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三千九百万两银子,竟也如此忧心,难怪只是个边夷小国,上不得台面!”许三霸大概真的是气糊涂了,这种话当着南燕未来的帝君脱口而出。
好在音弥生涵养好,不与他计较这失礼之处,只温声道:“将军误会,并非白银,而是黄金,三千九百万两黄金。”
“你说什么!”许三霸一声惊呼。
“三千九百万两,黄金。”音弥生不急不慢,稳稳道来。
暗阁里的石凤岐重新端起了茶杯,拔一拔茶杯盖,闻了闻茶香,眼中的寒意越发深刻,在这三伏天里,都快要将手中那杯茶冻起一层白霜。
好个音弥生!
朝中大臣俱不出声,傻子都看得出,这南燕世子是来帮年轻的蜀帝的,虽然这两家姻亲没结成,但不知怎么的两人竟也能绑到一起去。
更想不明白的,这南燕的世子为何要帮蜀帝?
做为南燕,难道不是希望看到后蜀越乱越好吗?
他们两人今日这一番抢白,暗中都指向许三霸为了填补生意亏空挪用军中粮饷之事。
这可是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的事,这是要诛九族,杀全家的大罪啊!
就算是许三霸权倾朝野,那也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威望做依仗与底气,才敢这么嚣张放肆,现如今倒好,他是要自毁长城自掘坟墓了吗?
许三霸眼看着卿白衣与音弥生,气得一张黝黑的脸黑中透红,但是纵横官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时与卿白衣再硬扛并不合适,至少朝中这人心便开始有些不稳了。
朝臣早就开始了站队,默默地往右边站的人多一些,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右边是卿白衣的人,左边是许三霸的党羽,左将军左将军嘛。
他看了看这朝中形式,压下心中滔天火气,竟也能弯下膝盖对着卿白衣下跪叩拜:“末将丢失粮饷,罪责难逃,万望君上让末将查明此事,待查明之后君上要罚,末将绝不多言!”
卿白衣在心中骂他一声老不死的老狐狸,他以退为进,自己便不能将他再逼得如何了,否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也要站不住。
便挥一挥手:“给你十日期限,查不出幕后黑手,你便来请罪吧!”
“末将谢主隆恩!”
朝臣有些诧异,自打蜀帝登基,这好像是许三霸第二次说“谢主隆恩”四个字,第一次是蜀帝刚刚坐上皇位的当天,赐他左将军护国大将军的爵位时,今日这是第二次。
他们默默地想着,看来许三霸是真遇上了头等麻烦。
音弥生退下时,目光看了一下那暗阁,暗阁里的石凤岐也看向他,两人目光一相接,尽是说不完的暗箭与明枪。
音弥生今日来这朝堂上,于卿白衣来讲,当真是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他有力地帮卿白衣佐证了许三霸挪用粮饷的嫌疑,这份佐证,比起卿白衣喝斥许三霸一百句都有效。
因为音弥生代表的是南燕,是一个国家。
但是,这件事的幕后策划是石凤岐,一切都是在石凤岐的推动下进行的,与其说音弥生帮了卿白衣一把,不如说他帮了石凤岐一把。
不如说他,帮了鱼非池一把。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许家小姐有孕
石凤岐出了暗阁,走出王宫,脸上并无几分得胜后的笑容,虽然他今日这头一仗是赢了的。
但是赢的方式令他极为不喜。
他彻底感受到了音弥生对鱼非池的用心与对自己的威胁。
这种颇是压抑的心思一直到他看见鱼非池时,才有所缓解。
但是越看鱼非池,他越觉得鱼非池真像一条鱼,随时会逃离他掌心,游向大海,游向自由而宽广的天地。
“干嘛苦着一张脸?”鱼非池奇怪地看着他,“早朝不顺利?”
“顺利。”石凤岐说。
“那是怎么了?”
“音…”他话到喉咙边,又生生咽下去,改口说道:“因果循环,有许三霸受的,你这边怎么样?”
鱼非池推开窗子看着下方,托着下巴笑道:“因果循环,有她受的。”
下方是一个药铺,铺子里的大夫是偃都城里有名的圣手,达官贵人有个头痛脑热的,都喜欢请他去看上一看,也因着这圣手大夫口风紧,侯门深宅里的邋遢事儿他从来不会多说,越发得各路贵人们喜欢。
但是今日从这铺子里传出来个事儿,听说是新来的伙计嘴还不够严,一下子说漏了嘴,说给了多事的婆姨们听。
许家小姐有身孕了,而且三个月了。
这消息说惊奇吧,不惊奇,毕竟大家都知道许家小姐三个月前跟石公子滚了一遭床单,掐掐日子算,该三个月了。
你说不惊奇吧,也挺惊奇的,好说是将军府的千金,便是再不自爱,再怎么喜欢一个男子,这成婚之前不守礼法已足够乱规矩了,怎么还怀上了身孕?
药铺里的伙计说得有模有样,还拿出了之前给许家小姐开的方子,尽是些安胎保胎的药材,看这架势,这许小姐是想生下这个孩子了。
人们说,许小姐这是挟子逼婚啊!要逼到石公子奉“子”成婚才甘心啊!
石凤岐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先为自己掬了一把心酸泪,再拉着鱼非池的手,无语凝噎一晌,才哽咽道:“早知你会用这样的办法,我宁可自己去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鱼非池甩开他的手:“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之前在大隋是怎么坑我的你自己清楚,平白给你多得了个儿子你就偷着乐吧!”
“你准备怎么收场啊我的亲姑奶奶!到时候许清浅真去外边抱一个孩子说是我的,我找谁哭去啊!”石凤岐毫不怀疑许清浅干得出这样的事,她指不定真的就将计就计假装自己有了身孕,再捱个十月怀胎。
那到时候,石凤岐就是名副其实的“喜当爹”了!
鱼非池拍拍肩膀:“唉呀大侄子,姑奶奶看你这么可怜,会帮她‘堕胎’的。”
石凤岐让她一声“大侄子”逗得笑出来,拉着她靠进自己怀中,努力地将吊着的一颗心放回去,不去想音弥生。
可惜鱼非池从来不爱解风情,一巴掌推开他,拍拍衣服:“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学没学过?”
石凤岐也便只能无奈,他又能拿鱼非池有什么办法呢?
许家这两日实在是有点惨,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将许家打得抬不起头来,许良人,许三霸,许清浅三人接连出事,而且每个人的事都还出得不小。
就好像是有人早就预谋,慢慢设局,等着他们一脚踩进去之后,来了一次大收网,一举将他们三人都卡死住。
三人中,许清浅的麻烦其实是最小的。
许良人对外欠着一大笔黄金,南燕世子已准备上门逼债,许三霸丢粮饷,有挪用嫌疑,直接影响军威。
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是有人在操纵,他们当然知道,而且以许良人与许三霸的脑子,也已经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只有石凤岐。
他们不可能愿意这样被按着打,定然要做出反击。
最好的机会可以说是送上门的,许清浅有孕的传闻恰到好处的这么出现了。
许清浅对镜理红妆,帮她簪花的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出,外面现在传得风言风语的小姐有身孕之事,丫鬟当然知道是假的,且不说小姐每月月事极为准时,只说这平坦光滑的小腹,怎么看也不像有了三月余的胎象。
丫鬟觉得许清浅必会大怒,所以很是紧张。
然许清浅只是描好了红妆,温暖地让丫鬟拿来些布帛与棉絮,细细做起了女红,缝的这东西,丫鬟看不太懂。
只知道老爷和公子过来的时候,许清浅温柔浅笑:“爹,小弟,你们尽可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正好遂我愿了。”
当许清浅那缝的东西绑上了肚皮的时候,丫鬟才明白过来,小姐这是要怀个孕给他们看看了。
石凤岐是没有料错的,以许清浅的性子,将计就计才是她会做的事情,她根本不在乎声名这种东西,若她在乎,早在五年前就羞愤自杀了。
爱一个人爱到发狂,几近疯魔,大概就是她这样吧?
只要能得到石凤岐,许清浅并不在乎任何方法。
未过多久,许清浅的肚子还真大了起来,偶尔还上街走一走,买点小孩子的衣服鞋子玩具回去,看到别家小孩的时候,也母爱泛滥,时常逗来玩,城中百姓皆叹,许小姐这是着了魔了!
有一回她堵住了石凤岐与鱼非池,说堵也不合适,因为她每次出现都是那么刚刚好的,好像都是巧遇一样,她扶着腰向着鱼非池艰难地弯腰行礼:“见过姐姐。”
鱼非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受完她这一拜,看她怀孕这么辛苦,也不准备伸手去扶,就这么看着她受累,旁人纷纷指责鱼非池没气量,小鸡肚肠,更是个抢别人男人的妒妇。
因为许清浅行礼之时,她全程挂在石凤岐胳膊上,看着便像是她不许石凤岐去扶许清浅的样子。
鱼非池受完她一拜,笑意温柔:“妹妹可要好好安胎,可千万要保住孩子,别动了胎气。”
许清浅也真是个人才,竟然也可以说:“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定会注意。”
这闹不清的,还以为是在看宫斗。
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鱼非池极其地佩服她,大热天地在肚子捂棉花也不嫌热,果然为了爱情而执着奋斗的女子都是格外坚韧的。
“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不知羞耻不知廉耻到这般地步!”朝妍有一次看着挺着肚子四处招摇的许清浅,咬牙切齿地恨声发问。
鱼非池安抚她:“能让石凤岐暂时分散注意力,还能让朝中臣子对石凤岐与卿白衣产生不满,别说假怀孕了,真生儿子她都做得出来,有什么好气的?”
“你心真宽!这要搁我身上,我早上去弄死她了!”朝妍气呼呼道。
鱼非池笑一笑,支着额头看着许清浅,弄死她,是一定的,时机还不到而已。
鱼非池生气,是真的会杀人的。
让许家比较失望的是,哪怕是许清浅有了“身孕”,石凤岐也没有被她拦下步子,虽说他在朝中与百姓中的口碑越来越不好,但他也不甚在意的样子。
许清浅忙着一天天把肚子搞大的时候,石凤岐忙活的是怎么把许三霸弄残。
许三霸挪用粮饷的事不径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军中,就连许三霸都想不明白,消息怎么会走漏得这么快。
蜀帝给他十日之期,他才到第三日,军中已有人得到了消息,开始质疑。
许三霸在军中多年,想一举摧毁他的威望是很难的,只能一步步来,这一点石凤岐很清楚,所以挪用粮饷只是他的第一步,这一步叫毁许三霸的清白——许清浅毁了自己的清白,自己毁她爹的清白,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第二步就比较阴险了。
先前那个向许良人买丝绸的钱掌柜的近来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哪天醒来小命就没了,好在叶藏叶掌柜是个守信用的人,答应过他会让他分一杯粮食生意的羹,也真的履行了承诺。
叶藏给了钱掌柜的一批粮食,数目很大,让他拿去卖,不收他半个子儿的成本,只有一个条件,不得说这些粮食是从叶藏这儿出的,源头不论谁人问起,都不许说,价格可以往低处走,尽快脱手就好,他只要三成的利润。
钱掌柜的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近日来偃都传得沸沸扬扬的粮饷之事,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粮食怕是粮饷,吓得不敢接手。
叶藏这时候便显露出他狡猾奸诈的一面:“钱掌柜的,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想活命,就按我的吩咐做,我保管你财源滚滚,福寿平安,你若不听话,那日船上的大火你是看见了的,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钱掌柜的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想下已是来不及,只是求着叶藏一定要保他性命,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许家的。
叶藏冷笑道:“我是跟着蜀帝做生意的,眼看着蜀帝要对许家动手了,谁能活到最后,钱掌柜的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富贵险中求,你若这么怕死,早些滚蛋!”
钱掌柜的还能怎么样呢?他家祖上三代都在偃都做生意,可是没有哪个祖宗遇上过这种事啊!他除了赌一场生死富贵,也别无他法了。
于是黑市上流通着大量的粮食,并不在偃都交易,而是在离偃都颇远的几个城中,这也算是避开了许家的直接矛头,当作缓和了一下。
可是三军粮饷啊,那得是多大的量!
就算是离得偃都远,风声也会传过来的,更何况这是石凤岐有心为之的事?
很快,粮饷大概被人私贩了的消息再度传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花式打脸
人若是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
十日期限未至,许家再遇双重打击。
粮饷私贩之事不止传到偃都,还传到了军中,本来军中只是存疑,得知了有人私贩粮饷之后,立时炸开了锅。
军中本是很封闭的地方,士兵不得轻易外出,平日里也无什么人敢往军营中走,结果他们这消息得知得却如此之快,许家很清楚,这是卿白衣直接放出的消息。
私贬粮饷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许家在钱庄突然多出了大把的帐目。
日进斗金的帐目,而且就是在这几天之内。
但是许家的人并不知道这银子是从何来的,这些银子成了脏银,成了他们私贩军饷的罪证,许家还清楚,这也是卿白衣与石凤岐搞的鬼。
所谓十日期限,不过是个笑话,卿白衣跟石凤岐根本就没打算再给他们活路,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查出劫粮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借此机会一举将许家彻底瓦解。
他们几乎是接二连三的出招,将许家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不是许家无能,是石凤岐谋划太久,每一处细节与关键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把持着个整个大局,许家还未分清东南西北,下一轮的攻击便到了,许家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提出许家监守自盗挪用粮饷开始,到后面的粮饷私贩,钱庄古怪的银子,这是一整套的计划,石凤岐按着步骤一步步,许家如何来得及应对?
但是许三霸总算是沉得气的,他很清楚石凤岐这一套计划的真正目的,所以他约石凤岐摊牌——约石凤岐而不是卿白衣,说明许三霸也知道,目前的后蜀是在石凤岐的计划下运作的,而不是蜀帝。
这算是殊荣吗?
石凤岐依约前往,面对着几年前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许三霸,他显得很是从容,问一声:“左将军何事找草民?”
许三霸一声哼笑:“这后蜀国里,谁都可以自称草民,就你石凤岐不能说这两个字,哪个草民,能把持一国朝政?”
“将军此话严重,我可没有要把持朝政的野心,我对这后蜀的皇位可没兴趣,将军你在多年前就是知道的。”石凤岐淡淡笑道。
“石凤岐,老夫不与你兜圈子,你与蜀帝这番逼我,无非是想让我交出兵权,是吗?”许三霸的眼神锐利。
石凤岐笑笑说:“将军这话就错了,兵权本就该是蜀帝的,何以是你交出呢?”
“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石凤岐,你若真将老夫逼急了,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许三霸喝声道。
“哦?听您这意思,您是准备造反了?”石凤岐不紧不慢:“许将军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军中个个都在猜是不是你挪用了粮饷给你儿子的生意补亏空,你再造反的话,怕是军中无人响应你啊。”
“老夫在军中数十年,岂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动得了的?石凤岐,几年前你就不是老夫对手,现在你依然不是!”许三霸冷笑一声,“此事就此作罢,老夫也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许将军,您看啊,我一路辛苦好不容易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你说两句话就想让我放弃,这搁您身上您能答应?生死大仇,您老就这么两句话把我打发了?我年轻气盛,是有火气在的。”石凤岐一边笑一边说,但眼神却十分的冷漠,半点笑意也不进眼底,他只是看着很和善的样子。
“我让浅儿离开你,也让她证明你并未碰她,你依然可以去娶那个鱼非池,这个条件如何?”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下子就抓住了石凤岐的死穴。
石凤岐笑得从容而自矜的样子,拢了拢袖子坐好,三霸:“将军,有个事儿,我得告诉您。非池的确是我死穴不错,但是我的死穴我自己护,不是靠别人施舍着饶命,这是对她的侮辱。更何况,您真的太高看您的女儿了,于非池而言,许清浅什么也不算,于我而言,更是如此,我没有碰过您的女儿您自己心里清楚,非要贴上来自找羞辱,是她活该。”
“你…”许三霸面色微异,原以为拿许清浅的事与石凤岐摊牌会是一招必胜,不曾想石凤岐根本没将许清浅放在眼中。
“说句难听的话,别说我没对你女儿怎么样,就算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事,我大不了自废半条命赔她,我也不会娶她,拿这种东西要挟我,你以为我是像卿白衣那般愚痴到可以弃一国于不顾的人吗?”石凤岐冷笑一声,拂袖离开。
许三霸看着石凤岐的背影眼神渐冷,果然许良人的阴鸷眼神是遗传自他的父亲,他召来下人,写了封信。
就在他约石凤岐谈判的时候,另外两件事在同步发生。
一件发生在各地军营中。
蜀帝深知粮饷遭劫一事令军中将士寒心,不忍将士受苦,特将宫中备粮尽数取出,送往边关各军中,又与“仁商”叶藏相商,得叶藏资助粮食十数万石,一并送去军中。
叶藏咬牙哭了两天,最后还是朝妍说,没事儿,你就当是我把这些钱全花出去了就行了。
如此说服,叶藏才答应给出那些粮食,帮着石凤岐完成了这一步。
军中士气振奋,山呼君上万万岁,原来那平日里看着没什么屁用的蜀帝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还是很顾着这些远在天边的将士的。
反倒是那许将军,大家忠心耿耿为他这么多年,没曾想到他竟然连粮饷都贪污挪用!
当然了,这种想法不是随便就能在军中生起的,总是需要有人带头去说去鼓动。
石凤岐在大隋的时候,亲眼看过鱼非池是如何操控言论的,所以这会儿用起来格外顺手——有一个天生聪明,又勤于学习的人做对手,当真可怕。
于是军中的军心开始渐渐地向卿白衣这方倾倒,而对许三霸产生了质疑。
虽然未能完全收服军心,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假以时日,虎符在手,以卿白衣的为人,要彻底掌握兵权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另一件事发生在偃都。
鱼非池决定做一回彻底的恶人。
约许清浅出来喝茶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也是巴不得天天跟鱼非池见面才好,不能把鱼非池怎么样,总归是能恶心她。
鱼非池今日便如她所愿。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楼,鱼非池不挑安静的包间,而是坐在大堂中听人唱曲儿,这茶楼生意一贯很好,大堂里人来人往。
许清浅扶着腰身抚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与母性光辉。
鱼非池看着她,笑声道:“许小姐,虽然我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三个月的肚子…没有这么大吧?”
鱼非池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摸一摸她肚子,但许清浅却护得厉害,侧了身子避开,低眉顺眼温驯恭敬:“姐姐有所不知,怀胎之事因人而异,有的人三月肚子便很明显,而有的人,却是要到五六月之后呢,若姐姐日后自己有了身孕,便明白个中关窍了。”
这是讽刺鱼非池没怀孩子咯?
鱼非池听罢只是摇头一笑,嗑了粒瓜子看着台上,前来给她添茶的小二却不知为何手有些颤抖,一不小心,一壶热水险些洒在了鱼非池身上。
小二跪地求饶哭得凄凉,引来诸方看客,鱼非池冷下脸色呵斥一声:“废物!”
小二好似良心发现,不甘作恶一般,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许小姐,你刚喝的茶中有药,你自己要当心啊!”
许清浅猛地瞪大眼,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一副真恶人的表情,眼神凶狠地看着许清浅:“你现在当心也没用,你喝第一口茶的时候我就下了药了!你怀中腹儿必死胎中!”
许清浅下意识捂住小腹,目光惊恐,抬眼四望,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纷纷对鱼非池加以指责与唾骂,骂她如何能用这样一副蛇蝎心肠,戕害他人腹中孩儿!此等行径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
然鱼非池只是一副要将恶人做到底的架势,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叫来了南九抓住她,猛地打着她的小腹,算是发泄发泄这些天心头的积火。
许清浅不知自己该叫还是不该叫,披头散发呆在当场,她只是真心料不到鱼非池如此豁得出去,拼着名声尽毁也要给她难堪!
“怎么不见血啊?”
“是啊,不是怀了三个月了吗?这…又是喝药又是踢打的,怎么都不见血的?”
围观群众终于发现不对劲,鱼非池便也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扯落了许清浅肚皮上的布袋砸在她脸上,不怒反笑:“你不是怀孕了吗?不是怀了三个月吗?不是跟石凤岐一夜情缘了吗?来,孩子呢?”
“孩子你都能造假,你还有什么话是不假的?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偏要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你莫不是得了花痴病,想嫁人想疯了吧?”鱼非池笑骂一声,顺手捋起了她袖子,她胳膊上一点守宫砂红得端正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