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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岌更靠近寒酥一些,凑过去轻嗅她云鬓上的味道。
“怎么了?沾上宴席的酒肉味道了?”寒酥转过脸来,她没注意封岌靠得那么近,她柔软的脸颊擦封岌的唇。
“是。是沾上不好闻的味道了。理应立刻清洗。”封岌重新将寒酥抱起来,直接往浴室去。
寒酥欲言又止。
后来,寒酥脚踝被封岌搭在肩上的时候,她忍不住说:“封嘉屹,你是个骗子。”
“我如何骗你了?”封岌更逼近她。
寒酥深吸了一口气,说:“当、当初你跟我说你一把年纪终于成了家,自然要把过往的清、清苦放纵一下。你让我忍一忍!你说你过了这个兴头就会收敛!这、这都多久……”
寒酥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也没有力气说了。
封岌没有接话。浴室里只有方池里的水被拍打激起的声响。一个时辰之后,封岌将寒酥抱在怀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湿痕,才解释:“没有骗你。都是真话。”
寒酥闭着眼睛,整个人是软的。本不想理他,听他这话,还是蹙眉睁开眼睛瞪向他。
封岌望着她,认真道:“前面三十二年素着,自然要补三十二年。”
寒酥望着他的目光里逐渐浮现了荒唐。她自以为用力实则软绵绵地在封岌的肩膀拍打了一下,嗔声:“你没有孩童时期吗?”
封岌笑笑,说:“那就要补二十年。”
寒酥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个无趣的话题,因为她发现实在有点像打情骂俏。
封岌将寒酥抱出玉池,给她擦身穿衣之后将她抱回卧房。然后他又回了浴室一趟。
当封岌再次回到卧房时,见寒酥坐在窗下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封岌朝她走过去,望一眼她正在写的东西,知道是她给不同年龄孩童准备的书籍。他在寒酥对面坐下,主动开口:“你要办女子学堂?”
“是。”寒酥没抬头。
封岌并不是想阻止寒酥,只是在他看来这事有些难以推行。他斟酌了言辞,再问:“推行至全国?”
寒酥停下写字,突然叹了口气。她解释:“不是。只是在京中设立女子学堂。我知道很多官宦之女也是自小不读书的,她们学女工学烹饪,甚至也学敲算盘,却并不认识几个字。不同于乡野间的穷人,她们不读书,更是让人觉得可惜。这不是贫穷读不起书,而是观念问题。”
“我找几位京中有名望的妇人帮忙操办女子学堂之事,也不过是希望尽量让女子读书这件事变得更……流行起来。”
用“流行”这个词,让寒酥心里不是滋味儿。可确实没有比这个词更合适的词汇了。有些观念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改变,说教的作用很小,不如潜移默化。如今她身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带一个好头。
“至于其他地方……”寒酥又想起自己曾教书的那个小镇,她轻叹了一声,继续道:“还有很多地方整个村镇里都没有一个识字的人,在那样的地方设女子学堂简直是天方夜谭。”
封岌颔首,道:“这正是我所要说的事情。就算你在那样的地方强制设了学堂,村镇上的小孩子也没法去读书。”
封岌正是从贫穷村镇长大的人,他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小孩子懂事了就要帮家里干活做家务,为了一口饭。哪里有精力去读书。
“所以我想逐渐在全国各地设置小儿学堂。只招收三岁到八岁的孩童。”寒酥道。
封岌皱眉,没太听懂寒酥这话的意思。刚刚不是还在说无法推行?
“三岁到八岁,能帮家里做的事情很少。甚至还会是母亲的负担。我们开设学堂,既能教他们认识最基础的文字,又能帮父母剩下哄孩子的精力去做农活、去做零工!”寒酥亮着眼睛,“虽然短短几年学不到太多的东西,可是能学一点是一点啊!学堂我们设,当地若没有识字的人,老师就由我们派遣过去!”
封岌想了想,才道:“可以先从某些地方开始试着推行。”
寒酥笑起来,说:“等过了八岁,若他们还想读书也可以继续读书。只是……要看财政情况,能不能免去学费了。我是想着八岁之前,不收用费,皆从国库中出。”
寒酥的眉心蹙起来,道:“我只是有这样的念头,近日来在算账,越算越觉得花销巨大。”
她转过头望向封岌,为难问:“是不是很难支撑?”
“确实有难度。”封岌道,“如今子民并算不得富裕。你我皆走过国中许多地方,自北至南,百姓过得什么日子,我们比京中这些有钱人心里更清楚。读书学知识确实重要,可吃饱肚子才是基础。”
寒酥点头,道:“我知道。我心里也明白很多事情只能慢慢来。”
封岌看着寒酥蹙眉思索的样子,他笑了笑,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道:“万事遵循循序渐进。也不是非此即彼,不是要先吃饱就要把民智丢到一旁,可以一起慢慢来。如今战事已经结束,很多民生之事都可以慢慢来。”
寒酥对封岌笑起来,轻轻点头,说道:“是,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封岌轻“嗯”了一声,拉长了腔调道:“为了庆祝日子变得越来越好,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床上庆祝一番?”
寒酥一愣,一双细眉立刻拧竖。她举起手里的毛笔,差点朝封岌的脸上扔过去,终究是没下得去手。最终,她只是比量了一下,然后面朝着封岌无声摆口型——色鬼。
接下来的日子,寒酥一边编写着学堂通用课程,一边与京中的几位臣妇筹备着在京中开设女子学堂之事。
一眨眼到了六月下旬,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了。
寒酥让宫人在卧房窗下安装一个吊床,宫人进进出出忙碌时,她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坐下,捧着一碗樱桃酥山吃来解暑。
冰冰凉凉,十分爽口。
一碗解暑的小酥山吃完,卧房里的吊床也装好了。
寒酥回到卧房去瞧。
翠微伸手压了压,道:“看着倒是挺结实的,但是在这上面睡觉能舒服吗?”
“山芙说夏天睡吊床最舒服了。”寒酥搬了个椅子过来,想要试一试。
“您慢点。”翠微道。
寒酥刚小心翼翼躺进吊床里,封岌回来了。
封岌立在门口,看着躺在吊床里的寒酥,眸色慢慢变了。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寒酥还没有发现封岌。她正稀奇地躺在吊床里,一手抓着吊床的边缘,她身子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吊床立刻跟着慢悠悠地晃了晃。
吊床的高度正好在大窗中间偏上一点,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在寒酥的面颊,寒酥微笑起来,开心地说:“山芙总是很有妙点子。躺在这上面果真是另一种舒服。让我试一下,若能睡得着,以后午睡就在这吊床上了。”
“您还是慢着些才好,别摔着了。”翠微一边说着,一边检查吊床的两头结不结实。
封岌走进来,寒酥这才看见他。
寒酥也没急着起来,她仍旧惬意地躺在吊床上,弯眸对封岌笑着说:“我从山芙那儿听说夏日睡在吊床上很舒服,想试一试。”
封岌“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打量着这张吊床。
寒酥吩咐翠微去给封岌拿一碗冰着的樱桃酥山避暑,她又问封岌:“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今日的事情处理完了。”封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压了压吊床。
翠微端着一碗缀着一颗大樱桃的酥山进来,放在桌上,便先退了出去。
“关门。”封岌道。
翠微愣了一下,心下狐疑最近天气这么热为什么要关门?不过她也不多嘴,在退出去的时候顺手将房门关上。
“吃些冰的驱一驱身上的热气。”寒酥下巴轻抬,示意被翠微放在桌上的那碗樱桃小酥山。
封岌没接话,也没有顺着寒酥的视线去看那碗冰凉甜香的小酥山。他立在吊床面前,慢慢抬起眼,看向寒酥。
四目相对目光交融,封岌给了寒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寒酥怔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封岌绕着吊床,走到窗口,取下支木,将窗扇放下。“吱呀”一声响,窗户关上了,外面的一点凉风也被关在了窗外。
寒酥扶着吊床边缘坐起身来,蹙眉瞪他:“这吊床很小。”
封岌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还好。”
寒酥再说:“就你这大块头,不行!”
封岌轻笑了一声,朝寒酥伸出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翠微出去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圣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在卧房的时候,其他人总是会很识趣地及时退出去。
翠微的屋子离得最近,她回去之后先喝了一点水,便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里面摆着厚厚一沓信。
她取出最上面的一封信,将折好的信打开,反反复复地阅读。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读信了。
再一次读完一遍之后,她才依依不舍地将信叠好放进信封里。翠微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将信的内容背下来了。
她低着头,扒拉着手指头,算着下一封信应该也快寄来了。
突然听见一声闷重的响声,翠微吓了一跳。她从思绪里抽回神,茫然地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后知后觉是帝后的卧房!
翠微脸上一白,急忙起身赶过去。她立在门外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屋内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寒酥的声音。寒酥不紧不慢地说:“刚安装的吊装不太适合,坏了。”
“那摔着了没有?”翠微急忙关切地追问。
“没有。我并没有摔着。”寒酥的声音里似乎悄藏着一点笑意,“没什么事。我要午睡了。下午再来收拾就好。”
“好。娘娘有事再唤我。”翠微说。
屋内,今日刚装上的吊床一侧还钉在墙上,另一侧则垂坠着,对面墙壁上的架子掉下来,连带着扯掉了一块墙皮。
寒酥坐在地上,将脸偏到一旁去,强忍唇角的笑意。
封岌躺在她身边的地面上,确定地说是趴着。封岌道:“你不能上药只上一半。”
寒酥这才将唇角的笑压下去,拿起一旁的药膏抹在指腹上,然后涂抹在封岌青了一大块的屁股上。
她垂眸道:“我都说了你块头大,你偏不信。”
封岌冷哼了一声,道:“是这吊床的质量不行。”
“是是是。”寒酥又在指腹上抹了一点药膏,“你要是老老实实在吊床上躺着说不定也没事。谁让你……”
封岌突然转过脸来,看向寒酥,问:“我刚刚在吊床上干什么了?”
寒酥一怔,望向封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封岌再一次认真问:“你倒是说说,我刚刚在吊床上干什么了?”
寒酥反应过来了,她瞪了封岌一眼。
封岌刨根问底,非要寒酥亲口说出来。他第三次问:“我失忆了,你把刚刚吊床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给我听,越详细越好。”
寒酥用涂着跌打药的手在封岌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在安静的卧房里显得十分响亮。
寒酥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响,她愣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掌下,再讪讪收回手。她重新在指腹上抹了药膏,一边给封岌上药,一边问:“摔疼了没有?”
封岌没有说话。
寒酥偷偷去看他的表情,他又是一张深不可测看不懂表情的没有表情的脸。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也是,不管是现在的九五之尊还是曾经的赫延王,应该都没人敢打他的屁股……
寒酥也沉默下来,默默给封岌摔青淤的地方上着药。
一片安静中,封岌突然开口:“再打我一下。舒服。”
寒酥的手一抖,她手里拿着的那瓶药跌落,掉到地上去。
寒酥一言难尽地瞪了他一眼。她站起身来,不想再理他了,快步朝床榻走去。
她扯下悬挂的床幔将其放下。床幔降下来,藏住了爬进床榻里的寒酥。她说:“我要午睡了。您穿上裤子就走人吧。”
封岌轻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并不理会寒酥所说的第二句话,直接往床榻走。他掀开床幔上了榻,将床榻上的寒酥捞起来。
“午睡,当然要一起。”封岌道。
蝉鸣带着夏日的燥。隔着关上的窗户,传进来闷长哑嘶的叫声。
摆在桌子上的那碗樱桃小酥山早就融化,融化成了一汪蜜水。鲜红的一粒樱桃跌在其中。
床幔拢罩的床榻里,传来封岌的声音。他说:“明日让人定制个更结实些的吊床。”
“你休……”寒酥没有说完的话被封岌吞入口中。连带着她的唇齿也一并被封岌吃进口中。
封岌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有管事太监带着人过来,量了尺寸,然后定制一个更结实的吊床,能够称重封岌与寒酥两个人的折腾才行。
寒酥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力去阻止他胡乱。待量尺寸的匠人退下去之后,寒酥拿了一卷书在软塌坐下翻阅着。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犯困,索性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直接侧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等寒酥醒过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她身上覆着封岌为她盖的毯子。寒酥望着窗外的晚霞有一些惊讶,自己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翠微从外面进来,捧给寒酥一封信。
是沅娘写给寒酥的信。
寒酥赶忙将信接过来快速扫过。
——沅娘明日要离开京城了,她邀请寒酥小聚。
“没想到她还是决定离开京城了……”寒酥握着信笺,喃喃自语。
上次沅娘将自己心爱的琵琶赠给了寒笙,寒酥让翠微亲自跑了一趟,知道了她那边的事情。
第二天,寒酥戴着帷帽出宫。
翠微在一旁好奇问:“怎么不让沅娘进宫小聚?”
寒酥摇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翠微茫然地望着寒酥。她隐隐觉察得出来寒酥并不喜欢宫中皇后的生活。
吟艺楼还是那个样子,文人雅客携友而来小聚,丝竹声悠长。
寒酥的马车停在吟艺楼外,她听着从吟艺楼传出来的唱词,等着沅娘。
“娘娘,她们唱的好像是你写的词!”翠微说。
寒酥点头。她自然早就听出来了。
不是皇后娘娘写的词,也不是程雪意写的词。她又换了个新笔名,闲来无事写一些诗词。只是如今和当初心境大不相同。原先忙于生计,诗词中总有些功利,如今倒是丢下顾虑,真正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多时,沅娘从吟艺楼出来,登上寒酥的马车。沅娘是向来艳丽的人,如今衣着朴素,头上也没什么首饰。
寒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微笑着说:“换一种装扮,像换了个人似的。”
沅娘笑笑,道:“路上不该露财,打扮得朴素点也安全。再说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对缘哥儿影响不好。”
“缘哥儿?”寒酥想了一下,突然就知道沅娘说的是谁了。
沅娘毫不遮掩,直言:“陈郞的儿子,今年七岁了。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真的要离开京城了?”寒酥问。
沅娘点头,道:“母子两个想回乡。唉,那就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路上遇见事情摆平不了。而且乡下地方,指定要有刁亲戚贪抚恤金。他们母子两个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寒酥心里胀胀的。原先那个男人还活着的时候,沅娘将话说得狠绝——“死生不相见”。她竟真的做到了,不打扰那一家三口的生活。可那男人死了,她又……
沅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活着的时候让我进门当平妻我不肯,狗男人死了我反倒要去照拂那对母子。”
寒酥摇头。她握住沅娘的手,道:“我明白。”
沅娘的眼睛有一点红,她将眼泪压下去,说:“那个女人真的很好很温柔很善良。我原先是真的希望他与她能恩恩爱爱到白头……”
沅娘说不下去了,她偏过脸去,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擦着。
寒酥用力握一握沅娘的手,道:“你也是很好的人,你也很温柔很善良。还有你的心上人也一样是很好很有担当的人。要怪……就怪战争。”
沅娘压了压情绪,尽量让自己扯出一个笑脸来。她说:“好在现在战争都结束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好的。我现在……只想着帮她们母子回乡,帮着抚养缘哥儿长大成人。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寒酥听着沅娘的话,心里那种酸胀的感觉更浓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心知肚明此番别过余生可能都不会再相见。半日很快过去,到了分别的时候。寒酥听说沅娘要直接去陈家,便顺势马车载她一程。
到了陈家,沅娘与寒酥别过,下了马车。
寒酥未下车,听见说话声,她在窗边挑帘而望。
“缘哥儿怎么在外面?”沅娘问。
陈缘说:“娘亲说天快黑了,让我出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回家。”
沅娘对他笑笑,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糖递给他吃。
“谢谢二娘。”陈缘接过来。
“走吧。我们回家去。”沅娘牵起他的手。
寒酥放下垂帘,轻叹了一声。
寒酥回到宫中时,封岌已经结束了今日的政务,正在卧房的窗下,翻看寒酥画了一半的山水画。
他一眼认出来寒酥画的是那个山谷。
听见脚步声,封岌回头望向寒酥:“这么晚才回来。”
寒酥立在门口望了他一眼,突然快步朝封岌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封岌懵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抱住寒酥,宽大的手掌轻轻顺着她的脊背,温声问:“怎么了?”
寒酥将脸埋在封岌的怀里,声音有一点哽咽:“幸好我们都还活着……”
封岌手臂探到寒酥的臀下略用力,将她竖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他看着寒酥的眼睛,道:“都过去了,我们会长命百岁。”
寒酥抱着封岌的脖子轻轻点头。她笑起来,笑自己大惊小怪。她以前才不会这样莫名其妙。
一个月后,寒酥正被热得难受时,收到了沅娘报平安的信。
她想告诉封岌,一转头,才想起来封岌不在。他最近正忙。
今夏雨水不少,在春日时便有迹象。封岌近日来为修河堤之事,花费了不少心神。
这一日,又忙到快天黑。
封岌惊觉天色已黑,叮嘱殿内的几位大臣路上当心。这些都是他的旧部,交情匪浅。
封岌皱了下眉,问:“怎么很久不见罗博涛?纵使是妻子生产,他的假也请得够久。”
“回圣上,罗大人家里出事了。罗夫人难产,一尸两命。”
封岌愣了一下,罗博涛因即将要做父亲而高兴的模样一下子浮现在封岌眼前。
他问:“没及时请太医?”
“请了!只是这女子生产本就十分凶险,要在鬼门关走一趟,就算华佗守着,也未必能确保母子平安。听说罗夫人怎么也生不出来,最后孩子在肚子里憋得久了一出来就咽了气。而罗夫人呢,血流不止,熬了七天才咽气……”
封岌的眉头越皱越紧。
回去之前,封岌先召见了太医。
等封岌回去时,寒酥敏锐地觉察出他脸色不太好心情也不佳。
“怎么了?河堤的事情不顺利吗?”寒酥问。
“不是。”封岌坐下来,皱眉望向寒酥,“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见他如此严肃,寒酥也认真起来。她走到封岌身边,封岌就势将人抱在腿上。
封岌握着寒酥的手,说:“酥酥,我们不要孩子吧。”
寒酥愕然:“为什么?”
“孕期太辛苦,生产太危险。只我们两个就很好。”封岌认真道。
寒酥沉默了很久,她拉过封岌的手放在自己的前腹,道:“可是你说迟了。”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封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寒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视线下移,落在寒酥平坦的前腹。如今她的肚子被他的手掌压覆。
封岌一动不动,努力用掌心去感受了一下,可是月份实在还太小,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一时间,封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回来之前,他召见了太医,仔细询问过女子孕期的难处,以及生产时的危险。他本已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不要寒酥遭这个罪。他甚至在回来的路上思来想去该如何说服寒酥以她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主。
如今,寒酥告诉他,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封岌的手被寒酥拉着贴放在她的小腹,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没有动作。
寒酥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捏了一下,封岌这才回过神。他抬眼,望见寒酥含春的柔眸。
寒酥望着封岌微笑着,说:“我很期待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你也一样对不对?”
封岌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话。
得知如今掌下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那一瞬间为父的欣喜骗不了人。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他思前想后决定不让寒酥生育之后……
寒酥慢慢握住封岌的手,轻轻摇一摇,问:“你不欢迎我们的孩子吗?”
“没有。”封岌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寒酥的肚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然后,他又笑了一下。
寒酥身子软下来,靠在封岌的胸膛。她拉过封岌的手,纤细的指腹穿进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她柔声说:“别担心,我会平平安安。我向你保证。”
封岌手腕轻转,将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分开。他抬手,朝寒酥伸出小手指。
寒酥望着他递到她眼前的手,懵了一下子才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她轻笑了一声,这才将手递过去。她也伸出手小手指,与他的小指牢牢勾住。
“我向你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平安安。母子或者母女平安。我们拉钩钩!”
封岌勾着寒酥的小手指轻轻地晃了晃。
他曾经失去过寒酥一次,那种痛,他再也不想体会。封岌将寒酥的手整个握在掌中牢牢包裹握紧。他认真道:“寒酥,如果再来一次,我会随你一起走。”
他用尽力气才能在失去她之后苟且而活。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让封岌完全沉溺于拥有寒酥的幸事中。若再让他体会一次失去,他再也没有勇气苟且偷生,只会和她一起走。
“呸呸呸。”寒酥蹙起眉来,“你可不许咒我,我要好好地活着。你上次不是说了?咱们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寒酥又笑起来,说:“你知不知道孕妇要保持一个好心情?你可不许气我。”
“再不敢了。”封岌将寒酥抱起来,抱着她朝床榻走过去。
寒酥心中立刻警惕起来,她牢牢抱住封岌,急声:“不许再把我往床上扔了!”
封岌将寒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他食指屈起来,在寒酥的额头轻轻敲了敲,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寒酥莞尔,但笑不语。
封岌在寒酥的身边坐下,动作比以前轻了许多。他先给寒酥盖好薄毯,寒酥一脚将被子踢开,说:“天气热。”
封岌也不勉强,他在寒酥身边躺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床榻顶端。过了一阵子,他坐起身来,重新将视线落在寒酥的肚子上。他将手覆在寒酥的小腹上,问:“你说我这大手放上去,咱们的孩子会不会压得慌?”
没有得到回应,封岌抬头望向寒酥,见她竟睡着了。
封岌后知后觉寒酥最近是很容易犯困,他还以为是天热,原来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封岌又看了一会儿寒酥的肚子,才慢慢在她身边躺下来。
寒酥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朝着封岌挪过去,要往封岌怀里钻。
要是以前,封岌定是一把将人拎过来摁进怀里,甚至压在身下。而此刻,他一动不动,任由寒酥在他怀里慢吞吞地挪着找寻舒服的姿势。
直到寒酥不再动,渐渐睡沉了,封岌才松了口气。
不敢动,是真的不敢动啊!
不过是要当爹了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哪个男人当不了爹?没什么值得兴奋的。
封岌闭上眼睛。
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外面庭院中的树上,飞上了一只知了。知了比打鸣的鸡还要起得早,拉长了音叫唤着。
寒酥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封岌赶忙将手护在她的前腹,等到重新调整好了睡姿,封岌才将手收回来。
他宛如耄耋老人一样坐起身来,再小心翼翼地挪着两条大长腿,将其放到床下,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担心穿鞋走路有声音,他便不穿鞋。他拎着自己的鞋,轻手轻脚地往外走。一直等走到了门口,才弯腰将鞋子穿上。
开门关门这动作也同样像耄耋老人一样缓慢。细微的一点“吱呀”声,都让他如临大敌,立刻回头望向床榻的方向。
床幔垂着,自天热之后换上轻薄的柔纱幔帐。床幔映出寒酥安眠的身影,封岌这才松了口气。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封岌终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房。
天还没亮,宫人们也都还睡着。封岌走到庭院里,找到那棵趴着只知了的树。
他立在树下绕着这棵树走了一圈,确定了那只扰人好梦的早起知了所谓位置。
封岌环顾左右,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儿。他眯起一只眼睛来,将手里捏着的那块小石头朝着树上的那只知了用力一掷!
前一刻还在拖长了腔调早起歌唱的知了一下子断了音,它从树上掉下来,脑壳已经被石头砸扁了……
封岌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蹬腿的知了。
他能于对阵大军中取敌方将帅首级,何况你这小小知了!
突然在另一棵树上又响起了知了要了命的叫声。
封岌脸色一变,立刻寻声望过去。他如法炮制,再次扔了一块石头,将吱哇乱叫的知了砸晕砸死。
天际浮现一抹鱼肚白,宫人们陆续醒过来,他们看见圣上立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望着树上扔小石头。
看待了一种小宫女、小太监。
……这什么情况?
他们的陛下竟还有这么闲情逸致孩子气的时候?
封岌也看见了他们,他招了招手,宫人们赶忙快步迎上去。
封岌下令:“捕捉庭院里的知了、蛐蛐儿等乱叫的小东西。”
“是!”众人齐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