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就不用再赘述了。其实接下来就是犯规的内容了。以前,在那名社长为了拓展业务而新创立不动产部门时,交易对象就是山冠公司,也就是岩岸先生的公司。草吹老师也说过,岩岸先生贯彻的经营方针有些强硬,故而得罪的交易对象似乎也不少。杉下君所尊敬的社长估计也在其中,当时他受骗、承受了巨大的损失——我记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过这件事。此外,当时某种业务上的渎职行为又被岩岸先生抓住了把柄,导致杉下君所崇敬的社长到现在还在岩岸先生面前抬不起头。我听说,这次我接下这里的工作也是岩岸先生半强制地向社长提出的委托。听说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在公私层面走后门之事。我想,社长会因此而怀恨在心吧。大家都明白了吧,杉下君为了给自己过度敬仰的社长报仇雪恨而杀了岩岸先生。这非同寻常的忠诚心可以说是生错了时代吧。他大概是在哪儿听说了这项工作,为了获得接近岩岸的机会而当了我的经纪人吧。”
“我知道了——是这么回事啊。”
麻子冰冷地说着,那是一种完全理解而放下心来的语气。
和夫已经无法站立了,整个人像是从腰部开始坍塌,重重地落到了椅子上。他的颅骨内已是真空状态,感觉完全无法思考了。星园设下陷阱的对象莫非是——真空的大脑里满满地飘浮着问号。众人的目光依旧如针扎般地疼。
“你明白了吗?”星园说道。
“嗯,我明白了。”麻子回答道。
第27章
【侦探指认出了真凶。】
“我明白了,这是不打自招啊——星园先生,您就是凶手。”麻子说完,向茜偷偷递了个眼色。茜耸耸肩,点了点头。
第28章
【麻子展开了反驳。和夫的误会搞清楚了。】
“我是凶手?”星园就像看着世界上的奇妙生物一般回看着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你应该说过你明白了啊。”
“对,我明白了,您就是凶手。”麻子用严肃的口吻回答,紧紧抿住的双唇让她的侧脸显得更加认真。
“你理解我刚刚说的话吗?”星园隔着餐桌与麻子对峙,语气很是吃惊。
“我当然理解了,而且我认为基本上是正确的。您的逻辑相当严密。不过,我认为有个地方是有问题的。”麻子的语气生硬得很,但还是拼命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刚刚您在‘不在场证明’的条件中以不符合事实为由而否定了整个前提。您认为杉下先生的证词是谎话,便不予采用。但是我相信他。我认为错的不是前提,而是解释。”
“你是说他真的偷听了?”星园满腹狐疑地说着。
麻子点了点头:“是真的。他不是凶手,自然就没有必要撒这个谎。”
“可是我没明白,岩岸小屋前的脚印——三组之中有两组是凶手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认为是的。现场没有其他的脚印,所以就是凶手的。”
“那你还说我是凶手?”
“是的。”
“你所说的话前后是不一致的。如果杉下君真的偷听到了,那脚印就只能是杉下君所听到的声音主人所留下来的。而我在那之后就在自己的小屋与杉下君见了面。你是想说,我在空中飞行,超过杉下君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吗?”
“不,不是的,脚印是再后面才留下的。那些脚印是在杉下君偷听之后过了很久,您去杀害岩岸先生之时留下的。”
“那偷听到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与岩岸先生对话的人来回没有留下脚印吗?”
“不是的,杉下先生偷听之时,小屋里只有岩岸先生一人。”
听完麻子的话,星园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就奇怪了。你说的话太不合理了。小屋里只有岩岸先生一人,那不就是说杉下君还是说谎了吗?杉下君主张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什么?你不会打算说是幻听吧?啊,莫非岩岸先生是在练习口技?”
面对星园的揶揄,麻子始终保持着坚定而严肃的态度:“不,我觉得杉下君是误会了。”
“这次又是什么?误会?说谎和误会可是天差地别哦。”
麻子完全无视星园的揶揄,毫不畏惧地开始了论述:“首先,我希望大家能想起岩岸先生和财野先生的几项言行。第一晚的晚餐结束后,岩岸先生邀请茜老师喝酒。可是茜老师说有工作便回绝了他。岩岸先生好像是这么说的:‘其实我也有必须要做的工作。’当时,我以为他是为了掩饰被拒绝后的难为情才说了这句话。事实上,岩岸先生的小屋里,除了自己的行李之外并没有工作用品。另一方面,我们后来在财野先生的房间里发现了公文包,里面除了有笔记工具等办公用品外,还有公司的内部账本。整理逃税用的秘密账簿——大家不觉得在这种远离人烟的地方很适合做这种工作吗?因此,我认为公文包最开始在岩岸先生的房间里。那天夜里,岩岸先生正在做着这种秘密的工作,后来财野先生又把整套东西给带出来了。那么,财野先生是什么时候把公文包带出来的呢?只能是他发现岩岸先生尸体的时候。当时我们也进了小屋,星园先生和杉下先生在调查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公文包。发现尸体的那天早上,财野先生以为岩岸先生睡过头了,便准备去叫醒他。当时,为了走出餐厅,财野先生使用了那道门。”
麻子指了指和夫背后那扇印有木头纹理模样的门。
“要前往后门,走那扇门出去是最快的,因为路线是一条直线。可是,财野先生发现岩岸先生的尸体后回到这里时,却是从这边这扇门进来的。”
麻子这次指了指嵌有磨砂玻璃的门。确实是的——和夫朦朦胧胧地回想起来了。那时,财野气喘吁吁地飞奔而入,磨砂玻璃都要碎掉了。
“如果财野先生在发现岩岸先生的尸体后是直接返回来的话,应该是从他出去的同一扇门回来才对。毕竟无论怎么想,那扇门都离后门更近。发现尸体后人慌慌张张的,一般都会从更近的门进来吧。然而财野先生却不自然地绕了远路,从磨砂玻璃门进来。这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回来的时候去别的地方有什么事而稍微绕了道?原因就在于那只公文包。财野先生估计是知道岩岸先生前一天夜里的工作内容的。而且对于公司来说,财野先生应该也不愿意把背后的阴暗面公之于众。很明显,财野先生在职务上也与此事有关。如果逃税的事实被揭发出来,财野自己也有可能锒铛入狱。因此,财野先生在发现尸体的时候,便将装有不能见光的秘密账簿的公文包给带了回来。他回来通知我们的时候走了不一样的门,是因为他将公文包放回自己的房间里后才过来的缘故。先去一趟员工房间再返回这里,那么从磨砂玻璃门进入的路线就很合适了,时间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财野先生绕远路的原因只能这么解释。他出去的时候手里空空如也,回来的时候则是把自己和公司的犯罪证据给藏了起来。”
和夫心想:确实,我从阳台上看到了财野前往岩岸的小屋,但他回来的时候却没人看到。
麻子继续道:“然后,那只公文包里装着某些东西,而这就是杉下先生误会的原因所在。我认为公文包里装的是手机和收音机。杉下先生听到的是收音机的声音,而岩岸先生则是对着手机在说话。”
星园沉默了一会儿,插科打诨道:“哎呀,思路怎么这么跳跃啊!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说的话就跟印度的骗子预言家似的。”
麻子并不跟他争论,继续说:“至此,请大家再次回想起两人的言行举止。岩岸先生在用餐的时候自夸平时都是使用电车出行。他还说,要是想到什么就会立刻打电话,无论是洗澡还是上厕所的时候都是如此。我认为,这是携带手机的人所说的话。实际上,像岩岸先生这种人要是没有手机才奇怪吧。我们经常看到在电车里或是街角吵吵嚷嚷打电话的大叔。这很符合岩岸先生这种类型的人的形象。接下来则是财野先生——在同一张餐桌上,财野先生说自己以前来过这座度假村两次。当时应该还说过,那两次的天气都很好,这里作为度假胜地还是不错的。然而第二天,财野先生驾车出行,却由于雪崩而返回来时,他明确地这么说过:在这种天气下是没有信号的,没有办法使用手机。大家还记得吗?当时我们正在商讨如何与山脚的镇子取得联络。他还说过,平时是有信号的,别墅区会使用手机。可是,财野先生前两次来这里的时候天气都非常好。只在天气很好、平时能接受到信号的日子来过的人,为什么会知道狂风之中收不到信号呢?这表明,财野先生在这种天气下曾经尝试过拨打电话,然后才知道信号不好的。换言之,就是在当天。或许是在驱车下山的途中,或许是发现雪崩返回之后,去自己的房间换下打湿的裤子时。不管是哪种情况,从财野先生的言行中可以得知,此处确实是有手机的。电话作为与工作相关的物品,应该是跟其他东西一起放在了同一只公文包里。在财野先生看来,只用把秘密账簿从岩岸先生的小屋里带出来就好了,不过花费太多时间也会被我们怀疑的,所以他就把整只公文包给带了出来。而手机又是跟背后的阴暗事物一起悄悄地从杀人现场带出来的,所以财野先生就无法告诉我们手机的事。
他心里想的应该是:反正这玩意儿也毫无用处,就算告诉我们带了手机也没有办法使用。此外,当由美问到有没有电话时,财野先生一时语塞。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自己的隐瞒而有些内疚吧。”
麻子长篇大论之后,她的嘴唇都被小小的舌头给微微打湿了。星园并没有反驳。他似乎在想些什么,俊美的面庞从容不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麻子。
麻子继续说道:“然后是收音机。岩岸评价自己是成天关注股市行情的人。案发当天是工作日,这么说或许有点牵强,但岩岸先生当晚会不会通过收音机收听了当天的股市行情呢?杉下先生经过的时候,收音机正在播放广播剧或DJ的节目,而岩岸先生正在打电话——当晚天气还很晴朗,手机信号还不错,打电话应该是没有障碍的。我认为杉下先生把这两种声音误会成打情骂俏了。难怪杉下先生听到的声音非常刺耳。事实上,声音是通过电信号放大的,当然不会像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声音在小屋里就含混不清,传到外面的雪地里时又夹杂着风声,所以就无法区别是不是真人的声音了。此外,像岩岸先生这种年龄的人,就算打电话也会做出相应的动作,就像对方就在眼前似的。这类人并不少见。我以前在街上看到一个中年男性点头哈腰地朝着自动售货机走去,把我吓了一跳。其实那人也是在打手机。”
和夫回想起殴打课长助理的那晚,自己栩栩如生地想象着听自己发牢骚的朋友在电话那端耸肩的样子。
“杉下先生做证说他在窗帘的缝隙间看到了岩岸先生正用右手做着抱人的动作。可是,抱人的话一般都会使用双手。我认为岩岸先生只伸出了右手是因为他左手拿着电话。岩岸先生过于专注地讲电话,或许是一不小心就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好像对方就在眼前。或者只是觉得收音机太吵了,便准备伸手关掉开关。在打电话的时候调低电视或收音机的音量也是很常见的情况。杉下先生从这两种声音的状态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是打情骂俏,就可能把这种稀松平常的单纯动作解读成了抱人。这就是杉下先生的误会。他听到了收音机和打电话的声音而误以为小屋里有两个人。”
麻子好像逐渐建立起了信心,说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当然,那个时候雪地上只有一组脚印——岩岸先生去小屋时所留下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是理所当然的。或许是由于太暗,杉下先生并没有看到那时的脚印,所以后面的两组脚印是在更晚的时候星园先生留下的——当然是在去杀害岩岸先生的时候。怎么样,星园先生?依你的逻辑,‘不在场证明’的条件就被推翻了。跟杉下先生一样,您也有嫌疑了。”
看着麻子那一本正经的脸,星园浮现出嘲笑般的表情说道:“你的道理简直是狗屁不通。不过很遗憾,我还通过‘心理因素’免除了嫌疑。我从以前就对UFO持否定态度。在想要尽快离开杀人现场的情况之下,我是不可能特地去做神秘怪圈来扰乱视听的。”
麻子丝毫没有改变她那真挚的态度:“那我就把它给推翻吧。事实上,做出神秘怪圈的目的并不是您说的那样是为了扰乱视听。”
“咦,你又有新的解读了?”星园好像是要说‘我们俩没法交流’似的,“你也想说那是UFO着陆的痕迹吗,还是说神秘怪圈包含了什么意义?我觉得那只能是凶手扰乱视听的战术。”
“不,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可以从由美的羽绒服被弄脏了这件事得到解释。”
“又在胡说八道了。”
“大家都记得吧,由美的羽绒服被煤渍弄脏了。财野先生解释过,之前的小屋是烧柴火取暖的,墙壁都被煤渍弄脏了。”
麻子那溜圆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星园。
“在此之前——请大家回想起我们都忘了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这种封锁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形成了一个盲点。也就是说,第一天夜里岩岸先生被杀害的时候还没有人能够预测到这里会与世隔绝,没有人能够提前知道天气还会恶化、我们会与山下失去联络——凶手当然也是如此。因此,凶手预计在第二天早上岩岸的尸体被发现时,警察会来现场进行彻底的查证工作。但当我们真的遇险时凶手便慌了神,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所以,要展开推理就必须以此为起点——凶手预计警察会及时介入而犯下了罪行——这一点是不可以忘记的。”
麻子就像在叮嘱自己似的,继续说道:“我们回到这个观点上来思考一下岩岸先生的案子。岩岸先生睡在双层床的上铺。晚餐后解散的时候他本人也说过上铺会更暖和,而且实际上上铺确实也有被子。此外,小屋的天花板很低,上铺几乎要挨到天花板了。所以,用登山锹殴打睡在上铺的人是相当困难的——因为登山锹一举过头顶就会碰到天花板。纵使在上铺勉强殴打了岩岸先生并让他失去了意识,也没有必要把他放到地板上后再勒死他,只用把他继续放在上铺作案就行了。然而,岩岸先生的尸体是在地板上被发现的。所以,岩岸先生并不是在睡着时,而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殴打的。他是被凶手叫醒而下了床,还是在原本就醒着的时候被袭击的呢?这就无从知晓了。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岩岸先生并不是在熟睡的时候被殴打的。在这里,请大家回想小屋的状况。作为凶器的登山锹挂在墙壁上相当高的位置,高度接近天花板,要想偷偷取下来是有点困难的。岩岸先生被袭击的时候应该还在下面,没有睡觉,所以他不可能傻乎乎地等着半夜来访的凶手取下这种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岩岸先生的手臂没有受伤,房间也不凌乱,可见他还没来得及抵抗就冷不防地被殴打了。站在凶手的角度,要想出其不意地攻击,就没有时间慢吞吞地从高处取下登山锹,因为在取登山锹的时候会遭到反击。因此,我认为凶手一开始就藏了一把登山锹,突然殴打了岩岸先生。登山锹大概就是夹在背后的皮带里。换言之,那把登山锹是凶手提前藏好带来的,并非装饰在现场小屋的那把。那么便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凶手是从哪儿带来的登山锹呢?答案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小屋。小屋的装饰全一样,星园先生一定是把自己小屋里的登山锹当作了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