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周围的文字大致是讲调情的方法,发生性行为时的实际动作,再不就是做爱心得和爱抚时的注意事项之类的东西。让通子至今依旧记忆犹新的,是那句“性行为之后,用手纸将现场擦拭干净是女性的职责”。一想到今后次郎或许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通子不禁火冒三丈。
通子连忙合上书,如果这本书是自己发现的,或许她还会心惊胆战地偷偷翻看。可一想到这本书是次郎给的,通子心里就有一种绝望、厌恶与愤怒混杂的情感。亏得次郎当时还得意扬扬地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这确实是本好书。你把它带回家去,抽个时间好好看看吧。”一想起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通子就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他打的什么主意,通子心里早已一清二楚。他这是在对自己预告他之后打算做这种事,提前把书给通子,是想让通子也提前准备一下。
通子再也无法安心学习。之前一直担忧的事,如今已逼近眼前。通子感到一阵狼狈。即使强迫自己做作业,那种想法也会再次重返脑中。次郎说过,这本书是从矶田那里拿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人还在念初中时就读过这些内容了。想必那时他们俩经常边看这本书,边发挥想象,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笑容吧。
阿为似乎回家去了,这种情况还真少见。虽然通子不清楚是谁先提出的,但那时阿为已时常留下过夜。早上起床后,经常是三个人一起吃早餐。饭后通子要去上学,所以并不清楚吃过早餐后那两个人都干些什么。但通子猜测他们会肩并肩地离开家门,到阿为生活的那个家去上班吧。只要听到街坊邻里谈论这件事,通子就会感到无比厌烦。然而今天晚上,这些事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通子走出房间,晃晃悠悠地来到饭厅。饭厅里只有父亲一人独自斜坐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翻看着什么资料。
“爸爸。”
通子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嗯?”
“要喝茶吗?”
看到茶壶茶具还放在桌上,通子试探性问道。
“不,不必了。”
父亲的回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您在看什么呢?”、
“啊……你说这个啊?是北海道的那块地。”
听到通子的询问,父亲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地答道。
“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你是说那块地吗?我们又不能举家搬过去,估计只能卖掉了吧。”
父亲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爸爸。”
“嗯?”
“我有件事想对您说,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通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献媚。父亲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因为通子很少会表现出这种样子来。
“以后不管爸爸您说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我不但会好好学习、提高成绩,而且对父亲您要和怎样的女人过日子,我也不会再多说半句。我这辈子都会陪在爸爸您身边。”
“是吗?难道你不嫁人了吗?”
“不嫁。我会照顾您一辈子。”
这天夜里父亲的心情似乎很好,听到女儿这么说,他吃吃地抿嘴笑了起来。
“看你这话说的。”父亲说道。
“之前我从来没给爸爸您添过什么麻烦,而且成绩也还算不错吧。”
父亲点了点头。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您能不能把北海道那块地送给藤仓家呢?”
父亲一怔,呆呆地半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通子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父亲听罢立刻板起了脸。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知道那块地值多少钱吗?”
父亲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不能白送的话,那就便宜卖给他们吧。他们家的人一直很想要块地。”
“他们不是有房子住吗,怎么还想要地?”
“他们家的房子和地都是租来的。”
通子随口胡诌。她以为父亲这位行家肯定会出言反驳,没想到父亲什么也没说。
“他们家一直希望能够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耕种。”通子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可是,那块地在镇上,不是田地啊。”
在镇上啊……看来是不行了,通子觉得有些遗憾。然而此刻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这些事都无关紧要了。不管是镇上还是乡村,必须把他们一家赶离这里。通子已经等不到去念高中了。如果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估计他们就会同意搬迁。
“爸爸,以后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会照办的。只要您同意这件事,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请求。”
连哭带喊地说完这句话,通子无力地将额头贴到桌面上。就连她自己都为做出这样的事而感到不可思议。木制桌面传来冰冷的触感,凄惨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22
“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看起来既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狐疑。通子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了好一阵,通子只得再次重复道:“爸爸,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请求了。”
“我不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吗?你光说这是你最大的请求,让我感觉不知所云啊。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我想弄清楚这一点。”
通子的脑袋飞速运转着,但她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搪塞,因此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和藤仓家的人发生什么事了?”父亲盯着通子的脸问道。
通子摇了摇头,又立刻停下,希望父亲没看到自己刚才的动作。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你就坦白说吧。”
通子感到不知所措,现在她还不能把次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如果说了,就必然要提到小学二年级暑假发生的那件事,向父亲坦白当年在家里死去的良雄其实是自己杀的。那件事绝对不可以轻易提起。然而若不以实相告,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从如今深陷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呢?
“也没发生什么事……”
想说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又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自己一说,父亲必定会火冒三丈,跑到藤仓家去抗议。虽然如今家道中落,但这点儿行动力父亲还是有的,至少通子这样认为。如此一来,藤仓家的姐弟三人,尤其是大姐令子,是绝对不会默不做声的。要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必然会一五一十地细数通子的罪状。事情一旦闹大,警方便会出来干预。不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令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管做出多大的牺牲,都必须阻止这种事发生。
“既然没发生什么事,你干吗要这么说呢?你这么说,自然有你的理由吧?”父亲说道。
“爸爸,那块地你已经找好买家了吗?”
“还没有,不过要找个买家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块地的位置不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完,父亲把目光从通子身上挪开,再次低头看起了资料,注意力也似乎从通子身上转移开了。如果就这样结束这场对话,那么
之后不管通子再说什么,父亲都不会理会她了。
“藤仓君实在是太惹人厌了。”
通子急中生智,如此说道。
“怎么个惹人厌法儿?”
父亲追问,通子却不知如何作答。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通子沉默不语。父亲移开视线,径自嗤笑。
“如果给每个惹人厌的家伙都分块地的话,咱们家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父亲的注意力似乎又转移开了。再不想点办法就彻底完蛋了。得找些话题,让他别把自己当不懂事的小孩看待。父亲肯定把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当成小孩子的任性了,其实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藤仓君的父亲正在四处寻找土地。”
“找地的人不只他一个。这世上哪儿有人会为土地太多而犯愁?”
父亲冷笑一声,语速飞快地说道。
“他在找北海道那里的地……”
“哦?你怎么知道的?”
“藤仓君喜欢我。”
“是吗?”父亲说道。
“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会嫁给藤仓君的。”
虽然说这话时通子下了很大的决心,但父亲听了却再次笑了起来。
“那你一口回绝掉不就行了?”
“藤仓君是认真的。爸爸你觉得无所谓吗?”
“那我去回绝他好了。”
说得轻巧。
“要是您这么做的话,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就像之前麻衣子姐姐那样。”
通子一咬牙说出了这番话。听到这些,就连父亲也不禁为之动容。他紧咬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只要藤仓一家人还留在盛冈,我就会感到害怕。我真的好怕他们。”通子继续说道。
“不是还有我在吗?”
父亲说道,然而声音里已听不出之前的强势了。
“爸爸,要是咱家生活不困难的话,就分一块地给藤仓君他们家吧。”
父亲默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突然厉声反驳道:“咱们家招他们惹他们了吗?为什么藤仓家要跟咱们家过不去?他家孩子确实是在咱们家死去的,但也没道理就此怨恨咱们家啊?当时请大夫的钱还是我替他们给的呢。”
谈话终于进入核心,然而通子却不能再进一步说下去了。
“可事实上,藤仓家的人一直对咱们怀恨在心。”
通子没有说“我”,而是说“咱们”。她本以为父亲会因此大动肝火,没想到父亲依旧无动于衷。
“正是因为怀恨在心,才想把我弄过去。我真的好怕。”
通子尽力以成年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犹豫了好一阵,通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父亲的再度询问让通子大吃一惊,同时心里一下子着了慌。看来父亲并不认为谈话已经结束,通子瞬间再次紧张起来,感觉脖颈后边绷得生疼。
“你啥都不说,我怎么能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对你做过些什么?”
绝非出于故意,但身处进退两难的境地,孤立无助的通子终于哭了出来。
“怎么了?你哭个啥?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通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是不是被那小子欺负了?”
听到父亲说出这样的话,通子心中不禁一阵紧张。她无比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以抉择。她先是本能地不停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出于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的恐惧,通子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什么?真的被那个小子欺负了?”
父亲勃然大怒,声音都随之变粗了。
“他怎么能对一个初中生做出那种事?你还是一个黄花闺女,这可是会损害到你声誉的事。明天我就去藤仓家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通子大哭着紧紧拽住父亲的手不放。
“不要,不要啊!这一切全都怪我。”
通子终于说出了口。
“怪你?为什么会怪你?”
然而通子却没再多说一句话。她不能说。通子猛地摇了摇头,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明天我就去找藤仓家的人谈谈。”
父亲还不罢休。
“别去,您别去。您要是去了,我就没法儿嫁人了。”通子哭喊着说道,“您可绝对不能说,会让别人笑话。这件事您就别再管了,直接把北海道的那块地送给藤仓家就行了。”
“凭什么?他占了我女儿的便宜,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地,好处全让他们占了啊。”
“藤仓家的良雄已经死了,您就忍忍吧。咱们家这边,麻衣子也死了,我好害怕。与其在这里抱怨,爸爸,与其在这里抱怨,您还不如想想办法,把那些人从这里赶走!爸爸,您肯定能做得到。不然的话,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发生的。”通子哭着说道,“如果爸爸您能帮我,我甘愿为您做任何事。”
不知为何,父亲沉默了下来。通子还不放心,又接连重复了好几次,让他千万别去藤仓家理论这件事。还差点儿说漏了嘴,把错在自己、是自己理亏这样的话说出来。父亲没再说什么激烈的话,即便如此,通子依旧担心不已。加上月经的事,那天夜里通子几乎没有睡。清早醒来,简单处理了一下月经的问题,通子便跑到饭厅坐着,准备等父亲起床后再恳求他一次。
听到通子请求的父亲只是极不耐烦地随口应了几声,通子也不确定父亲是否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即使坐在课堂,她也还一心想着这件事,默默祈祷能进展顺利。
晚上阿为又到家里来了,并留宿到第二天早晨,因此通子一直没机会询问父亲的意思。同时通子自己已疲惫不堪,便早早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吃过晚饭,通子回屋学习,没过多久,父亲飘然走进屋里,通子顿时感到有些不安。父亲站在书桌旁,轻声说道:“那块地是藤仓家的了。”
“啊?”
通子惊讶得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藤仓家的说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准备放弃种田,下个月就搬过去。”
通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本已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想到父亲竟然照做了,一时间感到难以相信。过了好一阵子,喜悦才如疾风一般袭上心头。
“谢谢您,爸爸。”
通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把抱住父亲消瘦的身子。打出生以来,通子还是头一次高兴到这个地步。
“嗯嗯,好了,好了。”说着,父亲轻抚了两下通子的头发。通子冲他挤出个略带谄媚
的笑容。
“你就好好学习吧。”
说完这句少见的话,父亲放开了通子,转身准备离开。
“那块地,您是送给他们的,还是卖给他们的?”
通子冲着父亲的背影问道。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藤仓家是靠从亲戚朋友那里借钱买下那块地的,就算不上是施恩给次郎和令子了。
然而父亲的回答却冷漠无比。
“你一个小孩子,就别管这些事了。”
说完父亲走出房门、踏上走廊,反手关好拉门,回饭厅找阿为去了。
23
转眼就快到藤仓一家迁居北海道的日子了,通子早已做好次郎会来找自己的心理准备。要么书信,要么电话,再不然就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等着,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就在通子整日惶惶不安,担心对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来的时候,父亲突然告诉通子,藤仓一家人早在钏路安家、开始他们的新生活了。通子不禁有些愕然。
搬到钏路去之后,次郎没再给通子写过一封信。这让通子感到不解,又有几分害怕。莫非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自己?还是说,令子和一郎阻止了他写信?一封来信也没有,这现象该作何解释?难道他看穿了让他们举家迁居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通子,因此感到愤愤不平?还是因为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内心极度懊悔?
不仅如此,这家人在那边做些什么也没有丝毫传闻。次郎的父亲说他打算放弃耕种,那这一家人要靠什么维生呢?有什么消息父亲应该会转告自己,可看样子似乎连父亲都毫不知情。藤仓一家究竟是怎样看待迁居这件事的,通子也无从做出判断。他们是否对父亲,还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加纳家心存感激?另外,父亲一直未透露他是以何种形式把土地转让给藤仓家的。是白送,还是转卖?如果是转卖,那么价格是否便宜到了能让他们心生感激的地步?还是说,不过是以正常地价转卖?
这对通子而言是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如果是白送,或者以与白送无异的低价转卖,从通子的角度出发,自己这一家——其实说到底就是通子自己——感觉上等于还了藤仓姐弟一个天大的人情。而如果藤仓家是拿出了自家的所有积蓄,甚至找亲戚朋友们凑钱,才从父亲手中买下那块地的话,对方心中的愤怒非但不会消解,反而还会增加。
然而通子当时还只是个念初中的小姑娘,不可能就这件事抓住父亲不放。要是她真这样做了,父亲必定会反问原因,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因此通子只能保持沉默。一个月、两个月,时光飞逝,通子渐渐忘却了心中的这份焦急。说到底,初三的学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不管怎么说,在初中生活即将结束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通子总算避开了危机。事发七年,通子终于重新获得了一个安全的环境。
照理说,通子本应过得开心幸福。然而人这种生物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她再次变得不对劲起来。相比之下,之前的紧张感觉反而是一种安定,对自己不断施压,逼迫自己埋头苦学。而如今让人紧张的原因骤然消失,濒临崩溃的恐惧心理也随之化为乌有,通子的精神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是获得了解放,倒不如说是得到了爆发。没有无论如何都要去东京念高中的必要了,说得极端一点儿,哪怕一下子沦为全校倒数第一的差生也无所谓了。就算从此不再学习也无妨,成绩再差,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通子的自尊心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她无数次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即便不再有任何包袱,自己也一定要坚持学习,成绩不能下降。如果只是把目标定在当地的公立高中,成绩绝对会慢慢下降,成绩一旦下降,就是个无底深渊了。最终可能会无法升学,只能找个教学质量差的私立高中就读。
尽管通子心里明白这一点,而且无数次地暗下决心,但就是无法专心学习。如今再回想当时的情形,通子觉得那或许与自己的月经初潮有关。其后按月而至的经期总是让通子的大脑迟钝,特别是对数学产生了一种厌倦情绪。之前数学还算是通子比较喜欢的学科之一,但现在通子一看到那些公式和数字就会感到恶心。如果硬逼着自己学下去,还会导致小腹疼痛,甚至有腹泻的感觉。无视这种感觉继续学习的话,恶心呕吐感便会紧随而来。之前对次郎的恐惧和好学的心态长期并存,无疑对通子产生了不良的影响;如今恐惧感骤然消失,一种强烈的反作用便接踵而至。通子的成绩仿佛失去了制动的汽车,以数学为起点,不断下滑。
通子时常会想,人可真是软弱。再一想到自己,便感到背心发凉。如果次郎一家依旧留在盛冈,自己继续为了到东京念书而努力学习的话,眼下又会是怎样一种状况?身陷那种境地却还要努力学习,与眼下的状况相比,到底哪个更接近地狱?如今的自己是根本无法维持现有成绩的,明知必须把成绩保持在一流水平,却又对数学和理科提不起半点兴趣,这样的处境实在艰辛。自己不是发疯,就是会自杀吧?!
离升学考试越来越近的第二学期,通子的数学成绩已一落千丈,总排名也一下子滑落到全班的中游水平。与此同时,通子拼死守卫的自尊也受到威胁,有时老师甚至会在数学课上故意让通子出洋相。换作以前,放学回家之后通子必定会懊悔哭泣,而如今的她已经堕落到了只会傻笑的地步。之前那个做完作业之后还要复习预习、第二天让老师刮目相看的通子,早已不复存在。
通子会出现这种类似于虚脱的状况并非毫无缘由,她自己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当时,通子的性格正朝着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支持她精神世界的、理应坚硬无比的支柱已轰然倒塌,使她整个人变得犹豫不决、做事黏黏糊糊。那时的变化是如此地显著,以至于通子成年之后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禁不住发笑。
理由不光在于次郎一家的离去,同时也有性这方面的原因。次郎还和自己待在同一个镇上时,通子非常厌恶这个字眼,生怕对方有一天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可等到次郎彻底消失,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竟渐渐有了另外的意义。次郎留下的那本书通子终究没有舍得扔掉,相反,她把那本书塞进抽屉,珍藏了起来。有时还会拿出来,稍稍看上两页。并且时常翻开之前最为讨厌、画有女性生殖器的那页,猜想自己是否也一样。甚至用颤抖的手脱下内裤,对着镜子观察比较。每当发现自己与图上的略有不同时,通子都会感到紧张不安。之后对性行为的理解也大多源自这本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次郎当时的话可以说完全正确。
当时,一种插入型的卫生用品,也就是所谓的“卫生棉条”正逐渐流行起来。虽然保健老师不止一次地反复强调,这个年龄的女生千万不能用那种东西,但班上也有女生偷偷使用。刚开始的时候,通子忠实地听从老师的命令,但后来对那东西的兴趣越来越浓,终于有一天,她战战兢兢地跑到药店,把那种东西买回了家。
没过多久,月经便来了。但通子没有使用的勇气,坚持用了几天之前常用的卫生用品,才终于决定使用卫生棉条。那天吃过晚饭,回屋做完作业又预习了一阵后,通子拿出说明书来仔细阅读,之后没有到厕所,而是直接在自己屋里试着使用。通子按照说明上写的那样站好,略带好奇地试着将那个东西塞进去,却感到下身很痛,无法顺利塞人。她干脆在坐垫上铺上浴巾,坐在上面分开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