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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山仍莫名其妙地怀着疑团。他呆住了,不肯领我出去。他的诧异的眼光,睁睁地瞧着我的面孔,好似把我当作疯人一般。
我解释道:“杨先生,别发呆。话虽然突兀,但事实上这只鸡和你的失掉的珠子也许有关系…”
他剪住我说:“什么?它会和珠子有关系?怎样的关系?你快说!
我说:“关系很简单,也很巧。现在有个先决的问题。据我的推想,你的一只鸡已经被人换过一只了。你听听,它不是还在那里咯咯咯地叫不停吗?你先前的鸡既然在这里养了四天,大概应当驯熟了。你听,这样的叫声分明是一只新鸡。现在别多说,你快领我去瞧瞧。”
少山还是半信半疑地说:“你要瞧鸡并不难,它就在外面园里。
我们走出小轩门,过了卵石径,在一棵梧桐底下,果然看见一只白羽紫冠的乌骨鸡。那鸡仍不住地在啼叫,并且在园中乱走,显见因着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在在都足以使它惊恐。杨少山走近去。那鸡增加了惊恐,扑扑地旋了几个圈子,飞奔往园的那一边去。这现象使我的推想上加上一重保障,不禁暗暗地高兴。我的见解虽突兀,但实际上有它的正确性。
杨少山惊异地呼道:“唉!奇怪!这一只鸡似乎小一些了!
我忙拉拉他的衣袖,附着他的耳朵警告。“轻声些!我问你。你从黄家借来的一只鸡不是比这一只高一些吗?”
“晤,是。”
“那只鸡足有四斤多吧?”
“嗯,这个…这个我没有秤过,总之比这一只大。
“它的颜色也比不上这一只洁白。是不是?”
“嗯,这个我也说不出。包先生,你怎么知道那只原有的鸡?”
“我们里面去谈。
我们回进小轩之后,杨少山再忍耐不住。他拉我坐下了,低头向我质问。
他说:“包先生,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鸡怎么会和珠子有关系?鸡果然好像给换了一只。但是谁换的?并且为什么换?”
我答道:“‘你还不明白?我告诉你,你的珠子所以寻不到,就为着给什么人藏在瑞腹里面运出去了!
少山突然跳起来:“唉!有这样的事?”
“是,我相信如此。
“太奇怪!包先生,你说得明白些。我真不懂。
我就指着那粗鸡粪和半段断绳,把刚才构成的推想向他解释一遍。
杨少山沉吟了一下,答道:“包先生,你的推想可以算得突如其来。我真佩服你的聪敏。你怎么会想得到?”
我笑着说:“这不是我的聪敏,是碰巧。
“唉,碰巧?那末你想实在不实在?”
“我相信是可能的。
“那末那串通窃珠的人是谁?那只给换会的鸡又往哪里去找?”
我想一想,说:“第一个问题,我此刻还不能解决,少倍等敝友霍桑来了再说。第二个问题,我有几分把握。你如果愿意跟我出去走一遭,也许马上就可以有珠还的希望”
“真好?跟你往哪里去?”
“往爱文路七十七号敝窝里去。
少山的肥脸上又现出疑惑状来。他的眼睛中又射出莫名其妙的光彩,再度表演那种眼瞪脱的呆状。
我说:“”老实对你说,你的那一只给换会的鸡,就在我们的寓所里。
“什么?鸡在你们寓所里?”
“是。
“那就是腹中获珠子的一只?”
“正是。
一那末你确信我的火齐珠就在你们的寓所里?“
“确字虽还不敢说,汉是这样的巧合实在是难得的。因此,我敢说十分之六我的推想是实在的。”
杨少山抹抹额汗,舒一口气。“太奇怪!那只鸡又怎么会到你们的手里去?”
他摇摇头。“事情的确太突兀,我也还弄不明白。
他又说:“你们既然得到了我的鸡,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一声啊?”
这一句似乎问得太没有意识。其实他是一个鼓中人,我只能原谅他。我就将得鸡的情由略约地向他说明。
他仍半明半昧地诧异道:“这真是奇怪的事!但那个送鸡的人是谁?他既然利用那只鸡偷了珠子,为什么又把鸡送给你们?”
我答道:“‘这是两个谜,到眼前为止,我的脑力还不能解释。其实这两点也不必急急解释。我们此刻所急的,就在把你的原珠追回来。”
他兴奋地说:“对!对!包先生,你想我的珠子一定在你们寓所里?一定追得回来?”
我皱眉道:“你别把我当作保险据客看待啊。我因为事情太凑巧,才构成了这一个推想,实在不实在,走一趟马上可以证明。现在霍桑没有来,我们反正不能干什么事,趁空去一趟,至少耗费你一些汽油。你何必这样子狐疑不决?”
少山才诺诺连声,不再犹豫。他立即吩咐准备汽车,只说要出去散散,在佣仆面前并没有说明往哪里去。这是我授意的。
五分钟后,我们的汽车已向爱文路进驶。汽车进行得很快,我的脑海也一样地奔腾不定。
这一着我如果没有料错,这小小的疑案当然立刻就可以破获。这是值得庆幸的一回事。因为我和霍桑共事以来,有时候虽也谈言微中,好几次看透过案中的窍要,但究竟没有独个儿成功过一件事。这一次事出意外,造成了我的独力破案的机会,我自然感到高兴。我把这两件事两两印合,相信有七八分意思。假使果真如愿,霍桑对于我的想象力的进步,当然会有一番赞美。
汽车在主客们相对无言中进驶,不一会,就到达我们的寓前。我首先跳下车来,杨少山也紧跟着。我走进铁条门时,忽见前门开着。我站一站,暗忖可是霍桑已经回来了?怎么没有声音?施桂听得我们进门后的步声,从后面走出来招呼。我还没有开口,杨少山已抢着问话。
“鸡在哪里?”
施桂向他瞧一瞧,用手指指着办事室的室门。
“在里面。
我也问道:“霍先生回来了吗?”
施桂答道:“还没有。但是有一位客人,说有一件要紧的案子要请教,现在还等在里面呢。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袭击我,使我站住了犹豫一下。我的听觉失了常度吗?
我不再答话,急急把办事室的门推开,我的视线一射到里面,不由不打一个寒嫩。办事室中是空空如也!客人呢?连先前的那一只乌骨鸡也没有影踪了!
“鸡呢?…鸡在哪里?”
杨少山催逼着要我答话。施桂也睁大了眼,跟随在门口。
窘吗?自然!我的眼光注视在地板上,好似要透过了地板瞧鸡,可是只看见地板上多了一堆鸡粪?
“鸡呢?包先生,你说的那只乌骨鸡呢?”杨少山再逼我。
停一停,我才勉强答道:“杨先生,请原谅。我怕这里也发生了窃案哩!
“什么?窃案?”
“是。侦探们的寓里失窃,原是一件笑话,但这事只能怪我们的仆人失于谨慎。
施桂呼啸地说:“哎哟,鸡…鸡给那客人偷去了吗?”
杨少山抢着道:“包先生,可是我的一只鸡又被人偷去了?”
我的两颊上觉得很热,眼睑上也加了重量,我的头再也抢不起来。可是我仍支持着残剩的定力。
我答道:“正是。可是因这一偷,在侦查的途径上并不能算失败,却反而进一步。
杨少山瞧着我的脸,冷冷地说:“唉!有进步?”
我毅然地仰起目光,正色道:“是。我告诉你。我起先说你家被换的那只鸡,就是我们所得到的那一只不知来历的鸡,原只是一个谁想。现在这鸡又被人偷了去,分明这一只鸡的肚子里真的藏着珍珠,那人才冒险来偷。那末我的难想不是因此证实了吗?”
杨少山领悟地点点头。“唉!不错。我明白了。但是那偷鸡的人又是谁?”他向我瞧瞧,又回头去瞧施检。
我答道:“这问题容易明白。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珠子的遗失实在是被人设计偷去的;而且这份珠的人并不是外来的陌生人。从这一条路上进行,不但偷鸡的人可以查明,你的珠子也当然可以追回来。
少山道:“活固然不错,可是你用什么方法去追回来?”
我应道:“方法自然有,你别急躁。”
我旋转去瞧施桂,向他招招手。施桂本站在门口,面色灰白,状态局促不安。他走前一步,自动地解释。
“包先生,这实在是我的过失。那客人进来时候,神色很慌张,我以为他真的遭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才来请教先生们。我想跟先生即刻就要回来,又看见他走得喘吁吁,才开了办事室门,请他坐一坐等待。谁想得到他是一个偷鸡贼?”
我道:“好,你不必辩了。你告诉我那人是个何等样人。
施桂道:“他的个子不高,三十多岁,尖下巴,脸色黑苍苍,身上穿一件白罗长衫,玄纱马褂,头上戴巴拿马草帽。我瞧他的打扮,和先前送鸡来的人不同,明明是一个上流人…”
“哼!”
施桂的话还没有完,杨少山忽而哼了一声,接着一言不发,突的旋转身子向外就走。
四 偷鸡人
事情很突兀。他的走一定有理由,可是留下的是一个囫团的疑团。我一把将他拉住。
“你往哪里走?”
“我去瞧那个偷鸡贼!
“‘你已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是。
杨少山点点头,又回身要走。我仍捉住他的手腕。
“慢。那个人是谁?你得说明白了再走。
“严福生!
“嘎,果真是他?现在你往哪里去找他?”
“他住在春申旅馆。我就到那里去瞧他。
“你别忙。你想他既然干了这样的勾当,难道还会在旅馆里等候你不成?”
少山的圆眼转一转,才站住了不走。我也就松了手。
杨少山说:“不错。他此刻也许会逃匿到别处去了。包先生,你想我们怎样去追他?”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音从石级上进来,阻住了我的答语。
施桂作惊喜声道:“霍先生回来了!
霍桑缓步踱进办事室来,他穿的是一套糙米色山东府绸的西装,白皮鞋,嘴里衔着白金龙,右手中执着草帽,他的那根嵌银丝的黑漆手杖钩在他的左腕上。
杨少山忙拱拱手,招呼道:“霍先生,我等你好久了!这件事碰了壁,不能不等你来结束了。
老实说,这句话我不大愿意听、我不是有什么妒忌心,要自夸我的本领超出霍桑,但杨少山的口气简直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实在有些难堪。
霍桑向杨少山点点头。“杨先生,请坐。”他放了草帽和手杖,回头来瞧我。“包朗,坐啊,这是一件什么事?你不是已经忙了好一会了吗?”他慢慢地坐下来。
我也坐下来,答道:“正是。起初我得到了一只不可思议的乌骨鸡,后来又得到这位杨先生的两次电话。我赶得去,听说他失落了一粒玫瑰珠,他家里的一只乌骨鸡也分明给人换掉了。我揣度情势,把这两件事合而为一,就赶回来寻鸡,不料鸡已被一个人偷了去,才知道我的并合的理想虽然成立,却还不能够就此结束。
施桂又自动补充得鸡和失鸡的经过。杨少山也约略地说明他的失珠的情由,霍桑仔细地倾听,略一沉吟,方始表示。
他说:“原来是一件失珠案。杨先生,这是一粒红色巨价的玫瑰珠?
杨少山应道:“是。巨价虽说不上,可是这东西是我心爱的。”他又拱拱手。“霍先生,你得赶紧给我想个法子。
霍桑道:“现在你既然知道了那个偷鸡人,当然可以循迹去找。你何必再着急?
“我怕严福生会逃走,追不至u他。
“你姑且说说着,他是个什么样人。
“他有个黑苍的脸,尖下巴,身上穿一件白熟罗长衫,元色铁机纱马褂…-”
霍桑突然接口道:“他不是身材矮小,头上还戴一顶龙顶草草帽吗?
杨少山一听,不由不怔一怔,哆开了嘴向霍桑呆瞧。我的反应也够紧张,连施桂也不例外,张大了眼睛在纳罕。
少山疾忙道:“霍先生,你也认识他?
霍桑道:“不是,我只瞧见过他。
我也插口道:“你在什么时候瞧见他?
霍渠道:“大约在十五分钟以前罢。”
我惊喜道:“这样说,那时候他一定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霍桑点点头。“对,你的料想真不错。我还看见他的左腋下面扶着一个包。
少山跳起来,惊呼道:“那包裹面一定就是我的一只乌骨鸡了!
霍桑又点点头,宁静地说:“是,这是当然无疑的。可是你用不着这样兴奋。请坐下来。
少山一边用白巾抹着胖脸上的汗,一边重新坐下来。“霍先生,你可有方法把他追回来?”
霍桑淡然地答道:“别着急。这个人早已在我们的手中了。
杨少山所坐的那只沙发上的弹簧仿佛突然间加强了弹力。他的两股刚才接触那椅子,又陡的跳起来。他的两粒乌黑的眼珠几乎突出眶外,嘴也张了一张,仿佛要喊出来,却终于忍住了。我也觉得霍桑的话太穷兀。他虽看见过严福生,但当时既然不知道他是一个偷鸡贼,怎么会贸贸然将他拿住?或者这一句话只有安慰作用吧?
霍桑继续遭:“杨先生,安心些。我说给你听。我本领者汪银林一同到这里来…你总也知道他是警察总署的侦探长。当我们在仁德路下电车的时候,忽然见一个人从爱文路转弯过来。那人的形状很慌张,腋下还挨着一个包,不由不引起我们的疑心。可是他的打扮像一个上流人,又不便就上去盘问。汪银杯决意尾随他的踪迹。我们就暂时分手。我一个人步行回来。”
杨少山道:“这样说,你此刻还没有知道严福生在哪里呢。”
霍桑道:“是。不过汪银林一定知道。他本来要和我商量另一件案子,回头一定要到这里来。所以严福生的踪迹,少停我们就可以知道。”
杨少山的神色自然了些。他又摸出白巾来抹汗,虽已有些希望,但仍压不住他的内心的焦急。
我乘机道:“我们趁这空儿,不如把案情分析一下,免得坐等心焦。”
少山忙应遵:“好,我本来想弄个明白。”
霍桑也说:“那末包朗,你先把你的意见说说看。”
霍桑取出两支白金龙来,他和我彼此擦火烧着。杨少山不吸烟,勉强静坐着听。
我吸了几口烟,说:“照目前的情形论,这案子的内幕大体已经明白。杨先生的玫瑰珠一定是被严福生串同了宅中的某一个人设计偷去的。他们得珠之后,或是分赃不匀,或是另有什么别的缘故,彼此发生争执。内中一个人就负气地将那藏珠的鸡送给我们,企图让严福生冒险来取,投进法网里来。因为据那个送鸡给我们的人推想,严福生好容易利用了鸡,偷得了那粗名贵的珠子,忽又平白地给人把鸡送掉了,他自然不甘心,势必会不顾利害,赶到我们这里来。那送鸡的人也一定以为我们是当侦探的,东西到了我们手里,当然不容易取还,不但如此,严福生却反而有落网被捕的危险…”
杨少山忽插口道:“可是事实恰正相反,侦探们家里竟然也失窃了!
我道:“你别取笑。他有本领来偷,我们也e然有本领把他拿住。你放心,你的珠子决不至于落空。”
少山道:“但愿如此。但你说的那个通谋的人究竟是谁?”
“大概是你家里的人。”
“晤?我家里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我起记了施桂所说的那个送鸡的人的装束,问道:“你宅中的男仆中间可有一个穿青布长衫的?”
少山想一想,摇头道:“没有。我家里的男仆都穿短衣。”
霍桑吐出一口烟,婉声道:“衣裳是可以改变的,还是说状貌靠得住。”
施桂仍逗留在门口,自动接着说:“他说上海口音,脸色苍黑,像是个乡下人。”
少山沉吟道:“若说面色苍黑,操上海口音的人,我家里有两个:一个是新来的打杂差的金宝,来了才一个多月;一个是当下灶的丁阿二,已经做两三年。他们的模样都像乡下人。”
我记得那个在失珠时叫喊失火的人就是阿二。
“对了。那通谋的人大概是阿二。这个人不但面貌相合,而且不先不后,在瞧珠子时忽然喊失火,一定是预先约定的。”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响了。霍桑立刻放了烟,立起来,走进电话室去接话。他让电话室的门开着,接谈声我们都听得见。
他说:“你是银林兄?…唉,我先问一句。那个人的踪迹可曾查明白?…晤,他住在北浙江路兴发旅馆十八号?…腥,他是个体面的珠宝商人?哈哈!…好,我等你。回头谈。”
霍桑回进来时,杨少山早已立起来,又连连棋着手。
他道:“这样好极了。霍先生,他既然在兴发旅馆,现在就烦劳你走一趟,马上把他拘住了。”
霍桑低头想一想,又仰自瞧瞧我的面。他答道:“杨先生,请原谅,我不能去。我还有别的事要等汪银林来商量。这件事包朗兄一定能够胜任,你尽放心。他的识见和魄力有时候还超出我上呢。”
杨少山忙旋转身来,赔着笑脸,说:“那末,包先生,只能再劳驾一次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拱手的动作连续着,胖白的脸上堆着难者的笑容,活现出一副见风使篷的小官僚的本相。我本来有些不高兴,但霍桑既然给我戴上了一顶炭篓,杨少山又这样低首下心,我似乎不便推辞。于是五分钟后,我们重新上了汽车,开始向北浙江路行进。
兴发旅馆是一个两层楼的中等客离。我们走进走时,杨少山抢先一步,走进帐房里去,问有没有一位姓严的客人。那司帐的已上了些年纪,脑子似乎不很敏捷,他想了一想,方才回答。
“可是一位山东人。叫严仁卿的?他刚才已经动身了。”
我上前接口道:“不是。我们要问一位住在十八号里的客人。”
司帐的又迟疑了一会,翻一翻帐册,才道:“十八号里的?…晤,刚才也有人问起过。可是他并不姓严。他姓姜,做珠宝生意,是一位身材短小…”
我急忙应道:“不错。就是这一位。现在他还在里面吗?”
帐房道:“不多一刻,我看见他进来,还没有看见他出去。大概还在楼上。你们自己上去问罢?”
我点点头,回身就退出。杨少山也跟着上楼。到了楼上,我向一个少年茶房间十八号里的姜姓客人。
茶房道。“你们问今天下午才来的那位姜先生吗?他出去了还不到五分钟。”
杨少山呆住了,例抽一口冷气。我的一团高兴顿时化成冰冷。事情本像可以一举成功,不料还有意外的枝节。
我又问茶房道:“你确实看见他出去的?
“自然。”茶房引手指一指一扇室门。“那就是十八号,是我替他领的门。
人事的变幻真是太不V思议了。机近照顾你时,事情会特别凑巧;可是它溜走了,又会处处碰壁。霍桑虽竭力抬举我,却偏偏事不顺手。此刻要追踪,我又往哪里去寻?
杨少山门道:“包先生,怎么办?
怎么办?这正是我要提出的问句。我不理他,继续问那小伙子。
我又问:“他出去时可曾对你说什么话?
条房摇摇头。“没有。”
“你说他今天午后才来的?
“是。他进来时三点钟已经敲过。
“他一个人来的?
“是。
“可有别的人来访过他?”
“没有。他进来了不多一刻,就出去,直到半点钟前方才回来;可是一会儿他又匆匆地走了。
“他在半点钟前回宫时,你可曾见他手里有什么东西?
那少年忽搔搔头,追想了一下,答道:“增,有的。我仿佛看见他带来一个白布的包,这个包他方才又带出去了。
我瞧瞧少山,点点头,暗示这个包中一定就是那只乌骨鸡。少山也会意地点点头。
他懊恼地说:“可惜!我们迟到一步,又错过了机会。现在我们到那里去找?还是在这里等他?
我说:“坐着等不是办法。无论如何,我们看着他的房间再说。”我又回头向茶房道:“你把十八号室开了,我们要瞧瞧。
茶房听了我们的交谈,各自向我们俩端详,似乎有些怀疑,不肯答应。
我说:“放心。我们都是上等人。你快开。
杨少山也说:“看一看没有关系。你尽管站在一起瞧好了。
茶房无奈,就拿钥匙开了房门,跟我们一同进去。我们一踏进去,第一种接触我们的眼光的东西,就是楼板上有几片雪白的鸡毛和几点鲜红的血!
杨少山突然高叫道:“哎哟!他已经把鸡杀掉了!
我应道:“是,你的东西大概也已到了他的袋里去哩。”
少年茶房好奇似地插口道:“喂,什么鸡?”
少山不理他,眼光向四下乱射。“那只死鸡呢?他为什么还要随身带出去?”
我说:“这个别管他。瞧,床底下有一只锁着的皮包,我们弄开了看一看再说。
我走近床面前,一边摸出一串百合钥来、那旁边的茶房忽而上前阻止我。
“嗯,先生,这个不行!
我从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来给他。他在片子上瞧了一瞧,显然不知道我,仍兀自摇头。
杨少山说:“你别阻挡。包先生是当侦探的。因为这房里的客人偷了东西,我们特地来搜检。什么事有我负责。”
我不再多说,立刻投钢开锁,试到第三个钥匙,皮包已给弄开。里面有一只小铁盒,没有锁。盒盖开了,内中是些翡翠宝石之类。我还希望那赃物就藏在里面,可是仔细检搜,都是寻常廉价的东西,绝不见那粒玫瑰珠。
我说:“那粒珠子一定在他的身边了。”
杨少山又额汗粒粒地着急道:“那末危险了!他不会就远走高飞吗?”
我安慰他说:“我想不会。瞧这情势,他既然不知道我们急急追踪,又留着这些东西在这里,显见他还要回来,决不会就此逃走。
我随手关了盆子,照样锁好皮包,将它推在床下,站直了。杨少山的目光略略减少了些呆滞,又似从绝望中得到了一丝希望。
他应道:“不错,不错。这皮包裹的东西虽然没有特别贵重的,但也值得几千元。他如果要逃,当然不会丢在这里。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我摇头说:“用不着。这里的事可贵成帐房。我们应得立刻回到你府上去。
“回去干什么呀?
“我不是说这一件事还有一个通谋的人吗?我敢说那个人就是那个喊失火的阿二。现在别耽搁,免得也给他逃走了。
“如果当真是阿二,他一时决不会逃。因为发案的时候,表面上我并不郑重其事,就是我打电话请你,也是没有人知道的。
那少年茶房陪我们回到楼下,向那个司帐的说明原委。司帐的年老顽愚,说话很费力,还是那条房帮了忙,方才弄清楚。我们应许他们,如果把那人拘留了送警,酬谢五百元。
五 同党
我们在回开封路去的汽车途程中,杨少山和我讨论那通谋的人。我以为就是那下灶的阿二。少山却说阿二很老实。不至于干这样的事。好在这问题并不太深幻,一到杨家,只消把仆人们叫扰来问一问,立刻就可以水落石出。不上三分钟工夫,汽车已经驶到开封路口,将近到杨家的前门。
“哼!
少山忽然大呼一声,直跳起来,想从车中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