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笑得很是风淡云轻的模样,只是目光与往常有了些不一样,少了几分浪荡,多了几分坚定:“虽然南九不在,但是我也不差,保护你不成问题的,回去吧。”
鱼非池在心底默默叹一声,音弥生好说,石凤岐怕是很不好说。
因为音弥生讲理,石凤岐他完全是个有理说不通的啊!
迟归看着石凤岐揽着鱼非池的肩头走在前面,安静地将剑收回鞘中,目光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透着些狠色,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南九小师父不在,他便理当背负起保护小师姐的责任,他却险些让小师姐受了伤,这让迟归很是受挫。
他追上鱼非池的步伐,不满地对石凤岐说:“你刚刚明明就在一边,为什么要躲着,小师姐受伤了怎么办?”
“那我以后时时与你小师姐黏在一起,你可不要来打搅我。”石凤岐笑道。
“…那你还是离远一些吧。”迟归冲过去挽上鱼非池胳膊。
“男女授受不亲,你躲开!”石凤岐嫌弃地拔开迟归的手。
迟归依旧黏上去,哼哼着对石凤岐道:“你才躲开,小师姐又不是你的。”
“臭小子,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谁要招你喜欢了,小师姐喜欢就够了,是吧,小师姐?”
“你两能不能安静一天不吵架?我好怀念南九啊!”鱼非池哀叹道。
三人便这样一路吵吵闹闹地往远处走去,谁也不提心中各自的挣扎与难过,只要捱一捱,总是可以捱到云开月明那一日的吧?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那消失了的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受着鞭刑,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施刑的人也同着黑衣,目光凶狠毒利,每一鞭下去都似用尽全力,要打断跪着的人的筋骨一般的狠。
“谁准许你擅自行事?”施刑人声音低沉,重重一鞭下去。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几乎要被打断气,颤抖的手捡起地上的笔:“她碍事!”
便又是一鞭子,甚至扬起了一道血光,施刑人毒声道:“她碍事,你除得掉她吗?”
黑衣人痛得握不住笔,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头上的斗篷掉被掀开了一角,能见到一双眼睛,眼睛里充满了令人惊心触目的怨毒与狠戾,浓得似一场重雾压在他眼中。
施刑人扔了鞭子,冷漠地看着地上像条死狗一般苟延残喘的黑衣人,扔了一封信在黑衣人眼前,傲慢的声音高高在上:“滚吧,此事若办不成,你便自行了断。”
黑衣人捡起地上的信,爬起来跪在施刑人脚下,几乎是五体投地一般的姿势:“是。”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家都病得不轻
在余岸离开的这一个月里,鱼非池本以为她可以闲下来一段时间,等到余岸回来之后再与他好生闹上一闹,可是这一个月中她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这让她很是苦恼。
燕帝隔三差五的宴会已足够让她心烦加头痛,后来曲拂公主她也加入了进来。
不过曲拂的重点不在鱼非池身上,而是在石凤岐身上。
大概南燕百姓平日里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好,太轻松,太自在了,平时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烦心,也没有什么能起波澜的刺激事儿,所以一旦有个什么新鲜事儿,总是能引得大把闲得无聊的贵族女子们追捧,并踊跃参与。
比如曲拂公主她办了个射箭比试,本来毫无噱头和趣味,因为有一众娇滴滴的千金们的围观与到场,便引得无数男子跃跃欲试,要在漂亮的姑娘们面前一展男儿英气与豪气,以搏得美人们娇滴滴的称好声。
从这方面来说,曲拂还是很有头脑的,知道怎样调动气氛,吸引眼球。
本来这事儿跟鱼非池,跟石凤岐,都一丁点儿的关系也没有,挡不住曲拂三番五次七八九回地请,一再声明只要他们去捧个场,凑个热闹就好。
鱼非池被她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装死赖在屋中三天没出门都没躲过,她的内心几乎要生出反感的味道了。
是后来某一天,石凤岐对她说:“陪我一起去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跑去逞什么英雄?”鱼非池不满道,“你要去自己去,别带上我,烦死了。”
“不去看一看,怎么知道他们在卖什么药?”石凤岐笑声道。
“卖什么药我都不买帐,管他们想做什么,关我什么事?”鱼非池回绝的利落。
“权当是帮我个忙了嘛!”石凤岐耍着无赖,“陪我去嘛!”
“不去!”
然后石凤岐就把鱼非池扛在肩上背着去了。
鱼非池在一众千金小姐之间如坐针毡,江南的女子多温婉啊,说话声都细细小小的,身子柔弱得像是一推就要倒,跟一滩春水化在了当场一般,鱼非池这么个粗糙得如同汉子般的人往中间一坐,怎么看怎么扎眼。
偏生鱼非池近来在长宁城中名声还挺大,大家都觉得她最后一定会嫁给音弥生为世子妃,时不时便有人上来与她说话敬酒,鱼非池托着下腮,苦着脸:“好烦啊!”
她就坐在曲拂左边,这是个尊贵的位置,曲拂是首位,她便是第二位,曲拂见她这般痛苦的神色,忍不住笑道:“鱼姑娘你就当散心了嘛,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
“这叫闹心,不叫散心。”鱼非池说。
“好嘛,马上男子们就要射箭了,鱼姑娘你就当看个乐,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开心点。”曲拂依旧笑眯眯的。
其实这射箭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再怎么不济的权贵公子哥,平日里也是练过两手的,否则谁也不会来这里丢这个人,个个都把弓一拉,朝着靶心就射过去,大多是能正中靶的,有几个也能正中红心,谁都不会输几分,姑娘们一阵阵娇丽的叫好声在场中此起彼伏也颇是动听。
待得石凤岐搭弓射箭时,鱼非池听到旁边有姑娘小声地私语:“这便是石公子吧?生得真俊俏。”
“是啊是啊,跟我们长宁的男子不一样呢,没那么文弱,多了些男子气概。”
“听说是要给曲拂公主指婚的男子呢。”
“不是说石公子与那鱼姑娘是一对儿吗?还怎么指婚?”
“鱼姑娘这都要嫁给世子殿下了,哪里还是一对?不过我倒是听说,曲拂公主与石公子的婚事也黄了,听说是曲拂公主不愿意下嫁。”
“石公子这么好的人她还看不上呀?要我说,指不得是石公子看不上她呢。”
“是呀,我听闻石公子当年在长宁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连将军府的挽老将军都对他另眼相看。”
…
鱼非池听着听着,越听越觉得这些话不太对劲,因为后来这些姑娘一边说,一边往奇怪的方向引去了,开始讨论石凤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若是能嫁他就好了云云,话语间尽是春心萌动之意。
还说鱼非池她与音弥生的好事将近,只看哪日燕帝挑个好日子就要下旨了,说鱼非池这个外族女子能得燕帝赏识,赐婚国之储君的音世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鱼非池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高椅上的曲拂,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石凤岐准备射箭,似乎未听到这些女子的私语声一声,鱼非池只是淡淡一笑,拢了袖子就准备靠在椅子上看他们作戏。
结果张了半天弓的石凤岐突然放了下弓箭,走到鱼非池前面,笑得如春一般的和煦阳光,一般的温柔多情,一般的令人起鸡皮:“不如我们一起?”
鱼非池自然而然地往后缩:“我不会。”
“有我在,你怕什么?”这位公子大概平日里吃多了蜜糖,关键时刻总能洒出大把的甜蜜来。
“不是,我真不会,唉呀你烦不烦!”鱼非池一边挣扎,一边让她扣着手臂拖出了女宾席。
千金们纷纷娇呼,不明所以。
石凤岐找了布条了蒙了眼睛,将鱼非池圈在怀,握着她双手搭弓,在她耳边呼着热气:“你来瞄准。”
“石凤岐,你玩够了没!”鱼非池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石凤岐一把推开,那样太折他面子,可是这样被他环在胸前,她又有点脸皮发烧,实在是骑虎难下一般的尴尬。
“曲拂今日是来给下马威的,你比我清楚。”石凤岐握紧鱼非池双手,拉开了弓:“看来她是不信任你,想给我重新找个女子,以保全她的终身大事可以幸福了。”
“她没这么蠢,你是什么人,她心中应该有数。”鱼非池张开双臂拉着弓,双腿微微分开,站得稳且牢。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自从余岸离开长宁城,我们两个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燕帝也好,曲拂也罢,他们像是抓紧了机会要把我们逼上他们希望的道路。”弓箭一声“吱呀”的声音,张如满月。
“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而已。”鱼非池闭了一只眼睛,顺着利箭瞄着靶心。
“有一个人知道。”
“挽将军年岁已大,不好多作叨扰。”
“那就由我们两个去试一试,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放!”
三箭齐出,皆中红心。
石凤岐解了黑布,双手环紧鱼非池的腰,望着靶心上三只仍自颤巍巍的箭:“不错嘛,以前练过?”
“我以前还能胸口碎大石。”
“所以这么…平?”
“石凤岐你找死!”鱼非池在他怀中转过身来就踢他。
两人正闹着,但见旁边的人皆静默,然后再见他们纷纷起身下跪行礼,对着某个方向。
两人往那方望去:音弥生世子殿下。
以前音弥生出行都只带少量的随从,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摆过驾子,今日看到这么多人向他下跪行礼时,鱼非池才有一种他真的是储君的感觉。
那是南燕国仅次于燕帝的人,他的尊贵不可戏谑,他的地位高高在上,他是未来南燕的帝君,荣耀万分。
只是平日里,鱼非池几乎忽略了这个事实。
音弥生看着石凤岐抱着鱼非池在怀中,疏离而漠然的脸上微泛苦色,眸子黯一黯。
鱼非池能明显感受到石凤岐在看音弥生那一刻时,手臂的力气加大,勒得鱼非池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本想从他怀中出来给音弥生行个礼,石凤岐却在她耳边低语:“你若想让他死心,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鱼非池当然晓得石凤岐这是含了私心的,但是石凤岐也没有说错。
现在大家都认定了鱼非池会嫁给音弥生,鱼非池此刻当着音弥生与众人的面,靠在石凤岐怀中,的确是最好的反击,最能有效的粉碎这些谣言。
只是对音弥生很残忍罢了。
与其拖泥带水,不如来个痛快吧。
鱼非池便真的一动不动地倚在石凤岐怀里,由着音弥生慢步走来。
她看不到石凤岐的眼,那应是她从未见过的骄傲与贵气,丝毫不输华衣在身的音弥生。
石凤岐一手将鱼非池圈在怀中,一手握着长弓,淡淡着脸色,冷冷着眼神,凉凉着笑意,看着音弥生,直到音弥生看着这画面再走不动,不愿靠近。
曲拂赶紧过来行礼:“曲拂见过世子殿下,有失恭迎,望殿下恕罪。”
音弥生没有说话,只轻挥了一下手掌让曲拂站起来,一向温和此时却无几分温度的眼神看向曲拂,声音也难辩喜怒:“你特意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曲拂霎时白了脸色,猛地低头请罪:“曲拂并不知会如此,殿下恕罪!”
鱼非池松松气,靠着石凤岐的胸口低声道:“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病得不轻。”石凤岐下巴抵在她头顶,闻着清淡的发香,含些满足的笑意看着曲拂与音弥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九出事了
燕帝发病鱼非池尚能理解,他一贯是希望鱼非池嫁给音弥生的,虽然方法有点不对,但是这个出发点很是明确,鱼非池倒也能见招拆招。
可是曲拂也跟着发病,鱼非池就不太明白了。
未等鱼非池仔细深想此事时,曲拂自己上门请罪来了。
说上门请罪或许有点不合适,毕竟曲拂没做出什么伤害鱼非池的事,就算做了,也是为了保全她自己,圣母心泛滥一下,勉强都算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所以鱼非池极是不解曲拂她一幅深感难过表情是为何,明明也没做多大错事。
“不瞒姑娘,父皇对我暗中撮合你与石公子之事十分震怒,我必须做些弥补。”曲拂苦笑道,“世子殿下素来无争,但是他对鱼姑娘情根之深姑娘想必也清楚,我不得已,要利用姑娘与石公子之事来刺激他,算是给我父皇一个交代。”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他见到我与石凤岐你侬我侬的,就会心生嫉妒,或者说,激起他男人的斗志,不甘认输?”鱼非池把她的话挑明,“然后会对我穷追不舍,直至燕帝下旨让我们成婚,他也不会再拒绝?”
“鱼姑娘一向聪慧,我这点手段,骗不过你的。”曲拂低头说道,“我是王室子女,凡事必须考虑王室,处处以宫中利益为先,所以如果鱼姑娘有心责备,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最讨厌便是你们这样的人。”鱼非池说,“你们把难处都摆在我面前,让我不能责备不能生气,让我设身处地为你们着想,如果我记恨了,抱怨了,便是我小鸡肚肠不为他人考虑。我若是不生气不反击,便是软柿子任由你们搓捏。”
“诚然,我的确喜欢磊落光明的女子,但是如果有想利用这种性子来反制我,曲拂公主,恐怕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曲拂抬头,看着鱼非池,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让你不与石凤岐成婚,用什么样的方式达成此愿都可以。我与石凤岐成婚,你可以得到解脱,我与音弥生成婚,你与石凤岐的婚事不再重要,你依然能达到目的。所以其实你并不在乎我到底嫁给谁,当石凤岐不再适合,受到燕帝打压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音弥生,想促成我与他的婚事,我佩服你的心智与手段,但我看不起你这样虚伪造作的假惺惺。”
鱼非池淡定冷静地目光看着她:“你不想嫁给石凤岐,你以为石凤岐就愿意娶你吗?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把南燕看得太高了,便是燕帝下旨,石凤岐也敢抗不遵,你当真觉得,区区一个南燕,困得住我与石凤岐?困得住无为七子?你当真以为,燕帝敢要我与石凤岐的命?”
曲拂愣在那处,半晌不能出声,她从未想过事情的这一面,没想过她与石凤岐之间,更加不乐意接受燕帝指婚的人是石凤岐,没想过只要石凤岐不答应,任何人逼婚,都不可能。
她嗫嚅着嘴唇,然后紧紧闭上,站起身来对鱼非池行礼:“是我唐突了姑娘。”
“公主不必如此大礼,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受不起。”鱼非池淡淡说道,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曲拂自知无趣,转身离去,留得鱼非池坐在那处,目光幽深地不知想些什么。
屏风后面的石凤岐听着这话不太对味,等着曲拂走了他便出来问:“什么叫燕帝困不住我?”
“那你娶她啊。”鱼非池呛一声。
“得,燕帝困不住我。”石凤岐笑道,“余岸快回来了,再过些日子就能进城了。”
鱼非池听到这个消息却把眉头皱了皱,余岸快回来了,可是南九还没有回来。
按说,南九早就该回来了。
“你一直盯着他,可有什么异样?”鱼非池问道。
“怪就怪在,没有任何异样。”石凤岐说,“候赛雷派去盯着余岸的人一直有信回来,他购买奴隶的地方是南燕与后蜀交接之地,两国交境之地你知道的,都是挺乱的,后蜀国也没禁过奴隶生意,多时后蜀的奴隶贩子所卖。但是因为叶藏从来不做这行当,所以在这一块的消息比较少,只知道他在那处待了有五六日,就带回了几百奴隶,准备一并带入长宁城中。”
“这太奇怪了,他难道赊帐赊了几百奴隶回来?”鱼非池摇头道,“没有哪个奴隶贩子能一下子赊这么大数目的。”
“等他们回来,一切就都知道了。”石凤岐说道。
鱼非池抿紧了嘴不说话,有种并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盘桓,她想到某种可能,她希望那不是真的。
余岸将归来的消息在长宁城中传开,朝中派人早早就开始安排奴隶之事,确保他们进入长宁城之后,一来不会引起什么暴乱,二来有合理舒适的去处,可以在长宁城里安居乐业,像正常人一般的过活。
主理此事的人是音弥生,但是也跟往日里差不多,音弥生只是明面上打个照面,事情都是石凤岐在有条不紊地安排。
他不能喊苦,毕竟当初是他去撺掇音弥生插手此事的,这会儿自己帮着收拾烂摊子也是理所当然。
而鱼非池跟曲拂有了那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曲拂再也没来找过鱼非池,燕帝好像也收了要强行给鱼非池与音弥生培养感情的恶趣味,鱼非池终于得了几天自在的日子。
这自在的日子是音弥生暗中替她讨来的,音弥生自己去跟燕帝说了说,以后这种事还请燕帝不要插手,未能起到帮助不说,反而会让鱼非池心生反感。
音弥生为鱼非池细想得如此周动,让燕帝颇是惊讶,笑道看来音弥生对鱼非池是动了真情。
不过,这种真情在帝王眼中值几个钱,谁也不知道。
音弥生也不过是因为当初与鱼非池应诺过,她有三个月的自由时间,如果三月之期未满,她要做什么,她想如何过,都应该顺她心意,如此方算守诺。
自在的日子里鱼非池经常带着挽家那位小大人四处闲逛,小大人在长宁城中颇有凶名,谁也不敢得罪这位小将军,处处都礼让三分,鱼非池觉得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也不错,什么事儿都能得到方便,更是乐意带挽澜出门。
挽澜时常哼哼着鼻子,说她狐假虎威。
鱼非池乐呵呵应下,半点也不反驳。
某日她带着挽澜看皮影戏时,脸色猛地一白,手里拿着的喷香清甜的糖炒板栗洒了一地。
“你怎么了?”挽澜问道。
“今日就到这里,我送你回家。”鱼非池镇定地拉起挽澜的手。
“地上板栗不要了?”挽澜问她。
“不要了。”
“你有事吗?”挽澜看她连吃的都不心疼了,有些担心。
“没事。”说着没事的鱼非池,脸色却并不好,黑沉沉地,像是将要下暴雨一般。
挽澜不再说话,只是小手拉住鱼非池大手,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回将军府,他走进府门,又转过身来叫住鱼非池:“你若想找人帮忙,可以来找我。”
他站在将军府门前,个子小得可怜,一丁点儿大,却老气横秋地对鱼非池说着这话。
鱼非池听罢轻笑,看着将军府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似喃喃自语一般:“但愿不用你们家帮忙才好。”
回到客栈里时,石凤岐正忙着看手中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管奴隶们进不进得了长宁城,他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免得到时候让音弥生难堪,坑了人家就要帮着人家把坑填平,石凤岐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他抬头看到鱼非池站在走廊里一个人出神,便揉了团废纸打在她身上:“想什么呢?”
“真的有几百个奴隶准备进长宁城吗?”鱼非池问他。
“对啊,就是这样。叶藏虽然不做这行生意,但是打听打听还是有消息的,更何况我派了人一路盯着余岸,绝不会有错。”石凤岐皱眉道:“而且探子说,他是真的跟奴隶贩子买的。
“有没有可能,余岸自己本身,就是奴隶贩子?”鱼非池问道。
“我试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据得到的情报,余岸并不是。训练奴隶需要大量的时间与人手,还需要丰富的训成奴隶的人群来源,主要集中在大隋与西魏两地。大隋自打你把叶家除掉之后,隋帝对奴隶生意也多有打压,早已是颓废之势,至于西魏,离南燕太远了,他碰不到。而其他地方的奴隶贩子多是小生意,如果余岸真有插手,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是大奴隶主了,不可能还是无名无份之辈。而且就算他交给别人去做此事,他在南燕以外的地方也并没有人脉可用,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
石凤岐分析着,又看鱼非池神色凝重,便问道:“你为何突然心思重重?”
鱼非池沉默许久不说话,只望着天边远方收不回眼神,石凤岐走出屋子,来到走廊上,又问一次:“出什么事了吗?”
“南九出事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奴隶船失火
鱼非池与南九是互相种过蛊的,那舍身蛊是个厉害事物,天下人都晓得,就算鱼非池快要死了,只剩下一口气了,只要南九一动心念,便可以换她活下去。
哪怕鱼非池在再远的地方,只要她有何危险,涉及性命,南九也都会知道。
同样,不过南九在多远的地方,遇到任何危及性命的时刻,与他同种此蛊相依而生的鱼非池,也能知道。
今日她陪着挽澜在街上戏玩时,她的胸口猛然一痛,鱼非池便知,南九遇上了性命之危。
可是鱼非池却不知,南九在哪里,遇上了什么样的危险,该如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