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儿象是听懂娘亲的话,胳膊腿动得更欢,两手捂在嘴上发出呜里哇啦的声音,凤林岐笑道:“冕儿是男子汉,还是多动动好。”

这时翠姨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过来逗着冕儿,冕儿一把抓住扑通扑通摇动起来,小嘴往两边一咧,艰难绽出了人生中第一缕笑容,霜华惊喜喊道:“林岐,冕儿笑了,他笑了......”

凤林岐笑道:“笑得也太难看了,似笑非笑的。”

霜华嗔视着他不爱听,林逸和林羽跑进来争着要抱冕儿,林逸说道:“大哥偷懒,都是我和二哥三哥招呼客人,我是忙里偷闲跑来的,让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林羽将冕儿抱在怀中转着圈躲着林逸,霜华笑问道:“怎么不见林璐?”

林逸说道:“周将军来了,正在竹帘后偷看呢,自以为没人看见。”

凤林岐看了一眼林羽没有说话,霜华明白他的意思,笑说道:“真正是女大不中留,不过林羽是长,林媛是皇命难为,林璐要等林羽成亲后,才能和周将军成亲。”

林羽面色一滞,将冕儿递到林逸怀中转身要走,霜华拉住她的手说:“来,来屋里和嫂子说说话。”

73、殷殷舐犊情深...

林逸抱着凤冕满园子转圈儿,凤林岐懒懒坐在竹椅上,待霜华和林羽掀帘出来,眯着眼睛看霜华的神色,见霜华微微摇了摇头,皱眉若有所思,林羽说要回院子里去,他也没有听见,霜华送走林羽站在他身后,两手扶着他肩说道:“林羽对皇上的心思还是没变,不过她也不想飞蛾扑火,怕连累了你,她说还是禀告过族长,让林璐先成亲。”

凤林岐沉吟良久说了声再等等吧,覆住霜华的手笑看林逸逗着凤冕......

九月初一起了秋风,小凤冕穿着大红的夹衣,白嫩的脸上透着粉,凤林岐要出门去验看秋赋,走到小凤冕摇篮旁,怎么也挪不动脚步,站在他小脑袋一侧叫了声冕儿,他就冲着声音拼命转着头,凤林岐转过来将食指塞进他掌心,他紧紧在手里摇着,一咧小嘴冲父亲微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一丝晶亮的口水溢出嘴角,凤林岐手指一抹,拈到唇边一咂舌,说了句真香。

霜华笑看着他推他出门,跟墨菊学着做小鞋小袜,小凤冕没人理,就一个人玩儿,小手举在胸前松开又握上,反反复复不亦乐乎,玩着玩着小拳头伸到嘴边,两个拇指塞进嘴里使劲吸吮着,吧嗒吧嗒啧啧连声。

奶娘到了时辰进来喂奶,一看他狠命嘬手,忙将他的小手从嘴边移开,拿帕子擦着上面的口水说道:“小祖宗,怎么吃手呢?脏不脏啊?”

凤冕被夺了美味,两只眼睛一闭,小嘴一张,乱蹬着两腿哇哇大哭,霜华听见哭声回过头来,笑对奶娘说道:“喜爱吃手就吃手,勤洗着些就是了,小孩子总躺着也无趣,小拳头吃那么香甜就让他吃吧。”

过了些日子,锦瑟和扶风成亲,凤冕是最小的宾客,他在乳娘怀中听到唢呐声,挥舞着小手笑出声来,霜华头一次听到儿子的笑声,抱过他亲着他胖嘟嘟的脸颊,想要跟凤林岐去说,看他和州府几位大人正在笑谈,也就没有过去打扰。

夜里回去一说,凤林岐笑着埋怨:“我儿子笑出声来了?这么大的事霜儿怎么也不过去跟我说一声,那几位大人不过是说些官场虚言,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霜华嗔怪他要把儿子宠上天,凤林岐笑道:“宠上天就宠上天,我不一样把霜儿宠上天吗?霜儿生了儿子都快三个月了,今夜是不是......看着锦瑟那一袭嫁衣,就想起和霜儿成亲那日,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真是美不胜收,一揭开盖头,我就痴了。”

霜华推着他:“又在那儿哄人,你明明是无奈才娶的我。”

凤林岐就笑:“那霜儿不也是无奈才嫁?”

二人正说笑时,小凤冕从熟睡中醒来,霜华喂他喝几口水,看他涨红着脸,呼吸有些急促沉滞,手抚上他额头,触手处凉凉的并不发热,又扒开小嘴看了看,也无异物,凤林岐俯□看了又看,指着凤冕鼻孔,霜华仔细一看,原来是鼻垢堵在了里面。

霜华找来一根细细的银挖耳,绸布抱了挖耳柄,慢慢伸到凤冕鼻孔里轻轻捅了一下,鼻垢反而更进去了些,凤冕开头尚滴溜溜转着眼珠,饶有兴趣看父母亲围着他忙碌,这会儿鼻垢把一侧鼻孔堵得严严实实,就不耐烦得哭起来,霜华急得要喊乳娘进来,乳娘毕竟有些阅历,也许有好办法。

凤林岐一手拉住她,一手抱起凤冕,嘴唇凑到儿子鼻孔上一吸,凤冕鼻孔一通,舒畅得笑起来,抓住父亲的一绺头发用力拉扯着把玩,霜华愣愣看着凤林岐拿帕子擦去凤冕鼻孔边的鼻垢,看着看着摇头而笑:“爱洁成癖的凤阳王,在儿子面前竟也没了讲究。”

凤林岐忍着头皮的疼痛逗着凤冕,抱着他满屋子乱跑,凤冕咯咯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一个激灵,凤林岐就觉手臂上热乎乎的,仔细一看已滴下水来,忙叫霜华过来,霜华给凤冕换了尿布和裤子,唤乳娘进来抱他喂奶睡觉,凤林岐携了她手,二人漫步去温泉洗浴。

凤林岐在温泉中看霜华肌肤丰腴细嫩,忍耐着心猿意马草草洗过,一把抱起霜华到了岸边锦塌上,身子贴上她的身子,双眸中盛满渴望,霜华抱住他低低说道:“林岐,我也想......”

原来霜华产后两个多月才净了恶露,身子虚弱疲惫,夜里总是早早睡下,九月正是征缴秋赋的时节,凤林岐每日回来,霜华就睡着了,他也不忍心扰她,实在打熬不住,就自己动手,事毕总是自嘲笑着,本王自打通人事以来,总是美人环绕,没想到有一日能甘心若此。

今日霜华这么一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刚听到霜华动情低吟,就闯了进去横冲直撞,霜华见他纵情,也随性恣意,一会儿说快些一会儿说慢些一会儿说林岐真好一会儿说林岐真坏......

天气渐寒后,小凤冕躺在小床上两腿蹬着,屁股用力转着圈,霜华怕他掉下去,为他换了大床,一日午睡醒来,没注意他用力一翻掉到了床下,唬得众人大呼小叫,凤林岐冲过来责怪看着霜华,霜华抱着儿子跟他陪笑脸:“都怪我,没看好。”

小凤冕大概是因为头一次体验从高空坠落的快乐,不哭反笑,在母亲怀中咯咯笑着,小手挥舞间将脸上划了两道指甲印,凤林岐忙过来摁住他小手,霜华一连声责怪乳娘没有剪好指甲,乳娘低头说道:“四个多月的孩子可不都这样吗?也不敢剪呀,万一剪着皮肉,岂不是更心疼吗?”

霜华让墨菊把大大小小的剪刀都拿出来,最小的比在凤冕指甲上都觉得大,无奈作罢,过会儿凤冕白得透亮的脸蛋上又添了几道血印,霜华只得等凤冕睡了,拿缝衣针一点点剔着指甲,总算短了些,可小凤冕指甲长得极快,过三日脸上又添了红印子,霜华无奈让墨绿做了布套套在他手上,这样一来是挠不到脸了,可小凤冕没了吃手这个最大的乐趣,四肢挥舞着哭闹不休。

这天夜里凤林岐回来,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极其小巧的剪子,细细长长的剪刀刃,刀尖磨得平平的,刀头处有一点弯曲,正好剪小凤冕的指甲,霜华高兴得笑问哪来的,凤林岐一笑:“慕容非离有个表弟叫做公输聿......”

霜华笑道:“公输家能工巧匠倍出,做这个自不在画下,只是这精巧的心思才最难得。”

凤林岐擦着脸说:“是柔柔想出来的,前几日看冕儿哭闹,就给柔柔去信,原来小芳菲三四个月时也总抓脸,柔柔琢磨了几日画了图,正好公输聿携妻住在豫章县,柔柔请他做的,这次我一说,她就又请公输聿做了一把。”

霜华笑道:“这个柔柔表妹还真是心思剔透,我得写信问问她。”

霜华没见过水柔,提笔觉得无话可说,简短问候了几句,略略提到养育儿子的困惑,过了三日水柔的回信送到,清新隽永的小字足写了二十多张,从小芳菲出生到周岁,细细详列曾经遇到过的种种,流口水漾奶吃手指会翻身后往床下掉学走路时大人总得弯着腰,几月会坐几月能爬几月走路几月开口笑几月笑出声几月嘴里咿呀学语几月开口叫爹娘......

霜华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字里行间看出水柔的精巧细致,心里把她当成没谋面的友人,两人书信往来渐多,平淡日子里的烦恼忧愁欢喜感悟都言在笔端,凤林岐每次看到厚厚的书信,又嫉妒又好奇,霜华就是不让他看,以他的性子自然耐不住偷看,霜华只假装不知。

树上的树叶都变黄时,北阳王夫妇来淮扬探望外孙,又多了两个抢着抱小凤冕的人,小凤冕一点也不怕生,谁抱冲谁笑,偶尔才有哭闹,多数时候都是吃得香睡得香,身子更加白胖,数不清胳膊腿上多少道褶痕,脸蛋胖嘟嘟得鼓着,一笑时两只眼睛弯如月牙,唇角一直翘到腮帮上的肉里,青竹总是轻捏着他的小脸笑说:“小家伙一笑简直就是一尊小弥勒佛。”

王太妃听见连说罪过,多大的人啊就象佛了,可把孙子抱在怀里,小凤冕冲她一咧嘴,她也笑着说:“别说,还真是象。”

北阳王夫妇小住些日子,依依不舍告别小外孙,继续往南而去。进入腊月,北阳王府又迎喜事,珍珠有了身孕,刘姨娘照着老皇历掐算了日子,是个小孙子,林媛和亲以来的愤懑心情一扫而光,扬眉吐气出现在各个姨娘院子里。

周姨娘压着性子打发走她,按捺不住到月莲屋里,话里话外得试探,见月莲只是敷衍,忍无可忍去找王太妃,求着给林昆纳妾,王太妃痛快答应了。

74、林昆纳妾之争...

周姨娘一看王太妃允了,得意得跑到月莲屋里说道:“王太妃允了,说是纳个小门小户的清白女子就好,这事啊让我来张罗,我这就回趟娘家,找个乡下姑娘来,身子结实好生养就行,对了,林昆喜欢长相艳丽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些不就是了。”

月莲一直明白象王府这样的高门,林昆纳几房妾室是早晚的事,出嫁前母亲也嘱咐过,正妻就要有正妻的胸怀,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显在脸上,而且小妾不过是半主半奴,不用太把她们放在眼里。

心里明了归明了,月莲听到周姨娘的话,心里还是酸楚苦涩,这一年多以来,她和林昆越来越恩爱,除去刚成亲时的不快,脸都没有红过,月莲对林昆温柔贴心,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林昆渐渐知道月莲的性情喜好,出门时总给她带些鞋样啊花样啊回来,有时是珠钗首饰,总顺着月莲心意买些素净的,有时就包一小纸包糯米糕或蜜饯回来,月莲总是估计着时辰,林昆回来半个时辰前,就梳妆打扮好,绣着花等他,每次都好奇他今日带些什么回来,有几次林昆忙忘了,看月莲微微失望的神色,就留了心思,若是当日忙,一早就买好放着,每日回来手里都不会空着。

月莲为哄林昆高兴,赶上年节也穿些明艳的衣裙,林昆就会亮了双眸说:“月莲真好看,穿得素雅也一样好看,最好看的其实是不穿衣服的时候。”

月莲就低了头笑,林昆夜里的花样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月莲忸怩着抹不开,林昆就熄了所有灯烛,屋里一点亮都没有,月莲就会顺从得由着他。

周姨娘等着月莲说话,可她呆愣愣瞅着手里的绣花架子,半天不吱声,周姨娘站起身说道:“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林昆身份更是不同,他是凤阳王府的二公子,纳妾是早晚的事,我也知道月莲心里不舒坦,不过纳了头一个,再纳第二第三个的时候也就习惯了。”

月莲的指甲掐进了手掌心,她知道王爷的事,也听说他发誓永不纳妾,心里一直隐隐希望林昆也能象王爷一样,如今听到周姨娘说第二个第三个,心里的怒火就升腾起来,眼看周姨娘迈步出了院门,疾步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姨娘等等。”

周姨娘站住冷笑道:“怎么?心里不痛快了?一直跟着林昆叫娘亲的,这会儿叫我姨娘了?我就是姨娘我认命,月莲夫人有何吩咐,就说吧。”

月莲心里翻江倒海,狠劲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淡淡说道:“眼看要过年了,姨娘还是消停些,这事也得让林昆知道吧?还有王爷和王妃。”

周姨娘听到王爷王妃就瑟缩一下,那两口子如今越发不好惹,王太妃都听他们的,他们的宝贝儿子小王爷满月时,多少达官显贵过来庆贺,王爷连面都不露,真是不像话,她心里琢磨着,王妃是个善妒的,王爷那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都被她逼着发誓说永不纳妾,她又那么护着月莲和珍珠,这事断不能让她知道。

她想着跟月莲笑道:“那就过了年再说吧,省得大过年的不清净。”

月莲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去跟霜华说,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这种事跟嫂子说有用吗?还得等夜里回来看林昆怎么想,可是如果林昆也愿意呢,他不是成亲前就闹着纳了娇云吗?又或者林昆满不在乎,纳就纳呗,就象父亲当年对母亲说的:“不过是为了传承后代,多一个死心塌地候你的人。”

月莲心中发堵又有些慌,绣花针几次戳在手上......

这日是小年,宫中传出好消息,麦宁贵妃诞下龙子,独孤皇族向来子息稀少,皇上龙颜大悦,时隔一年多再次大赦天下,对麦宁贵妃也亲近许多,这么些年夫妻二人若即若离,麦宁心中明白他终究是挂记着月郡主,也知道他当年能留她在宫中,多半是因为她为他生了太子,为了能得到皇上的心,她不听御医劝告,执意再次有了身孕。

连翘公主进来时皇上刚走,连翘看麦宁甜甜笑着,坐下陪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净拣她爱听的说,麦宁有了身孕后,一直是连翘陪在她身边,麦宁心思爽朗,早就把她当亲妹妹一般,这会儿想着皇上,就顺口说道:“皇上如今既无兄弟也无好友,真是孤单,虽然我知道他心里那个人不是我,还是见着他就心疼。”

连翘知道时机来了,笑说道:“我怎么觉得自从嫂子生下小皇子那时候,皇上就越来越挂记嫂子了,几乎每日都要过来。”

麦宁欣慰一笑,连翘见她高兴,趁机说道:“凤阳王世子如今也快半岁了吧?他和小皇子年纪相仿,若是能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亲密如兄弟,一是将来小皇子多了一个亲密的朋友,不会如皇上这般孤单,二是太子登基后,也就没了如今凤阳王对皇上的威胁。”

麦宁眼眸一亮连说有理,夜里皇上过来,闲谈中和皇上一提,皇上哈哈一笑:“宁儿越来越聪慧了,这样的好事,朕都没有想到。”

麦宁犹豫道:“可是凤阳王那么难缠,岂能甘愿将儿子送到宫中。”

皇上一皱眉又舒展开来:“这个好办,他如今心有牵绊,朕让他自己选择。”

第二日连翘心思得逞,就等着年后皇上下旨,她自听说凤阳王永不纳妾的誓言,就对凤阳王妃又羡又恨,心想如今就看你凤阳王的胆识,如果你敢于对抗圣命,本公主有的是夫婿人选,不用吊死在你这一颗树上,如果你不敢,你不是只爱你的王妃吗?本公主偏要看看你们到底多么夫妻情深。

腊月二十四日一早,一顶青色小轿从凤阳王府侧门抬进来,一径到了月莲的院子里,轿子里下来一位年轻女子,低了头局促站着,穿着粉红色衣衫,长相艳丽体态丰腴,周姨娘拉住她手,在院子里喊道:“月莲啊,出来看看丁香,让她住哪间屋子,你做主吧。”

月莲掀开门帘出来一看,神情就是一冷,昨夜和林昆说起过此事,林昆擦着脸笑说道:“好好得纳什么妾,大哥都不纳妾,我和林诚早就说好了,再说了,院子里再住一个女子过来,我去她屋里,月莲心里能舒坦吗?都说女子做了正妻就要贤良宽容,我看都是装出来的吧,就是王太妃也不见得就待见这些姨娘。”

月莲悬着的心放下来,夜里林昆抱住她说:“娘亲就是急着抱孙子,看来我们要加把劲儿,珍珠不是有了吗?回头我们的孩子比他的小,还得听他们家孩子的。”

月莲攀住他肩笑问:“若是我这辈子不能生呢?”

林昆挠挠头:“那就得纳妾了,总不能没后啊。”

月莲心里一凉,没有再说话,林昆笑道:“怎么?气哭了?不能生就抱林诚的,凤家这么多人口,又不指望我们传宗接代,娘亲那儿也好说,还有林俊呢。月莲要喜欢孩子,就抱林诚两个过来,让珍珠多生。”

月莲才破涕为笑,林诚手托着她臀揉捏着逗她说:“穿上衣衫看着瘦,脱了还是有肉的,看这腰身和双乳也不是个不能生的。”

早上林昆出门前,月莲一反常态腻在他怀中,抱着他腰踮起脚尖亲着他脸,低低说:“我想吃关东糖,林昆夜里早些回来。”

林昆的心汪在蜜中,抱着她好一阵缠绵才出了门,月莲在屋里坐着心里开了花一般,感觉到成亲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快意,拿过菱花镜自己对着自己傻笑,傻笑间瞥见脖子上几点淤痕,连忙掩了掩衣襟,睫毛轻颤着羞红了脸,这时听见院子里周姨娘在喊她。

月莲叫过秋红耳语几句,看秋红出了门,心里打定了主意,盯着周姨娘冷冷说道:“可下了纳妾官文?”

周姨娘一笑:“先住进来,官文还不是我们王府一句话吗?”

月莲咬牙说道:“不行,姨娘打那儿接来的这位姑娘,就送回那儿去,就是下了官文也是这话。”

周姨娘没想到月莲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强硬,吓唬她说:“你这是善妒,是犯七出的,犯了七出就该休离。”

月莲轻笑道:“姨娘若是有本事,就让林昆写下休书,我今日就走,但凡我在这院子里一日,林昆就别想纳妾。别说今日没下官文,就是下了官文,我宁愿犯了律法,也不能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周姨娘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冷笑道:“这就跟王太妃说去。”

双方争执不下时,翠姨进来笑说道:“王太妃和王妃都已知道此事,既没有下纳妾官文,就该把这姑娘送回去,就是王府也不能触犯律法,王太妃还说,日后公子们纳妾之事,由公子们的夫人张罗,周姨娘安心过年,就不用再操心了。”

月莲如释重负,迈步走过悻悻然的周姨娘身边,往霜华院子里而去。

75、珍珠思虑不周...

凤阳王府这个年因有了小凤冕而过得分外热闹,除夕夜大人守岁,小凤冕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凌晨必必剥剥的鞭炮声也吵不醒他,天亮时林逸在院子里放双响炮仗,通通两声后,就听见屋子里咯咯咯清脆响亮的笑声,霜华过来抱起他给他穿了新袄,大红底子上绣着镶金的卍字图案,细看去衣襟下还有一只爬树的猴子,林逸笑道:“这只小猴子眼看一岁了,昨日过来看他自己都能托着手坐起来,还坐得稳稳当当的,翠姨说这是有苗不愁长。”

说到翠姨翠姨就进了门,笑着给众人拜了年,说是王太妃等着小孙子过去呢,半天不见着急了,让她过来催促。凤林岐抱起凤冕说:“那就走吧,都等着他呢。”

到了王太妃屋里,王太妃拿过一对金鸡给凤冕,在场的姨奶叔婶姑姑有些头脸的管事和管事娘子,人人都有拜年礼给凤冕,四个丫鬟怀里抱得满满的,青竹笑道:“翠姨给借个大篮子吧,呆会儿我们好抬回去。”

众人哄堂大笑,翠姨真的拿来个篮子,装进去满满的,刘姨娘笑说道:“有了孩子就是好,这才只是在家里,等明日拜年的来了,只怕十个篮子也装不下,王妃回去多准备几只才是,到明年这会儿珍珠院子里也该准备几个。”

众人又笑起来,只有周姨娘木着脸,因王太妃多年不出佛堂,她是姨娘中最早进门的,说话又总是拣好听的说,不象刘姨娘那般蝎蝎螫螫,喜怒都在脸上,这些姨娘都敬她三分,也让她三分,二十四那日一早却在月莲院子里跌了脸,羞恼之下跑到王太妃屋里,刚说几句话,王太妃就摆手说:“不过是芝麻小事,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别没完没了,我是答应了你,可你等不及下官文就把人抬了来,霜华说得有理,珍珠刚有身孕,我们就给林昆纳妾,有些欺负月莲了,月莲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还真不忍心让让她受委屈。走吧走吧,把人送回去,多给人家些银子就是。”

周姨娘拗着不走,王太妃不耐烦道:“怎么?还想逼着我上吊不成?”

周姨娘看王太妃沉了脸,再不敢说话,她倒不怎么怕王太妃,她怕的是凤林岐,因丁香是她从娘家的镇子上找来的,送回去时少不了给丁香父母又赔礼又赔银子,在娘家人面前也跌了脸,回来后几天在屋里子闭门不出,昨夜除夕家宴才又出现。

她听着刘姨娘的话狠狠瞪了月莲两眼,心想过会儿你别去给我拜年,若是去了要你好看,王太妃一听林逸说凤冕爱听炮仗声,将他抱在怀里吩咐人到院子里尽情放去,过一会儿又怕震着凤冕耳朵,吩咐他们到院子外去,又要能听见又不能太大声。

众人陆续告了退,王太妃抱着凤冕,院子外炮仗声响了半个上午,凤冕在祖母怀里手舞足蹈咿呀叫唤不停,霜华慢慢蹙了眉头,总觉婆母和林岐对冕儿太过纵容娇惯,冕儿虽不会说,但能看懂大人神情,她悄悄背着人做样子训了他几次后,只要林岐在场,冕儿就总找爹抱,霜华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更多的是担忧,担忧府里上下惯坏了冕儿,她也跟凤林岐说了自己的忧虑,凤林岐笑她操心过早,说冕儿如今才几个月,小孩子不就该随心所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