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浅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她是从未点过守宫砂的,这东西是如何出现的?
但是她很清楚,今日这一战,鱼非池赢得太彻底了。
许清浅真不是一般人,这种时候也不见她有多慌乱,只是脸色惨白,想来再强的心脏也受不住这连番的拆穿,胸前的波涛急剧起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向来温柔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憎,狰狞而狠毒的看着鱼非池,如果不是因为她武功打不过南九,怕是会直接上去手撕了鱼非池。
鱼非池冲她莞尔一笑:“许小姐,看来这些天一直是大家误会你了呢,你一直都是个遵守礼德,洁身自爱的好女子,对吧?”
许清浅脾性再能忍,也忍不下今日这几乎是唾面之辱的羞辱,挤开人群,慌张逃走。
南九悄悄藏好手指头,手指上还有些朱砂,可不能让这些围观的人看见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边关有急报
许家接连受重创,情势已是十分危急,但也有一句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不要提是许三霸这般在朝中盘踞了几十年的毒虫了。
鱼非池与石凤岐两人不需要言语自成默契,一步步将许家逼到如此地步,许家自然会做出反击,许清浅本来是他们准备的一个良策,可是被鱼非池这般一通羞辱,是再也不好用了。
她假孕之事本已令人不耻,再让鱼非池一举强行地点破她并未与石凤岐有过什么来往,从侧面上为石凤岐在后蜀国中扳回了一城。
后蜀的老臣多是清正耿直守诚之辈,原先他们还有些担心石凤岐会因为与许清浅的关系,中途叛变蜀帝,投诚许家。
现在这些老臣,已经彻底相信了石凤岐的“清白”。
石凤岐好似精力无穷,心深似海,一边能稳得住朝中文臣,一边也能在军中稳步推进,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蜀帝的威望总会慢慢追上许三霸,收复兵权也只是时日问题而已。
但鱼非池暗自思忖着,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日石凤岐与许三霸有过一次不太愉快地亲切交谈后,许三霸写了一封信,这个信并不是往别处送的,而是送进了后蜀的王宫。
王宫里面仍是一片太平的样子,卿白衣无后宫,宫娥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矛盾,大家乐于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就此耗费一生的光阴,也不无不可。
宫里的主子认真掰着指头数一数,也无非只有卿白衣,卿年,温暖这三位。
三人都是好性子,从来不会苛责下人,偶尔下人们偷偷躲个懒,主子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尤其是以温暖为甚,她几乎不见任何贵人们的毛病,更像是一位不染凡尘的仙子,温柔又善良,就是不大爱说话而已。
所以,温暖宫里的宫女又偷懒去小憩,看不见这位善良主子的神色微妙。
她手里握着那封许三霸的信,细瘦的指尖捏着那封信,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放进了准备翻新的泥地里,再用铲子一翻,一株花种在了松软的泥土上,埋下了那封信。
“鱼姑娘放心,我不会替他做事的。”她一边扶着那株花,舒展着花叶,一边对着坐在后面的鱼非池说道。
鱼非池坐在台阶上,背靠着一根梁柱,看着弯腰低头忙碌的温暖:“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许三霸,或者说,我不相信商帝。”
鱼非池没有看过那封信,她愿意给温暖足够多的尊重,连卿白衣都不去打探她的这些事,自己不多事也是应当。
只不过她与石凤岐走到这一步已是很危险,稍有不甚便要被人反将一军,她不能不谨慎,靠着他们而活的人还有叶藏与朝妍。
温暖种好那株花,放下花铲,洗干净了双手坐到鱼非池脚边的台阶上,望着那株花,她神色有些迷离:“以我对许三霸的了解,他不会就此坐以待毙的,他叫我做的事我不会做,但是,总有人做。”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如果我真的要做,在你们动手之前我就已经给略言报信了,我想,有你们的二师兄韬轲在,他若提前知道你们的布局,你们绝不可能赢得这般轻松。”温暖说道。
的确,在鱼非池他们准备布局之前,卿白衣就几乎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温暖,温暖没有透露过一个字给许家,更没有告诉过商略言,如果要证明她的忠诚,她早就证明过了。
鱼非池并不是很懂温暖这么做的原因,她看得出来,在温暖心中仍是深爱着商帝的,可是她的行为的确是背叛了商帝。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至少现在不再是了。
秋天好像是一日之间到的,没有半点征兆,天气就凉了下来,叶子也好像是在一夜之间枯黄的,鱼非池打开房门时,脚边落着一片火红的枫树叶。
她突然想起了学院里的吉祥槐,大概,也到了落叶的时刻。
石凤岐与许三霸之间陷入拉锯战有些时日了,他们开始在朝中瓜分力量,在军中各自拉拢人心,用尽了手段与心机,他时常熬得两眼发青,不能成睡。
反观那本该最是操心这些事的卿白衣,每日除了陪温暖葬花喝酒之外,再也没有干过什么别的事了,还比不得他妹妹卿年,卿年找了个武师勤快习武,她说既然长公主该有长公主的气魄,她大气雍容是习不会了,至少可以英姿飒爽。
这样也好,鱼非池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帮着叶藏与朝妍把生意打理通畅,那瑞施钱庄总算是开了起来,趁着许家这会儿什么也不敢做的时候,他们可以大肆扩张生意,不再给许良人翻身的机会。
但鱼非池也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许家现在是不准备做出任何错事以免落人口实,所以收敛了不少,但他们总不会收敛太长的时间。
果然,十日期过,许三霸虽未交出粮饷被劫的真凶,边关却传来急报。
与后蜀南边相邻的是南燕,可是西边却是靠着蛮荒之族的苍陵。
苍陵多是游牧之民,比起种不出粮食来的后蜀,他们的日子过得更为艰难,一旦入冬,草原上的青草枯萎,动物冬眠,他们将很难撑过整个冬季。
而烧杀抢掠是他们活下去,捱过整个冬季节的手段。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后蜀最为头疼的日子,边关的百姓被他们反复侵扰,后蜀疆土也受尽了蹂躏,实在是个大麻烦。
这一年比之往年更甚,他们好像是蓄力已久一般,野蛮的苍陵国人他们是马上的勇士,长驱直入杀进了后蜀,几乎攻破了两座城池,在城中抢夺粮食,凌虐妇人,如同恶鬼一般。
朝中为此事争论已久,搁往年的时候,军中早已出战去痛击这些蛮人,可是因为今年兵权有变动,波及至军中,反应便迟钝下了来,未能及时抗敌,使百姓多有受苦。
鱼非池听说此事时,靠在窗边的藤椅上,吃着阿迟寻来的各种小点心,对自己说了一万遍:这是后蜀国的事,与她无关,与她无关。
说到一万零一遍时,石凤岐顶着乌青的眼圈进来,抢了她的点心塞进嘴里:“许三霸这老混帐,故意不出兵,这是要拖垮整个后蜀!”
鱼非池翻个身,不听他说的这些话。
“我会替卿白衣领兵出征。”他突然说。
鱼非池后背微微一僵,不得不转过身来看着石凤岐:“你?”
“对,我。”石凤岐笑着说,“好多年没正经舞刀弄枪了,也不知生疏了没。”
“你觉得这件事,跟韬轲有关吗?”鱼非池突然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难说,凭苍陵那地方的人,他们自己是很难有如此好的规划与进攻,攻破后蜀两座城池的,以前他们在后蜀也只是抢夺一些边关镇郡上的存粮,没见过他们有如此猛烈的攻击,说是没有高人指点,你信?”石凤岐说。
迟归弱弱地举手,小声地说:“那个…”
“嗯?”石凤岐拿着他手里的点心,抬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此事真与韬轲师兄有关,那许三霸不肯出兵,就说明他已决定叛国,要帮商夷国攻下后蜀,苍陵之事只是一个前奏,许三霸必然会在偃都城内做出什么事来,石师兄你如果走了,这偃都城岂不是要无人值守?”
难得一见,迟归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来。
石凤岐与鱼非池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那依你说,许三霸会做什么?”
“夺权啊。”迟归说道,“蜀帝根本不是许三霸的对手,现在我们又把他逼得这么狠,他就想着办法要把你逼出偃都然后对蜀帝动手呢,石师兄你这不是中计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卿白衣?”石凤岐好奇道。
迟归扁扁嘴,看了一眼他:“我才不担心蜀帝的死活,我是担心小师姐在偃都城内,许三霸定然不会放过小师姐,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把她带走啊。”石凤岐说得好生自然:“这样她就安全了。”
“才不要!行军打仗那种事不知多辛苦,小师姐最是贪玩躲懒不过的人,你这样有考虑过小师姐的感受吗?”迟归嚷嚷一声,立刻反对。
鱼非池听着好笑,拍了拍迟归的脑袋:“放心吧,他想带我去我可不乐意,这偃都城不知多舒服。”
“可是危险啊!”迟归皱着眉头,“石师兄你不能不去打仗吗?”
“不能啊,不去,这后蜀国以西的地界儿可全要让苍陵拿下了,等他们扎营落根稳定之后,再想驱逐可就不容易了。”石凤岐也是无奈。
“这后蜀国除了许三霸就没别的将军了吗?”迟归气道,“这又不是你的国家,你又不是国君,你就是爱管闲事!当心战死在战场上,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石凤岐双手搭在迟归肩上,说道:“我不会战死沙场的,保护好你小师姐,最多两月我便回来,迟归,你该长大了。”
第二百五十章 借两个月给石凤岐
迟归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许三霸仗着在军中多年的威望与石凤岐对峙不下,就是为了把石凤岐逼出偃都。
当偃都城内的卿白衣没了石凤岐相助时,许三霸的压力无疑要小得多,不管他是准备重新夺权还是其他,都要轻松很多。
就怕他图的不止是这一点点的利益,怕他图的更多。
石凤岐出征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排场,只是在宫里喝了一碗祝捷酒,卿白衣亲手替他着了盔甲,与他相拥:“等你凯旋!”
卿年喊着要跟石凤岐一同出征,被卿白衣一巴掌拍下去,让她少要添乱,鱼非池站在一边看着好笑,与温暖远远对视一眼后,骑了马与石凤岐出了王宫,送到至城门外。
两人两马立在城门处,秋风无端起寒芒。
“偃都交给你了。”石凤岐一身铠甲,霸气绝伦。
“我可没答应帮你看住偃都。”鱼非池拉拉衣衫,翻着白眼不满道。
“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南燕,我知道你已经烦了后蜀的事了。”石凤岐替她理好衣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鱼非池笑骂一声:“去吧,一路当心。”
他在官道上纵马远行,鱼非池站在杨柳下婉转叹气,这后生坑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如今是连自己都敢坑了。
“小师姐?”迟归不满地看着石凤岐远去的背影,“咱们真的要回偃都城吗?”
“回啊,别忘了,你叶藏师兄和朝妍师姐还在城里呢,别的不说,至少得不能扔下他们两个不是?”鱼非池无奈地说道,翻身上马,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小朋友,笑了一笑。
“南九,阿迟。”鱼非池喊他们,“你们两个不要跟着我,进宫去,保护蜀帝。”
“什么?”两位小朋友纷纷不解,不愿。
“去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要是不愿意,你们就说是石凤岐安排的,打到他愿意为止。”鱼非池说罢一抖马缰,策马入偃都。
两个月而已,鱼非池就只当是借两个月给石凤岐,看住这偃都两个月了。
叶财神今日很惆怅,他的兄弟出征抗敌,他却不能为兄弟送行,他的内心很不舒服。
好在鱼非池懒散的神色让他放松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小师妹,石师兄此去,太平吧?”
“太平,你放心,祸害遗千年,他起码得活一百年。”鱼非池笑道:“与其操心他,你不如来好好操心钱庄的事吧。”
“钱庄在偃都城里开了三家,但因为是新字号,比不过那些老字号,这会儿生意清冷得很。”叶藏说。
“慢慢来,不着急。”鱼非池说着眯上了眼睛。
“小师妹,这时辰不早了,王宫该下钥了,你还不回去?”叶藏一边收着帐本,一边问她。
“不回了,这些日子我就住你这里,有空房吧?”
“空房倒是有,可是在我这儿总不如在宫里头安全,石师兄这会儿也不在,你要不要…”
“不必了。”
夜深的时候,鱼非池坐在姜娘的茶棚里喝着茶汤,整个码头上,都无几处光明,姜娘这茶棚倒是最亮眼的一处地方。
这会儿的茶汤已是滚烫,吹一吹凉一凉,喝进肚子里暖心暖肺暖透全身,鱼非池靠着茶棚的栏杆,嚼着花生米,看着远处黑夜中几个人不知怎的扭打起来,但只一会儿,扭打的人声与提着的马灯都俱寂。
“姜娘,你先避避。”鱼非池笑着对那总是喜滋滋儿的姜娘说一声。
“好勒,那鱼姑娘你自己填茶汤就好,我不算你钱。”
“阔气!”鱼非池比着手指挑眉逗她,逗得她笑得咯咯发笑,然后转身入了后方的厨房。
只是鱼非池脸上这笑容等着姜娘入了厨房便立时不见,换上了一副冷漠而略带秋日寒气的神色,看着茶棚门口的来人。
“洪大人这是准备去哪里?”鱼非池坐在上头,看着倒在下头的一位大人,以及这位大人的几位家眷。
“你,你是…”那洪大人抓紧了手中包袱,有些疑惑又有些恐惧地看着鱼非池。
“我是鱼非池,就是近日来在偃都城中名声不大好的鱼非池。”鱼非池放下汤碗,靠在椅背上笑看着洪大人,“大人,夜深露重,又值深秋,你赶着这个时辰出门,怕是不吉利,要见血光的啊。”
“你个乡野粗妇,竟敢扣押朝中命官!你该当何罪!”大人他声色俱厉地喝问鱼非池,本也想站起来,却被叶藏一脚踹在膝窝里,跪了下去。
“死罪,不过,洪大人你贪污受贿,叛君叛国,携脏款出逃,又当何罪?”鱼非池不急不慢地问他。
“你胡说!本官何时犯过你所说之事!”
“没犯过你跑什么啊?”鱼非池轻笑一声,脚放在他手指上,然后站起来,将他手指踩得皮开肉绽,裹进了灰尘与砂石,更为钻心,痛得他嗷嗷直喊。
“你想怎么样?”洪大人痛得想抽回手指,却又不敢乱动,怕磕着脖子上的寒刀,模样甚是狼狈,后方几个年轻漂亮的妾室与公子就更不用说了,早就吓得瘫软成一团,只差尿裤子。
鱼非池转了转脚心,蹂躏了一番洪大人那肥胖的手指,笑声道:“不做什么,请大人乖乖回去,在府上呆着,明日早朝也不必上,蜀帝不会怪你的,但是你若敢踏出家门一步,那真不好意思,架在你府前老桂花树上的弓弩,怕是要不长眼了。”
“你…”
“我不爱跟人废话,大人你今日为何会来这码头上咱心知肚明,就别再绕圈子了。”鱼非池松开脚,让洪大人的手指可以得救,自己又去填了碗茶汤,一边喝一边说:“大人,请回吧。”
“许将军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的,蜀帝早已势微,不可能赢得过将军!你们…”
“哐!”
鱼非池手举汤碗重重砸在这洪大人头顶上,滚烫的茶汤烫了他一脸,瓷片还划破他额头,血水混着茶汤流了一地。
“我说了我不喜欢废话,洪大人的耳朵必定有点脏了听不见我的话,我给你洗洗。”鱼非池一边说一边弯下腰看着他,长发垂在半空,她目光尖锐而犀利:“现在听明白了吗?”
洪大人还敢说什么,虽然满腔不甘与怨恨,在此刻却是保命要紧,自是不敢再说一句废话,涨红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鱼非池,但咬紧了牙关。
躲在厨房里,透过门板细缝看见这一幕的姜娘赶紧伸手捂紧了自己的嘴,那看似温和好说话的鱼姑娘,竟然也有这么凶狠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止是姜娘,就连叶藏都有些愣神,以前的非池小师妹发起狠来虽然有点吓人,但未像现在这般令人不敢直视,她慵懒间,陡然迸发的凌厉令人胆寒。
连续好几晚,这样想出逃的大人都不少,全让鱼非池半道给截了回来。
也是,偃都城将乱,这些提前知晓风声的人自然会赶紧逃命,也算是他们跟了许三霸这么多年得到的回馈了。
好在石凤岐走前给过鱼非池一些名单,与许三霸嫡亲的人都会出去避避风头,等到事情安稳了再回来,只是鱼非池既然说好了要看住偃都,又怎会让这些蟑螂虫子提前逃走呢?
“小师妹,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一天晚上,朝妍不解地问道,既然都是许三霸的走狗,留着也无甚用处不是吗?
鱼非池托着下巴翻着一本闲书,打了个呵欠:“早晚会杀的,不是现在而已。”
“小师妹,我觉得你变了些。”朝妍躺在床上,支着额头看着烛光下的鱼非池。
“哪里变了?”鱼非池问她。
“说不出来,以前的你,更像是一片云一样,又高又轻,别人想碰都碰不着,现在你好像愿意走下来了。”朝妍疑惑地说道:“更鲜活了些,更有感情了一些。”
“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鱼非池笑道。
“当然是夸了,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想跟你说句话都难得,我们背地里都说你清高自傲,不屑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往,现在就好多了。”朝妍笑起来。
鱼非池心里暗自想着,以前也不是清高自傲,是怕麻烦而已,现在已是站在麻烦之中,想躲都躲不掉了。
不过她未说给朝妍听,只是笑话她:“你睡我这里,不怕叶藏师兄半夜来敲门?”
“怕什么,快来让师姐看看你胸前长大了没!”朝妍一边说一边拉着鱼非池上床,一边拉还一边往鱼非池胸前凑去。
倒是惹得鱼非池躲避不及,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在床上翻来滚去,苦了叶藏独守空房。
外面的街上常有血光,总是有些不听劝的人还想着要跑,水路陆路他们试了个遍,不过鱼非池安排得缜密,卿白衣又借了些人手给他,想要堵住他们也不难。
于是屋内是女子闺话羞红烛,屋外是无头尸体染江河。
第二百五十一章 难民入偃都
后蜀西边受灾受难的百姓成了难民,一路东上,沿街乞讨,颇是可怜,再加上他们人数众多,每过一座城池时都如同蝗虫过境,大家虽然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也容易生出厌烦来。
后来不知是哪几个商人脑子长了脓包,觉得他们赚了这么多银子,平日里都是靠这些百姓们帮衬才有他们今日的富庶,所以决定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接济这些灾民。
鱼非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做这种好事他们是积善德,行善举,怎么着也该是要写进功德碑里赞颂一番的。
只要他们不把难民接进偃都,一切都好说。
那平日里集散货物的港口变成了难民收容所,港口处讨营生的小商贩不堪其扰,就连姜娘都不得不关了茶棚躲几天清静。
当真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面黄肌瘦的难民从船上一下来,就涌上了港口,涌进了城内,区区几排士兵根本别想拦住。
沿街的铺子赶紧关门,关到一半就被他们挤了进去,抢吃的抢喝的抢穿的,可怜的小商贩哭天抢地,他们抢掉的毁掉的是这些小商贩卖上一两个月都赚不回来的钱。
从港口里往偃都城里涌的难民每日都超过万数,那些商人只知道把人接过来,却未准备好接应之物,未修几个善堂,未准备几锅粥,未备下几身御秋寒的衣裳,只是单纯地把人接进偃都。
鱼非池站在远处看着这些涌动的人流,捏了捏掌心,对叶藏说:“给宫里送信,让卿白衣不管多受煎熬,都不得派出宫中守卫,更不可派出他那一半的偃都城护卫来处理这些难民。”
“可是师妹,这些人…”叶藏于心不忍。
“去吧。”鱼非池面无表情地说。
叶藏尚且不忍心,就更不要提一国之君的卿白衣了,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年轻好皇帝,太过善良与软弱,便容易被人控制与利用,得有一个像鱼非池这般铁石心肠的人替他做决定。
鱼非池看着这些难民,望着西边的天,骂了一声:“石凤岐,你最好赶紧给我死回来!”
这下可好,偃都几乎成了难民的聚集地,时不时都能听到一些打砸抢的事情。
怨难民吗?怨不上,他们饿,在逃难的过程中早就变卖了能变卖的事物,也没几个铜板在身上。
怨商人?更不能怨,他们是在做好事啊,一句他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怪君上无能未能及时安排妥当,就什么责任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