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个模样漂亮,看起来便柔弱文静的少女,她蹙眉扫了徐琰一眼,“你家主人竟也不管你这心思歹毒的刁奴?阿碧,拿点银子给那位妇人,让人送他们去医馆。”
车上下来一个侍女,拿了两个银锭放到男人面前,表情怜悯道:“你将你母亲背上,随我来。”
男人眼睛一亮,将银锭子抓起来,磕了几个响头,感激不尽道:“多谢姑娘!”
侍女扫了马车一眼,冷哼一声道:“里面是哪家的姑娘,怎地如此心胸歹毒,纵容奴仆当街行凶,却缩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看着姜闻音的马车,目露鄙夷之色。
看到那妇人眼皮子动的时候,姜闻音就肯定这是场碰瓷,她撩开帘子,扫了眼那个背着妇人,慢慢退出人群的青年,指着他道:“是我让我家车夫不必理会的,这妇人是故意摔倒在我的马车前。想要讹钱,姑娘误会了。”
青年欲要离去的背影一僵,只好站在原地。
少女眉心打结,“你分明是颠倒黑白,我们都看见,是你的马车撞了他们。”
姜闻音眉梢一挑,“姑娘看见了?”
少女犹豫片刻,“我的侍女看见了。”
那个叫阿碧的侍女立即道:“没错,我亲眼所见,你别想推卸责任。”
姜闻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寒月,那你就让她们亲眼看看,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
寒月应了一声,从马车上下去,走到妇人身边,自衣袖里拔出匕首,用力扎下去……
匕首寒光涔涔,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妇人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朝自己刺来的匕首,吓得从青年身上蹦下来,神情仓皇道:“有话好好说,别动刀。”
寒月扫了她一眼,收回匕首,向马车走去。
妇人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拉着男人的手钻入人群,眨眼间便不见了。
姜闻音看了一眼那个少女,“这下姑娘看清楚了?”
少女表情有些尴尬,遥遥行礼赔罪道:“是小女子的错,不知事情真相,便贸然指责姑娘,还请姑娘海涵。”
姜闻音微微一笑,“没关系,姑娘下次弄明白了再出头也不迟,就是可惜姑娘的银子被骗了。”
少女摇摇头,“这点银子无碍,其实那妇人是骗我的倒好,起码她的身体无碍。想必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否则也不会出来骗人。”
姜闻音笑容一僵,这是什么活体圣母?当然,这里她用的是褒义,并非贬义。
少女看向她,“小女子是宛州苏刺史之女,来襄州是寻我舅父牧侍郎,不知姑娘是?”
姜闻音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是遇上女主了?


第45章
原来是女主,那就不奇怪了。
作为女主能和男主虐恋情深一本书,流产两次,被毁容一次,在九族都被男主杀了之后,还能和男主he,若是没有善良易心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性格,这书估计早就写不下去了。
那本书的详细剧情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书里女主温柔善良、坚毅勇敢,面对后宫嫔妃的陷害,只要对方痛哭流涕地说自己错了,她就会心软原谅对方,导致……下一次接着被害。
她还很爱救人,只要看到有人被为难,就会挺身而出,因此收获了一众男配的拥簇,和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刚才说她恶毒的阿碧就是其中一个。
姜闻音汗颜,当初年少无知,她居然可以捧着这样一本洒满狗血的文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在被窝里打手电通宵,哭的稀里哗啦。
后来再回想起这本书,她唯一的感受就是,男主是真的渣,女主是真的惨,还有些怒其不争。
她对女主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温柔善良,怜悯弱小,但处事没有原则,既容易像刚才那样伤害到自己这样的路人,也容易自己吃亏。
这样性格的妹子,姜闻音有些敬谢不敏,加之姜氏已被抄家,女主是牧侍郎的外甥女,都是贵女出身,或许没见过她们姐妹俩,但一定听过她们的名字,所以她更不愿意与女主接触。
姜闻音微微一笑,委婉拒绝道:“我是小户出身,苏姑娘想必没听过。”
苏寄云急切道:“姑娘聪慧过人,又性情豁达,我是真心想与姑娘相交。且今日是我妄下定论,险些误解了姑娘,街上人多,我想带上礼物再上门赔罪。”
姜闻音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再不回去,美人姐姐就要发飙了,又看向苏寄云道:“小事而已,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也是善心之举。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为姐姐做饭,便先走一步。”
她们两俩马车停在街上,很妨碍其他人,只是碍于女主的身份不敢多言。
苏寄云表情有些失落,但知礼地没有再强求,轻轻颔首道:“姑娘慢走,我们有缘再见。”
姜闻音笑了一下,放下车帘让徐琰继续赶车。
等苏寄云的马车消失在身后,锦娘放下车帘,露出羡慕的表情,“苏姑娘的马车真漂亮,又大又宽敞,还有好多宝石镶嵌在上面。”
姜闻音在寻思着中午吃什么,闻言拍拍锦娘的肩膀,十分赞同道:“我也觉得很漂亮。”
不仅马车漂亮,人也挺漂亮的。
锦娘托着下巴,一脸向往,“我这辈子要是能坐上这样的马车,就死而无憾了。”
寒月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语气温柔道:“不许胡说,你好好伺候小姜姑娘,日后便能坐上这样的马车。”
锦娘惊喜地看向姜闻音,“小姜姑娘,寒月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寒月是陆无暇的人,知道她们姐妹俩的身份不稀奇,她语气这样笃定,还真是对陆无暇和男主有信心。不过事实的确如此,不出两年,男主就会被皇帝认回去,为姜陆两家平反。
姜闻音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马车晃悠悠的驶进胡同,姜闻音和寒月几人大包小包地把东西拿进屋,看到姜沉羽躺在美人榻上,在院子中间闭着眼睛晒太阳。
阳光暖洋洋,落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多了几分脆弱感,也多了几分圣洁美好。
姜闻音走进后发现地上掉了一本书,捡起来放好,嘿嘿一笑,伸手捏住她又高又直的鼻子。
手感十分好,光滑温软,还有弹性。
因为俯身姿势的缘故,她垂在胸前的发丝被柔和温暖的风吹到姜沉羽的脸上,痒痒的。姜沉羽闭着眼睛,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慵懒道:“你这个野人,还知道回来?”
姜闻音表情一囧,“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姐姐别生气,我给你买了烤鸭。”
姜沉羽摩挲着手中细腕,仿佛被捏住的不是自己的鼻子,慢条斯理道:“松手。”
下意识地松手,姜闻音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有抽出来,索性把人往里挤了挤,一起躺在美人榻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抱着姜沉羽的细腰道:“姐姐猜我今天为什么耽搁了?”
姜沉羽懒洋洋地反问:“为何?”
姜闻音就把遇到苏寄云的事情告诉了她,想到美人姐姐白月光的身份,便拧眉道:“她是赵衡喜欢的人,姐姐以后遇到最好敬而远之。”
原以为,她们要等到两年后男主登基,才会正式与男女主相遇,没想到女主竟然出现在了襄州。根据狗血定律,男主很有可能也在襄州,她得先把美人姐姐看好了。
姜沉羽睁开眼,表情古怪道:“赵衡不是已经有个怀孕流产的妻子了吗?”
想起自己曾经胡编乱造的东西,姜闻音轻咳一声道:“……这个是他的真爱。”
姜沉羽侧头看她,两人的脸庞离的极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清浅的鼻息,她眉梢轻挑道:“你还要给赵衡安上多少不存在的事?”
世上同名同姓之人极多,但她确信,姜莹说的赵衡是自己。
姜闻音看了她一眼,干巴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姐姐一定要相信我。”
姜沉羽凝神注视着她,“赵衡今年二十有一,从未娶亲,更未有心悦之人,你莫要坏他名声。”
姜闻音一愣,随即大惊失色道:“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不是见过他?我早就说过赵衡不是好人,这才多久,你就向着他了!”
姜沉羽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赵衡是陆无暇的外甥,我自然见过。”
姜闻音:“……”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姜沉羽勾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说吧,你如何知道他的,又为何讲他坏话?”
姜闻音:“我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至于说他坏话,是我怕赵衡见姐姐太漂亮,想拐跑你。”
姜沉羽:“……你觉得我很好骗?”
以前的姜莹性格恶劣,惹人生厌,姜堰澄为人谨慎,不可能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她又在胡扯八道,糊弄自己。
姜闻音死不承认,“我说的都是事实。”
姜沉羽定定地看了她半响,慢悠悠地收回手,闭上眼睛道:“听你方才所说,苏让的女儿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赵衡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上她。”
还没见到女主的面,美人姐姐就开始攻击女主,当恶毒白月光了吗?这可不件好事。
姜闻音不赞同道:“姐姐,你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这样说,会得罪人。”
姜沉羽无所谓道:“得罪就得罪了。”
姜闻音:“……”姐姐你怎么比我还像恶毒女配?将来男主登基,我们这样下场会很惨的。
姜沉羽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肩窝,把弄着她的手指,突然说了一句:“笨。”


第46章
次日清晨,天刚亮不久,姜闻音就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后,捧着亲手做的鞋子和昨日买的两套游记,站在姜沉羽门口准备敲门。
手刚放在门上,姜沉羽就打开了门,她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披着宽大的外衫,眉梢轻挑道:“你今日倒起的早。”
姜闻音笑眯眯道:“今日是姐姐生辰,当然得早点起来啦。”
姜沉羽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礼物上,随手打开,看到一双针脚细密,鞋面上绣着红梅的鞋子,挑了挑眉道:“你竟还有这手艺,我还以为你只会绣那只蠢鸟。”
姜闻音:“……姐姐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虽然这双鞋自己可是和寒月学了很久的手艺,手指被戳了好多个窟窿,才做成的。
姜沉羽拎起那双鞋子,转身向屋里走,“进来吧。”
姜闻音跟在后面进去,亦步亦趋道:“姐姐试试合不合脚。”
美人姐姐的脚特别大,比一般男人的都好大,她第一次见到时,还以为这是个男人的脚。果然老天是公平的,给了美人姐姐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那就会夺走她的胸,变大她的脚。
姜沉羽坐到在窗下的软塌上,把鞋子放在小玑上,看到她的表情,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姜闻音坐到她对面,如实回答。
姜沉羽斜睨她一眼,“这么说,那老天对你倒是不够公平。”
姜闻音:“……”就知道变着法的骂自己。
看在今日是美人姐姐生辰的份上,不和她计较,姜闻音催促她把鞋子脱下来,换上试试。
姜沉羽弯腰脱下鞋子,将她亲手做的那双鞋子换上,在屋子中央来回走了几步,大小刚好合适,穿着很舒适,是双不错的鞋子。
许是因此,今日虽不是她的生辰,但她的眉眼舒展,心情变得美妙了许多,连带着因陈棠信中提到,事情进展不顺而生的郁气也稍稍消散。
她又慢步走至姜闻音面前,伸手打开那两套游记,见也是写幽州一带见闻的游记,不由轻笑一声道:“你倒是细心,连我平日看的什么书都知晓,倒不像你的性子。”
姜闻音歪在软榻上,坐的没个正形,“晚上做锅子吃,让姐姐见识下我的手艺。”
自从离开山顶木屋后,她几乎就没再下过厨,总不能让美人姐姐一直以为,她的做饭水平,就是蘑菇炖野鸡汤的水平。
姜沉羽随意地点头,没有很期待。
火锅这种吃法,据传最早可追溯到东汉时期,人们以鼎为食。但与后世的火锅天差地别,首先味道没有那么辛辣,配菜等物也不多,周国的百姓对锅子的感官只能说是一般。
虽然没有辣椒,但蜀茱萸味道辛辣,用花椒、胡椒以及在药铺买的草果等物配好,用热油翻炒,做出来的锅底微辣但又特别香,锦娘坐在灶下生火,光是闻着味道就开始咽口水了。
等锅底炒好舀起来,又放入香菇葱姜蒜等物,加凉水烧锅。姜闻音把事先买来的羊腿交给寒月,请她用刀片成薄片,原想再买点牛肉,可周国律令规定,吃牛杀牛者仗责一百,她不想以身试法,便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寒月不愧是习武之人,她的刀法极好,羊肉被片的薄如蝉翼。除此之外,鸡鸭猪肉之类也准备不少,各种青菜蘑菇莲藕片都有,十分丰盛。
等所有东西摆好,姜沉羽从屋里出来,闻到香味挑了挑眉,很是意外道:“没想到,你厨艺竟十分不错。”
姜闻音用手捏了块刚出锅的小酥肉喂进嘴里,不忘给姜沉羽也塞了块,得意洋洋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
一句话捧了两个人,姜沉羽抬手,白皙如玉的手指在她额头轻点,张嘴吃掉她手里的小酥肉,露出满意的表情,“味道甚好。”
姜闻音笑了起来,一双杏眸弯成了月牙,用帕子擦擦手,拉着她落座,又让寒月三人吃自己的,不必伺候她们姐妹。
原本她是想几人坐一起吃的,但寒月和锦娘有些怵姜沉羽,坚持要和徐琰一桌,姜闻音便只好任由她们去了。
这具身体没怎么吃过辣,便是蜀茱萸这种东西,都辣的她嘴唇红肿,香汗淋漓,脸蛋热的发烧,不停地喝果酒。
再抬头看对面的美人姐姐,她皮肤本就冷白,虽然神态自若,但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双颊微微染着红晕,薄唇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让人想啃上一口。
见吃的差不多了,姜闻音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道:“我还给姐姐做了长寿面,你自己煮一下,记得多煮一点,我也再吃点。”
自从穿越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火锅,实在是太过瘾了,过几天再做一次。冬天嘛,就是该宅在家里,吃着火锅看着雪。
姜沉羽也懒得动弹,她踢踢姜闻音的椅子腿,面不改色道:“今日我是寿星,你煮。”
姜闻音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将面条下锅,先给姜沉羽盛了小半碗,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等吃完面条,两人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姜闻音抱着一杯果酒在喝,姜沉羽则半阖着眼睛,手搭在椅子把上,屈指轻轻地敲着。
歇了会儿,姜闻音放下酒杯,慢吞吞地站起来向房间走,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踉跄几步,胳膊被姜沉羽抓住,牵着她回了房间。
果酒并不醉人,只是她喝的有点多,不至于像清风寨那次醉酒一样不省人事,只是夜里睡得很好,一夜好梦。
如此又悠闲地宅了几日,这日早晨吃过早饭,姜沉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突然道:“去换身衣服,随我出门一趟。”
姜闻音:“出门做什么?”
姜沉羽:“今日城外有冰戏,带你去瞧瞧。”
冰戏又称冰嬉,是在冰上掷球的一种活动,这个活动在长安很盛行,这几年才传到襄州。
在屋子里宅得有点久,骨头都要酥了,刚好姜闻音对这活动也感兴趣,便穿上斗篷,带上兜帽,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手炉,拉着姜沉羽兴冲冲地出门,坐着马车去了城外。
到了城外,襄州城的世家贵族们都在场,坐在远处的高台上观看,姐妹俩就站在湖边围观。
今日天气很冷,天上还在飘着雪花,姜闻音冻得鼻子通红,兴致勃勃地看了会儿冰戏,人群越来越多,将她挤来挤去,等她发现时,美人姐姐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惊了一下,连忙环顾四周想要找人。


第47章
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姜闻音抱着手炉,在附近找了几圈,都没找到美人姐姐的身影,反而是看到了寒月。
她拿着一包板栗走过来,未等姜闻音开口,便先松了一口气道:“小姜姑娘可是在找姜姑娘?”
姜闻音蹙眉道:“你看到我姐姐了?”
寒月把手中的那包栗子递给她,“刚才林公子的人来找姜姑娘,似乎有急事,姜姑娘就随他们去了一趟,临走前买了包烤栗子,让小姜姑娘你再看冰戏的时候吃。”
姜闻音接过栗子,遥望高台,林刺史旁边的位子果然已空,不见林玄悠的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美人姐姐人长得漂亮,今日又人多眼杂,只要不是走丢了就好。想到方才的担惊受怕,姜闻音不免有些生气她不打招呼,偷偷溜走的行为。
寒月似乎料到她会生气,看了一眼人群的方向,笑着道:“姑娘不继续去看冰戏了吗?听说因为牧侍郎喜欢,襄州今年的冰戏比往年都要盛大,待会儿还会有舞姬在冰上跳舞,我还从未见过。”
奈何姜闻音已经没了兴致,她摆了摆手道:“太挤,还是不看了。”
寒月想了想,“今日人多,后面街上摆了许多小食摊子,姑娘不如去看看?”
姜闻音:“也好。”
她抱着栗子往外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路边上挺着自家马车,徐琰和锦娘坐在车辕上,一人手里端着碗馄饨在吃。
姜闻音扭头问寒月,“姐姐她没带人?”
刚听寒月说美人姐姐被林玄悠的人请走了,她还以为徐琰跟着,可现在徐琰人在这,那美人姐姐身边不就没人跟着。
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寒月连忙解释道:“林公子会把姜姑娘送回来,小姜姑娘不必担心。”
姜闻音拧眉,“等她回来我再说她!”
寒月有些想笑,也就小姜姑娘敢这么对公子说话,公子还不会生气。
锦娘看到她们走过来,把碗放到一旁,提着裙子跳下车辕,小跑着过来道:“小姜姑娘,冰戏好不好看,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眼神充满了好奇,姜闻音顿了顿道:“好看,你要是想看,就让你徐琰哥哥带你去看看。”
听到自己的名字,徐琰为难道:“我若是去了,这马车就无人看守了。”
姜闻音:“我刚好有些累,想在马车里休息会儿,不用你看守。”
锦娘欢呼一声,捧起自己的碗,大口吃完剩下的馄饨,拿上徐琰的空碗还给旁边的馄饨摊摊主,催促徐琰速度快点,然后像一只灵巧的小猴子,自人群中钻了进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寒月叹息道:“锦娘的性子还是这么跳脱。”
姜闻音提着裙子踏上马车,扭头说了句:“她才十岁,还是个孩子呢。”
平日里她使唤锦娘的次数也不多,大多都是让她帮忙端水烧火买菜,别的也不让她做,主要还是有罪恶感。
寒月笑了一声,帮她撩起车帘,正要问她要不要待在马车上,自己去前面买点吃食,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惊喜柔弱的声音。
“姑娘可还记得我?”
主仆二人回头,看到苏寄云穿着身水蓝色衣裳,外面披着件白色斗篷,兜帽檐上围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的她肤白如雪,眉眼如画。
她立在一棵柳树下,手里抱着个精致小巧的金色手炉,身后跟着两个容貌不俗的侍女,其中一个便是那日当街指责姜闻音,名叫阿碧的侍女。
见她看过来,苏寄云笑着道:“我是宛州苏刺史的女儿,我们前几日才见过,姑娘可还记得?”
姜闻音:“记得。”
仿佛没看到她面上的冷淡,苏寄云眼睛一亮,快步走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姜闻音摁了摁额头,“陆莹。”早知女主在这里,她就不跟美人姐姐出门了。
苏寄云上前拉住她的手,“上次的事真对不住,都是我的错,还望陆姑娘不要生我的气。”
姜闻音抽回手,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是件小事,我早不记得了。”
她虽然喜欢和女孩子玩,但女主这热情的性格,真让人吃不消。希望她能读懂自己发出的拒绝讯息,不要再拉着她的手尬聊了。
事与愿违,苏寄云浑然未觉她的冷淡,发出邀请:“陆姑娘今日也是来看冰戏的吗?这会儿下面人多,你不如和我一起去高台上看。”
姜闻音:“不必了,我已经看过。”
苏寄云愣了一下,随即道:“那我们就不看冰戏了,去河边走走,那边还有猜灯谜的。”
姜闻音:“……”她该怎样让女主知道,自己并不想和她一起,在寒风凛冽的冬日瞎转悠,然后一起被冻成两个傻逼?
看到她的表情,阿碧翻了个白眼,“我家姑娘乃刺史之女,姨母是陛下最宠爱的牧贵妃,与宁安、惠安两位公主是表姐妹,你不过一介平民,对我家姑娘的邀约,竟然还推三阻四,真是不识抬举。”
目光落到阿碧身上,姜闻音的表情冷了下来,“你说的没错,苏姑娘身份尊贵,我高攀不起,就更不能应下苏姑娘的邀约了。”
“是我没管教好下人,陆姑娘千万别生气。”苏寄云听到她的话,表情有些着急,回头生气道:“阿碧,快给陆姑娘赔礼道歉!”
阿碧草草行了一礼,“陆姑娘恕罪,是奴婢口无遮拦。”
苏寄云更加生气道:“阿碧你若再这般无礼,我便不带你出门了。”
“姑娘,奴婢知错了。”见她真生气了,阿碧又连忙认错,这才认真地给姜闻音赔罪。
苏寄云扭头道:“陆姑娘,你千万别把阿碧的话放在心上,你若是不愿去河边走走,那我们也可以去前面的茶楼喝茶。”
姜闻音:“……还是在河边走走吧。”
她把那包烤栗子留在马车里,让寒月留在这里等着,防止徐琰和美人姐姐他们回来见不到人。
寒月却有些犹豫,“我随姑娘一起去。”
姜闻音:“我就在河边走两圈,很快就回来,你留在这里等我姐姐回来。”
寒月迟疑道:“那姑娘别走太远。”
姜闻音应了,抱着手炉和苏寄云慢悠悠地往河边走。因大雪的原因,河面上飘着许多浮冰,雪花落入河水中,不泛起一丝涟漪。河边柳树光秃秃的,挂着许多花灯,下面人来人往,都在猜谜语。
苏寄云边走边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冰戏,幸而我来的巧,若是晚两日来,就赶不上如此热闹的景象了。”
姜闻音:“冰戏是从长安传过来的,苏姑娘在长安和宛州都未见过吗?”
原主的记忆里,每到冬日,世家贵族们就天天下帖子赏梅、冬猎和看冰戏,娱乐活动极多,女主作为牧贵妃的外甥女,不应该没见过。
苏寄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在我祖母跟前长大的,一直住在乡下,直到去年才回到我母亲身边,还未去过长安。至于宛州,还未有冰戏这种东西。”
姜闻音这才想起来,苏家和牧家都是寒门出生,若不是牧贵妃得宠,这两家也不会在短短十几年内,便一跃成了长安世家之首,权倾朝野。
牧贵妃是宫女出身,曾经伺候过皇帝,在陆皇后和太子未死之前,她只是后宫一个不起眼的嫔妃。可等陆皇后一死,她就从才人一跃成了贵妃,若不是因为长子在宫变中失踪,她膝下只有两个公主,皇后之位都是她的。
苏寄云侧首看向她,“听陆姑娘的口音,似乎不是襄州本地人士?”
姜闻音点头,却没有多说的意思。
苏寄云咬了咬唇,还想再问些什么,周围突然一阵骚动,不少年轻姑娘急匆匆地往看冰戏的地方挤去,嘴里兴奋道:“听说牧公子亲自上场比赛了,咱们快去看看!”
“快走快走!”
这兴奋的模样,和上辈子那些追星的姑娘毫无区别,姜闻音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防止被挤到。她们旁边便是飘着浮冰的河,万一不小心被挤下去,能不能上来还得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