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羽摁了摁额头,“你自己洗。”
姜闻音:“姐姐帮我洗。”
她拉住姜沉羽的胳膊,嗲声嗲气。
姜沉羽扫了她一眼,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抵在她的额头上,“不许撒娇。”
姐姐,你这么凶会失去我的。
姜闻音扯下抵着自己额头的手,抬头瞅瞅姜沉羽的表情,见她表情冷冷淡淡,态度坚决,知道搓背这件事没戏,只好叹口气,拿着干净的衣物慢吞吞地进了净室。
寒月低下头,小姜姑娘这样软的小姑娘,只有公子这样的正人君子,能够铁石心肠地拒绝了。
冬天天气冷,屋里放了火盆还是冷,姜闻音匆匆地洗完澡出来,披散着头发出来,屋里就锦娘一人,不见美人姐姐的身影。
她用棉布裹着头发走近,坐到炭盆前,“锦娘,我姐姐去哪了?”
锦娘用火钳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炭,老实巴交道:“刚才徐琰哥哥拿了封信进来,姜姑娘看完后,就让徐琰哥哥套马车出门了,让我告诉小姜姑娘你一声,她晚上回来的晚,让你不用等。”
姜闻音擦头发的动作慢下来,猜测估计是林玄悠,因为除了他,她们姐妹在襄州就认识其他的人了。
傍晚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廊下的灯笼光线黯淡,一束束昏暗的光线倾泻而下,映照着倒挂在屋檐上的冰锥,屋顶被白雪覆盖,惨淡的月光落在雪地里,映射着耀眼地银光。
姜闻音盘腿坐在窗下的软塌上练字,锦娘和寒月在她旁边坐着下棋,偶尔与她说两句话,屋子里暖和温馨,墙角的梅花散发着冷香。
宅子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拍响了,砰砰砰的声音,像是立即要破门而入。姜闻音手一抖,一张字迹娟秀,即将要写完的字帖就这样废了。
胡同里的野狗狂吠起来,门口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奉牧大人之命搜捕刺客,快开门!”
寒月放下手中棋子,露出警惕的表情,站起来对姜闻音道:“我去看看,你们在屋里别出来。”
姜闻音:“寒月姐姐小心。”
寒月提着灯笼出去,提着裙子脚步急匆匆,走到宅子门口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几个腰间挎着刀,表情不耐烦的男人。
见门开了,为首的男人粗鲁地把她推开,一行人涌入宅子里,环顾四周后回头道:“家中有几口人,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寒月像是被吓到了,小心翼翼道:“家中共有五口人,我们二姑娘在屋里看书,大姑娘出门去买书了,还未回来,并未见到可疑之人。”
“叫她们都出来,把户籍文书拿出来给我看看,其余人进屋去搜!”男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外面的动静这样大,姜闻音不能装作没听到,她穿上斗篷,戴上帽子,领着锦娘从屋里出来,刚好与冲进后院的一行人迎面撞上。
姜闻音屈膝行了一礼,低眉顺目道:“见过几位官爷,小女子家中只有我们奴仆三人,户籍文书在此,请官爷过目。”
锦娘拿着那份由林玄悠帮忙伪造,印章齐全,除了姐妹二人的身份是假的,其余都是真的的文书,警惕地看了几人一眼,把文书呈给男人。
廊下光线黯淡,落在姜闻音身上,衬的她肤白如玉,宛如画中走出来的小娘子,男人多看了几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接过锦娘手中的文书,随意翻看几下便扔了回去,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勾住姜闻音的下巴,勾唇笑了一声,“陆莹?真是个好名字。”
当初伪造身份时,姐妹俩只改了姓氏,随陆无暇姓,反正很少有人知道,姜家逃出来的两个女儿的闺名叫什么。
寒月脸色微变,上前道:“官爷请自重。”
男人的直勾勾地看着姜闻音,微微抬手,便有两个护卫拔刀拦住了寒月。
寒月眸子一暗,手放到腰间,欲要动手。
姜闻音余光瞥见,垂在衣袖下面的手摆了摆,示意她先别着急,再看看情况。有寒月在,她并不担心自身安危,何况她自己也会武功。
说实话,早在男人勾住自己的下巴时,她就差点没忍住,想给他的胯下来上一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断子绝孙脚。
但考虑到她们姐妹来刚安定下来不久,她想过个安稳的年,就忍了下来,这老兄最好识趣,搜查完赶快离开。
姜闻音能感觉到,男人油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点点地打量着,像是恶心的毒蛇在吐着信子。她挥开男人的手,后退两步,面不改色道:“官爷的人若是搜完了,就可以走了。”
男人笑了一声,“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姜闻音垂眸道:“不知道。”
男人哈哈大笑道:“我乃牧大人身边的护卫,可非襄州刺史手下的衙役,牧大人知道吗?当今国舅爷,是你们林刺史都要当祖宗拱着的人!”
她当然知道,姜家还没倒之前,原主就是牧家小姐的小跟班。小说中,与男主虐恋情深的女主苏寄云,就是牧贵妃庶妹的女儿。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很满意,意味深长道:“我家大人就喜欢你这样白净幼嫩的小姑娘。”
恋童癖?姜闻音一阵恶寒,差点要忍不住,冲男人这张施恩似的脸上来一拳。
但男人只是拍拍她的脸蛋,笑容张扬肆意,转身阔步向外走,“好好在家里等着,过几日会有轿子来接你。”
姜闻音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扭头冲寒月点头,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能让他们安全离开,趁那位牧大人不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解决了,这样她和美人姐姐才能继续在襄州待下去。
身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姜闻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把杀人这件事,看的跟喝水一样简单,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概这几月的逃亡生活,她见了太多人性丑陋,而法律无法保护的地方。从小杏村的村民,到王虎山的土匪,她习惯用武力解决事情。
寒月微不可见地点头,准备等他们离开胡同,跟上去将人悄悄的解决。
男人身后的侍从在嬉笑,踢了脚地上的海棠花,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这下不必受罚了,抓不到刺客,给大人寻了个小美人也不错。”
话音未落,几人脚步突然停住,眼神变得直勾勾,出神道:“我们不是在做梦吧,今天竟然一连见到了两个美人儿?”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姜闻音看到美人姐姐静静地立在宅子门口,表情阴冷,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们,飕飕地往外冒着杀气。
她看到男人眸子猛地一亮,“原来是对姐妹花,今日真是走大运了。”
姜沉羽嘴角一扯,表情阴森冷漠,“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男人一愣,下意识地重复道:“原来是对姐妹花,今日真是走大运了。”
姜沉羽:“不是这句,是对她说的那句。”
隔着众人,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姜闻音身上。
男人:“好好在家里等着,过几日会有轿子来接她。”
姜沉羽表情更加阴沉了,她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道:“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她阴沉可怕的模样,竟让男人隐隐有些惧意。他先是退了一步,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美人给吓到了,拔刀恼羞成怒道:“你别不识抬举!”
姜沉羽没有多过废话,扫了一眼寒月,寒月瞬间明白过来,抬手认出几枚银针,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瞬间不能动弹了。
其余侍从一惊,拔刀冲上来,却见寒月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冲进了人群,动作干净利落,眨眼间就放到了他们。
姜沉羽终于动了,步履悠闲地向男人走来,在地上捡起一柄大刀,裙摆曳地,宽大的衣袖在地上滑过,乌黑柔顺的发丝被寒风吹起,她来到男人面前站定,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凛冽的杀意,她居高临下,缓慢地开口道:“刚才,你是用这只手碰的她?”
男人表情惊恐,张了张嘴。
姜沉羽手起刀落,鲜血溅了她一脸。


第44章
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姜闻音脚下,血液簌簌地流着,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浸染出了一块殷红色。
男人表情狰狞,额间青筋暴起,捂着胳膊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地大叫。
黑夜里,男人的惨叫声十分明显,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查看,唯恐牵连到自己。
雪又大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满姜沉羽的肩头,他单手轻巧地拎着大刀,刀尖上的血迹滴落在雪地上,嘴唇红的像喝过人血一般,冷白美丽的面庞掩映在兜帽檐的阴影下,他笑吟吟地抬脚踩到男人的脸上,将刀尖抵着男人脆弱的脖颈。
承受着巨大的痛意,在地上嚎叫的男人抱着胳膊,豆大的汗珠簌簌地往下落,却不敢再动了。
姜沉羽轻撩眼皮,朝姜闻音看了过来,语气凉飕飕,“他那只手有没有碰过你?”
她的脸上沾满着血迹,脸色苍白,嘴唇像是比脸上鲜红的血迹还要红润,呈现出病娇的模样。
姜闻音咽了咽口水,美人姐姐又飒又美,她看的几乎挪不开目光,没人会没想到,身娇体弱的美人姐姐,竟然可以这么猛!
以前她以为,美人姐姐只是脾气古怪,傲娇毒舌了一点,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病娇的属性!
看了眼脚下的断手,姜闻音后退两步,老实地摇头回答道:“没有。”
男人捏自己下巴和脸蛋的手是同一只,已经被美人姐姐砍掉了,她并没被占到什么便宜。
姜沉羽眉梢轻挑,“你在怕我?”
姜闻音否认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恶心。”
虽然美人姐姐砍人不眨眼,但这是为自己出头,她主要是看到这断手,有些生理不适,感觉浑身瘆得慌,想要吐的感觉。
很奇怪,她可以平静地指挥寒月杀人,但看到残肢断手之类的东西,还是会扛不住。
姜沉羽忆起当初在小杏村,她看到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也是这个反应,表情由阴转晴道:“既然你嫌恶心,那他的另一只手就不砍了。”
她垂眸看向脚下表情痛苦的男人,抬手将刀尖往前送了点,男人脖子瞬间流出殷红的鲜血,他表情惊恐地大喊:“别杀我!”
姜沉羽笑了一声,表情平静地抬手,男人的呼喊声猛地停下,眼珠子瞪大,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脖子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她随手将滴血的大刀扔到地上,向姜闻音走来,牵住她冰凉的手,蹙眉问道:“怎么这么凉,你先进屋里去。”
姜闻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以及嘴巴被堵住,躺在地上表情惊恐的几人,“姐姐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人是不可能放回去的,否则麻烦还会接连不断,可今夜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百姓都听到了,明日牧侍郎发现手下人失踪,不需要多久,就能查到她们这里。
姜沉羽思考片刻,牵着她的手,扭头对徐琰道:“去叫林玄悠来一趟。”
徐琰咽了咽口水,拱手应道:“是。”
姜公子真是太可怕了,从方才他们进屋,看到那个男人摸小姜姑娘脸蛋时,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将至冰点,身上的气势极为可怕。
他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当初看中的是男扮女装的姜公子,而非是小姜姑娘,否则他现在的坟头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看着徐琰离去的背影,姜闻音问:“姐姐是想让林公子帮忙解决此事吗?”
姜沉羽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进屋,“不错,他父亲是林从义,这点小事可以交给他。”
姜闻音:“可他为何要帮我们?”
仅凭陈棠的关系,她们就可以信任林玄悠吗?还有,美人姐姐为何可以如此淡定,把这件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姜沉羽懒洋洋地坐到软榻上,“不必担忧,他会帮我们的。”
林玄悠虽然没认出自己来,但有陈棠的信和自己的令牌在,他会将此事遮掩过去的。
姜闻音叹口气,她越来越看不懂美人姐姐了,总觉得她藏着一个超级大的秘密。算了,只要美人姐姐心中有数,她也懒得干预。
她帮姜沉羽解下带血的斗篷,拿着手帕,一点一点地把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姜沉羽凝神注视着她,像个乖宝宝一样配合。
血迹不容易擦掉,擦得七七八八了,姜闻音把帕子丢到一边,带上兜帽往外走,“我去打盆热水进来,姐姐待在屋里别出来。”
姜沉羽静静地坐在榻上,望着她的背影,无所事事地薅了把花瓶里的梅花。
姜闻音出来时,看到寒月和锦娘正拿着绳子将那几人往廊下的柱子上绑,就顺手帮了她们一把,然后再去的厨房打水。
锦娘跟在她身后进屋,冻得直打哆嗦,抱着胳膊坐到灶前烤火,“小姜姑娘,姜姑娘好凶啊。”
姜闻音:“……是有点。”
她今天也被镇住了,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身教体软易推倒的美人姐姐。等美人姐姐开口后,她才找到一丝熟悉感。
锦娘心里发毛道:“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只断手,我晚上要睡不着了。”
姜闻音失笑,锦娘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胆子再大,看到这种血腥画面也会害怕,她安慰道:“那你晚上抱着枕头去找寒月姐姐。和她睡上几晚。”
和锦娘说了会儿话,她把热水端进屋,姜沉羽正撑着脑袋,像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她走近,她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姜闻音把盆放下,把毛巾拧干,勾着她的下巴,聚精会神地给她擦脸,“姐姐晚上吃饭了吗?厨房里还有鸡汤,没吃的话让寒月给你下碗面。”
姜沉羽抬眸,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竟然觉得她脸上的绒毛有些可爱,手痒痒道:“没吃。”
“那我去让寒月给你下一碗面。”姜闻音说。
擦完脸后,她拿了一盒面脂过来,用手指挖了一坨点在姜沉羽的脸上,均匀地揉开,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气窜入两人的鼻子里。
姜沉羽默了默,“这是什么?”
姜闻音:“这是我新做的面脂,好不好闻?”
姜沉羽:“……还成。”
姜闻音露出笑容,“我给姐姐也留了一盒,待会儿拿给你。”
姜沉羽:“……”
涂完面脂后,姜闻音把水端出去倒掉,然后顺路去了厨房一趟,在厨房等着寒月做好青菜鸡丝面,装进食盒里提回去,看着姜沉羽吃掉。
雪落了厚厚的一层,把男人的尸体都掩盖住了,其余几个被绑在柱子下的人也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紫。
徐琰冒着大雪将林玄悠带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姜闻音早就抵不住困意,趴在软塌上睡着了。
姜沉羽没吵醒她,将人抱到床上,带上门出去,刚绕过垂花门,便看到林玄悠裹着鹤氅,大步向自己走来。
“姜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牧侍郎的人为何在此,听你家下人说你们竟还杀了人?”林玄悠表情严肃。
姜沉羽扫了他一眼,“声音别那么大。”
林玄悠猛地住嘴,扫视周围一圈后,看到躺在雪地里的尸体,低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沉羽看了一眼寒月,寒月上前,低声细语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道:“听闻牧侍郎自来襄州,已经强抢民女数人。”
林玄悠厌恶道:“此事我父亲已经阻拦多次,但牧侍郎背后有陛下撑腰,仍不肯收敛。不过姜姑娘请放心,此事我会替你们姐妹摆平。”
姜沉羽表情平静,抬步向书房里走,漫不经心道:“你与你父亲想忍耐下去,等临近年关,姓牧的查不到税银的下落,自会离开襄州,回长安复命?”
林玄悠跟在她身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与家父的确是这个打算。”
姜沉羽嗤笑一声,回头似笑非笑道:“可惜姓牧的不是这么打算的,能查到税银的下落自然是好,查不到不还有你父亲吗?”
林玄悠脸色一变,“姑娘请直言。”
姜沉羽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坐在窗下,抬眸扫了他一眼,“襄州富饶,牧家早就看上此地,要拿你父亲做替死鬼,抗下丢失税银之责,顺便将襄州刺史的位子收入囊中。”
林玄悠坐在他对面,大惊失色道:“他们怎敢?”
姜沉羽反问:“为何不敢,赵贞宠爱牧贵妃,为了给她的儿子铺路,一个小小的襄州又算得上什么?”
林玄悠:“你是说,陛下他已经默许?”
姜沉羽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一个檀木盒子里拿出封密函出来,递给林玄悠,“作为你帮我的谢礼,这是前几日我的人从姓牧的人手中截获的,你自己看吧。”
林玄悠接过去,打开迅速浏览一遍,待看到信中字迹以及落款印章时,脸色倏地一下变了。
他捏紧拳头,把手中信件捏的皱巴巴的,饱含怒气道:“我早已知晓他昏庸无道,但没想到,他竟然不惜让姓牧的灭我林家满门!”
姜沉羽看了他一眼,“姓牧的准备在半个月后动手,留给你和你父亲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没这件事,这封信也会送到林从义手上。林从义与陆家没关系,但林玄悠是他的人,他的人他可以动,别人不行,赵贞和牧氏更不行。
林玄悠抬眸看向她,冷静地开口道:“姑娘究竟是谁?姜四姑娘貌美柔弱,只是个闺阁女子,绝不可能知道这些。”
姜沉羽摁了摁额头,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有磁性,“你还认不出我来吗?”
林玄悠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姜沉羽轻撩眼皮,自怀里拿出那枚带有青羽的古朴玉佩,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比陈棠还蠢?”
林玄悠噗通一声跪下,震惊道:“公子怎么在此处,还做如此打扮?”
他只在五年前见过公子一面,那时的公子还是少年模样,若不是亲眼见到,他怎么会相信,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是他暗自效忠的公子?
姜沉羽没回答,只是淡淡道:“姜莹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许在她面前露馅。”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公子一直是以姜家四姑娘的身份示人,连姜七姑娘都不知道真相,一直误以为公子是她姐姐?
林玄悠行礼道:“是。”
姜沉羽:“去把外面的人解决了,你父亲那里自己想办法解释,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林玄悠恭敬地应了下来,起身向外走。该叫他那个忠君爱国的父亲瞧瞧,他忠于的帝王究竟是怎样的人。
林玄悠的人带走了那几个冻晕过去的男人,以及地上的尸体,寒月和徐琰处理了院子里的血迹,第二天清晨,姜闻音出来时,院子里干净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伸了个懒腰,披散着头发敲开姜沉羽的门,见她衣襟松散,愣了一下问道:“姐姐,外面那些人呢?”
美人姐姐一向衣着整齐,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可惜冬日衣服厚实,里面还有白色中衣,什么都看不到。
姜沉羽抬手整理衣襟,斜睨了她一眼道:“已经被林玄悠带走了。”
姜闻音:“我昨夜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姜沉羽:“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打雷都叫不醒,怎么可能听得见?”
姜闻音:“……”姐姐大人,别动不动就人身攻击。
几场雪落下来,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今日终于放晴了,稀薄的阳光自云层里映射出来,寒风比下雪时还凛冽,枯树枝丫上偶尔落下点雪,麻雀在枝头蹦来蹦去觅食。
姜闻音坐在火炉前,拿出许久没有吹过的笛子,吹了一支曲子,让姜沉羽点评。
姜沉羽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神情慵懒道:“气息虚浮,有几个音吹错了。”
姜闻音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几个音我记不住了,姐姐再教我一遍。”
姜沉羽坐起来,朝她伸手,“拿过来。”
姜闻音用帕子擦干净笛子,递到她手里,托腮认真听她的吹的这首曲子。目光落在她纤长如玉的手指上,一时间有些羡慕。
这手真好看,吹笛子时光是视觉上,便已经赏心悦目了,更别说这笛声悠扬而起,柔婉清亮,又带着一丝大气磅礴,是她吹不出来的那种好听。
一曲吹完,见她听得如痴如醉,显然没有认真听五音,姜沉羽拿着笛子在她头顶敲了一下,不悦道:“回神了。”
姜闻音捂住脑袋,干笑了一声,“对不起姐姐,你能不能再教我吹一遍?”
姜沉羽扫了她一眼,让她坐到自己旁边,自她肩后虚揽着她,握着她的手将几个音按出来,然后又靠回软枕上,抬起下巴让她吹一遍。
姜闻音回忆了一下,拿起笛子将那几段吹了几遍,然后连起来,把整首曲子从头到尾吹完,露出期待的表情,“姐姐,这次我吹的怎么样?”
曲子连贯完整,尚能入耳,但距离上佳差的远了,可见到她等待赞扬的表情,姜沉羽沉默片刻,违心地点了点头。
姜闻音笑起来,搂住她的肩膀撒娇道:“姐姐,后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姜沉羽愣了一下,然后漠然道:“随意。”
这是姜家四姑娘的生辰,并非是他的生辰,所以有没有生辰礼物都无所谓。
姜闻音:“那我就自己发挥了。”
次日,久违的暖阳终于出现,积雪消融,倒挂在屋檐的冰锥落下来,雪水顺着瓦片滴答滴答地落入水沟,青石板上的积雪已经没了,湿漉漉的,像是刚下过一场大雨,把地面冲刷得十分干净。
用过早饭,姜闻音便拉着寒月和锦娘出门,去为姜沉羽挑选生辰礼物。
徐琰驾车,锦娘是主动要去的,寒月则是姜沉羽让她带上的,四人离开的时候,宅子里只剩下姜沉羽一人,她的脸色有些臭臭的。
姜闻音安慰道:“姐姐别难过,我是去给你挑选生辰礼物的,你要是一起去,就没有惊喜了。”
姜沉羽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屋。
姜闻音叹了一口气,带着寒月几人出门,先直接去铁器店里取了前些日子让寒月定的吃火锅的铜锅,要在药铺里买了八角、香果、香茅草、陈皮、干草等可以调味的东西,还买了些果酒,然后去书局买了两套游记。
美人姐姐喜欢看书,不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又喜欢吃肉吃辣,所以她买了书、明天再做顿火锅,加上她亲手做的鞋子,就算是自己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了。
买完东西,她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去。美人姐姐一个人在家里,她们要是不回去,她中午怕是要挨饿。
马车刚走了没几步,徐琰突然猛地勒住缰绳,拉车的马前蹄抬起,差点把车厢掀翻。姜闻音没有防备,一头撞到了车厢壁上,撞的她额头火辣辣地疼。
“娘!你别吓我!”外面响起一阵男人的哭声。
姜闻音捂着脑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他们马车前躺着一个昏过去的胖女人,旁边跪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男人,抱着人干嚎。
徐琰低声道:“小姜姑娘,是他们主动撞上来的,我没有撞到那个妇人。”
碰瓷嘛她懂,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一群喜欢碰瓷讹人的大妈大爷。
男人在外面大喊道:“你们撞到了我娘,跟我去见官!”
姜闻音:“那妇人十有八九是装晕,你假装要从她身上碾过去,看看他们的反应。”
徐琰反应过来,对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粗声粗气道:“快点滚开,别挡道!”
说罢,他扬起马鞭准备继续赶车。
他本就长了一脸络腮胡,语气又故作凶狠,看起来便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
地上的妇人眼皮子抖了抖,扶着她的青年也有些犹豫。正在此时,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你是哪家的下人,怎可如此耀武扬威,草菅人命?”
姜闻音才注意到,对面还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上好的檀木做的车厢,上面镶嵌着宝石,四角挂着金色小铃铛,马车右上角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