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怀被她气得牙痒痒,见她缩着脖子不说话,也气得扭过头去不理会她了。
片刻后,苏燕起身要离开,徐墨怀又猛地回过头,气愤道:“你又要去哪儿?”
苏燕没好气道:“我不过是倒口热茶,你急什么,我还能去哪儿?”
他脸上略显苍白,闻言才稍缓和了面色。“你过来。”
待她喝了热茶无奈地坐到榻边,徐墨怀从后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后背,闷闷地控诉了一句:“你没良心。”
苏燕忍不住笑:“你这人怎么贼喊捉贼?好生无耻。”
比起苏燕的不正经,徐墨怀的语气却很认真,似是自言自语的感慨,又似是在对她虔诚允诺。
“燕娘,我们还有这一世,你与我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一切都来得及。”
苏燕想说话,喉咙里就像卡了块石子似的,磨得她难以开口。
“你有你的打算,可你的日后必须要有我。”徐墨怀好似知晓了她的想法,沉声道:“你想要换一种活法,焉知留在我身边就是错的活法。”
苏燕想到旁的,终于开口道:“这一世你还是太子,我们依旧是云泥之别,何尝不是重蹈覆辙。”
他微微直起身,掰过苏燕的肩膀去吻她。
“我是你的,旁人说什么都不算数。”
她愣了一下,就听徐墨怀带着点不悦地催促:“张嘴。”
——
徐墨怀发疯的事虽然有意掩盖,却还是没抵住当日知情者多,最后传得人尽皆知,都说他跟自小侍奉的宫婢不清不楚,似乎宫婢还不大情愿,他在雪地里不顾身体不顾颜面地追着她跑。
与宫婢有了私情本不是什么大事,徐墨怀身为太子,才过了十七岁的生辰,有几个侍妾也不足为奇,只是不该闹得这样难堪,让众人看了一出笑话。
皇上召了徐墨怀前去,强撑着病体将他怒骂了一通,甚至还有处死苏燕的意思,最后不知道徐墨怀如何糊弄了过去,侍者来东宫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罚了苏燕的俸禄,贬她去偏僻的藏书楼打扫。
这件事闹得太过火,没有一点责罚是不可能的,苏燕也没想到处置来得这样简单,毕竟藏书楼一年到头去的人寥寥无几,去打扫也不过是找个地方歇着罢了。
然而底下办事的侍者似乎还是误解了徐墨怀的意思,得知苏燕十分高兴地整理行囊去了藏书楼,他强忍着火气又跑去想接她回去。
等他到的时候,苏燕的住处都布置好了,她将被褥抱出来晒,看到他阴着一张脸走近,疑惑道:“你怎么又来了?”
徐墨怀脚步一顿,气得险些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收拾东西,随我回东宫。”
“不是要责罚我吗?怎么又不罚了?”
他不耐道:“听他的做什么?”
“你好歹是太子,朝中正盯着你,不必为了我忤逆陛下。”苏燕踮起脚还是够不到绳子,徐墨怀自然地接过被子放上去,无奈道:“你管这些做什么。”
“我若回去必定会惹出不少麻烦,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此处太远。”他面露不悦。
“不算远。”苏燕小声道。
徐墨怀冷笑:“分明是你不想见我,我瞧着你十分中意这次的处罚。”
苏燕心虚地别过脸不吭声。
她的确十分中意。
毕竟眼前的徐墨怀算是她看着长大,东宫的侍者也与她相识已久,如今众人看她的目光都透着古怪。时不时还有过去的旧人托她办事,她也会觉得有些难为情,如今在此处也能图个清静,总好过夜里被他缠着往榻上带的好。
——
藏书楼里都是积灰,除了苏燕还有两个整日里都看不见人影的宫婢,徐墨怀想去见她根本不需遮掩。
待徐墨怀下朝后,士族子弟们邀约着一同去马场,他身为太子自然也不好推脱。
李骋坐在马背上张扬肆意,看着实在是十分扎眼,徐墨怀摩挲着马鞭,心里盘算着如何逼迫李家造反,好名正言顺除掉李氏一族。
在马场停留了没多久,徐墨怀推脱自己有事先走一步,而后却奔着离马场不算太远的藏书楼去了。
等他到的时候,往上走了几层才找到苏燕,她正在窗前的小桌上趴着睡觉,脑袋上盖着一本书,暖洋洋的日光都落在身上,让她的衣衫都泛着层朦胧的光辉。
徐墨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拾起她看到一半的书草草翻了几页。
正看着的时候,苏燕察觉到了动静,睡眼惺忪地回过头看他。
“醒了?”
“你怎得来了?”
他从后环抱着苏燕,让她坐到他怀里。
“方才见到了故人,忽然想到你,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轻吻她的后颈,苏燕感到后颈处被他亲得发痒,不禁缩着脖子躲避,又被他往后一拉,猝不及防仰倒在他怀里。
“今日春光正好,总该做些什么才是,你说是不是,燕娘?”他附在苏燕耳边,微热的鼻息拂在她的皮肤上,一只手则在她腰侧轻轻摩挲,带着某种隐秘地催促。
第118章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藏书楼,细小的微尘在光线下浮动,窗外的斑驳树影投映在桌案与交叠的身影上。
宽大的衣袖盖在苏燕身上,遮掩住徐墨怀隐秘的动作。
他扶着苏燕的腰,微皱着眉,面上带着一丝难耐,嘴角却扯出抹笑意。
“此处没有旁人,你大可不必忍着……”
徐墨怀说完,苏燕立刻红着脸骂了他一句,紧接着就听他笑得胸膛都微微振动,而后愈发用力地磋磨起她来。
苏燕的身上覆了层薄汗,皮肤透着一层粉,像是熟透的桃子,咬一口能流出甜蜜的汁水。
“燕娘……”他的语气泛着满足的愉悦,手掌覆在苏燕紧扣着书案的手指上,强硬地挤入她的指缝。
苏燕身下的书案渐渐变得发热,发髻上的珠串叮当作响,寂静的藏书楼中发出的声响令她面红耳赤,几乎不敢再发出声音。
——
皇后与大公主被送到洛阳已经有一阵子了,名为休养实则是软禁,眼看着皇后的生辰就要到了,徐晚音按捺不住,几次要去见徐墨怀他都视而不见,而父皇更是对她母后冷淡至极,根本不想听见与她有关的事。
徐晚音没法子,听闻徐墨怀去了马场,立刻带着侍女去找他,谁知又被徐伯徽告知,徐墨怀路上去了藏书阁。
徐晚音想也不想便去寻了徐墨怀,果真在藏书楼附近看到了薛奉和几个侍从的身影,很快他们注意到了徐晚音,薛奉立刻过来拦她,好意提醒道:“太子殿下说了不许人打搅。”
徐晚音立刻便怒了,说道:“皇兄这段时日以公务之名不见我便罢了,如今在藏书阁看书还不许我进去,这是什么道理?这宫里这样多的藏书楼,从来不曾说过哪一间不许我去的,从前他待我这般好,我不信如今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你若再拦,我就去找父皇说理。”
薛奉听她这样说也有些为难,毕竟徐墨怀的确不曾说过不许人进去,可他摆明了是来见苏燕的,必定不会做什么正经事,他也不敢贸然放徐晚音进去。
见薛奉冷着脸不吭声,徐晚音没好气道:“皇兄必定不会与我计较,不过是打搅他寻书罢了,我有正事与他商议,即便真的冲撞了他,我必定与皇兄交代错都在我,不会让他责罚你。”
本身徐墨怀也没有交代过什么,薛奉知道苏燕是个脸皮薄的,应当不会乱来,何况徐晚音都这样说了,要是真的出了事,他倒想看徐墨怀如何处罚这位骄纵的公主,索性不想再劝着她找死,默默地挪开身子。
苏燕听到徐晚音的呼唤声时,她正被抵在书架上,耳边还有书册的晃动声。阴影中有股潮湿的霉气与灰尘的味道,伴随着徐墨怀身上的气息占据她的感官,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湿润。
她微低着头,伏在徐墨怀的肩上,发丝晃晃荡荡的,发髻上的珠钗也不知掉到了何处。
听到了徐晚音的声音后,她立刻拍打着徐墨怀的肩膀,慌忙道:“公主!公主找你!”
徐墨怀不以为意地笑笑,低头去吻她,气息仍有些不稳,含糊不清道:“那我们动静小些。”
苏燕气得推他,低声骂道:“你要不要脸,外面的是你妹妹。”
徐墨怀眨了眨眼去看她,一双眸子含了水似的发亮,苏燕被看得心上一颤,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你放开。”
他闻言轻笑一声,抱着她说道:“别怕,我不会骗你。”
苏燕现在是受罚的宫婢,从前还去给徐晚音送过东西,徐晚音当然记得她,要是被撞破了,她以后死也不回东宫。
徐晚音走了两层却没找到徐墨怀,不由地有些泄气,试探性地叫了几声,仍是没有得到回应。
而暗中的苏燕浑身紧绷,怒瞪着徐墨怀大气也不敢出,他却饶有兴致地继续作弄她,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燕娘,你叫几声阿郎,我便放过你。”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苏燕恨不得咬他一口,羞恼道:“你有本事弄死我,看看究竟谁更丢脸。”
徐墨怀微眯着眼笑了笑,紧接着她脸色一变,压抑着险些出口的声音。
“燕娘?”他面上含笑,话里带着催促的意味。“
苏燕的指节攥得发白,埋低了头,声音细弱蚊蝇。
“……阿郎。”
他这才缓了些,满足地低头吻她。
而后苏燕便听到了徐晚音推门的声音,门锁发出清晰的叩响声,激得她脑子一热,立刻抬头盯着徐墨怀,目光像是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说了不骗你。”
徐晚音怒气冲冲却无可奈何,唤了几声后得不到回应,只能气急败坏地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一片狼藉,地上还散落着几本书。
徐墨怀给苏燕清理干净,将外袍盖在她身上,俯身捡起被她踩得发皱的裙衫,看到上面的污渍后微皱了下眉,这才去唤侍奉的宫人,让他们去拿干净的衣衫来。
夜里的时候他索性将腰腿酸软的苏燕给带回了东宫。
苏燕才到便急忙催促徐墨怀去找人煎碗避子汤,他犹豫片刻,问她:“你当真不想要?”
于她而言,此刻有孩子简直是个大麻烦。“我自然不想要。”
徐墨怀想到了徐成瑾,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也好。”
他们日子还长着,往后也不会教出第二个徐成瑾来。
——
因着在藏书楼没能寻到徐墨怀,徐晚音又到了东宫守着,见到频繁进出东宫的苏燕后,她才在宫人支支吾吾的话里得知了两人的私情,尤其是在知道苏燕正是在藏书楼受罚,她更是立刻想起了当日紧闭的门与长久的无人应答,顿时面上火烧似地发热。
徐晚音想到林馥,心里立刻升起了不满,加上多日被徐墨怀置之不理的怨气,让她想找个人发泄不快。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苏燕,毕竟苏燕只不过是个宫婢,再如何徐墨怀也不会同真的她计较。
徐晚音知道不能做得太过火,因此趁着徐墨怀不在,命人去了藏书楼一趟。
苏燕正坐在檐下抱着只狸花猫晒太阳,便看到一个侍者冷着脸走了过来。
苏燕起身对他行礼,反被他训斥:“你是被派过来受罚,不是来修养,谁准你在此处无所事事的?”
她待了这么久都无事,偏生今日有人面色不善地要教训她,一听便知道是又得罪了什么人。
苏燕也不想找麻烦,默不吭声任由对方言语刻薄地讥讽了几句,紧接着那人就命她去将楼里发潮的书都搬出来晒,又不提让她搬出多少。
苏燕动作稍慢些都要被说,她约莫是来来回回搬了有近一个时辰,身上的衣衫都汗湿了,胳膊酸痛到几乎抬不起来,那侍者还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
此处的共事的侍女有出言阻止,那侍者约莫是想着自己是徐晚音护着的人,太子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一个宫婢与自己的妹妹计较,因此丝毫不将对方的话放在眼里,继续按照徐晚音的吩咐对苏燕出言不逊。
“太子年纪尚轻,不曾见识过狐媚手短,谁知身边侍奉的宫婢不知羞耻,如今被贬到此处,还贼心不死,做那娼妇……”
苏燕累得半死,耳边还有个声音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她心里仿佛有一头发狂的牛在乱撞,让她愈发躁怒起来,在心底将这嘴碎的侍者和徐墨怀都骂了个遍后,那侍者还在骂她,大有要将她祖宗拎出来羞辱一遍的意思。
苏燕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忍无可忍地将手上的书朝着喋喋不休的侍者砸过去。对方惊叫一声让人来教训苏燕,其他两个被迁怒来搬书的宫婢也怒了,想着苏燕好歹是有太子护着的,想也不想便跟着她与人打了起来。
场面混乱一片,谁也不敢真的对苏燕动手,不过找个借口磋磨她罢了,哪里晓得她脾气这样大,竟还动起手来。
等徐墨怀赶到时候,底下教训苏燕的宫人跪了一排。苏燕的发髻也乱了,脸上还有挠痕。
几个跪着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一个头破血流,嘴角都在流血。他们顾忌着苏燕的身份不敢下重手,苏燕却半点没留情,气狠了从地上捡起石与人扭打。
徐墨怀一来,她先是冷着脸瞥了他一眼,瞧着火气仍没有消下去的模样,徐墨怀软下语气,俯身询问她:“你受了委屈尽管与我说,我替你出气,莫要不理会我。”
苏燕本来还强撑着一张冷脸,谁知他才说了一句话,她便怎么都控制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哭得肩膀都在抖。
徐墨怀见苏燕委屈成这副模样,心底的火气也压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吩咐道:“将那阉人的舌头割了给徐晚音送去。”
苏燕闻言猛地抬头,徐墨怀知道她的意思,说道:“我做事有自有分寸,你不必忧心,在宫里太过心软不是好事。”
徐墨怀将苏燕抱着安抚了一会儿,底下的人抖得像筛糠,头也不敢抬一下。
他其实想处死他们,可这些当着苏燕的面不大好,当初他不过是替她出气杀了几个人,后来却吓得她夜夜梦魇。
等他带苏燕回了东宫后,徐晚音很快也面色惨白地在庭中跪着了。
前段时日徐墨怀已经寻到了宋箬,近日正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人接回来,恰好徐晚音不知死活,他也不必再留什么颜面。
徐晚音在庭中哭着认错,徐墨怀没有理会,只让她在庭中跪够两个时辰,起身的时候也不许人扶。
第二日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候,有一位老臣将宋箬带到了宣政殿外,怒斥着林氏一族自私自利,妄图混淆皇室血脉,而后又添油加醋地形容了宋箬的悲惨。
徐晚音被徐墨怀罚去搬了一夜的书,疼得腿都抬不起来,眼里也都是血丝。忽然有人来寻她说明了宋箬的事,她一时气血上涌便晕了过去。
徐墨怀装作一切都不知晓,自称身子不适早早下了朝,任由朝臣们吵得面红耳赤。待他回了寝殿,昨日劳累了整夜的苏燕还在榻上睡着没醒。
他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如露水一般微凉的指尖,带着清晨的寒气,指腹触碰到苏燕的脸颊,冷得她不悦皱眉,整个脑袋都缩到了被褥中。
徐墨怀忍不住笑了一声,扯了扯被角,说道:“燕娘,该起来了。”
苏燕恍若未闻,过了片刻,她听见一阵衣物窸窣的声响,随后榻上微微一沉,被褥被掀开,她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中。
“父皇大限将至,待处置好一些琐事,我们成婚可好?”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询问了。
苏燕又是良久的沉默,徐墨怀等了一会儿,心上有些发紧。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极为不情愿地说道:“孽缘,真是孽缘。”
“你这是何意?”
“我不答应有用吗?”
“自然无用。”
“那你问我做什么。”
第119章
徐晚音的事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皇上暴怒之下重罚了林氏,即便是林氏有意要保住林照,还是无法避免他被责罚。好在公主找了回来,顾忌到当年林氏多功臣,最终还是留了几分薄面,只是降职罚俸,并未将他发配偏远苦寒之地。
然而徐墨怀与林馥的婚约早已定下,即便林家有错,也不该在此时背弃婚约。
苏燕觉着以徐墨怀的性子,必定会暗中算计着如何让林馥身败名裂,好失去做太子妃的资格。只好不断强调不许他做毁人清白的混账事。徐墨怀敷衍了几次,她知道徐墨怀必定没听进去,夜里也睡不安生,总是忧心着林馥这一世的境遇。她实在不希望旁人因她遭难,何况林馥与林拾都曾关照过她。
苏燕夜里唉声叹气了好几回,徐墨怀吻上她的颈侧,却听她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叹息,他的动作立刻便僵住了,阴着脸撑起身子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究竟想我怎么做?”
苏燕闷声道:“我怎么想你心里早该清楚。”
徐墨怀实在看不过她这幅连连叹气的模样,只好说:“我会想旁的法子,给她留几分情面。”
苏燕怎么也没想到,徐墨怀口中说的留情面,便是要时常带着她去林府拜访,让林馥看看他这副英俊表皮下的冷漠虚伪。林馥前世曾和自己的女侍卫私奔,这件事他自然知晓,只是没有想到主仆间的情谊非同一般。
如今他刻意接近,分明是想逼着林馥再次私奔。
而后果真如他计划而那般,林馥随着护卫私奔,中途虽有林氏族人察觉到想去追她回来,无奈却被徐墨怀刻意模糊了林馥的去向,他们心急如焚的同时还要将消息瞒下去不敢闹大。徐墨怀让人盯着林馥,只要她生出反悔想要回到长安的意思,他派出去的人会立刻杀了她们,最后再推给流匪。然而好在这一世没了家人的阻拦,她离开的心思似乎更为坚定,一直北上朝着幽州不曾回头。
眼看徐墨怀的婚事近了,太子妃的翟衣也快赶制好要送往林府,人却在此时找不到踪影,林府上下心急如焚,生怕无法给徐墨怀一个交代。
徐墨怀几次去探望,都被推辞说林馥在养病。眼看流言四起,林府上下瞒不住了,即将到婚期的时候,林府中生了一场大火,将林馥的闺阁付之一炬,连同她也死在了这场大火。
这大火来得蹊跷,虽说压不住流言蜚语,却总算是给徐墨怀交了差,不必再天南海北地寻找林馥踪迹。
徐墨怀本就故意放出风声,让众人都以为他对林馥情根深种,如今林馥一死,他立刻便装出一副悲恸消沉的模样,以至于连下朝后都有几位朝臣委婉地劝他节哀。
林氏中人既心虚又愧疚,甚至为了补偿,还在京中贵女中择选姿容绝佳的想送去东宫,都被徐墨怀给推辞了,以至于他们心中更加羞愧不安。
宋箬被找回宫里后改了名姓,要去洛阳与她的生母相认。皇后的生辰也要到了,徐墨怀想着日后与苏燕成婚,总是要让族人亲友看过她,因此并没有避讳,处理好琐事后将她一同带去了洛阳。
一路舟车劳顿,苏燕到了洛阳行宫便被他安排去歇息,而他先一步去看望了皇后与大公主。
两人都是戴罪之身,即便是远在洛阳,依旧会被严加看管,不给她们再有乱来的机会。行宫中还住了几位年老的先帝后妃,一个个行将木就,在宫里孤零零地看着十分可怜。大抵是接触了这些,让皇后的心性稍微有所改变,徐墨怀再去见她的时候,她并未如之前那般狂躁疯癫。
然而如今再相见实在有些难堪,她瞥了徐墨怀一眼,才发觉这个一直被她厌恶忽视的儿子,竟然已经长得这样高大了。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觉得有些古怪,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先他都是叫阿娘的。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说道:“晚音的事,我已经听人说过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再如何也是找回了女儿,她该感到高兴才是。
“儿臣此番来还有一事告知。”他不指望皇后会记得他宫里有什么人,因此只是简单地说:“儿臣意中了一个伴儿臣多年的侍女,且儿臣已下定决心与她白头偕老,明日带她来见母后与长姐,还望你们带她亲近些,莫要惹得她心中不快。”
徐墨怀面上谦恭,语气却哪里有请求的意思,分明是在冷冰冰地警告她们。
大公主只微皱了下眉,并未表露有何不满,只点点头算是应了,皇后倒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厉声道:“不过是个奴婢,想让本宫敬她让她,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徐墨怀显得十分漠然,丝毫不在意皇后的情绪,冷声道:“有些事,儿臣没有计较,不代表儿臣一无所知,母后偶尔也该想想自己的处境。”
话一出口,大公主瞥了皇后一眼,淡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罢,我会好好劝解母后。”
徐墨怀并未久留,估摸着苏燕要醒了,他也趁着天色未暗赶了回去。
苏燕坐在榻上发呆,墨发披散而下,露出半截光|裸的臂膀。
听见动静后她侧目去看,徐墨怀在她身边坐下,将被角往上提了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苏燕面无表情道:“装模作样,平日里不是最爱把人扒干净了。”
徐墨怀笑道:“不过是怕你着凉。”
“下流。”她低声骂了一句,意在指责他在马车上对她胡来的事。
他并不在意她骂了什么,将她连同被褥拥到怀里,缓缓道:“明日去见母后和阿姐,她们会喜欢你,不必忧心。”
“若是她们不喜欢又该如何?”
“不打紧,我很喜欢。”
第二日皇后的确不曾出言为难苏燕,对她只能称得上是冷淡,对徐墨怀也是一样。公主却记得苏燕是谁,甚至早早看出了徐墨怀对她有意,对苏燕也还算友善,一切并未如她想象中的难堪。
不等他们回京,长安传来消息,说是皇帝驾崩,要徐墨怀即刻赶回去即位主持事宜。
冕服与祭祀的文书早已备着了,徐墨怀还亲自拟了封苏燕为昭仪的册书,按理说以她的身份若要封昭仪,必定要在朝中掀起不小的风浪。只是朝中的人大都是徐墨怀一手提拔的心腹,先前迂腐固执地争论许久,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徐墨怀立一个宫婢为中宫皇后,如今立了苏燕为昭仪,反而让他们的反应小了许多。
虽名义上是昭仪,却与皇后无异,后宫不过她一人,又是自小陪伴徐墨怀的情谊,众人对苏燕不满的同时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不敢太过得罪。
祭祀告天地,折腾了一整日,徐墨怀站在寝殿任由苏燕将他繁重的冕服一层层脱下。
苏燕好奇道:“你的冕冠戴着不重吗?”
他取下来戴在苏燕的头上,她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听到十二旒发出的轻响。
“我们这样做,礼部的人知晓又该上书训斥了。”
“不过是一件死物。”他微皱着眉,似乎还在烦躁不能封后的事。“等过些时日,待我处置了这几个老匹夫,你的皇后之位……”
苏燕并不在乎这些,反倒是徐墨怀急切地要让她做皇后,以至于在朝堂闹得不可开交。
“急什么,你这般坚持,他们还当我是个妖女。”
徐墨怀将冕服随手丢下,任由十二章纹被踩在脚底,径直走去将苏燕打横抱起来。“不是你也轮不到旁人。”
第120章
初春的夜里略有些凉意,苏燕却被折腾得一身薄汗,待她哭过几回后,徐墨怀总算停了,起身给她披好衣裳,地上还散落着被压到发皱的外袍。
他直起身跪坐在苏燕身前,伸手要去掰他的腿,吓得她立刻就撑着手臂往后退。
“不作弄你,只看一眼伤。”徐墨怀也知道自己有些过火,说的时候也软了语气。
苏燕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没继续挣扎了。
徐墨怀倾身去看她被磨到微红的膝盖,一本正经道:“明日兴许要有淤青,我给你上些药。”
她又困又累,也没心思与他计较,任由他拿着帕子给她清理上药,迷迷糊糊地听见他说:“我记得你从前偷偷给我上药,一边叹气一边说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