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危行:“我的人算不上忠心耿耿,但我隐约记得他们应当十分怕我,用起来应当还算顺手,虽然比不上魇姑娘带来的燕骑军,但胜在数量应当不会少,尤为擅长夜战潜行,配合燕骑军约莫会有出奇制胜之功效。”
魇儿脸色有些奇特:“雁道君的记忆……”
雁危行淡淡道:“我能记起一些事,和他们之间也有特殊沟通方式。”
魇儿放心了,飞快地问道:“那雁道君大概能叫多少人?”
雁危行微微低头算了片刻:“此刻能出来并且能用的……三天之内一万余人应当是有的,再给我两天时间的话我能再多调出五千精兵,但我久不出面,有些人难免有二心,若是把他们都收拾一遍的话……五天之内,我亲自出面能带回两万余人,都是精兵,魇姑娘看够不够?”
“……”
沉默。
极致的凡尔赛之中,魇儿和净妄的表情一言难尽。
一直沉默旁观但始终保持着冷静的霍城直接一口水把自己呛到了,他放下了水杯,忍不住道:“或许霍某现如今连耳朵也不太好使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魇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道:“雁道君倒也不必这么全力以赴……”
雁危行微微颔首:“事关兮兮,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魇儿:“……”
她很想说你若是全力以赴了的话,那还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干什么,魔界直接向曲崖山宣战岂不美滋滋?到时候曲崖山的人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惹到魔界的。
而且届时,若是妖族的皇室不知道曲崖山的所作所为还好,若是妖族皇室也和曲崖山沆瀣一气的话,嚯!魔妖两族大战一触即发。
她好歹也是个妖,届时她这个把魔族两万精兵叫过来的人就是妖族传说中的千古罪人。
这两百年来她和净妄不是对他的身份没有猜测,当年净妄找了他五十年,偌大一个修真界没找到人时,便已经猜到他去向何处了。
净妄说过,他身上有魔毒,魔毒迫使他必须压制修为,否则当年他也不肯能籍籍无名。
姑娘死后,他便也不想压制,也不愿再压制了。
再后来,便听闻魔族多了一个手段残忍的新魔尊,他上位时,玄水河都被染成了红色。
只是如今,不知道雁危行自己想起了多少。
魇儿揉了揉额头。
若不是雁危行现在还是在失忆状态,她倒是真想问问你把这两万魔军从魔族一路经过人族再带到妖族,打的真的不是三族大乱的主意吗?
但如今,她只能勉强笑着说:“不必了,这次还是以救人为主,大兵压境也只是下下策,最开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雁道君的话……你叫过来两百精兵和燕骑军打配合就好,要擅长隐匿气息的。”
雁危行闻言,神情居然隐隐遗憾。
他发出灵魂质问:“居然只要两百人吗?”
魇儿:“……是的。”
雁危行沉吟:“我记得似乎有一批死士……”
“……”
魇儿麻木道:“我只要两百人,三天之内到就行。”
雁危行叹息:“我明白。”
此时此刻,这声叹息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致凡尔赛的气息。
但魇儿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凡尔赛,他们只觉得堵心得慌。
众人的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而正在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始终默默旁观的年朝夕突然开了口。
她旁观全程,冷静开口:“你那儿来的两万精兵?”
那声凡尔赛的叹息戛然而止。
雁危行身形瞬间僵硬。
有一种名为凡尔赛的东西,瞬间破灭了。
雁危行僵硬地转过身。
他表情仍然冷静,声音低沉沉稳:“兮兮,此事说来话长……”
年朝夕点头,理解道:“那雁道君长话短说。”
雁危行:“……”
见他不说话,年朝夕甚至体贴地问道:“是实在说来话长没办法长话短说吗?我理解的,毕竟是两万精兵,凡间修士何止万里挑一,我父亲巅峰时期也才带兵四万,雁道君这五日之内两万精兵的本事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不过没关系,没法长话短说就慢慢说,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说着,甚至稳稳当当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沉默,这次是只让雁危行一人窒息的沉默。
魇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哈哈大笑。
她倒是十分想问问雁危行装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今天,不过她也怕自己这句话问出来也被牵连其中,于是在自家姑娘看过来的时候,十分乖觉地停下了笑,乖巧道:“那我去联系燕骑军。”魇儿立刻离开。
魇儿前脚走,霍城后脚放下了茶杯,稳重道:“我该回去看看良儿了,她醒来没看到我肯定害怕。”霍城后脚离开。
此时此刻,这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净妄一个秃脑阔多余又闪闪发光,他往那一杵,简直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颗电灯泡。
两个人齐齐看了过去。
净妄嘴角的笑容立时一僵。
下一刻,保命的本能让他无师自通了何为看眼色。
他立刻道:“那我再把经文多练几遍,届时一定保证自己念的又好又快。”
年朝夕:“……倒也不必。”
净妄:“要的要的。”
他飞快离开。
只剩下了雁危行和年朝夕两人。
雁危行:“……”
他艰难道:“兮兮……”
年朝夕还不紧不慢的给他倒了杯茶,缓声道:“不着急,来吧,边喝茶边慢慢说。”
“比如。”她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缓缓道:“我们雁道君那五天能集齐的两万精兵是怎么来的,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
……
此时此刻,魔族魔宫。
红衣男子神情仓皇的一路跑进了魔宫之中,一路上,守卫的魔兵们惊讶于他的狼狈,但摄于他往日里残暴的名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
他一路跑去主殿,在主殿之外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魔将冲他行礼:“右护法。”
红衣男子冷笑道:“滚开!”
他伸手,那魔将当即被打的整个胸膛都凹陷下去一块。
动静惊动了主殿中的人,片刻之后,带着笑意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了出来:“右护法这脾气数十年如一日的暴躁啊,我还以为右护法在魔尊大人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也学乖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右护法这是只对魔尊大人一人乖巧。”
往日里听见这样的话,红衣男子必然会勃然大怒。
但如今他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看向大殿中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又一个死人。
他推开那魔将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该在的都在。
魔尊分明已失踪了近半年,这些人丝毫不急,甚至开了没有魔尊不能开启的主殿,当中在殿中宴饮。
他推门走进去时,魔族乐师的骨笛传来靡靡之音,美貌的魔族少女们露出柔软的腰肢,绚丽的舞姿看得人目眩神迷。
往日里他们曾在这座大殿里血流成河,被迫臣服,魔尊每开一次大殿,对他们而言就是一次新的恐惧。
而今,魔尊失踪半年渺无音讯,他们缺仿佛报复一般,将这以往被他们恐惧着的大殿用作宴饮场所,夜夜笙歌。
众人以为这便是对那魔尊的报复了,但可笑的是,大殿最上面的那个尊座却一直无人敢动。
那空荡荡的座位就摆在那里,偶尔有谁看上一眼都会浑身一僵,它高高在上的摆在这里,像是在嘲笑众人。
红衣男子看着那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眼座位之下那群连魔尊的尊座都不敢动的同僚们,一时间觉得心里发寒。
怪不得那人一失踪半年都不怕魔族有人敢取而代之,他们口口声声取而代之,半年来却连代表了魔尊余威的一张椅子都不敢动,要是那人回来了,他们怕是臣服的比谁都快吧!
偏偏这时,宴饮中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到脑子泡酒里了,他哈哈大笑道:“这小半年都过去了,他要回来早该会了,既然到现在都不回来,那想必也就是回不来了,现如今那人养的那批死士也都不知所踪了,正是我等取而代之之时!届时木已成舟,那人哪怕是回来也已经晚了!”
众人纷纷附和,红衣男子听得冷笑。
这话自从魔尊失踪之后就开始说,到现在也不知道车轱辘多少遍了,最开始他还雄心勃勃,到现在只觉得这群人都蠢到家了。
人都没影半年了,天天都说取而代之,到头来一个个却都按兵不动,生怕当了第一个出头鸟之后,那人冷不丁再冒出来拿他们开刀。
没一个能成事的。
他觉得他若是魔尊,有这么一群下属在,他别说不知所踪半年,他就是不知所踪十年也不怕地位不稳。
此时,宴会中一人见他居然杵在门口不动弹,哈哈大笑道:“右护法为什么不动,歌好酒好,以前可没这么好的日子,还不来享受享受。”
红衣男子站着没动。
他淡淡道:“我怕你们也享受不了多久了,我劝你们赶紧把这大殿都收拾赶紧,然后不管想不想找魔尊大人,都做出个找人的样子来,说不定还能有条命在。”
人群霎时间一静,歌舞都停了下来。
半晌,人群中一白衣男子起身,笑道:“右护法这是多虑了吧?魔尊大人不是已经……我们虽然痛惜,但也无能为力啊。”
红衣男子看向他。
魔尊失踪之后,就数他跳的最高,挑拨每一个人夺位,自己却按兵不动保持实力,后路留的足足的,简直进可渔翁得利,退可守成不变。
但可惜的是他挑拨的人没一个敢动手的。
他怜悯的看着他,问道:“左护法,你知道这次我去佛宗看到谁了吗?”
左护法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勉强笑道:“你去佛宗不是说见一个和尚吗……”
右护法点头:“是啊,和尚看到了,还看到了咱们魔尊大人呢……”
话音落下,霎时间,杯子落地声和桌案翻倒声不绝于耳。
左护法脸色霎时间白了。
右护法便笑眯眯补充道:“魔尊大人好胳膊好腿,气势逼人,我当时差点儿当场跳了四舍崖。”
众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般,一场宴会霎时间乱了起来。
“不可能!”
“魔尊已经失踪小半年了……”
“右护法这是看错了吧……”
整个大殿一时间吵闹的和菜市场差不多。
左护法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右护法这是在拿我开玩笑……”
话没说完,他腰间一块玉佩突然亮了起来。
左护法还没反应过来,恍惚之间下意识的飞快打开了玉佩,仿佛生怕对面的人等一会儿似的。
玉佩一亮,那让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传来。
“立刻给我准备……”
整个大殿都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所有声音霎时间戛然而止。
玉佩对面的声音却停了下来,那人狐疑道:“方才为什么这么吵闹?”
左护法白着脸,抖着嘴唇,惊恐地看向右护法。
他勉强用着正常声音说:“没有没有,您听错了。”
幸而对面的人也没追究,嗯了一声就淡淡道:“给我准备二百死士,三日内送到曲崖山外埋伏起来,不许惊动任何人,也不许多问什么。”
左护法满脸苦涩,艰涩道:“是……”
“魔尊大人。”
玉佩暗了下去。
左护法整个身体滑落下去,这才发觉整个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仿佛生怕呼吸都能惊动对方一样。
右护法站在大殿之外,漫不经心地笑道:“我方才说什么来着?想活命,现在还来得及。”
……
另一边,雁危行放下了玉佩。
站在一旁的年朝夕眯起了眼:“魔尊大人。”
雁危行有些忐忑:“兮兮,我刚想起来……”
年朝夕却打断了他,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问:“魔族……他们在那边欺负过你吗?”
雁危行一愣。
他似是没想到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年朝夕第一反应居然是他有没有受过欺负。
他回想了一下,笑道:“我现在能想起来一些,我依稀记得他们都挺好相处的,也听话。”
年朝夕不信。
魔族能是好相与的?
她觉得雁危行要么是怕她担心没说实话,要么就是记忆还没恢复完全。
她眉头紧皱,笃定雁危行在里面受了不少苦。
雁危行在一旁看着她,突然低声问道:“我是魔尊,你不怕,我做了坏事……”
年朝夕回过神来。
她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不管,你只要还是雁危行,那我就信雁危行不会做坏事。”
雁危行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年朝夕又问道:“你在里面,真的没受过什么苦吗?你一个人族当魔尊,他们难为过你吗?”
雁危行脑海中闪过自己闪过自己上位时杀的血流成河众人心惊胆战的情景。
然后他说:“其实也有过,毕竟我是个人族……”
年朝夕愤愤不平:“我就知道!果然如此!”
雁危行:“……对,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第90章
三天后。
秦掷风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神女山。
他只身一人而来,身后没有跟任何人。
年朝夕见状下意识地就问道:“舅舅是没有借到兵吗?没关系,魇儿和雁道君他们……”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一生要强的舅舅就大声道:“你舅舅出马怎么可能会要不到兵!我人站在那里他们不出一时半刻他们就把兵给了,手下精兵任我挑选,我能借不到兵!”
年朝夕:“……那舅舅必然是能借到的,但舅舅的兵呢?”
秦掷风:“这么多人怎么好大张旗鼓的入村,惊扰他人不说,届时打草惊蛇可不好了,何况我们这次路上出了些波折……算了,这个等会儿再和你说。”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就见这院子里只剩下自家外甥女一人,不见雁危行。
他难得的有些埋怨,怪那小子在自己不想看到他的时候一个劲纠缠着自家外甥女,现在用得到他了反而没影了。
他问道:“他们人呢?一个都不在吗?”
年朝夕:“魇儿在联系援军,雁道君在联系自己的人。”
舅舅顺口问道:“那和尚呢?”
年朝夕想了两秒才说:“应该是练习念经了吧,他说届时一定会把经文念的又快又好,争做整个修真界最快的和尚,不给我们拖后腿。”
舅舅听得满脑袋问号。
最快的和尚是什么鬼?
难不成他记忆混乱几百年,这修真界的佛修们都已经不比佛法了,都开始比谁念经快了?
舅舅不能理解,但他决定尊重和尚们的习俗。
那和尚毕竟是做过佛子的,佛子佛法还能不高深?说不定佛法高深到一定境界之后就开始比念经速度了呢?毕竟也是比无可比了,比到最后比最朴素的,这叫返璞归真。
舅舅在脑海里自己一通脑补解释,觉得合情合理。
他甚至有些感动,觉得净妄不愧是做过佛子的和尚,这觉悟就是不一样,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都能这么尽心尽力,还发誓要做修真界最快的和尚。
舅舅感叹道:“辛苦法师了。”
年朝夕疑惑了一瞬,然后替净妄回答:“不辛苦的。”
他这几天吃瓜看戏的有什么辛苦的?舅舅还是太客气了。
舅甥二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但依旧完美交流,彼此都很满意。
然后舅舅突然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都不在啊,不巧了,我还想找个人陪我走一趟呢。”
年朝夕便积极道:“他们不在我在啊,舅舅找人干什么?您刚才说路上出了些波折,是与这有关吗?您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舅舅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外甥女身上。
然后他便恍然想起,自己外甥女是斗过魔尊殉过城的人,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更不是自己心魔劫之前那想象中的刚出生的小娃娃。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走,那兮兮陪我去!”
年朝夕就边跟着他往外走边问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舅舅张口就给她来了个大的:“我们在来的路上好像是发现了一群魔修!”
年朝夕:“!!!”
魔修!
怎么回事儿?雁危行是魔尊,现在魔界归他管,他不让魔修出魔界,人族领地怎么可能出现魔修的身影?
而且听舅舅的意思,那群魔修数量应该不少,不然舅舅估计当场就灭了,也不会这么谨慎。
一群魔修在雁危行不在的情况下擅自跑出魔界……
年朝夕顿时咬牙切齿。
雁危行这个魔尊当的果然是前有狼后有虎吧!他一不坐镇魔界就有人敢阳奉阴违,雁危行居然还骗她说魔界的人很好相处!
雁道君果然是在安慰她!
年朝夕声音冰冷:“舅舅,我们是要对付那群魔吗??”
舅舅却道:“不,他们极其擅长隐匿气息,除我之外没人察觉他们身上的魔气,我找你是让你随我一起确认一下,那群人到底是不是魔。”
年朝夕脚步一顿,隐隐觉得不对味。
她皱眉道:“舅舅仔细说说。”
舅舅斟酌了片刻,道:“我们是在途径佛宗附近时发现的这群人,一行二百人左右,擅长隐匿气息,身上没有魔气,但他们路径好像和我们相似,我们三天中一路走过来和他们碰见了数次,我这才觉得不对,仔细探查之下,隐隐觉得他们应当是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也在神女山附近,和我带来的人驻地只隔了几十里,不知道是要去妖族还是一路上都在故意跟着我们……”
年朝夕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等等!
极善隐匿气息、佛宗附近遇见、一行而百余人、现在驻扎在神女山外……
这不是……
年朝夕缓缓睁大了眼睛。
舅舅没有发现自家外甥女的不对劲,仍旧道:“我这次借兵本就是临时起意,他们提前得知故意跟着我们的可能性比较小,我觉得这群魔修应当是也要去妖族,只不过不知道目的地是不是曲崖山,如果他们也要去曲崖山的话……嚯,这曲崖山招惹的还不少。”
……你还真猜对了。
年朝夕一言难尽道:“舅舅,其实……”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雁危行突然从天而降。
他落在她面前,见秦掷风也在,冲他行了一礼,随即面色严肃道:“兮兮,我的人已经到了附近,但方才告知我他们一路被人跟踪到现在,因为我的命令没敢打草惊蛇,问我现在出不出手,我想亲自去看一眼,兮兮,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年朝夕豁然睁大了眼睛!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正想说些什么,舅舅先她一步开口道:“你的人也被跟踪了?那跟踪我们的怕不是同一批人吧?”
雁危行:“难不成舅舅也是?何人如此大胆?”
年朝夕在一旁徒劳无功道:“不是,你们先听我说……”
然而还没等她的话吸引人注意,魇儿急匆匆的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一见年朝夕就说:“姑娘,咱们燕骑军到了,不过燕骑军说他们在山外看到两队人正在剑拔弩张,不知道是敌是友,他们便也没敢靠近,姑娘,是让燕骑军坐壁观上还是上前问个清楚?”
三人齐刷刷地站在她面前,一时间都看着她。
年朝夕眼前一黑,一时间觉得前途无望。
事实证明,几个大佬联手不一定就天下无敌了,说不定就能互相拖后腿成彼此猪一样的队友。
就比如这次。
燕骑军何其神出鬼没,战神旧部何其骁勇善战,魔族死士何其神机莫测。
年朝夕相信单拿出来一个都够曲崖山喝一壶的。
但他们碰在一起了。
于是在曲崖山之前,险些自己内耗一波。
此时此刻,年朝夕甚至觉得眼前这平日里分外靠谱的几人甚至都不如立志当最快和尚的净妄让她来得安心。
她一把抓住魇儿的手,虚弱道:“你们都住手……”你们不要在打了啦,再打去练舞室打!
……
最终,误会说清,几个人紧赶慢赶,阻止了一波来自己方队友的迎头痛击。
事后,彼此都十分的尴尬。
舅舅丢不起这个老脸,冷静下来之后决定先发制人,问雁危行:“你这是哪里找来的人,我差点儿以为是魔修。”
这话题危险度,年朝夕一滴汗当即就流了下来。
然而雁危行却直白道:“舅舅,那就是魔修。”
舅舅没明白过来:“啊?”
雁危行继续:“我是魔尊。”
舅舅:“……”
舅舅的脸色严肃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直接看向了年朝夕,问道:“兮兮,他说得是真的吗?”
年朝夕并没有替雁危行隐瞒,她知道舅舅有多恨魔修,两场正魔之战夺走了他所有亲人,他估计比年朝夕这个与上一任魔尊同归于尽的人还要恨魔修。
但她仍旧说:“舅舅,他说得是真的。”
舅舅脸上浮现出了怒容和杀意。
年朝夕视若无睹,径直道:“但我信他。”
舅舅气笑了:“你信他?你拿什么信他?就凭他以前是人修吗?还是因为他曾是你父亲为你定下的未婚夫?我告诉你,你父亲也不是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他……”
“凭他在我和魔尊同归于尽时,别人都在往后躲,只有他不顾一切的想靠近抓住我。”年朝夕突然说。
舅舅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年朝夕声音缓了缓,道:“舅舅,我愿意信他。”
一直没说话的雁危行这时候突然道:“前辈,我以道心起誓……”
“行了!”舅舅突然粗暴地打断了他。
他有些烦躁道:“道心起誓道心起誓,你们这群人就爱道心起誓,弄得好像我成了那个坏人似的。”
他冷静了一下,道:“行了,我外甥女愿意信你,我姑且也信你,但你若是敢做任何对我外甥女不利的事情,哪怕你是魔尊,我穷尽一生也不会让你好过!”
“不会。”雁危行回答的毫不犹豫。
气氛一时间缓和了下来。
净妄和魇儿见状,纷纷开了口。
魇儿缓缓道:“舅舅,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自雁道君成为魔尊之后,再也没有魔修敢踏入人族的领地,以我所知,一个都没有。”
舅舅看了过去。
净妄见状则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舅舅一笑:“你这和尚也要劝我?”
净妄淡淡道:“我不是要劝施主,我是想与施主说一桩旧事。”
舅舅可有可无道:“那你说来听听。”
净妄缓缓道:“雁道君少年之时,曾从玄水河出来过,之后被我所救。”
舅舅吃了一惊:“他少年之时能有多大?能完好无损的从玄水河出来?”
净妄笑了笑:“也没有多大,所以自然也算不上完好无损,那时他身染魔毒,魔毒浸透五脏六腑,是个人都说他要么死,要么入魔了。”
舅舅脸色沉静了下来。
净妄继续道:“但雁道君也没有入魔,此后百余年,任魔毒侵蚀,他也终究是个人。”
舅舅沉默一会儿,缓缓道:“那他如今入魔也情有可原……”
“施主说错了。”净妄突然说:“雁道君到现在也仍旧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