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仔细观察了下七个渔民,又检查了他们的吊瓶情况,转了一圈后她喊来一个海员,说:“你帮我看着他们,哪个吊瓶快打完了来通知我,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好嘞,程医生您放心!轮机长吩咐过我了,要好好给程医生您打下手。”
程桑桑一怔。
他又拍拍胸口,说:“轮机长说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他一定会罩着程医生!”
程桑桑心想,你可能不知道你们轮机长口中的此船非彼船,那是终极脑残真爱粉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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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回到甲板的时候,已经见不到韩毅和霍铭的身影,只剩一个二副和蒋立军。
她走了上前,正想问霍铭去哪里时,就已经看到第一分队的救生艇又重新下了海,这一回上面少了两个海员,取而代之的是韩毅与霍铭。
程桑桑问:“他们怎么下去了?”
蒋立军指着渔民,说:“救不出来,大腿被卡住了。”
说话间,第一分队的救生艇已经驶到了翻了的渔船附近,韩毅与霍铭低声交谈,霍铭表情严肃,韩毅神色凝重,连带着整个小分队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此时,蒋立军身边的二副收到岸上指令,直升飞机将在半个小时后到达。
“3902收到。”
二副立马去指挥台准备停机坪。
蒋立军左看看右望望,压低了声音对程桑桑说:“你看看,那就是我仰慕了十年的波塞冬!”语气里的自豪之意不言而喻。
程桑桑瞅了他一眼。
今早还病恹恹的跟条死狗一样,现在也不过四五个小时不到,精神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看韩毅的眼神又亮又炙热,就差把我家偶像宇宙第一帅挂在脸上了。
蒋立军说:“你信不信不用十分钟,船长就有办法把渔民救出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的。昨晚的风暴对船长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以前经历过更加危险的…”
他开始给程桑桑科普韩毅过去的辉煌事迹。
说着说着,却见程桑桑盯着霍铭在看。
他一顿,又改了口。
“和船长站在一块,霍铭那小子白白净净的,一对比跟个娘炮似的。”
程桑桑没搭话。
蒋立军说:“喂,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程桑桑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你瞎说什么。”
这一眼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不悦的冷意,没由来的却让蒋立军愣了下。
这眼神儿怎么有点像船长?
没等他多想,程桑桑又说:“你觉不觉得霍铭的眼睛和船长有点像?”
听她这么一说,蒋立军也仔细打量,然而只是短短几秒,他就不屑地嗤了一声,说:“你眼瞎,船长的眼睛比霍铭那个小娘炮man多了,船长的是男人的眼睛,霍铭的是奶油男孩的眼睛。”
他开始巴拉巴拉地高度赞美船长。
程桑桑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脑残粉,她闺蜜宋娴掌管了影视公司后,签了几个艺人,其中还有个是最近因为一部颠覆性的网络剧一炮而红的男艺人,长得唇红齿白的,身材颀长高挑,穿上古代的素白宽袍大袖后,小细腰玉带一束,雌雄难辨,迷疯了一群少女们,天天爱豆爱豆地叫着,眼里的偶像完美无瑕,看的时候自带滤镜,跟现在的蒋立军模样没什么差别。
程桑桑知道问蒋立军也是白问了,索性自己观察。
平日里霍铭和韩毅基本不碰面,几乎没有站在一起的机会,霍铭虽然身材瘦弱,肤色偏白,不像她家韩叔叔那样男性荷尔蒙爆表,但现在两人站在一块,对比之下,不论是眼型,还是眼间距,竟有五六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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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渔夫情况十分棘手。
渔船翻了后,别的渔夫都被海浪冲散到周遭,唯独他的大腿被卡在了破旧渔船上的两道栏杆中间,偏不巧的是大腿内侧还叉了一根硕大的鱼叉,与两道栏杆形成了三角的形状。
霍铭看着渔夫。
“…不能硬来,他现在太虚弱,拔了会要了他的命。”
韩毅问:“锯掉栏杆可不可行?”
霍铭却问:“准备工具要多久?”
韩毅不用算,直接说:“二十分钟。”
霍铭:“太久了。”
韩毅若有所思地看向沉了一半在海里的渔船,有细微的海浪吹来,波涛之中隐约可见生了绣的栏杆浮出水面。
忽然,他说:“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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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程桑桑愣神的时候,救生艇上的韩毅忽然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上衣,壮实的肌肉纹理宛如上好的雕塑暴露在阳光之下,不过是眨眼的瞬间,韩毅就宛如一道海浪跳进水里,溅起了浪花。
海水浑浊,压根儿看不清海底有什么,只能看到波浪滚动。
不过一会,救生艇上的两个海员也跳进了海里,围在渔民身边。
渔民的气息十分薄弱,几近于无。
两道栏杆开始微微晃动,气息薄弱的渔夫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忽然,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海底传出,最上面的栏杆一头冒出了水面。众人皆是一惊,连带霍铭在内都惊诧极了,同时又万分震撼,没想到船长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居然能在海里徒手掰断铁栏杆。
海警船上的看得目瞪口呆。
所有海员都是第一次与韩毅这位船长共事,虽然表面是听令于这位船长,但内心大多都是不甘心的,甚至有人不满这一位当了六年保安又回归船长之位的男人。然而昨夜稳妥的驾驶技术,丰富的航海经验,带领着全船人度过了这一次的台风惊险,那几分不甘心都变成了佩服。
今早的食堂谈话已经变成了船长如何如何厉害。
而如今这位有着成熟又丰富且扎实的航海经验的船长在众人面前露了这么一手,大家又从佩服之情变成了信服。
这力量,这气场,这技术,当之无愧的一船之长!
蒋立军就差冒着星星眼了,再度顶着一张黑红的脸,表情自豪到了极点,就差在脸上刻一句——看!我的爱豆帅破天际!他用手肘捅了通程桑桑,说:“我说得没错吧,船长一出手,最多十分钟。”
两位海员就位,抬着气息奄奄的渔夫上了救生艇,还带着那根硕大的鱼叉。
这会,韩毅也冒出了海面。
海警船上响起了掌声。
嗯,蒋立军带头的。
程桑桑却紧盯着韩毅,一颗心紧紧地吊了起来。
她的韩叔叔受伤了。


第六十二章
韩毅上救生艇的时候, 霍铭也发现他受了伤。
背部疑似被锋利物体划开了一道将近十厘米的口子。
霍铭只看了眼,便问:“被割伤了?”
韩毅不以为意地说:“在海底的时候没注意到鱼叉, 只是小伤口, 不碍事。我自己弄一下就行了。”
那个口子看得都疼,韩毅却跟个安然无恙的人一样, 除了微拧的眉头之外, 他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平静之极。
霍铭没有强求:“行。”
一顿, 向来冷淡的眸色里微微一深,意有所指说:“身为医生的忠告, 这几天少剧烈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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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奄奄的渔民成功上了船。
所有人发出欢呼的声音。
霍铭一回到甲板, 程桑桑已经在甲板的一角布置好了急救的环境, 医药箱和手术工具也皆准备妥当。霍铭做了一个简单的急救措施,因环境有限,他只能先为渔民止了血。
程桑桑身为霍铭的助手, 完全不能分神。
等霍铭的急救措施做好后,医务室里的海员出来喊程桑桑进去换吊瓶。一来二去的, 她忙得脚不沾地,等直升飞机过来带走受了重伤的渔民后,停泊在不知名海域的3902海警船再度启航, 返回南海海域。
直到晚上六点的时候,海口的急救船才载走了海警船上剩余的七名渔民,并拖走了打捞上来的渔船。
历时六个小时,海警船3902完成了这一次的紧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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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 海警船上的海员与海警们正在吃晚餐。
蒋立军坐在最中间的一桌,此时此刻正在克制地用漫不经心的方式向周围的人安利船长。他边说还边打量坐在角落里的程桑桑,见她毫无反应才继续向别人卖安利。
在兄弟面前,蒋立军没那么肆无忌惮。
可在程桑桑面前,他就彻底扔掉面具,展露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不过他也怕程桑桑戳穿他,所以他才隔三差五地瞅一眼程桑桑。然而程桑桑完全不在意,一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当他第六次看向程桑桑的时候,程桑桑的人已经不在食堂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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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敲了敲驾驶室的门。
没一会屋里便响起韩毅的声音,问:“谁?”
程桑桑说:“是我。”
“进来。”
程桑桑推开门进去后,才发现驾驶室里不止韩毅一个,二副也在。二副见着程桑桑,就笑问:“是来给船长看病的吗?”
程桑桑看了韩毅一眼,反应倒是快,随即轻轻点头。
二副说:“那我不打扰你们,船长,我先去吃饭。”
韩毅颔首。
驾驶室的门一关,韩毅就解释了:“半夜你留在我这里,我和他们说你来给我看病,风浪一大出去不安全,就索性留在这里。”说着,他上下看了她一眼,问:“怎么过来了?”
程桑桑走过去,仰着脖子看他。
韩毅哼笑了声,问:“要亲?”
程桑桑摇头。
韩毅问:“要抱?”
程桑桑又摇头。
今晚的她分外沉默,韩毅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沉默,只当她累了,说:“今天你忙了一整天,晚上早点睡,知不知道?”
程桑桑终于开口,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韩毅不在乎地说:“就是小伤,不碍事,我下午用碘伏消毒了伤口,上了药,还打了破伤风针。”
程桑桑执意要看。
韩毅没法,只好脱了上衣。
他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右上角还有之前被泼硫酸留下来的伤痕,整面背部大大小小的布满了新伤旧伤的痕迹,甚至还有枪伤。现在最显眼的就是贴了一大块纱布的那儿。之前在救生艇上隔得远看不清楚,现在就在眼前,她发现比自己目测的口子还要长上半截。
很快的,韩毅又穿回上衣,对程桑桑说:“就是小伤口。”
程桑桑说:“哦。”
韩毅云淡风轻地说:“我以前处理习惯了,这点伤是个男人都能承受。”
程桑桑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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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离开后不久,二副就吃完饭回来,一进来就见到船长眉头紧皱的模样。昨天夜里加上今天那么紧急的状况,船长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却皱得这么紧,二副吓了一跳,疾步上前。
驾驶室外,风平浪静。
风雨过后,漫天星辉。
二副面色凝重地问:“船长是不是出大事了?还是说船上哪里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二副已经往最严重的方向去想了,刚吃过饭呈现出的红润面相渐渐露出一分白来。尤其是看见船长久久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整个人的心脏都开始砰咚砰咚地跳了起来。
身经百战的船长都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一定是个大问题。
终于,韩毅问:“你惹过女朋友生气吗?”
二副顿时有点摸不着北,愣了半晌,舌头都没法捋直:“什…什么?”
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刚刚船长说的是女朋友?而不是船上的哪一个硬件?
韩毅微扬下巴:“有女朋友吗?”
二副问:“船长,您是指活的那种女朋友吗?”
韩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才想起这条船上大多是单身的,只有寥寥几人成了家,至于是哪几个,韩毅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他又说:“没任何问题,现在开始你当值,今天的航海日志由你负责,写完给我过目。”
“哦…好。”
看着船长扬长而去的背影,二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拍脑袋。
哎,船长问的是活的女朋友!这是遇着感情问题了!
船上没有多少娱乐设施,一群糙老爷们在海上待久了,也不用怎么说话,久而久之交际能力都不太好,但因为封闭环境的缘故,船上发生屁大点事儿,很快就会全船皆知。
比如现在。
五分钟后,三幅就从二副口中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
十分钟后,水手长从三副口中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什么问题!异地感情不牢靠!
十五分钟,二管轮又从水手长口中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什么问题!异地感情不牢靠!女朋友生气了!

半个小时后,蒋立军就从他的三管轮口里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什么问题!异地感情不牢靠!很有可能要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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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只有程桑桑一个人。
没多久,蒋立军偷偷摸摸地跑进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程桑桑心情不好,睨他一眼,说:“身体没完全康复就别瞎跑。”
蒋立军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蒋立军说:“首先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刚刚收到第一手消息,船长要和她女朋友分手了,你有机会了。”
程桑桑微怔。
蒋立军又说:“高兴吧!你有机会了!等船长和他女朋友分了手,你就可以展开攻势。船上只有你一个女人,知道有句话怎么说吗?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船上有规定不能谈恋爱,但可没说不能追人。规定都是死的,我教你钻个空子,现在先撩着船长,到岸上了再确定关系。大不了下次不跟船了呗。程医生,如果你成功上位,月老钱你就不用给了,每个月给我一张船长的睡颜照就可以了。”
程桑桑问:“谁告诉你船长要和她女朋友分手?”
蒋立军斩钉截铁地说:“船长亲口说的。”
程桑桑面无表情地“哦”了声。
蒋立军又问:“我后悔了,改成一个月两张怎么样?”
程桑桑:“…”
蒋立军:“不,一周一张呢?多角度拍摄。”
程桑桑:“…不行,轮机长,请你去休息,我要静一静。”


第六十三章
韩毅回舱房洗了个澡。
前往程桑桑的舱房路途中, 巡逻的小志向韩毅打招呼。
韩毅颔首。
小志看着韩毅的眼神微微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毅没在意, 只说:“巡逻辛苦了。”
小志赶紧摇头。
“不辛苦不辛苦。”
韩毅拍他的肩膀, 说:“好好干。”随即往前走去。一路上连着遇到了好几个巡逻员,皆是眼神闪烁, 欲言又止的模样, 与小志同出一辙。在支开巡逻程桑桑那片区域的巡逻员之前,韩毅终于沉声说了句:“想说什么就说。”
岂料巡逻员露出小心翼翼的眼神, 只说:“船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还有我们!”
韩毅:“什么?”
巡逻员落下一句“没…没什么…”溜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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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进了程桑桑的舱房。
现在将近十一点, 以往在船上这个时间, 程桑桑就该躺在床上了。他视线往右一挪,紧闭的浴室门内有哗哗水声传出。他视线微顿,一想到程桑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有点烦躁。
韩毅一烦躁就爱抽烟。
可手刚碰到兜里的烟盒又打住了。
程桑桑不喜欢他抽烟, 现在气在头上,见他抽烟肯定更生气了。
韩毅收回手, 拉开椅子坐下来。
他在思考程桑桑为什么生气,回顾这两天,他也没做什么, 尤其是早上她还好好的,笑起来眼里比海洋上的阳光还要耀眼。想到程桑桑那般模样,韩毅更认真地思考生什么气这个问题。
五分钟后,没想出来。
十分钟后, 仍然没想出来。

根据以往经验,韩毅很清楚地知道不能问程桑桑为什么生气。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她只会冷冷地呵呵一声,说她没有生气,并且会更加生气。
这是韩毅上次与程桑桑冷战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能问,问了后果只会更严重,只能先哄着,哄完后哪天在她高兴的时候再打听为什么生气。打听出来后再引以为戒,下次不能再犯。
这前后过程大概要花上小半月,听起来十分琐碎麻烦。
搁在没认识程桑桑之前,韩毅听了只会撂下一句。
——真他妈作,分了。
可现在的韩毅极其有耐心,谁劝他分了,可能一巴掌就要拍过去了。他女朋友只对自己作,这是情趣,没谈恋爱的不懂。他哄得心甘情愿,只因作的人是程桑桑。
又过了十分钟,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
浴室门打开,雾气夹杂着沐浴露的香气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裹着浴巾的曼妙身影。
她擦着头发,不咸不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收了回去。
韩毅内心警铃大作。
艹,果然是生气了。
他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说:“程桑桑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她又用那种不咸不淡的眼神看他一眼,出乎韩毅的意料的是,她说了句:“哦。”根据韩毅为数不多的经验看来,这是生气值略低,属于能够一晚哄好的程度。
韩毅拿起吹风机,开了热风给她吹头发。
程桑桑的头发发质特别好,乌黑乌黑的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握在手里的时候触感又柔又软。他吹得小心翼翼,掌心的一捧乌发跟什么珍宝似的,生怕扯疼了她。
面对十级阵风的时候,精神都没此刻这么高度集中。
没由来的,韩毅就有些口干舌燥。
程桑桑这个小妖精就算不耍任何手段,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都能让他性致盎然。
忽然,程桑桑的身体颤动了下。
透过镜子,韩毅见到她好看的眉轻轻地拧了拧。
他问:“弄疼你了?”
她说:“没有。”
也是这会,韩毅拨开已经吹干的部分头发,冷不防的就在后脖颈见到一张正方形的创可贴,他立马问:“伤怎么来的?”
程桑桑却拨回了头发,自顾自地站起,说:“哦,不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伤的,可能是今天磕碰到哪里了吧。就流了点血,不过不多,”她微扬下巴,意有所指:“肯定没你出血多。”
韩毅关了吹风机,脸色板起。
“程桑桑,这不一样,你他妈的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我看看伤口。”
程桑桑坐在床上,不以为意地说:“都说了不严重,没什么好看的。”
韩毅越发肯定这个伤口严重,搁在以往程桑桑被水果刀划伤一道不流血的口子都能在他面前撒娇半天,现在她只字不提…韩毅忽然就想起昨晚对讲机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风浪太大,整条船都在摇晃,有没加固好的电视机都摔在地上碎了。
韩毅的脸色沉了下来。
“程桑桑,过几天补给船过来,你跟着补给船回去。”
程桑桑平静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这里危险,不适合你。”他上前想拨开她的头发,却被程桑桑握住了的手腕。她仰着脖子看他,问:“是不是我在这里你没法安心开船?”
韩毅说:“是。”
“韩毅,你有没有想过你担心我的同时我也会担心你?我不担心你会移情别恋,我只担心的安危。我在陆地上不知道你在海上会发生什么,是不是今天天气不好,是不是你又接到命令去营救别人,营救的时候又会不会发生意外。你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可我在乎。你觉得是小伤,可在我看来再小的伤口处理不当都有致命的可能性。”
程桑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提的往事,此情此景之下,她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说了出来。
“当年我们为什么分手,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惧怕异地,我没有安全感。可是你要让我怎么有安全感?我不知道在海上的你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只能天天担心,天天在想你没回我信息只是信号不好而已,不是遇到什么危险。现在我们复合了,我跟你来海上,你是不是能理解我的担忧和患得患失不是女人的作了?”
她松开他的手,不再看他,只说:“我很累了,想休息了,你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
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你之前和我说只要我想,我们可以有任何我想要的关系,对吧。那…”
韩毅却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准提分手,其他你随意。”
程桑桑“哦”了声。
“我睡了。”
声音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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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看着程桑桑的睡颜,沉默了许久。
小半个小时后,他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程桑桑的舱房。
他去了一层的甲板,摸了一只烟出来。
点燃后,他看着漆黑无边的茫茫大海,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的阴影中,只有忽明忽灭的烟辉发出猩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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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曾以为能让程桑桑随心所欲,他抵抗不了自己的感情,那就随心。
等哪天程桑桑厌了提分手,他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