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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生看她脸色,“谢再衡也是今日成婚。”
“哦。”
这不咸不淡的回答,让周明生有些吃不准她的想法。
“听说你和刘家二公子订婚了?”
“退了。”
“啊?什么时候?”
“刚才。”
“啊?”周明生挠挠腮帮,跟不上她的话,“这么快?”
时雍懒洋洋地看着前面,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公主嫁辇还没过来?”
“没有。”周明生抬抬眼,踮起了脚尖。
他个子高,能比别人看得更远,说话嗓门也大。
“我寻思是不是前面出什么事了?按说不该等这么久呀。”
“能出什么事?”时雍说着,没在意。
不论是赵焕、谢再衡、还是怀玉公主,他们成婚都与她没有干系。只是他们三个都选在今日成婚,又是阿拾被退婚的日子,让她觉得十分玄妙,就像冥冥中自有的天意。
第103章 宋家的喜事
约摸等了一个多时辰,公子嫁辇才徐徐行来。
打头是两排执伞擎戈的锦衣卫仪卫,兀良汗使臣骑马紧随其后,围拥着一辆黑色马车。车驾上帷布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时雍凭直觉,认为是她见过的那个叫乌日苏的人,
他在兀良汗使臣中间,地位应当很高。
再然后是身着繁琐宫装的陪嫁宫女,罗衫褶裙,个顶个的纤细水嫩。
她们将公主嫁辇围在中间,大红的轿帘将里面的人儿遮了个严严实实。
围观的百姓看不到公主真颜,纷纷叹息皇家嫁仪的气派。
“真好。”
周明生感慨不已。
“我要能娶公主就好了。”
时雍扭头看他,“口水,擦擦。”
周明生回神,抹了抹嘴角,哪来的口水?
他又是嘻嘻一笑:“我这般胸无大志的人,只盼着能娶个媳妇就好,娶公主大抵是不能了。”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像是刚反应过来,“陛下没有别的女儿了吧?”
时雍揪住他胳膊,狠狠一掐,“仔细你的皮,什么浑话都敢说?不要命了?”
“嘿嘿。阿拾,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儿?”
此话问得随意,时雍扭头看他一眼,“你抬起头。”
周明生抬高脑袋,嘴巴张着,“你想嫁给天老爷?”
时雍重重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目光盯着从皇城那边一掠而过的飞鸟,“我要嫁,能让我自由自在的人。”
这回答让周明生有些意外,“但凡女子,不都想嫁家世优渥、样貌英俊有才有能的男儿吗?像怀宁公主这般风光大嫁,是天底下所有女子的念想吧?古往今来,有几个女子能得这般尊荣。这么一想,我觉着我得委屈我未来的媳妇了。”
“你先有媳妇再说吧。”
时雍哼了声,眼睛微微眯起。
“世间婚配大多功利,你若有心,比给她风光更为紧要。”
“不懂你在说什么。”周明生摸着下巴,不知想到什么,黝黑的脸颊有几分羞涩,“我若有个媳妇儿,就像我阿爹疼阿娘那样疼她就是。有一口吃的,紧着她先吃,有一身穿的,紧着她先穿。想一想,小日子倒也甚美。”
时雍扭头,“这便是有心。”
车声辘辘,马蹄嘚嘚。
两人说话的工夫,公主嫁辇已渐渐走远,再后面便是成箱成箱的嫁妆和着装齐整的兵丁。他们将护送怀宁公主出关,前往兀良汗。
时雍特地注意了一下,这次送嫁的是龙虎将军魏骁龙。
这可是赵胤的心腹。
时雍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赵胤,抬了抬眉梢。
“走了。”
周明生跟上去,“去哪儿?”
时雍头也不回直往前走,“红袖招吃酒。”
“我要去!”
————
时雍有好两日没有见到赵胤,他不找她,她乐得清闲,更不会主动去帮他针灸。这两天,刘大娘倒是叫过她,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儿要生了,刘大娘想让她一起去讨彩头,时雍拒绝了。
这点彩头,她提不起兴趣。
家里气氛太沉重,王氏和宋香母女俩彼此相看就戾气顿生,让人膈应得慌,时雍懒得在家。每日早早起来,带着大黑去良医堂,打杂一日,蹭吃蹭喝,漏夜方回。
又三日后,六姑再次上门。
这次是为宋香议亲的,王氏脸色难看,又不得不出来应付。
女儿被人抱了,摸了,这事经了六姑的嘴早已传扬开去,宋香不嫁刘清池也再找不着别的人家。她心里再大的埋怨,也是亲生闺女,该张罗的事,还得张罗。
时雍没眼看这尴尬,早早就溜出了门,不曾想,却遇到了谢再衡。
他就在宋家胡同口等她,就像撕鸳鸯绣帕那次一样。
时雍觉着晦气,本想绕道走,谢再衡却跟上来,拦住她。
“我有事问你。”
时雍抬头,发现做了侯府上门女婿的谢再衡憔悴了许多,白净的俊脸少了些隽秀,蜡黄苍白,斯文温润的书生气里也夹杂了几分冰冷的戾气。
人终是都变了。
他面前的人不再是宋阿拾。
谢再衡也不再是谢再衡。
想想他和宋阿拾青梅竹马的感情,时雍竟笑着感慨一下。
“谢公子当真是春风得意啊?说罢,何事?”
谢再衡皱起眉头,本不想让她看出尬态,奈何强作欢颜也是不成。
“张芸儿到底怎么死的?”
张芸儿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又来找她问。
时雍笑了,“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谢再衡不理他的嘲弄,眼睛望向别处,“子虚粉,便是子乌虚有事。我打听过了,当日在宁济堂,根本就没有搜出什么子虚粉。你在撒谎,赵胤也在撒谎。”
“谢公子消息滞后了。”时雍淡淡看他,“官府张榜,谢公子从来不看的吗?千面红罗石落梅为了复仇,杀害张捕快一家、于昌、徐晋原……此案已有定论,你若有什么想不过去,当去衙门为你的张小姐鸣冤,而不是背着新婚妻子,来找昔日青梅打探。哼!”
时雍说着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谢再衡看着她的背影。
“阿拾。”
时雍停下脚步。
“我母亲的仇,我也一定会报。”
啧!这才是他愤愤不平找上来门的理由吧。
毕竟他母亲自杀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他找不到宋家任何的错处告官定罪。
“报仇还要喊出来,愚蠢。”
时雍轻笑,走远。
————
日子再往后推两天,京师又出了桩大事。
皇帝下旨查抄了娄宝全的家,却厚葬了娄宝全,全了恩义。同时,又一道圣旨,敕封白马楫为了新任东厂厂督,即刻上任。
白马扶舟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这个圣旨再次让人掂出了长公主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也掂出了白马扶舟在长公主心里的地位。
一时间,白马扶舟风头无两。
时雍听得传言的当日,宋家也出了桩大喜事。
经锦衣卫指使挥赵胤举荐,顺天府仵作宋长贵因断案有功,免试入仕,领顺天府衙门从八品知事一职,专司断狱。
官吏常被合成一词使用,可由“吏”到“官”的这个阶梯,大部分人终生也迈不上去。
任令书下达,喜事传遍顺天府衙门,宋长贵的惊人事迹再被人传诵了一遍。
无人不知宋知事断案如有神助。
但凡是时雍为断案做的事情,全都归功到了宋长贵名下。
而宋长贵晕晕乎乎的接了任令,吓得两股战战,回家还在哆嗦。
“我觉着我……配不上啊。”
时雍看他这样了,笑得眼都弯了。
“你当然配得上。你本事大着呢。一个从八品知事算什么,往后你还能做提刑按察使呢。”
“不可不可,不能不能。”宋长贵长吁短叹,“往后为父要小心行事,以报大都督提携之恩。”
时雍笑而不语,王氏也一扫这几日的愁眉不展,惊喜得解了围裙就要上街去买菜打肉,请街坊和亲戚们吃一顿,
看她急躁成这样,时雍连忙阻止。
“不想为阿爹惹事,你就装聋作哑老实点。”
王氏这几日都没脸见时雍,平常跟她说话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大声吆喝,正是因为心里有愧,如今被时雍一通数叨,脸红脖子粗,想骂,又骂不出口,生生把自己给憋住了。
宋长贵知道妇人浅薄无知,不怪王氏。
只是奇异阿拾这孩子,小小年纪能有这番思量,让他越发刮目相看。
“阿拾说得对。这世间之人,大多愿人穷不愿人富,哪有人真心盼着咱们好?少出声,别跟大都督惹事。”
宋长贵领顺天府衙的差事,却自觉地把自己纳入了赵胤麾下,把自己当他的人。
这日,时雍刚去良医堂,就接到了朱九传来的消息。
“爷让你未时后去无乩馆。”
时雍午时就去了。
在良医堂吃了几天饭,有点起腻,无乩馆的伙食好。
既然是去做事,为什么不能管一顿饭?
第104章 丫头的丫头
时雍来得太早,无乩馆还没开饭,谢放在后院喂鹦鹉,婧衣、妩衣两个丫头在廊下绣花。
看到她来,谢放双眼通红,只瞄她一眼,点点头,便拿了食盅走了。
时雍觉得他很不对劲,但没有多问。婧衣却从背后走过来,声音里藏了几分叹息,“杨斐被爷撵出了无乩馆,连带谢大哥也受了冷落。这几次爷出门,没有带他。”
时雍哦一声,撩眼淡淡道:“不带便不带呗,在家喂鸟偷闲不好吗?”
婧衣被她呛住,过了片刻才重新笑开。
“爷走前有过交代,今儿得末时方回。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时雍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将她的“需求”说得明明白白,完事还交代,“分量别太多。我食量小,吃不掉怪可惜。”
婧衣愣了愣,微笑道一声好,妩衣却受不得了,跟惹急了的兔子似的,气冲冲上来就问:“你以为你是谁啊?当自己是无乩馆的女主人吗?一个签卖身契的丫头而已,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我们凭什么要伺候你?”
她是个火暴脾气,婧衣递眼色不好使,赶紧去拉她。
然而时雍并不生气,愕然片刻,看看她,又转头看婧衣。
“这位姐姐好生没道理。不是婧衣说,让我有需求就提的吗?”
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听不懂话,还看不来脸色吗?
妩衣更气了几分,怎么看时雍就是一个粗鄙丫头的模样,受不了她这般女子竟能近的了爷的身边,更是口不择言,“不就是会扎几支银针吗?有什么了不起,看把你给得意的。”
时雍憋着一口笑,认真说:“爷说,会扎银针,就真的很了不起。”
“你——”妩衣恶狠狠地着看她,呼吸急促却反驳不了赵胤的话。
婧衣见状,拍拍她的后背,对时雍解释:“妩衣年纪小,姑娘别跟她一般计较。”
时雍摆摆手,看着桌上精致的茶盘,“我有点渴,上一壶好茶,我就不计较。”
这是个什么疯女子?妩衣对时雍与常人不同的脑子给弄得又气又急,偏偏拿她没有办法。她脾气急,当即红着脸就要上去扇时雍。
“定住!”时雍指着她,“警告你,碰我一下,你要倒霉了。”
妩衣不信邪,一个冲动扇了过来。
巴掌还没有落下,掌心一阵刺痛,倏而,整个手臂都麻了。
时雍慢慢收回那根被扎弯的银针,看了看,“良医堂的银针果然不一样,韧性好。”
“你对我做了什么?”妩衣手抬不起来,大惊失色,小脸瞬间挂上了泪,“婧衣姐姐,我的手,我的手动不得了,她……扎我,我是不是中毒了?”
婧衣也变了脸,“姑娘,你对妩衣做了什么?”
时雍漫不经心地说:“去准备午饭吧,等我吃完。心情好了,便解了她的毒。”
“你无耻之尤。”妩衣痛哭流涕,“婧衣姐姐,你快去叫谢侍卫,禀报爷……此女心肠歹毒……”
婧衣脸上显出几分悲色,小意道:“姑娘,你行行好,放过妩衣吧。我们这样的丫头,命贱。不比姑娘有本事,但也是人生父母所养,如今同在无乩馆当差,都是爷的人,何苦为点小事睚眦必报,取人性命?”
比起妩衣,婧衣毫无疑问聪明很多。
懂得以退为进,还懂得往时雍的头上叠加罪名。
时雍一笑,那笑意不达眼里,瘆得让婧衣血液寸寸发冷。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自己打人没打着吃了亏,就有理了?好抱歉,我就是睚眦必报。”
婧衣望着她:“姑娘如此冷血。”
时雍一下没有忍住笑:“你赶紧吩咐厨房弄点吃的来,我可能就不冷了。”
婧衣慢慢站起,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她。
“那就恕婧衣无礼,要把此事禀报给爷知晓了。”
“正该,正该。”
时雍满不在乎。
她巴不得赵胤一个不爽就把她撵出无战馆,从此天宽地阔,不比这般整天提着脑袋在阎王面前走钢丝强上许多?
婧衣笑了笑,转身出去。
时雍一声未吭,懒得理她。
她是真烦内宅女人这种勾心斗角的对话。
刚才她同婧衣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只要吃好了,她都懒得为难妩衣。
一个小丫头,嘴臭,手贱,小小惩罚足矣,不会影响她心情。
时雍把银针慢慢收回去,自从那天用银针扎了王氏,她就发现这个东西挺方便,习得认穴施针,关键时候可以保命,因此,她准备,回头找人打一个银针匣,缠在手腕上,方便取带。
她收拾妩衣的样子,落在了谢放眼里。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着。
在谢放看来,这个阿拾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和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感觉有些高深莫测,可看上去又是真的简单。她对所有事情都显得漫不经心,甚至在赵胤面前也能从容无惧,就连生死好像都不曾放在心上。
失忆,真的会让一个人连性格都改变吗?
谢放慢慢走近,“婧衣和妩衣都跟爷很多年了,比我来无乩馆的时日更长。”
时雍抬起眉梢看他,“此话怎讲,你想告诉我什么?”
“婧衣若真去告你的状,你也当心着点。”
时雍看着他的目光,抿了抿唇,突然就笑了,“好。”
不在意。她的表情分明就不在意。谢放认识阿拾其实很久了,可如今的她,真的就是一个弄不懂的陌生人,除了那张脸,和以前的阿拾没有半天相似。
————
赵胤是末时回来的。
这个人循规蹈矩,时辰也准确无误。
他见到时雍之前,先听到了对时雍的指责。
妩衣哭得肝肠寸断,控制不住委屈,跪在赵胤面前不停磕头。
“爷,你要为奴婢做主呀。那个阿拾她欺人太甚,我的手……”
她的手已经恢复,摊开掌心,连针眼都看不清楚,反倒显得小题大做。
赵胤眼神一扫过来,她就不敢再看,只低头垂目哭啼道:“我的手差一点就废了。”
婧衣看她一眼,“阿拾姑娘这般没有规矩,往后是要吃亏的。妩衣再不是,也是爷的丫头,不是谁想罚就罚的,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无乩馆多了个女主人呢。没得坏了爷的名声。”
她这话说得极是温婉,一心为赵胤,也为阿拾着想。
赵胤此刻坐在内室临窗的椅子上,等时雍过来,闻言轻嗯一声。
“下去吧。”
婧衣一愣,看着他的表情,低头,“是。”
妩衣却不服,往他身边爬了几步,就瘪嘴委屈。
“爷,你不为奴婢做主吗?”
赵胤盯着跪在地上的她,神情有几分倦怠,“谢放。”
一般情况下,他叫谢放,便是不想跟旁人说话,
而这一声也只是习惯,却让被他冷落了几天的谢放眼睛一亮,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爷。”谢放近前,拱手行礼。
“妩衣既觉得无乩馆当差委屈,给她找个庄子,换份差事。”
谢放愣了片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有了杨斐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应一声,便默默退后,拉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妩衣。
“走吧。”
“爷!”妩衣哭得肝胆俱裂,这才真正意识到了可怕。
“饶了我,爷,不要送走我。”
平常她们不怎么在赵胤跟前当差,无乩馆又没有女主人,几个小丫头少有人管束,吃喝用度堪比大户人家的小姐,把自个儿养得水灵灵的,很得人喜欢,日子过得可叫一个美。
日子长了,她们便生出了错觉,认为人生本该如此,这无乩馆就是她们的家,爷这辈子不娶妻纳妾,她们守着规矩不越雷池,那么,就等同于无乩馆半个主子。
婧衣怔在当场,脸色苍白。
爷这是杀鸡儆猴吧?
第105章 一只赵驴咿呀咿呀哟
婧衣向来小心,可这次还是低估了阿拾在爷心里的地位。
她心里窒痛,不敢为妩衣求情,木头桩子似的直挺挺跪下,一声不吭。
妩衣见她如此,哭得更是伤心欲绝,抽抽泣泣地道:“爷,你要妩衣走,也该给妩衣一个理由,妩衣到底是哪里做错,惹了爷不喜了吗?分明是阿拾欺负了我,爷……”
婧衣头垂得更低了。
她觉得妩衣太傻。
都到这时,还问爷要理由。
在爷眼里,理由是什么?无非他的喜好。
谢放去拉抚衣,在她的哀嚎里,内室冷得令人头皮发麻。
妩衣挣扎着,喉咙都哭喊得嘶哑起来,“爷!奴婢不想走,奴婢不想离开无乩馆,不想离开你。奴婢一辈子都是你的奴婢,要一辈子伺候你。爷,求求您,开恩啦。”
赵胤摆手。
了解他的人,就知,他已懒得再听。
谢放暗自叹口气,看着妩衣,想到了那日的杨斐。
“一个人最可怕的,是认不清自己。”
把妩衣从赵胤房里拖出去,这是谢放对她说的唯一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
时雍以为今日赵胤叫她来,是为他针灸,毕竟好几日不见了,这位爷的腿疾想必也不好过。
没料到,赵胤叫了她来,竟然让她……练字。
这是个什么神仙大都督?
她不会写字,字写得丑碍着他了?莫名其妙不是。
看到纸笔墨砚,时雍满脸不解,脑仁儿隐隐作痛。
“爷,我为何要练字?我一个女差役,不是书生,也不考科举,识得几个字,也能写几笔,已是很好。”
赵胤淡淡睨她一眼,拿起一本书,掀开衣袍下摆,端正地坐到她的面前,像一个严格的教书先生。
“写。”
看样子还得监视着她写?
时雍哭笑不得,“大人,到底为什么?”
赵胤抬眉,“等你学会,想吃什么就写下来。”
好像是个好主意。
可是,这也不是他叫她来练字的理由啊?
时雍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帖和纸墨,伸手卷起,“也可。那我便带回去,我爹也能教我,写它个三五月,定有所成。”
赵胤不接这话,眉微沉,片刻突然冷冰冰地道:“三五月没有,只有三五个时辰了。”
三五个时辰?
这话,时雍更听不懂了。
捉着笔,她看着赵胤,一脸古怪。
“民女愚钝,大人可否明言?”
赵胤淡淡道:“接到密报,和亲队伍刚入永平府便出事了。”
时雍:“何事?”
赵胤沉默一下,道:“死了十几人,怀宁公主失踪。”
怀宁公主失踪了?时雍这么淡定的人,也诧异起来。
那么大的一支送亲队伍,怎会让公主失踪了?
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赵胤居然还有闲心来守着她写字?
时雍纳闷地看着他,“大人不用去吗?”
赵胤看她一眼,淡淡道:“宫里很快会接到消息。到时,你同我出京。”
敢情宫里目前还不知情?
“那大人为何不即刻上报?”
“不差这一会。”赵胤垂着眼皮,放下书卷,“不要闲话。写。”
这哪里是闲话?死了十几个人,他的“老情人”也失踪了,还关系到两国邦交。赵胤也未必太淡定了。
时雍把笔搁在笔架上,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大人是不愿陛下猜疑,这才不肯上报?怕皇帝发现,你的手伸得太长,消息先到你手上,才有人传入宫里?传闻陛下身子不好,如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一连三个问题,将赵胤问得皱起了眉头。
似是嫌她聒噪,他脸微微沉下,声音冰冷。
“你的话太多。”
时雍点点头,并不反驳他,“那我换一个问题,公主出事,大人为何要我一同出京?”
赵胤看她一眼,“针灸。”
“……”
明白了。把她当成了人形针灸机,以及随身携带的止痛药。
“那我会针灸就好,为何要学写字?”
“自是有用。”赵胤冷下脸,不多解释,表情凶了几分,“三个时辰。快去!”
行,练字,三个时辰。哼!
时雍万万没有想到,活了三辈子了居然还要像小学生似的临摹毛笔字,她有点后悔,早些年没好好学书法,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一室安静。
时雍在案头写字,赵胤在窗前看书。
两人互不干扰,幽静得有些反常。
写了半个时辰不到,时雍就开始鸡啄米,
眼皮撑了撑,揉了揉,她再也支持不住,打个呵欠,对赵胤说休息一刻钟,然后便躺椅子上睡着了。
袖子沾了墨,手指上也墨色点点,连脸都花了。
赵胤看着案上的沙漏,一刻钟过去不见她醒来,他皱眉走过去,抽出她指上的毛笔,来不及放下,就看到了她写的“字”。
白纸上统共也没写几个字,倒是有一幅画——
一头驴。
为什么能看出它是一头驴,而不是马,也不是骡子,并非时雍画工精湛,出神入化。而是这个依稀长得像四脚动物的东西,脑袋上有一个“驴”字,还有一个“赵”字。
合在一起,便是“赵驴”。
赵胤指尖微缩,提起毛笔往时雍的脸上画去。
“呀~”时雍正在做梦,脸上发凉,痒麻麻的难受,她几乎立即被惊醒。猛地睁开眼,她先抹掉脸上的“水渍”,冷冷看着赵胤,目光警惕。
用了好片刻,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的面前,实实在在站了一个满带杀机的活阎王。
“有一刻钟了是吗?我继续写。”
时雍低头找毛笔,看到那张“赵驴”,瞄了赵胤一眼,火上浇油。
“实不相瞒,我写字是差点,画画还不错。”
哼!赵胤嘴唇微抿,时雍以为他终于要破功了,要愤而撵她,不料他只是轻轻搁下手上书卷,把桌上的杂物顺开,然后捉了毛笔塞到她的手上。
“我教你。”
时雍脊背一麻,不敢接笔,也不敢拒绝,由着他把笔塞入手上,再轻轻包住她的手。上次写字的记忆太过深刻,他身子刚挨近些,时雍脑子便条件反射地浮出一些画面。
她尴尬地错开身子,刚想说不用,房门就被敲响。
朱九进来,一脸凝重。
“爷,陛下让你进宫议事。”
赵胤松开手,时雍终于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大人慢走。”
她恭顺地送到门口。
赵胤回头看她,“继续写。”
“……”
时雍从无乩馆离开的时候,赵胤还没有从宫里回来。
天已黑透,夜色深浓,这个点的京师城,安静得如同一只沉睡的夜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