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蒋立军量了体温,果然和程桑桑说的一样,是有点发烧,喉咙也发了炎。
程桑桑给他开了药,正准备拣药的时候,轮机部门的三管轮跑来找蒋立军,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蒋立军就跟着三管轮离开。程桑桑拣好药后,霍铭吃完饭回来蒋立军仍然没回来,她索性送去轮机部门。
未料轮机部门忙得很,似乎哪里出了点小问题,蒋立军正忙着指挥,见到程桑桑摆摆手就说:“把药送我房间。”忙得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哦…”
程桑桑应了声。
船上的男人在海洋待久了,大多都不爱说话,而且偏宅男属性,大大咧咧的,房间钥匙就直接给了程桑桑。程桑桑待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海员们的个性,径直往蒋立军的房间走去。
房门一开,险些没把程桑桑吓一跳。
海警船上的所有舱房内都布置得差不多,程桑桑也不是没见过其他海员的舱房,但蒋立军的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
她见过宅男迷国外女团的疯狂,屋子里全是女团们的海报与周边,电脑和手机桌面打开来通通都是女团们的壁纸。而蒋立军的房间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唯一不一样的是,人家迷得是女团,蒋立军房间里的则是她男朋友。
第五十九章
程桑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噗咚噗咚地跳着,此情此景忽然冒出无疑是极具视觉的震撼力。
办公桌上有一层玻璃面,夹缝中全都是韩毅的照片。玻璃面上还有揉成一团的桌布,显然是平日里用来遮人耳目的。她低头凝望夹缝层的照片,大多都是偷拍的角度,从地方和摄像日期看来,应该是之前韩毅在T市培训的那几天。
偷窥狂、变态、神经病…
瞬间在程桑桑的心中,蒋立军被打上三个可怕的标签。
程桑桑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如果是个女孩子还好,偏偏是蒋立军。也是这个时候,程桑桑身后响起一道刺耳的摩擦声,是鞋子和船板剧烈擦过的声响。
她转身望去。
是蒋立军。
他一副气喘吁吁的惊慌模样,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喉结也在不停地上下滚动,此刻正站在舱房门口,傻愣傻愣地看着桌边的程桑桑。
“你…”
他想问程桑桑看到了什么,可是眼前的场景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桑桑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蒋立军伸出手,说:“程助理。”
程桑桑又往后退了一步。
蒋立军改口:“程医生,我可以解释的,请你不要误会。”他往前走了两步,顺手关上了门。舱房门一关,程桑桑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里,她不动声色地问:“解释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不不,你相信我,我不是变态,也没想对你做什么,关上门只是为了好说话。”
程桑桑正要开口,蒋立军又急急忙忙地说:“我知道变态的开场白都是这样的,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变态,我…我…”他瞬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见程桑桑整个人的身体已经贴到了墙壁上,他举起了双手。
“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听我解释。”
程桑桑不动声色地说:“你说。”手已经插进医生袍的兜里,里面有个巴掌大的对讲机,是韩毅留给她的,有专门对接韩毅的频道。不到必要时刻,程桑桑都不打算用它。
蒋立军抓了抓头发,仿佛有点苦恼,又有点难为情,过了好久本来因为发烧而不太好看的脸色渐渐憋出了一抹绯红,连带着脖子,一溜儿地爬上耳根,整个人都红通通的,配着本来就黝黑的皮肤,乍一看还有点像发霉的桃子。
“我…我…”结结巴巴的。
程桑桑说:“是男人就爽快点。”
“我是船长的脑残粉!”他吼了出来,话音一落,脸又更红了。他顶着一张黑红黑红的脸,说:“我粉船长十年了。”说着说着,他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疾步走到桌边。
桌子底下有个保险柜,他当着程桑桑的面就输入密码,打了开来,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带锁的铁盒子。
他似乎有点犹豫,看了程桑桑一眼,最后还是毅然从枕头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铁盒子。他如数家珍地说:“这是我P的海报,这是我当年收藏的报纸,这是航海杂志里对船长的专访,还有还有…”
程桑桑看着这些泛黄的纸,有些目瞪口呆。
蒋立军似乎没有察觉到程桑桑的情绪,此刻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你不知道船长当年多威风,当年多少海运公司为了船长抢破了头,海员们都仰慕着船长的风采,以能与他共事为荣。船长带领着海员们穿越最险恶的航线,击败最凶狠的海盗…啊!他是个真正的勇士,他是西方的波塞冬,他是我们东方的龙王,他是海洋的神!”
程桑桑:“…”
蒋立军又说:“他是我信仰的神,不是他我不会进入这个行业,不会当上轮机长。你不知道我在培训基地见到船长的那一刻心情有多么激动。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得到船长的任何信息了,没想到他就出现在我面前!真人!真!人!”
程桑桑:“…”
蒋立军的眼睛像是夜里最亮的一颗星:“我当年还粉过船长和飞跃号上的轮机长。”他指着一张新闻报道上的老照片,“就是薛副局,当年都没有CP的说法,我蒋立军可是走在时尚的最前沿。圈地自萌多年后居然有机会见到萌的CP,死而无憾!”
程桑桑干笑了一声,说:“看…不出啊…”
很快的,蒋立军又说:“不过薛副局发福了,他已经配不上船长。”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不停地给别人安利自己偶像的脑残粉,并且竭力卖安利拉人入坑,提起自己的偶像时,他那张黑红黑红的脸激动得泛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男朋友有个脑残粉,该怎么办?
程桑桑在思考这个问题。
蒋立军终于意识到程桑桑的沉默,从脑残粉的人设脱离出来,他克制地严肃起一张脸来,伸出一根手指:“帮我保密,以后我罩你。”
见程桑桑不说话,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加入我的阵营,我…”他一脸肉痛地说:“如果船长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程桑桑也伸出手指。
“第一,退烧药现在吃,睡前再吃一次。其他药一天三次,隔四个小时。第二,”她的手指轻叩桌面,又说:“饮食尽量清淡,至于你说的保密,可以,但第二条就不必了。”
以她家韩叔叔的直男思维,要是知道蒋立军曾经萌过他和薛正平,可能会气得把蒋立军扔进海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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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离开蒋立军的舱房后,想了想前几天蒋立军对自己的态度和虎视眈眈的眼神,现在终于明白那是一个脑残粉扞卫自家偶像的表现。都说顶级脑残粉相当于大半个丈母娘,现在看看蒋立军,果然不假。
程桑桑摇摇头,回了医务室。
有海员过来,告诉程桑桑和霍铭夜里的注意事项,让两人记住逃生的集合点。海警船上配备了六艘救生船,每一艘都在对应的位置上,倘若发生严重的意外便弃船逃生。
程桑桑昨夜已经听韩毅重复了两遍,现在海员一说,她又听了第三遍。夜里睡觉前,她再次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怕东西掉了,通通都锁在了柜子里。
舱房里的单人床也是加固了的,右边有一条长扶手。
先前两人做爱的时候,程桑桑老是不小心碰到扶手,白皙的手背磕出了一片淤青,当时她心底还在嫌弃这条扶手,但今夜入睡的时候,这条扶手给予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半夜两三点左右,柜子里的物品轰隆隆地作响,仿佛有了生命似的,恨不得能撞开柜门重获自由。
程桑桑被吵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船身摇晃得厉害,外面风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比以往还要响亮。忽然间,外面轰雷作响,一个巨大的浪打来,船身倾斜到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程桑桑被甩出了床。幸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过硬的身体素质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柜门也松开了,里面的物品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程桑桑有点眩晕。
忽然地面上发出好一阵滋滋滋的声响,程桑桑定睛一看,才发现揣在口袋里的对讲机也被甩到了地上。她刚捡起来,又一个风浪打来,船身将近六十度地倾斜。
砰咚一声,程桑桑的脑袋砸到了墙上,疼得她闷哼了几声。
对讲机被甩到了对面的桌上。
地上还有个化妆包从柜子里摔落出来,听到里面瓶瓶罐罐的碰撞声,用脚趾头想也猜到肯定要碎一大半了。不过此时此刻程桑桑无暇关心化妆包里瓶瓶罐罐的存亡,她只想把对讲机重新抓回来。
也是这个时候,对讲里忽然响起一道嗓音。
“程桑桑,你撞到哪里了?”
程桑桑微微诧异,这才发现刚刚碰撞之下,把对讲机直接开了。她摸着脑袋的包,说:“没事。”
韩毅在那边“嗯”了声。
程桑桑不想他担心,故作轻松地说:“有点不习惯,没掌握好节奏,过一会就好了。”
对讲机里很快没了声音。
然而过了会,她舱房门口却响起一道敲门声。
有海员让程桑桑去驾驶室。
程桑桑冒着风雨,抓着船栏,一路艰辛地爬到了驾驶室。这会正好风浪小了一些,船东倒西歪的角度也小了一些。驾驶室里只有韩毅一个人,她进去的时候,韩毅正拿着对讲机指挥船上的海员。
“二副,汇报方向。”
“轮机长,注意水位。”
…
对讲机里陆续响起各式声音,迅速又响亮。
程桑桑看得有点出神。
直到韩毅对她说:“程桑桑,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法安心,抓稳了。”
她回过神来,说:“好。”
韩毅掌着船舵。
一个五米高的风浪打来,他精准地借力平衡住船身,浪花打湿了驾驶室的玻璃。
他稳如泰山,侧脸坚毅又沉稳。
程桑桑忽然想起蒋立军说的那一句——“他是西方的波塞冬,是东方的龙王,是海上的神!”
她的男人天生属于海洋,只有在海洋上才能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细致到每一根发丝都在熠熠生辉,就连惊险之极的风暴也只能俯首称臣。
这就是她的男人——
韩毅。
第六十章
阵风到达十级, 浪高足足有五米。
驾驶室外狂风呼啸,怒吼的夜像是一只可怕的海怪, 挥舞着魔爪一次又一次地拍向船体。它并不怜惜上面六十条活生生的人命, 残酷又无情地只想尽情地吞噬,每一次攻击都极其惊险, 稍有不慎一整艘船的下场便是葬身海洋。
程桑桑牢牢地抓着铁扣, 为了站稳,每一波风浪打来, 她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她保住自身尚如此艰难,更别提驾驶室外的船员们, 除去自身的安全, 还有聚精会神听从船长的指令, 在风雨飘零中严格执行每一项指令。
好几回,浪又高又大,险些淹没整个船头。
有那么一瞬间, 她只能看到蜂拥而至的海水,使劲地冲撞着玻璃。
可程桑桑一点儿也不怕。
她只要睁开眼就能见到三米开外的韩毅, 他的背影岿然不动,像是定海神针似的,给予她数不清的安全感, 仿佛下一刻天塌下来了也没有任何恐惧。
天将亮的时候,风浪才逐渐变小,往西方刮了去。
终于,在风浪中摇晃了一整夜的3902恢复了平静。
韩毅一夜没有合眼, 看着发白的天际和浑浊的海面,他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他一整夜都没有回头看过程桑桑,对抗风浪的过程中容不得一秒钟的分神。
如今结束了。
他第一时间就转头看向程桑桑。
她面色苍白,眉眼里丝毫没有倦意,在他看过来时,眼梢唇角都扬起了笑意。
韩毅问她:“怕吗?”
程桑桑说:“有你在,我从未怕过。”
她的声音很轻,语句却很重,像是一块小石子投落他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久久无法停止的涟漪。硬朗的轮廓泛起一丝温柔,他朝她招手。
“程桑桑,过来。”
她迈开步伐,走到他跟前。
宽大的手掌登时扣住她的腰肢,贴上他结实的身躯。
她仰着脖子。
他低头就是狠狠的一吻,极快地又松开了她。
两人相视一笑。
忽然,程桑桑想到了一事,问:“你要怎么解释我在驾驶室里待了一整晚?”
韩毅不以为意地说:“这种事不用你操心。”伸手就拍她的脑袋,力度很轻,“乖,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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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整夜风浪的侵袭,船上可谓是一片狼藉,海员们已经习以为常,程桑桑路过的时候,同样一夜未睡的他们精神奕奕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程桑桑问:“有人受伤吗?”
“没…没有。”
“对对对,没人受伤,程医生肯定一整晚没睡好吧,赶紧去休息吧。”
“再不济医务室里还有霍医生撑着呢。”
程桑桑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回船舱,直接往医务室走去。她到医务室的时候,霍铭早已在了,同时还有在打吊瓶的蒋立军。
他合着眼像是一条死狗似的靠在椅背上,脸颊红得发烫,随手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湿淋淋的,滴答滴答地掉着水珠。
程桑桑问霍铭:“高烧?”
霍铭说:“嗯。”直接把病历给她,让她自己看。
程桑桑看了眼,十二个小时前还只是三十七度的体温,现在飙升到了将近四十度。霍铭淡淡地说:“半夜海面温度不到1℃,他带病与风浪抗衡了一整夜,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没烧死已经算是奇迹。”
程桑桑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话,微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又说:“我去吃早饭,你看着。”
程桑桑说:“好。”
等霍铭一离开,程桑桑又翻了翻蒋立军的病例。不得不承认,霍铭写的一手好字,并非常见的草体,而是行云流水的行书。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倒是不像他本人那般冷漠,反而有几分潇洒肆意之感。
说起来,上船之后她名义上是霍铭的助理,霍铭虽然不怎么和她说话,但在对待病人上却十分有职业素养。
程桑桑有些意外的。
霍家是海运业的龙头大佬,真没想到霍家的孩子居然去学医了。
她又看了眼蒋立军。
冷不防的,一直合着眼的蒋立军抬起眼皮,说:“你不要误会。”
程桑桑已经习惯蒋立军的套路,他开口的时候,她不需要搭任何话,只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话就会一句又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来。
“船长叫你去驾驶室,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这是船长对女孩子的温柔,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你不要误会。”
程桑桑顺着他的话说:“好,我知道了。”
蒋立军这才松了口气,又说:“你千万别当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是要遭天谴的。如果船长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程桑桑看他一副虚弱之极的模样,还左一句船长右一句船长,登时对脑残真爱粉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但她对蒋立军讨厌不起来。
一个发高烧将近四十度的男人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与恶劣的海上气候抗衡,这样的敬业精神,她打心底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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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确认船上没任何伤员后才回舱房休息。
她小小的舱房在风浪的摇摆之下,亦是一片狼藉,化妆包里的瓶瓶罐罐果真碎得惨不忍睹,四宫格的散粉都裂成了两半。她收拾了一番,最后只捡出一瓶没摔坏的防晒霜。
不过程桑桑不心疼,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把破碎的东西通通扔了。
她又去浴室洗个澡。
出来的时候,可能是风雨过后,信号变得强烈起来,程桑桑接到了程默然的电话。
“姐姐?”
“嗳?”
电话那头似是极度惊喜,说:“啊,终于打通了,海上信号果然差啊。”程默然生怕信号又断了,立马又说:“姐姐,你那边还好吗?你怎么跑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程桑桑说:“有惊无险,你不用担心。”
顿了下,她又问:“妈妈那边还好吗?”
程默然说:“姐,你太大胆了,居然瞒着爸妈一声不吭地就和九院申请了停职三个月。妈妈知道后气得脸色都变黑了,不过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把妈妈哄好。”
他似是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桑桑问:“你想说什么?”
程默然轻声说:“姐姐,我程默然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大抵是离开陆地久了,那一瞬间,程桑桑有点挂念自己的弟弟,语气也比以往要柔和了几分,她说:“默然,姐姐改变想法了。以前害怕你会受到伤害,可是重新遇到韩毅后,我知道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的,不管绕多大的弯子到头来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你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想追娴娴那就去追,如果受伤了,姐姐的怀抱是你永远的港湾。”
程默然动动嘴,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玩笑说:“你要抱我,毅哥可能会拿六米砍刀砍我。”
“少贫嘴。”
“姐姐,好好保重,遇到危险别往前冲。”
“知道了。”
“妈妈的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再不行我把爸爸抬出来。”
“好。”
…
通话结束后,程桑桑睡了一觉。
大概是习惯了风浪摇晃的节奏,又经历了昨晚的惊心动魄,程桑桑愈发习惯,抓着扶手倒也睡得沉稳。然而不到几个小时,就有人敲响了程桑桑的舱房门。
“程医生,有人受伤了。”
程桑桑本来还有几分睡意的,可听到“受伤”两个字,登时清醒过来,踩了拖鞋就急急忙忙地开了门,问:“谁受伤了?边走边说。”
她一边穿上白袍,一边问。
来敲门的是个年轻的海员,说:“两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了营救渔船的命令,刚刚才赶到指定海域,现在正在海里捞渔民,看起来都受了伤。霍医生那边人手不足,让你也过去搭一把手。”
程桑桑走出舱房的廊道,正好就见到海洋上飘着一艘翻了的渔船。
海面上四处还飘着零零落落的物品,还有搭在木板上飘着的渔民们。
海警船派了两支小分队下船,搭乘救生艇救人。
已经有两个渔民上了救生艇,从身体状况看来,并不太乐观。
程桑桑粗略地扫了眼。
海面上有八个渔民,或重或轻都受了伤,其中还有一个翻了的渔船很近,双臂抱着被打落的船板,奄奄一息,身下的海水颜色比周遭的要深上一两分,可见出血严重。
第六十一章
有了一些时日的相处, 3902上的海员与海警们配合得越来越好。当程桑桑到达一层甲板的时候,第一小分队已经将四个渔民送上了海警船。
霍铭也早已到达甲板,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他一改常态。
“第一个抬到阴影处, 第二个抬那边去,不要挤在一起!第三个脱水严重, 先放下…”
与此同时, 另一边也有一道沉着稳重的声音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第二分队,东南方向。第一分队原地等候。第三分队准备, 渔民全部上来后开始打捞船只。二副,准备连接就近医院, 请求直升飞机救援。”
对讲机里陆续响起铿锵有力的“收到”。
韩毅握着对讲机, 他凝望着海面, 眉头紧锁。热辣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古铜色的皮肤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他一侧首又与身边的大副在说话,程桑桑离得有点远, 听不大清楚,只知这样的韩毅好看极了。
“程助理。”
霍铭喊她。
她回过神, 霍铭又说:“你负责那边的两个,只是普通的脱水。”
程桑桑应了声,立马全神贯注地开始自己的工作。
普通脱水的治疗简易, 并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要输入对应的点滴,待身体适应后便能康复。程桑桑喊来两个海员帮忙,抬到了医务室里, 同时也在准备吊瓶,适度的氯化钠加等渗盐水。
吊瓶准备完毕,她才给渔民输入液体。
没多久,海员们又送来三个渔民,受的都是轻伤。然而即便如此,程桑桑仍旧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医务室本身不大,现在加上程桑桑在内,容纳了六人,使得环境格外逼仄。
等海员再送来一个渔民的时候,程桑桑征用了就近的舱房,给渔民输吊瓶。
没一会,海员们又抬来一个渔民。
“霍医生说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剩下的由程医生您来处理。”
程桑桑看了眼,又数了数,她这边总共有七个渔民。她问:“还有一个救上来了没有?”
“还没,最后一个有点棘手,船长正在和霍医生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