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免费文库小说上一章:出云传说7/8杀人事件
- 免费文库小说下一章:俄罗斯幽灵军舰之谜
据井将文件翻到其中一页,转了个方向,递到吉敷眼前。纸上画有人的头像,分别从正面、背面和侧面详细标明了伤口的位置,还附有文字注解。不过看起来是个剃了光头的男人脸,可能因为当时只有这种用纸吧。
“颈部侧面有处伤痕,而且看上去很长,得有七厘米吧。几乎一直从下巴延伸到后颈。有她丈夫的档案吗?”
不必吉敷出言催促,据井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资料了。吉敷又翻到第二页,这是一张标注着全身伤痕的图示,身体上画有多处伤痕,的确都伤得很重。胸口、腹部、肩膀和大腿……大致数来就有六处之多。
再翻回到脸部的那一页,不光颈部,脸颊上也有处很大的划伤。这样看来,估计牙齿确实会露在外面。额头和耳朵上也有伤痕。
看到这样的尸检结果,正常人都会因为凶手的残暴而惊异。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其实凶手非常胆怯,正因为恐惧,才会连刺这么多刀。明治时代,警方曾专门鉴定过被剑术大师刺死的尸体。尸身上只有一处伤痕。只用一刀,就让对方致命。
“这是河合民夫的。”
据井递来另一本资料,吉敷一看,图上颈部以上的部分用斜线划掉了,是因为尸体头部丢失的缘故。断面用一条实线表示,实线下方右侧,有两处三厘米左右的伤痕。
不出所料,颈动脉被切断了。如此明显的突破口就在眼前,检察官出身的律师却没有抓住,这实在令人费解。是因为他恰巧缺乏处理颈部损伤案件的经验吗?但不管怎么说,对吉敷而言,此次造访的目的达成了。正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吉敷才不远千里跑到盛冈来的。
“夫妻俩的颈动脉都被割断了。”吉敷说道,“如此一来,凶手身上应该会溅到大量鲜血才对。面部、身上、手上,一次性溅上大量鲜血。凶手杀害了两个人,而且都是切断颈部,现场还发生过追逐打斗,很难想象凶手能两次巧妙地避开回溅的鲜血。当时凶手身上穿的衣服,事后应该没法再穿出门了。”
抬头一看,只见据井正缓缓点着头。
2
“这一点也曾在终审法庭上提过,但终审法庭已不再确定案件事实了。应该更早一些提出来,事到如今才说,有些为时已晚。”
吉敷也点了点头。在对这一点感到不解的同时,也觉得搜查官的判断太不专业。如果是故意这么做,那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说是欲盖弥彰。
“颈动脉被切断,伤口必定会喷出大量鲜血,这一点可以说是常识。估计找遍整个日本,也不会有哪个搜查官会不知道这一点,新手外行的话倒还说得过去。”
吉敷说完才想起,昭和三十三年,峰胁也才刚刚二十出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因为缺乏实战经验,虽然证据如此明显,却还是把恩田当成了凶手。如果当真如此,就只能说恩田倒霉了。只有逼供的手段高超,对证据的分析能力却与外行无异,恩田竟摊上了这么一个搜查官。
“颈动脉被割断,真的会流那么多血吗?”
“那种状况就像被人用软水管往身上喷热水一样。之前我遇到过许多有过亲身经历的嫌疑人。”
“哦……”
“量非常多。据说江户时代,囚犯在接受斩首刑罚时,喷出的血差不多可以装一升的瓶子一瓶半。颈动脉被割断时的出血量大体与此相当,还会像喷泉一样四溅。所以,如果凶手当时没有刻意避开的话,全身上下,包括面部都应该会被鲜血溅到。现场不也到处是血吗?”
“确实如此。”
“就是这样的。另外凶手必定曾在现场附近的某处洗过脸和手,那副模样根本没法见人。”
“嗯,检察官说,这些事凶手都是在北上川完成的。”
“恩田事件不是在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发生的吗?如果做完这些事后立刻下山,到山脚时应该还没过黄昏吧。那个样子根本无法见人。现场附近有没有小河、池塘,或者水井之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记得有哪份资料提到过这一点。”
“河合家里和伐木场里应该有洗手间和水井吧,那些地方的情况如何?”
“似乎没有清洗过血迹的痕迹。”
“也就是说,当时检察官的解释是,恩田幸吉在接连杀死一家三口之后,用柴刀砍下河合民夫的头部,接着手持人头,带着凶器柴刀和菜刀等物,满脸满身鲜血地走下山去。在北上川河畔清洗过面部、双手和凶器后,将人头丢弃到河边,带着凶器回了家?”
“大致是这样的。刚听来似乎确实不大可能,但当时正值十二月,尽管当天没有下雪,积雪仍很深。当地地处乡下,一到冬天外出的人就更少。更何况事情发生在昭和三十三年,不会像在东京似的到处都是人。
“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尸体的头。或许你觉得放在北上川河畔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但那是夏天时的情况。就当时的季节而言,倒也未必。加上当晚就下过雪,尸体的头部很可能会被积雪掩埋,也有被野兽叼走的可能。”
野兽把人头叼走?莫非盛冈的山里还有狮子?人类的头颅,其重量堪比保龄球。据井的话听起来像是完全站在检察官那一边的。
吉敷只得从律师的角度反驳道:“就算事情发生在昭和三十三年的冬天,从当时的情形来看,如果凶手行凶之后马上下山到河边去,到达河岸最早很可能是下午五点左右。这种时候街上应该还有微微的亮光,凶手就这样沿着北上川河边走吗?会遇到人的吧!当时控方说凶手是在哪里清洗血迹的?”
“他们说凶手是在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河边清洗柴刀上的血迹的。”
“柴刀上的血迹啊……虽然控方一直把这个挂在嘴边,但在我个人看来,柴刀和菜刀上的血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在于凶手面部、衣服和手上的血。这些血迹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对凶手而言这才是最可怕的。当然,用雪擦一擦的话,确实能擦掉一些,但这种程度根本不够。而且血干掉之后,会使衣服变得硬邦邦的。不管怎么样,这些血迹必须赶快用水洗掉才行。
“人血一般会在八分钟内干掉,比水还快。全部干掉以后,身上的衣服就会硬得像胶合板,会妨碍行动。就算之后拿去洗,也很难洗掉。这是首当其冲的问题,凶手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去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而不是柴刀上的。
“但峰胁他们却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凶手是恩田。他们将恩田外套上沾的血迹看做是行凶时反溅回来的血,觉得需要清洗的只是柴刀和菜刀。恐怕这也成了法庭上他们的说辞。然而事实上,这种性质的行凶,血量绝非仅止于这种程度。割断颈部连杀三人,其现场景象与从未经历过的人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那么,恩田外套上的血,并不是在行凶时沾上的?”
据井仿佛如梦初醒。
“血那么少,当然不是了。”
据井闻言不断地点头。
“能有你这位现场搜查老手的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吉敷不禁在心里感叹,之前你一直主张恩田是冤枉的,其实心里根本就不确定吗?
“当时姬安警署的那些警察,难道就不明白这一点吗?”
听到据井的问题,吉敷稍稍犹豫了一下。
“除了峰胁之外,其他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据井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那表情仿佛在说,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绝口不提呢?警察身为法律的使者,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吉敷说道:“就我个人来看,行凶之后,凶手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洗净面部和双手。凶手将河合的人头和凶器带走,洗净血迹后扔在附近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凶手身上穿着长外套之类的上衣,而水边又人迹罕至的话,为了保暖,或许会继续穿一夜。但到了第二天早晨,必定会将衣服扔掉。衣服上沾了那么多血,根本不可能再穿下去。”
“的确如此。”
“就算凶手脱下河合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必须在回到有人的地方前,把沾有血迹的衣服扔掉。虽然最好能找到那件衣服,但事到如今,估计也不太可能了。案发之后,警方也曾在姬安岳里展开过彻底搜查。”
“是的。不过当时警方认为恩田把河合的人头埋在了土里,所以才在现场附近展开搜查的。”
“搞不好那时查出过什么来呢……”
“可能查出什么?”
“如果在那附近有水源的话,水源附近或许会留有血痕或沾血的衣服之类的东西。你是否知道些情况?”
“记得控方提供的资料上并没有提到过这些。”
“是吗?我知道了。请允许我记录下做这份尸体鉴定的老师的姓名和大学名字。还有,你这里是否留有做精神鉴定的老师的姓名和所属大学的资料?”
“嗯,有,请稍等片刻。”
据井站起身来,再次走进自己的房间。吉敷掏出笔记本,记录下尸体鉴定者的姓名和大学名字。是位北海道大学的教授。
“在这里。这是份复印件,不嫌弃的话,你拿去好了。”
据井递过来一张纸,上边并排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同时还有大学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吉敷把纸对折了一下,夹进笔记本,揣回怀里。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说罢,吉敷站起身来,“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还想顺道到案发时恩田幸吉杀鸡的河畔边,还有恩田的儿子媳妇经营的那家小吃店去一趟,能麻烦你指个路吗?”
“没问题。那地方要一直往林木町那边走……”据井突然一脸沉思状。
“两个地方都是吗?”
“对,那两个地方离得很近。顺着刚才你来的路往回走,沿北上川右转,一直往上游走。嗯……过了地方法院之后,路就好找了。干脆我和你一起出门吧,我正好要到地方法院去一趟,就陪你走一程吧。过了地方法院之后就没有岔路了。请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一下包。”
据井抱起厚厚一撂鉴定书,矮小的身影再次匆匆消失在屏风后面。没过多久,就见他夹着个律师常用的黑色皮包回来了。
两人并肩走过接待处的女孩身旁时,那女孩冲据井叫了声“老师”。见他们两人有事要谈,吉敷径自走到电梯前。
“让您久等了。”
过了一会儿,据井匆匆忙忙追了上来。两人并肩走进破旧的电梯。只是两人同乘,电梯里就已显得拥挤狭窄。
“每天都这么忙吗?”
吉敷打算和律师闲聊两句,于是问了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差不多吧,确实挺忙的,整天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
“总是同时处理好几件工作吗?”
“你是指案件?”
“对。”
“刑事的、民事的,林林总总,现在手头大概有三十件左右吧。”
“三十件?!”
听到吉敷如此吃惊,据井自己反而被吓了一跳。
“这没什么,多的时候,可能要同时处理五十件案子。”
“那,其中有多少刑事案件呢?”
“刑事案件倒是不多,眼下手上就只有几起而已。在小地方工作,大多是小案子。我今年已经四十七了,恩田这件案子是从终审时接手的,后来又参与重审申请。出席最高法院的小法庭时被告却没有被传唤出庭,当时还真吓了我一跳。这样的刑事案件,我还是头一次遇上。”
据井的语气听起来极为坦诚。很明显,他已经对吉敷敞开了心扉。听说他今年四十七了,吉敷吃了一惊。据井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四十七岁的人。
走出据井的事务所,没过多久就到了盛冈地方法院。稍走几步便能看到盛冈旧城址的石壁,在石壁边左拐,走一会儿就是地方法院。城址公园对面是盛冈东警署,旁边则是县警局。通子家在城的右侧,而照据井的说法,恩田幸吉的店似乎是在城的左边。
“你这事务所还真是选对地方了呢。”吉敷打算客套两句。
“哪里,换作在东京,或许的确如此,但这里毕竟是乡下,所有店铺、公司都集中在这一带,都离得很近。”说完,据井扭过头来问吉敷,“你这是头一次来盛冈吗?”
“不是,以前来过几次。”
早就料到对方会如此询问,吉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完,他突然想起盛冈警署里一个姓菊池的刑警也曾这样问过。
吉敷想起了菊池,虽然已经很久没见了,但毕竟也还算认识一个这个镇上的警察。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尽管警察大多和吉敷有些别扭,菊池却对自己有几分好感。或许该去和他叙叙旧,兴许他还能帮自己一把——
让自己与他相识的那件案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应该是在钏路广里的事件之后吧。是在抵达上野车站的新干线里发现了一具中学教师的尸体。对了,是在钏路一案的第二年。如此说来,那就是昭和六十一年(一九八六年)了。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菊池是否还在盛冈署。
3
吉敷并不认为去见菊池会对解决恩田事件有什么直接的帮助。虽然记得不太真切,但菊池似乎说过,他生于昭和三十一年(一九 五六年)。这个年龄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恩田事件。
不过认识一个盛冈署内部的人,就能了解到当时的警方记录,这是律师所无法做到的,可以说是刑警的优势。如果菊池依然还留在署里的话。他与吉敷不大相同,估计已经升官,或许能给自己行个方便。这是吉敷心中最为期待的一点。
然而这并非就意味着事情能够一帆风顺。首先,审讯恩田的并非盛冈署,而是姬安警署:其次,警方的搜查日记和记录通常会每五年焚烧处理一次。现场调查报告、供述书、调查员的书面报告、嫌疑犯口供等,从原则上来说,眼下应该只有法院那边还有保存。这样的话,不管警方内部人士如何行方便,也没有丝毫意义。审判记录不论在哪儿都能看到,这正是所谓的公审。
刚当上刑警时,吉敷对警方这种定期销毁资料的惯例感到很不可思议。警署如此处理的借口是没地方存放,但有些案子需要重新调查,这样的想法并非只有律师才有。有时旧案子的资料还有助于新案件的调查。手中没有资料的话,也就无从查起了。
恩田事件发生的年代确实不容易留下检查报告和证据目录这类东西,这一点倒罢了,问题在于现在。如今已经进入电脑时代,所有资料都能完美无缺地保存下来。然而,只有警察这个部门,迟迟不愿引进高科技。虽然近来也购进了一些,却只配备到总局这些地方,还给人的感觉是似乎不大情愿。
倔犟守旧的刑警,是绝对不会去学习如何使用键盘的。一课里不但没一个擅长使用电脑的人,众人甚至把用电脑这种事贬为“宅人行径”。前些年有个美籍刑警过来研修,看到一课连最基本的电脑都未引进时,不禁颇感震惊。他说美国的警局里,每位刑警的办公桌上早就配有个人电脑了。
虽然身为刑警不该说这种话,但警方之所以对高科技敬而远之,估计也和他们希望尽可能少留记录的想法有关。用上电脑的话,那些旧的搜查记录就会被全部保存下来。说到日本的搜查官,根本不必把军国主义时代的那套搬出来,就算是在经济高度发展的时代,他们也干过不少混账事。峰胁这样的人并非只此一例,樱田门的那些前辈里有不少这等混账家伙。不把那些家伙怎样做事的记录销毁掉,警视厅的电脑就是一座火药库。只要有人点燃引线,这座火药库随时可能爆炸。因此,一旦定案,警方必定会立刻把记录处理掉。即便没能定案,他们也会规定一个周期,定期焚毁。如果有人为此抱怨,就回答说还有审判记录。
这就是现实。吉敷之前并未对这样的制度表现出太强烈的异议,可一旦遇上旧案重审,就会对这样的制度心生怨恨。没有搜查记录,就无法得到任何重审时能用得上的搜查结果。
以前吉敷还曾和上司就警局的旧体制发生过争吵,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面对吉敷提出的体制存在的缺陷问题,上司回答说,资料保存体制与冤案的发生、搜查的质量完全是两个问题。制度上的现代化和冤假错案的发生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只要刑警、检察官和法官在各自的能力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避免有人蒙冤就行了,这与是否引进电脑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这样的观点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其实不然。换句话说,上司这番话是说,只要好好去做,就有可能永远不犯错。心存这样的愿望虽然可以理解,但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有时会出现既无物证,也无目击者的案例,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如何去“好好努力”呢?
总而言之,根据上司的观点,如果警察和司法人员在调查案件时出现了失误,事后必然会向国民隐瞒失误。警察、检察官,以及法官,他们不懈努力的同时口出豪言说自己绝不会犯错。而假如他们犯了错,为了维持社会的和平秩序,隐瞒真相就成为一种正义行为了。也就是说,判无辜的恩田有罪变成了一种正义行为。这种结果,不正是吉敷现在所面临的吗?
日本的警察体制确实陈旧,可如果不这样,或许世道早就乱了。处理以凶犯为主体的事件,实在算不上什么干净工作。但要让吉敷就工作说两句,他有自信说自己从没犯过错。只要稍稍感觉到疑惑,吉敷便会加倍地慎重行事,就算会和周围的同僚发生摩擦、惹来麻烦,他也会花时间去做。估计其他刑警处理案件时的态度也没有太大区别。法官的话,其慎重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司法审判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客观公正的。尽管这个结论是从警方的立场上出发得出的,但吉敷依旧坚信如此。只不过,剩下的那百分之零点零一,才是讨论的中心。
这毕竟是人干的事,会出现百分之零点零一的错误也是在所难免。搜查官也好,法官也罢,大家都是人。如果认定的事实被证明有误,大家肯定希望能够加以订正。如若不然,那些不惜与上司和同事们对着干,都要守护审判的公正性的人要如何保持冷静?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菊池,要不要去找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否有必要去见他呢?
嗯,还是去见见吧,吉敷心想。从常识性的观点出发,如果不遵循一步一个脚印的搜查方法,就与据井无异了。之前,自己不知多少次从看似白费力气的工作中发现了新的线索。神灵所掌控的命运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人类的所知极为有限,切不可自以为是。
在据井的催促下,吉敷小跑着横穿过县警门前的马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地方法院门前。右首边是那棵石割樱[这里所说的这棵位于岩手县盛冈市地方法院前庭的石割樱十分罕见,它的树干从一块花岗岩的裂缝里生长出来,每年四月开花,树龄有三四百年,一九二三年被指定为日本国家天然纪念物。]。以前吉敷与通子一起来盛冈时看到过它几次,记得还曾在此拍照留念过。这棵硕大的樱花树,将一块巨岩劈作两半,生长于其间,恰似一尊饱含教育意味的纪念碑。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直到看到左首边有家小小的杂货铺时左转进一条狭窄的小巷。然后沿着小巷朝河边的方向走,走一段你就会看到恩田的店了。那家店在右首边,我记得似乎是卖午餐的,恩田润一现在应该在店里。”
据井看着手表说道。吉敷也跟着看了看自己的表,时间刚过正午。
“那家杂货铺叫什么名字?”
“杂货铺的名字……不行,想不起来了。不过你不可能找不到的,这一路上就只有一家杂货铺。”
“是吗?”
“还有,沿着恩田家店门前的路继续走,就会到达北上川。以前恩田就是在那附近杀鸡的。不过听他说他曾找了四处杀鸡的地方,案发当天他在更远的一处。那里还得往上游走,你可以沿着堤坝一路走过去,就在河面最宽阔的地方。河滩向河内突出,恩田当天应该就在突出部分的尖端。”
“不是河中的沙洲吗?”
“不是沙洲。”
“现在的地形与当时有什么区别吗?”
“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润一开的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叫‘卡拉OK·酒鬼’。”
“我知道了。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吉敷低头行礼。
“不不,我才是。”据井也低头回礼,“那么,我就告辞了。见过藤仓兄弟之后,如果他们愿意说实话,能麻烦您联系我一下吗?”
吉敷回答说没问题。
接着,据井便匆忙走向地方法院。开庭之前要先去吃点东西吧,据井看上去挺着急的样子。
和据井分别后,吉敷也没什么继续观赏石割樱的心情,于是缓步向恩田润一所开的“酒鬼”走去。天气不错,没有一丝风,即便此时正漫步在北国的街道,也没有半点寒意。感觉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