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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一旁在地上狂叫的权一真,神色复杂,道:“我师父以前说过一句话。他说,权一真是天生要飞升的人,是天给的本事。这就是天给的神力吗?”
君吾道:“从此以后,是你的了。”
引玉缓缓点了点头。
下一刻,提起一掌就劈了过去!
这一掌用了权一真十成十的法力,威力骇人,镜中爆出一团白光。随即,引玉迅速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光圈,然后把那圈子从空气中方抓起来一丢,套中了君吾。君吾看到脚下光圈,微微皱眉,似乎略感忌惮,谨慎地不去触及,又看到引玉去拉地上的权一真,不动声色,道:“引玉,临阵反悔,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解释吗?”
“…”
引玉背对他背起权一真,不答。君吾道:“这么做当然可歌可泣,情操高尚。不过,这真的是你的本心吗。你勉强了自己几百年,到现在还要继续勉强下去?”
“…”
“你真当一点都不恨你现在救的那个人?就算不恨,难道也不讨厌?”
“…”
引玉终于忍不住了。
他握紧了拳头,咔咔作响,猛地转身,道:“我是恨!我是讨厌!!!但是,那又怎样?!”
权一真激动不已,一边说话一边从鼻子嘴巴里往外狂喷鲜血,道:“师兄…”
引玉喝道:“闭嘴!!!”
他又转向君吾,道:“您…您…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提醒我这一点?!说得好像你们都很了解我似的!是,我是讨厌他!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恨恨他还不行吗?!”
“…”
谢怜一颗心沉到谷底又高高抛起,哭笑不得,险些栽倒。这是什么歪理啊?!
接下来,引玉又道:“…但是…但是我也…就只想讨厌讨厌罢了,不等于我就一定要害他。什么叫‘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天赋以外,没有什么东西天生就是该属于谁的。别人的东西,我不要!!”
谢怜眼前一亮,喊了出来:“说得好!”
引玉又道:“我是想回上天庭,我是想位列十甲!但是!如果不是我自己修来的,那就根本没有意义!我倒霉,我认了!如果我没他厉害,那我起码能承认我的确没他厉害!
“承认我就是不如他,也没那么难!”
傲气!
这一刻,谢怜终于又在引玉身上,看到了他少年时的那种光采和傲气!
“哇”的一声,权一真在他背上哭了,鲜血混着眼泪鼻涕一起滚滚飞喷,引玉给他喷得也满脸是血,崩溃道:“别喷了!!!”
权一真呜呜嗷嗷地道:“师兄,对不起!”
引玉忍无可忍地道:“你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了!反正你再怎么道歉也还是不懂的。我真的受够你了…”
君吾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引玉又道:“况且…况且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你也说了,论总体才干,他未必比得上我。我有我自己的…”
咔。
君吾转过身去,随手一挥,道:“精彩。我想,你和仙乐一定很谈得来。”
…
怎么了?
怎么了?!
谢怜被绑在椅子上,心脏狂跳要跳出胸腔。引玉怎么了?!
他只是不说话了,脸色也变得很奇怪。而君吾负手,从容不迫地迈出了那个看似强劲的光圈,根本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力,道:“多少我也猜到你会这么回答了。所以,没先给你取下咒枷。”
咒枷?!
引玉手上,的确是有个咒枷的!谢怜赶紧看过去,引玉也抬起了手腕。
只见那原本一圈各带般的咒枷收紧了许多,紧得仿佛要把引玉那只手勒断,而引玉整条手臂已经变成纸一样的惨白色,并且那惨白还在不断向上蔓延。
这咒枷,居然在吸他的血!
谢怜猛地向前一扑,连人带椅扑倒在地,这下,连镜子也看不到了。他在地上疯狂挣扎,却根本没用,只能听到镜子里传来乱殴打之声。
过了好一阵,一双白靴出现在他眼前,却是君吾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只吸满了血、变成深红色的“咒枷”,应该是从引玉身上取下来的,蹲下来,摸了摸谢怜的头顶,道:“和你的小朋友去道个别吧。”
若邪的死结终于松开了。谢怜爬起来就冲他脸上打了一拳,当然没打中,还差点又摔倒,但他本来也没指望打中君吾,只是泄愤,狂奔到隔壁殿内。
只见引玉干巴巴地躺在地上,又白又薄,像个纸片人,脸颊也干瘪下去许多,身上的灵光都消失了,重新回到又鼻青脸肿了几倍、已经完全认不出本来面目的权一真身上。看来,那些法力已经物归原主了。
谢怜扑了过去:“引玉殿下!!!”
引玉瞪着一双比平时突兀多了的眼睛,看到他,哑声道:“太子殿下…”
权一真趴在地上号啕大哭,仰天号道:“对不起师兄,我只会打架,但是我打不过他!”
他口鼻的鲜血又喷到引玉脸上和眼睛里,光是看着都难受极了,引玉额上忽然青筋暴起,回光返照般地喝道:“让你别喷了!!唉!算了…你气死我算了…”
他又有气无力了下去。这幅情形,谢怜也不知道,他是更想唉声叹气,还是更想潸然泪下,或者其实更想忍俊不禁。
忽然之间,引玉干涩的眼眶内充满了泪水。
他小声道:“我知道的。”
他道:“一真是个奇人,我是个庸人。最高也只能走到那一步了。我知道的。”
谢怜心中,蔓延上一阵无力的痛楚。
引玉道:“虽然我知道,但还是不甘心。其实,我和鉴玉想的是一样的。我比他更不甘心。我不是没有过怨念,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我后来都不敢想,那时候我为什么明知一真穿着锦衣仙,还说让他去死。到底是被气得失去了理智,还是真的想让他去死?”
谢怜抱着他道:“没事了没事了。这些都是小事了,真的。引玉殿下啊,你再在这世上活个几百年的,你就知道这些真的都没什么了。气得失智也好,真想让人去死也好,随便吧。谁没这么想过呢?我还想过屠尽天下负我人呢,是真的,不瞒你说,我还差一点就做了,你看我不也很厚脸皮地活到现在。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引玉道:“可是…最后我…果然还是觉得…不甘心。”
他哽咽道:“既然已经注定了我不能成为惊才绝艳之人,那至少,我…想成为善良无暇之人。但是…我还是做不到。真的…太不甘心了。说实话,就算到了这一刻,一想到我是因为一真这个傻小子死的,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连无怨无悔、满心释然地死去都做不到,这算什么呀。”
谢怜柔声道:“殿下,你已经很努力了。而且,你做得很好了。比大多数人都好太多了。”
引玉终于勉强笑了笑,道:“比大多数人好吗?”
笑完,他叹了口气,最后遗憾的声音随魂逝去,喃喃道:“可是,我想做的,是神啊…”
谢怜深深低下了头,道:“可是,引玉殿下,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神啊…”
第213章 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忽然, 他脑中灵光一闪,谢怜放下引玉,站起身来,道:“…咒枷。他拿走了咒枷!”
如果那东西无关紧要, 君吾当然不会特地拿走,但他却特地把吸满了引玉血的咒枷摘下来带走了,说不定, 那东西不光吸走了引玉的血,还禁锢了他的魂!
想到这一点, 谢怜丢下鼻青脸肿的权一真就奔回奇英殿殿后。然而君吾已经不在,他又转身冲了出去。
仙京大街, 空无一人,居然一片荒凉。只有往日热热闹闹往来不断的各大神殿门口守着许多面无表情的卫兵, 仿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谢怜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直奔神武殿。
果然,君吾回到了这里,正坐在宝殿之上,还在看那咒枷。谢怜一冲进去就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咕咕唧唧的怪声,抬头一看, 那胎灵四只脚抓在华丽的天花上, 正在快速倒挂爬行,仿佛某种冷血生物, 令人恶寒。
居然连这种邪物都能进神武殿了,真不知那些挣扎几百年都没资格踏入这里的神官们看了会作何感想。谢怜走过去冲他一摊手, 君吾道:“你想要什么?”
谢怜二话不说,劈手便去夺那咒枷,君吾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谢怜好半天都抢不到,怒道:“你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引玉根本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他对你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你干什么要跟他说那种事?你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
君吾却道:“谁说没有用?看你为了这个东西这么生气,岂不正说明它非常有用?”
他就像把果子放在自己儿子够不到的桌子上的大人,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小孩想吃,踮脚去拿,却怎么也拿不到,又气又急,哇哇大哭,然后他就高兴了。谢怜简直要气疯了:“你有病吗?!”
君吾道:“仙乐,你这么对我说话,可有些不敬。”
谢怜憋了半天,憋不住了,骂道:“我敬你个…”
估计他这辈子所有的脏话,都冲着这个人骂了。谁知,这一句还没骂完,他喉间突然一紧,一阵窒息!
谢怜眼前一黑,双手捂紧脖子,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君吾坐在他身前,气定神闲地摸着那胎灵毛发稀疏、光滑圆溜的脑袋,掌心散发出黑气,那胎灵仿佛很是惬意,叫得古怪欢畅。
听着谢怜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声,脸色涨得通红,君吾道:“仙乐,我建议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听话一点,尊敬一点,这样才不会惹我生气。不要忘了,你身上也戴着这个东西。而且,你戴了两个。”
“咳咳咳…咳咳…你…!”
谢怜猛地直起腰,双目充血瞪他。君吾道:“我什么?我卑鄙?仙乐,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要求戴上的。”
开玩笑,那时他怎么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难不成,那时候国师一看到他就脸色大变掐他的脖子,不是想杀他,而是想把这个东西取下来?
过了好一阵,谢怜脖子上那咒枷才渐渐松开,终于能顺畅呼吸。他背对君吾用力喘气,下意识去捂自己脖子,摸那咒枷。这一摸,除了咒枷,还摸到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原本是冷冰冰的,因为贴身带了太久,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了。银色链子下,坠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指环。
摸到它之后,谢怜的肩一下子僵住,握紧了那枚指环。不知为何,心跳砰砰加速起来,仿佛抓住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正在此时,身后君吾道:“是我,何事?”
是他?什么话?什么意思?
谢怜把银链子塞了回去,蹙眉转身。转身才发现,方才君吾那一句,并不是对他说的。
君吾正举起二指,轻抵太阳穴。这个姿势,他是在和人通灵!
虽然他不允许仙京内的其他神官通灵,自己想要如何却不受限制。顿了顿,君吾又道:“没什么。因为前些日子查出了地师仪乃是冒名顶替的事,也连带查出许多他埋在仙京的眼线和假身份,近日又是多事之秋,不可出纰漏,故目下正逐一盘查全体神官,整个仙京都戒严了,不向外界开放,也不与外界通灵,你当然找不到其他人。”
谢怜轻轻喘了几口气,屏住了呼吸。
听起来,此刻与君吾通灵的那位,并不知道现在仙京是什么状况,所以,君吾也在若无其事地欺骗对方。而且,他找的借口很是精妙恰当,黑水冒名顶替一事一出,影响恶劣,值得重视,全庭戒严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谢怜大喊大叫,那边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所以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良久,君吾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细微的异样之色。
他温声道:“哦?你要来仙京吗?当然可以,此次事件,的确非同小可,你有心来助,自然欢迎。”
…
对方居然主动提出要来仙京帮忙!
若是提早几个时辰,自然是求之不得,眼下正缺人手呢。但在这时候?整个仙京已经都沦为魔窟了,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那边君吾简单几句,结束了通灵,谢怜立即道:“谁要来?”
那胎灵似乎知道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悄悄爬到暗处,藏了起来。君吾则微笑道:“急什么?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这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谢怜道:“你会让我看到吗?你不是和对方说,整个仙京都戒严了,正在逐一盘查各大神官?”
君吾道:“当然。我总得有个值得信任的左右手。”
灵文对外是在逃中,自然不能扮演君吾的左右手,所以这差事才落到谢怜头上。他正思忖着,君吾却打量他片刻,温声道:“仙乐,你乖乖配合就好,不要动什么其他的歪心思,我太了解你了,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
“…”
君吾手里有意无意把玩着那吸满鲜血的咒枷,又道:“你也说了,对我而言,引玉根本无足轻重。应该说,这仙京所有的大小神官,在我这里都无足轻重。如果你露馅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
“所以,别露馅。整整你自己,马上就来了。”
谢怜没说话,但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果真整了整自己,站到了往常总是站的君吾身边的位置。
君吾赞许道:“就是这样。”
虽然君吾的威胁很有效,但谢怜也发现了一件事——他似乎并不想让来人觉察仙京沦陷的事实。这就让他更想知道,来人究竟是谁了!
两炷香后,神武殿前,终于现出了几个身影。只见一名青衣女冠骑着一头高大的黑牛,腰悬佩剑,悠悠行来,身后跟着几个农人,高矮胖瘦不一。
来的竟然是雨师!
谢怜微觉讶异。依照君吾的行事作风——暴露后的行事作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应该是来一个就关一个,为何竟会忌惮雨师?
现在自然是不可得知。一入神武殿,雨师便向二人微微颔首:“太子殿下,帝君,别来无恙。”
谢怜佯作无事,也回礼道:“雨师大人。”
他面上客客气气,波澜不惊,心里却在思索,如何才能告诉雨师眼下仙京的真实状况?
君吾道:“雨师已经许久不来仙京了。”
雨师却答非所问,道:“仙京戒严得厉害。”
这一句似乎是在奇怪,君吾道:“也是无可奈何。黑水事发至今,中天庭已揪出五十多名假神官,这令人不得不担忧,上天庭是否还有他埋下的棋子。”
雨师道:“原来如此。”
几人简单说了一阵。谢怜这才发现,君吾说话,无论真假,全都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厉害至极。他有心提醒,但一来怕被君吾觉察,拿别的神官开刀,二来也怕牵连了本不知情的雨师,故束手束脚。雨师也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异常,只是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君吾道:“暂时没有。不过,待排查完毕,恐怕就有不少了。”
雨师道:“那么,我先暂留仙京,等待传唤。”
君吾保持微笑,看不出内心在想什么,但到了这一步,还是没有撕破脸皮,道:“好啊。你离京多年,趁此机会,好好熟悉一番也是好的。你的雨师府可空置多年了。”
雨师点了点头,慢慢退下。谢怜心知她这一退估计就要被监视了,心内微焦,忽然,雨师又折了回来,道:“太子殿下。”
谢怜心中一突,道:“雨师大人有何指教?”难道她终于发现不对了?
雨师却道:“并无指教。离京多年,带了一些手礼上来,赠予你几件,可愿意收?”
谢怜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哭笑不得,道:“啊?啊…谢谢。”
君吾自然是从不收礼的,笑着放了雨师的随从进神武殿,道:“仙乐,雨师大人要送你礼物,何不快接?”
“…”
他这么说,显得谢怜仿佛是一个需要管教的幼稚小孩,别人来串门,给小儿带了礼物,长辈便让小儿出来接过然后道谢。谢怜无奈,一名农人走过来,双手把一只包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交给他,谢怜又随口道可几句谢,心不在焉接过,忽然脸色一变,仿佛觉察了什么异样。
他背对君吾,君吾理应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也道:“是什么礼物?”
雨师看他接了礼物,拱手微笑道:“非是贵重之物,一些地里种出来的土产罢了。如无他事,我先行告退了。”
君吾道:“去吧。”
于是,雨师牵着那黑牛,带了随从,慢慢向仙京空置多年的雨师府走去。谢怜把那礼物揣在怀里,正要离开,君吾却道:“站住。”
谢怜果然站住,足下仿佛被钉住,君吾又道:“回来。”
谢怜退回神武殿内,转身看他。君吾步下宝座,把他手里攥得死紧的东西取下,这才道:“回去吧。”
他果真多疑,直接将雨师送的礼物拿走了。谢怜看他一眼,一语不发,回了仙乐宫。
回了仙乐宫,谢怜坐立难安,就在宫中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太子殿下?”
谢怜猛一转身,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绑着头巾的少年不知何时翻上了窗棂,正坐在上面、一脸俏皮地冲他笑呢!
谢怜大喜,冲上去两步,却忽然想起这少年方才叫的是“太子殿下”,又定住脚步,不确定地道:“你是…三郎?”
那少年哈哈一笑,跳下窗,一把扯了头巾。黑发散落,又被他从容束起,露出黑发之下一张俊美苍白、截然不同的面容。正是那张谢怜十分熟悉的面容。
花城悠悠甩着那头巾,叹道:“哥哥啊哥哥,这回,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如登天了。”
方才,在神武殿上,谢怜接住雨师礼物的那一刻,的确是觉察到了什么异样。不过,那异样不是来自礼物,而是来自于送礼物的人。
他一接过,就感觉到对方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
不得不说,这动作有些轻佻了,如果是对姑娘做的,那就是有意轻薄了。当时谢怜眨了眨眼,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动声色抬眼望去,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名个子高挑的少年。
那少年虽是一身农人打扮,打着补丁,沾着泥巴,扎着头巾,面貌却是俊秀不已,眸中灵光闪动。
不过,这眸光却只闪现在他们二人目光交接的一刹那,等谢怜眨眼再看,那少年又恢复了羞怯青涩的模样,低头退下了。眼下花城既然已经找到仙乐宫来了,那自然是把周围监视的眼睛都解决了。一看到他,谢怜登时便觉得无比可靠,什么也不用烦恼了!
第214章 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2
花城还未走近, 谢怜已经猛地扑了上去。
这一扑可厉害了,花城居然没给他扑得倒退三步,连晃一下身形都没有,只是双手放在他背上, 轻笑不语。谢怜正欣喜着,忽又想起一事,忙道:“等等三郎!帝…君吾对你颇为忌惮, 你本是该在皇城守着人阵的,他肯定派了人去下面盯着, 你就这么消失,恐怕会被他觉察?而且, 只有风师大人一个人守阵,会不会出问题?”
花城却道:“放心哥哥, 这个已经处理好了。暂时不会露出破绽的。”
谢怜猜他大概是把君吾派去的眼睛给堵上了, 或是留了一张假皮在下面,也不追问是如何处理的了。这时,花城悠悠地道:“看来,哥哥是当真想我想得紧啊。”
“…”
谢怜想起之前当着君吾的面和他通灵时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又注意到现在自己紧抓不放的姿势, 连忙松手站直, 肃然道:“…嗯,嗯。你说的需要一个人帮忙, 原来就是雨师大人。”
花城笑眯眯地道:“正是,雨师常年在下界, 恰好铜炉山一开,被惊动了。这时候回上天庭看看是极符合常理的事。而如果君吾不放她上来,或拿不出有力的理由,雨师必然会觉察异常。所以他当然只能放雨师上来。哥哥,没关系啊,你可以继续像刚才那样扑着,我不介意的。”
谢怜轻咳一声,道:“谢谢,不了…不过他为何不动雨师?”
花城道:“哥哥有所不知。雨师是掌农的神官。这一神官,职位虽然看似灰头土脸、无甚巨利,所以没什么人有兴趣当,却是很特殊的。目前,只有雨师篁这么一位掌农的神官。”
谢怜若有所思,已想通了其中关节。花城继续道:“如果直接杀了雨师,万一找不到更好的接替神官来掌农事,民以食为天,农事不顺,便要天下大乱。你不给人吃饭,人就不给你饭吃。天下人除了对雨师不满,还有可能会对雨师上面的那位大神也连带不满起来,也就是说,没准火会烧到他身上。控制不当的话,或许会引发倒神动|乱。”
也就是推了他的庙,倒了他的神像,就如当初仙乐国众做的那样。
花城又道:“况且,雨师不设庙,不常驻仙京,没有攀升的欲求,也没有什么把柄。对外,他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贬谪雨师,不好下手;对内,让雨师继续掌农,他的地位才稳妥,所以,能不撕破脸皮,就不撕破脸皮。先瞒,瞒不住了再说。”
谢怜抹了一把汗,道:“原来如此,好险好险。雨师大人肯来帮忙真是雪中送炭。望她演技超群。对了,我们得先去找国师!很多事情,一定要问他才能清楚。”
二人不再耽搁,火速出了仙乐宫。一迈出门槛,谢怜便被守在门口的一排卫兵惊了一下,正想让若邪抽晕他们,却发现这些卫兵个个犹如木头人,不光是姿势,连表情都不变,居然已经给花城定住了。
沿路走,沿路便从花城护腕上闪现粼粼的银光,化为银蝶,渐渐失色,隠入空气之中。恐怕这一会儿,他就已经在仙京里散布了成百上千只死灵蝶了。一路上,他们忽上忽下,忽隐忽现,完美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卫兵。
藏在一条巷子里,看着街上一列一列巡逻的卫兵们踏踏走过,花城在谢怜身边道:“这段过了,下一段走上面。”
谢怜点头,随他一起跃上屋顶。二人一前一后,飞檐走壁,来去无痕。少顷,谢怜落在一处檐角上,忽然定住,回头看着花城,若有所思。
见他停驻,花城也停了下来,道:“怎么,觉察到什么了?”
谢怜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思忖道:“不是。只是觉得,这情形,好像在哪里也…”
话音未落,花城忽然将他拦腰一揽。下一刻,两人双双从屋檐上“掉”了下去。
谢怜只觉突然地转天旋,上下颠倒,斗笠从背上滑落,即将落地,赶紧一个海底捞月、轻飘飘地抄了回来。却是花城搂着他,两人一起倒挂在了一处屋檐的飞角之下。而屋檐之上,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快速爬过。
那声音谢怜并不陌生,是那胎灵的爬行之声!
不知它是在仙京大摇大摆地巡逻还是在干什么。这时,又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错错,错错?”
剑兰!
谢怜心叫不妙。那胎灵还守在屋檐上,剑兰却是从下面走来,那岂不是怎么样都要被发现?谢怜可不敢说剑兰到底会怎么反应,是会惦念着花城的救命之恩,还是会大叫喊人来!
那阵轻浮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拐过来了,谢天谢地,正在此时,那胎灵终于从屋檐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二人立即翻身上屋。谢怜松了口气。
剑兰从一处墙角后探出小半个身子,看到了跳到地上的儿子,也松了口气,出来道:“错错!你不要到处乱跑,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怪可怕的,你跑不见了娘都不知道要上哪里找…你怎么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