,随即对锦曦道:“差点忘跟你说了,上昼我去看你奶,正好赶上你二娘在后院那灶房里找腊骨头,说是柏小子腹痛,找点腊骨头煮水给他喝!”
锦曦当场扶额,所谓的腊骨头,说出来真要吓死人。就是过年腊月杀年猪,劈下来的猪身上的几根肋骨。用麻绳绑着吊在灶房阴暗的屋梁柱下面,任由其发霉生绿毛。
这用腊骨头煮水治疗小儿腹痛,跟用门后的蜘蛛丝来敷割伤烫伤伤口的农家土法子,是如出一辙,且同门同宗。等到要用的时候,就砍中指长的一小段下来,给熬煮出黄绿色的水来,然后喝下去,说是对小儿的急性腹痛,百灵验!
也不晓得是哪位高人开创的此两种法子,锦曦自打穿越来到这里后,可没少在日常生活中,亲眼或是亲耳目睹耳听这些事例。
上回锦曦身在县城,家里老四有点闹肚子,孙老太和孙氏如法炮制,弄了那个给老四喝…
锦曦回来后,孙氏还跟献宝似的对锦曦说了这事,锦曦听完,将孙老太和孙氏严厉批评了一番,虽然她们面上对锦曦的震怒和批评,表现出唯唯诺诺的认错态度,可是锦曦心里明白,自己单薄的一番言语,是远远不能撼动她们心中,大半辈子信奉的理念。
“这会子套车,怕是要去镇上就诊,哎呀,难不成早上你二娘没找着腊骨头?哎呀,早晓得她没找着,我家来就该砍一截给她送去…”孙氏喃喃道,突然感觉手肘被人狠狠掐了下,扭头一看,孙老太正跟她使劲使眼色呢。
而锦曦,已经一脸薄怒的看着自己,闺女的目光带着严厉的审视。
孙氏恍然,忙地捂住自己的口,心虚又慌乱的赔着笑:“娘是说,娘要晓得你二娘找不着,就一定会过去帮她一道找…”
锦曦狠狠盯着孙氏半刻,然后一转身,大步径直朝着上屋的灶房而去,头也不回的跟身后呆愣住的孙氏道:“娘是个食言的小人,答应我家中再不留那发了霉的骨头,等我这就去查抄出来,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边,孙氏垮下双肩,求助的看向自己的老娘,孙老太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咋地,我上回就跟你过,曦丫头最不喜咱用那些土法子,你还偏不信。等会看她翻出那几根腊骨头,还得再来训你!”
董妈在一旁捂嘴偷笑,孙氏也是无奈苦笑,望着灶房那边,道:“哎,这闺女当真大了,还反过来管起了我这做娘的来了!”
晚饭吃的早,吃完天色都还没有黑,梁愈忠要进村去找春柱有事,锦曦闲来无事,便也跟着一道出了门,打算去看看谭氏。
官道两旁的田地里,劳作的村民也都还没有收工。放眼望去,暗蓝色的天幕下,远远近近的田地里,金*的油菜花开的正盛。空气中流淌着油菜花的馥郁香气,忙忙碌碌的小蜜蜂,飞来飞去,正忙着采蜂蜜呢!
“爹,回头咱去养蜂人那,给买几瓶今年新酿的蜂蜜来吃吧?”锦曦忍不住道。
梁愈忠龙行虎步,走在锦曦身前两步处,闻言回身瞥了锦曦一眼,黝黑的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道:“成!回头我再给弄副蜂蛹回来,听老蔡说,董妈拾掇蜂蛹很有一手,咱大家伙也尝尝鲜儿!”
锦曦眼睛瞬间点亮,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梁愈忠看着闺女这副小女儿的馋态,忍不住哈哈一笑,放慢脚步跟锦曦并行,一边跟她说起他自己儿时的生活趣事,上山逮兔,下河摸鱼捞虾,锦曦听得津津有味,但很快就进了村子,到了要分道扬镳的路口。
父女二人约好家去后接着说这些往日趣事,梁愈忠去找春柱,锦曦反方向去了老梁家,等会梁愈忠说完事情,过去那边接锦曦一道家去。
锦曦还没走到老梁家门口,远远就瞧见梁礼胜蹲在大门口,垂着脑袋,手里拿着个东西正在地上划拉。
锦曦走过去在他身前站住,站了好一会,他都没察觉。一直垂着头,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青石板的缝隙间,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金氏也喜欢蹲在地上画圈圈呢,莫不成二哥焦心成狂,又无处宣泄,又不敢找人倾诉,憋啊憋的,给憋傻了?
锦曦想到这,吓了一跳,轻咳了一声,又在梁礼胜乱糟糟的头上给轻点了下,梁礼胜身子一震,猛地抬起脸来。
锦曦看到了一张憔悴困顿的男人的脸,眼睛里都是血丝,脸颊显然瘦削了下去,嘴巴周围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嘴边还起了一圈的火泡。
“你是我二哥么?咋变成这副模样了?”锦曦惊问,弯下身来近距离打量着他,然后,皱着鼻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二哥,你身上啥味儿啊?你几天没换衣裳了?掉茅坑了吗?”锦曦不满问道,一个人,在感情情事里,都要能经得起等待和煎熬。尤其是男人,更要振作,这副颓废样子,搞的跟丐帮的似的。
固然情有可原,但是,也让人不喜!尤其是此刻,桃枝正跟那满怀期待的喝药,他却在这萎靡颓废,锦曦能不气吗?
梁礼胜愣了下,抬起双臂往自己身上嗅了下,恍然道:“上昼柏小子突然上吐下泻,二伯不在家,二娘吓坏了,我给抱着他飞跑去了村那头的李大夫家,他半路又嗬了一泡,许是沾惹了些。”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传家宝
锦曦愕然,原来是梁礼柏身上的污物,沾惹到了粱礼胜的衣裳上。而粱礼胜却浑然不觉,也不晓得换衣裳,就蹲在这里发呆,显然可见他对桃枝投入的执念有多深了。
锦曦轻蹙眉头,原本对粱礼胜邋遢的怒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二哥,你怎么蹲在这里呢?回屋去换件衣裳吧?你这身上的气味,当真不好闻!”锦曦道。
粱礼胜也不起身,蹲在那里,抬眼看着锦曦,挣扎了下,艰难开口问道:“曦儿,你桃枝表姨她…她是不是很恼我,看不上我?”
锦曦错愕,正要问他何故这般猜测,粱礼胜再度喃喃自语道:“她但凡心里有一定点的我,也不至于两日多了,连半点口风都不给我…”说完,又垂下眼去,继续在地上划拉。
“我晓得她是相不中我的,我爹是那样的人,还在坐牢服刑,我娘也不是个正常人,有爹娘跟没爹娘没啥两样。她铁定是相不中这些,才不肯给我半点口风的…”
锦曦蹙眉看着粱礼胜,不发一语,粱礼胜铁定是见孙氏没告诉她桃枝的生辰八字,后孙氏家去,必定会跟桃枝说起这事,不管成与不成,桃枝那铁定也得透露一点点的口风。
如今,都两日过去了,桃枝那一点动静都没有,粱礼胜这两日必定是在等待中煎熬,开始不自信,开始胡思乱想了。
“曦儿,你回去跟她说,就说上回是我唐突了,不该去跟三婶那问生辰八字。这两日我想通了,我家境不好,没有爹娘扶持,我往后不会再乱想了。也不敢拖累她。我祝愿她将来能找个好人家,不管咋样,都要比我这好就成…”
“二哥,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锦曦突然出声打断粱礼胜,粱礼胜愣了下,抬起绝望哀伤又迷茫的眼,直直看着锦曦。
锦曦扫了眼四下,见无人经过,便也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蹲下来,跟他双目平视。
“二哥。你要是真喜欢我桃枝表姨,与其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而放弃她,不如留住她。为了能让她过上好日子而努力!”
粱礼胜愣愣看向锦曦,嘴角动了动,似乎在消化锦曦的话,眼里的迷茫在一点一滴的散开。
“二哥,不就两日的功夫嘛。你怎么就等不及了呢?瞧瞧你,都把自己弄成啥样了?你这副样子,若是我桃枝表姨瞧见,会有多难过?”
“曦儿,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把自己弄成这样。更没想要让你们,还有她跟着操心难过,我、我就是…”
“就是没等到消息。心里没底,是不?”锦曦再次打断他的嗫嚅,问道。
粱礼胜愣愣看着锦曦,锦曦蹙眉,接着道:“本来有件事。我没打算这会子告儿你,但见你这副惨状。我做妹子的实在看不下去了!”
于是,锦曦扶着粱礼胜进了堂屋,堂屋里没有其他人,锦曦三言两语,将桃枝压在心底的顾虑,还有关于求医问药的事情,告诉了粱礼胜。
锦曦之所以擅自提早告诉粱礼胜桃枝的身体状况,有俩方面的考究。一来,锦曦觉着,粱礼胜作为桃枝的*慕者,还想跟她组建家庭,他有权利知晓这些。
二来,也以此来考验粱礼胜对待桃枝的感情,到底如何。但凡他对桃枝的用意,掺杂着一丝其他与感情无关的东西在内,在听到桃枝身上有妇科顽症,很有可能不能生育子嗣,粱礼胜指不定就会露出退缩的端倪。
果真,粱礼胜在听完桃枝的事情后,脸上的表情陷入短暂的僵化中,显然是震惊过度的表现。片刻后,粱礼胜突然双手握拳,照着他自己的胸口狠狠捶了几拳头,这举动倒让旁边暗暗观察他表情的锦曦,给吓了一跳。
粱礼胜捶打完自己,犹不解恨,又给了自己一耳光,满脸悲戚的扶着八仙桌站着,胸口剧烈起伏,很是激动的样子。
锦曦暗皱眉头,心道,粱礼胜该不会后悔了,在责打自己吧?若真是这样,那桃枝表姨怎么办?她如今可是很积极的喝药,想着能赶紧把身子调理好,给粱礼胜一个惊喜呢!
就在锦曦暗自懊恼郁闷的当口,站在桌子边喘大气的粱礼胜突然把头埋了下来,堂堂的男儿竟然哽咽了起来,锦曦再次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难不成就自责成这副样子?这也太过分了吧?
锦曦正要为桃枝鸣不平,粱礼胜略有沙哑的哽咽声传了过来。
“曦儿,你二哥我、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没用的怂蛋!”粱礼胜责骂着自己,又抬手照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耳光。
“亏我还想要跟她一块过日子,却不晓得她心里,埋着这么些苦水…我自顾在这里胡思乱想,她在那边求医问药,比起她做的那些,我、我身为一个男人、我无地自容啊我…”粱礼胜说不下去,又甩了一耳光。
锦曦吁出一口气,原来是她误解了粱礼胜。粱礼胜转身看着锦曦,目中不再是这两日的困顿沮丧,而是换了一副坚定决绝的神色。
“曦儿,你回去跟她说,让她莫怕,也莫要有啥心里负担,能生固然好,不能生,咱就抱养一个,我只要跟她在一起过日子,就成了!”
锦曦万分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虽然他还是一身的狼狈,虽然他的衣裳上还不时散发出一股子臭味,可是,他在锦曦眼中和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辉煌了起来。
“还有,去庆安府城…也算上我一个!”粱礼胜思忖了下,坚定道。
一直笼罩在锦曦心头的懊恼和担心统统散去,一股期待和喜悦升上眉梢,有粱礼胜的这个态度,锦曦突然觉着,桃枝表姨为求诊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了。
这就是*情的力量吗?锦曦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不过,动容归动容,有些规矩还是该遵守的,锦曦沉吟了下,正色道:“二哥,你的话,我必定一字不落的的给你捎带到,不过,你要陪表姨去府城这事,恐怕是行不通的,毕竟,你跟我表姨如今还没有啥名分,诸事不便,再者,你去了,我怕我表姨心里顾忌更多,反倒有碍治疗。”
粱礼胜虽然很遗憾,但细想也觉着锦曦的话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问了锦曦他们去府城的日子,锦曦告诉他尚未确定,但应该就在十日内。
粱礼胜点点头,让锦曦在堂屋稍等片刻,自己进了左侧的一间厢房,不一会儿,便折身出来,手里多了一只小包袱卷。
“这里面有十五两银子,五两银子是我以前自己攒下的私房,十两是上回卖宅子分的。你拿去交给你表姨!”
锦曦接过那包袱卷,掂量了下,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老梁头是新近才分家的,在这之前吃大锅饭,集体干活,挣来的钱都得交往谭氏手里。
梁愈驹梁愈林攒私房,那是毋庸置疑。梁愈洲成亲之前,也陆续有体己钱贴补崔喜雀娘家那边,如今粱礼胜一出手就把这些年攒下的私房,双手给桃枝奉上,锦曦忍不住想笑,合着,老梁家这么些人,就老三梁愈忠两口子,那是比真金还真的老实憨厚啊!
以前没分家那会子,两口子那是半文钱的私房都不攒的啊!
“曦儿,还有这个,你也给你表姨捎带去。”粱礼胜的声音打断锦曦的沉思,锦曦撩起眼皮子,便见他从自己脖颈处摘下一根红绳子来,递给锦曦。
锦曦看着掌心还泛着体温的红绳子,红绳子上串着一块用黄铜打制的饰物。许是年数有些久,锦曦辨别不出到底是什么动物,像是鹅,又像是两只交颈的水鸭,不过,绝对是两只家禽就对了。
“这是?”锦曦纳闷问粱礼胜。
粱礼胜挠了挠脑袋,俊脸微微泛红,吭吃道:“我也不晓得是啥物,是我大哥成亲前,我娘脑子清醒的时候交给他的,说他是长子,将来交给他媳妇,一代代这么传下去就对了!我大哥相不中洪氏,一直没给,后来入赘去了周家,上回回来,他把这个交给了我,让我代他将这个传承下去!听大哥说,这物什啊,还是我爹娘成亲那会子,爷亲手传给我娘的呢!”
锦曦恍然大悟,想不到老梁家竟然还有传家之物啊?只不过,实在是有点寒碜了,非金非银,打磨的不是龙凤呈祥,也不是双龙戏珠,更不是麒麟什么的吉祥物,而是两只家禽!
“曦儿,妹子,二哥把终身大事都托付到你手上了,这挂坠,你务必得帮我劝她收下!”粱礼胜道,脸更红了,像是着了火似的。
锦曦抿嘴一笑,将这二人的定情信物好好收起,见粱礼胜已经重拾信心和精神,锦曦也放心了,道:“我先过去看望奶,回来再来你这里取包袱。二哥,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这银子和信物我定将帮你带到,也会劝说我表姨收下,但最后她收还是不收,这可就不是我能主宰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是火坑还要跳!
粱礼胜满脸欣喜,对锦曦拱了做拳,道:“妹子,二哥省得…”
粱礼胜的后面的话,很快便被后面内院那块,传来的一声摔瓦盆的碎裂声响给打断了。锦曦和粱礼胜二人面面相觑,粱礼胜皱眉道:“不好,怕是奶在发脾气砸东西呢…”
“那咱赶紧过去瞧瞧是咋回事吧!”锦曦说道,抬步往外走。粱礼胜点点头跟在后面,刚抬脚迈开两步,又折了回来,三两下脱下外面那件染了污物的外衣,甩在一旁,就穿着里面的短打粗布衣裳,去了后院。
锦曦和粱礼胜来到后面内院时,看见院子里果真躺着一堆七零八落的碎瓦片,锦曦扫过那堆瓦片,认出这应该是谭氏一贯洗脸用的打瓦盆,不过现在已经壮烈牺牲了。
东厢房的屋门大开着,老梁头的怒喝声,夹杂着谭氏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虽然老梁头和谭氏在尽量的压抑着各自的声响,但锦曦和粱礼胜在院子里,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回,不是老两口吵架,也不是谭氏发脾气,而是老梁头在训斥梁愈梅!
那边二房,因为梁礼柏上吐下泻,两口子都借了梁愈忠家的牛车去了镇上还没回来,梁礼青陪着金氏去了村子里转悠,老梁头这后院,就他们老两口和梁愈梅在。
见此情景,粱礼胜跟锦曦对视了一眼,粱礼胜点点头,打头阵上前朝东厢房里去,锦曦想到过一会儿梁愈忠应该也会过来,便也尾随其后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老梁头双手背在身后,正站在谭氏的床前,老脸腮帮子气得成猪肝色。正对着床上一鼓一鼓的。
谭氏坐在床上直抹泪,床脚头,梁愈梅侧身坐着,梗着脖子一张脸倔强的扭向床内侧,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着,两只肥嘟嘟的手,握成拳紧拽着被褥,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粱礼胜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进屋后,就挨着墙壁直挺挺站在那。紧张的看着床前的一幕,嘴巴张张合合,又说不出啥。
锦曦站在粱礼胜并排。也是惊诧的看着这一幕,紧抿着嘴,一脸肃然。
老梁头回身看了眼这突然冒进来的两人,花白的眉头皱了下,又背过身去。虎目严厉的在梁愈梅身上盯着,怒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张家那门婚事,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想也是白想,我跟你娘,是不可能答应让你过去做小的!”
“啥大啥小的?我相中的是强子哥这人!咱又不是那大户人家规矩森严的。都是农村人过日子,只要强子哥对我好,我娘家又在边上。春妮儿哪里能盖得过我去?”梁愈梅头依旧扭向床内侧,但倔强的辩驳声却传了过来。
“死丫头片子,你猪油蒙了心,张大强那兔崽子要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老梁头是极端不喜张大强的。
“不。强子哥对我是真心的,他说了他稀罕我。只可惜他大伯大娘赶在前头给他订了亲娶了春妮儿,不然,他是打算来我家提亲的!”梁愈梅说的理直气壮,显然是对张大强信任有加,且志在必得!
“不管你们咋说,我只认定强子哥一人,非他不嫁!”
“我呸,他那是忽悠你,没脑子的蠢物!”老梁头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梁愈梅,道:“你要我咋跟你掰扯?张大强那人是真靠不住,他要是靠得住,是条汉子,就不会跟你偷偷摸摸!死丫头,魔怔了!我宁可送你去庙里做姑子,也不要你嫁过去找糟蹋!”
锦曦和粱礼胜交换了个眼神,原来老梁头是在为张大强的事情训斥梁愈梅啊,锦曦想到孔氏他们登门了,看来,张家是要对梁愈梅负责任,迎娶她进门呢,那,春妮儿娘家准许了吗?
锦曦心里存着疑惑,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老梁头和梁愈梅争吵。
梁愈梅见老梁头死活不答应张家的亲事,还扬言要把她送去做姑子,当下急了,扑到谭氏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哀嚎着:“娘,我都已经是强子哥的人了,我就要嫁给强子哥,爹要毁我好姻缘,我不干,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做姑子…”
谭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眼睛瞧不见,一手搂紧梁愈梅,另一手使劲儿拍打着梁愈梅的脊背,也跟着哭起来:“傻闺女哟,娘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六年,可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往那火坑里跳哟…”
老梁头木着脸背手站在床前,瞪着这抱在一起哭的母女,气的身子直哆嗦,喝道:“哭哭哭,净晓得哭,瞧瞧你养出来的好闺女,老子我一辈子的脸面,如今都给人当擦屁股纸了!”
这话说的,梁礼胜和锦曦都有些忍俊不禁,还好两人都使劲憋住了。锦曦朝着屋门口张望,老天保佑,梁愈忠终于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梁愈洲,梁愈洲手里拿着一只油纸包,锦曦一瞧就认出那是千里香的打包物。
梁愈忠梁愈洲兄弟一进门,就被眼前这场景给懵住了,梁愈忠赶紧上前去把老梁头扶到床对面的桌子边坐下,梁愈洲过去哄劝谭氏和梁愈梅。
这边,老梁头正跟梁愈忠大倒苦水,说的正是上昼孔氏登门的事情,锦曦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上昼的时候,张屠户两口子,当真把张大强两三年不曾出门走动的亲娘孔氏,给带到了老梁家。并带来很多礼品,在礼数方面,张屠户那边这回可算是做的周全了。
从老梁头的口中,锦曦听出,张屠户两口子的态度那是非常的做底伏小,而张大强的娘孔氏,则就让人刮目相看了。孔氏的嘴皮子,锦曦那是领教过,对孔氏的为人实在不敢恭维。
“咱乡下人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即便咱梅儿跟张大强情况有些特殊,可他们既然登门,那就该摆出该有的姿态来。可她孔氏倒好,那架势摆的,目中无人啊!”老梁头踢到孔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看样子是真被孔氏给气到了。
“作为男方长辈,她进门也不寒暄更不赔礼道歉,只说过来送礼的,说回头等张大强从枫林镇他岳母家接了媳妇春妮儿家来,就掐个日子过来接梅儿进门子!”老梁头道。
“这话说的欺人太甚!”梁愈洲一拳头砸在床边的墙壁上,孔氏这话,把老梁家的闺女当啥了?
“可不就是嘛,孔氏哪个泼妇,作死的,欺人太甚,要不是我眼瞎了下不来地儿,早把她打出屋去了,留得她在我家放屁,埋汰我梅儿!”谭氏坐在床上,愤恨道。
“孔氏的意思,那就是要让咱梅儿过去给做小的了?”梁愈忠沉声道,眉头拧起,担忧道:“据我所知,张大强家的家境很不好,若不是张屠户照应着,只怕媳妇都娶不上!咱梅儿这说是过去做小,实里该不会是去听使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