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温暖变成这样的人,鱼非池心里知道只能是谁,她只是有些不愿去想,想多了,真累人。
而石凤岐与卿白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见到这样的温暖,石凤岐与鱼非池一样很是惊讶,不免望向卿白衣。
卿白衣的目光温柔,那是石凤岐认识他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的温柔,他以如此温柔的目光,安然不打扰地望着温暖。
这使得石凤岐内心震动,他很高兴他的兄弟有了心上人,只要这心上人不是温暖,什么话都好说。
那是商帝的女人啊!
眼下而言,后蜀能从商夷强行把温暖带回来,已经是天大的难得,当初也是无数种因缘际会才促成了此事,现如今,卿白衣若是再动什么心思,怕是商帝真的会震怒。
虽然石凤岐总是骂商帝是个没什么屁用的情痴,但总归是情痴,石凤岐无法预估,如果卿白衣要对温暖如何,商帝会是何种反应。
更不要提七子刚刚下山,每一个都等着做一番事业得国君重用,投身于商夷的韬轲,其人手段与计谋便是连石凤岐都佩服,韬轲再加上心思深沉的商帝,石凤岐不敢想,后蜀要面对多大的危险。
虽是不该,但他觉得他作为兄弟,必须掐断卿白衣这苗头。
所以他拦下了卿白衣的眼神,破开了他这温柔的目光,认真地问道:“你没对温暖怎么样吧?”
“你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卿白衣骂一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又有些苦笑,“就算我想对她如何,也得她愿意不是?”
“不是…我说卿白衣,你是蜀帝诶,这后蜀国的女子不知何其多,你也不是什么好情种,你怎么就…怎么就陷她这儿了?当初在商夷的时候我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啊。”石凤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卿白衣是怎么栽在这儿的。
亲娘老舅诶,这是商帝的女人诶!
卿白衣靠在柱子上,目光涣散地望着描金点翠的天花板,飘逸的纱幔将他的脸遮去一半,他似是说:“大概是命吧。”
当初他把温暖从商夷接回后蜀的时候,的确没什么问题,他甚至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一路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哀愁的神色,好似前路就算有荆棘万里,她也走得过去一般。
前路当然没有荆棘,她是被当作后蜀国宝接回来的,卿白衣勉强也是个君子,待她也礼数周全,她的话也就慢慢多起来,不再似当初那般疏离自闭,又因着卿白衣这张嘴总是妙语奇出,甚至都能逗得温暖几次开颜。
当时的卿白衣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觉得苦了这女子,两国之前送来送去,辗转流离没个安生,心中有些不忍,也只想对她多作些补偿,便是作死地带她到处去玩去逛,他也是个男人,温暖如此美貌又体带异香,更温柔动人,一来二去的,总是容易生起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心思一生起,便再压不住,温暖有所查觉,再不愿与他同进同出,卿白衣也知道自己逾了规矩,不再对温暖多作打扰。
他想着等着时日长了,这心思总能淡下去,到时候也就没事了,不成想,不该有的心思他长成了九月疯草。
石凤岐听直了眼,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认真想了又想,权衡了许久,手掌压着卿白衣的肩:“听哥一句劝,把她送回商夷吧,暗渡陈仓什么的,别让人知道就行了。”
卿白衣苦笑一声:“你当我没想过啊,她心里只有商帝我是知道的,我何尝不想把她送回去让她过得快乐,别像现在这般苦着。我就当是…做了场梦呗,但是,她不肯。”
“什么?”石凤岐这就纳闷了,温暖与商帝两人情投意合,难得可以有情人重聚,这还不乐意了?
“我问过她了,她说她既然是后蜀接回来的人,就理当留在后蜀,若是她悄悄回了商夷,被人发现,两国之间又会有动荡,她不愿为了一己私利苦了两国边境的百姓。”卿白衣无奈道。
“现在的女子个个都这么高觉悟吗?个个都要为了百姓啊,国家,天下啊什么的这么牺牲自己吗?”
石凤岐觉得他在无为学院三年,学院外的女子怕是都学过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贞烈伟大,不似那鱼非池,就图着自己那点小日子!
卿白衣转了转身子,背靠在石凤岐手臂上,头枕在他肩膀上,惨兮兮地一声叹:“石兄,我苦啊。”
是挺苦的,皇位是先帝临时甩锅甩到他肩上的,他原只想做个斗鸡走狗的富贵闲人,被逼着扛下了这么重的社稷担子,好几回连命都险些丢了,当年若不是有着石凤岐拼命相助,怕是连宫门都走不进,更别说坐稳那把龙椅。
好不容易坐上了龙椅吧,兄弟被人捅刀子他还不能出声,幸得他兄弟命硬自己逃掉了,两人之间却生生划拉下了无比大的鸿沟,再也不能似当年那般亲密无间。
现在更苦,自家妹子爱上了个不该爱的人,自己也爱上了个爱不得的人。
这两兄妹,苦到一起去了。
难怪昨日席间说起温暖时,他神色郁郁寡欢,换任何人,都无法乐呵起来。
玩笑归玩笑,石凤岐拍拍他兄弟肩膀,既然来了这后蜀国,喝了他的酒,他又帮了叶藏他们那么多忙,怎么算,自己也该要帮着兄弟分个忧,只是这个忧,要如何分才好?
他这般想着望向鱼非池,鱼非池好像正跟温暖说着什么话,竟也惹得温暖低头发笑,她应该很久没笑过了,所以笑起来的样子都有些生涩,鱼非池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她抬头时温柔的阳光镀在她脸上,泛起薄薄的光辉。
这样好看的女子,何等凄惨的命运,所以石凤岐的目光全放在鱼非池身上,他暗自心想,自个儿一定要把鱼非池看牢,不能让任何把她带走,他实在不想鱼非池经历一遭温暖这样的命运。
太惨了。
第二卷:出无为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是嫂子
早先时候说过,鱼非池的眼睛极是平静,并非刻意的那种冷漠与刚硬。
她的眼中始终平静得不起波澜,难有什么事逼得她动怒或悲伤。
所以她与温暖对视时,这双眼睛也平静如秋水,不起丝毫涟漪。
与这双眼睛相对的,是她说话的声音,她不爱喧哗,不喜大声。
有什么事是不能心平气和地说的呢,何必非要拼一拼谁的嗓门大?
她说话时,有种古怪的力量,能让人静下心来听她说话,好像她会对你说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你只需要跟随她的声音,安静地听说对你诉说就好。
温暖许久未得到宁静,时常恶梦,在鱼非池这双平静的眼睛下,在她安静而轻缓的声音里,听她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故事,最后依着她肩头,好梦了一场。
多么古怪,当初送温暖离开商夷国的人中,明明是有鱼非池的。
当年,她们之间也未见得有多亲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不过是她临行前与她互赠一言,今日怎么就可以交心相谈,放心倚睡了?
大概是她身边能说话的人太少,一个人孤寂得太久,抓住鱼非池这一点点的光,她也想要靠一靠。
她入睡后的样子真脆弱,瓷白透明的脸上带着病态,活像个没有灵魂的漂亮人偶,轻轻一放,她从掌中跌落,便要被打碎。
鱼非池坐在那里,感受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半垂了眸子不知想了什么,只是很久之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迷雾色。
卿白衣轻慢着步子走过来,轻轻抱起温暖,将她送回后方的内卧里,替她盖好被子后,伸出手来却不敢碰一碰温暖的脸,停在半空许久,最终放下,叹不完的气。
石凤岐坐在鱼非池旁边,也学着温暖的样子把脑袋靠在鱼非池肩上,又因着他个子太高,样子便很滑稽,他笑声说:“你想帮她吗?”
鱼非池默默叹息:“你想帮蜀帝吧。”
“你都叫他蜀帝了,一国之君,你以为他心中真的没有自己的想法吗?”石凤岐笑道。
“商帝不该…把那么多的压力放在温暖这样一个女子身上。”鱼非池突然说。
“嗯,从男人的角度上来说,的确不该,从皇帝的角度上来说,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皇帝嘛,总是灭绝人伦的,啧啧,可怕。”石凤岐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还是我好,对吧?”
“蜀帝是知道的。”鱼非池又说。
“肯定知道啊,卿白衣可不傻,生意人精着呢。”
“那就这么耗着温暖啊?”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那不就是了。”
石凤岐坐直身子,握着鱼非池的膝盖转着她身子,让她正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的诚恳:“你呢,如果真不想被七国的事缠上身,最好就不要理温暖的事,温暖只是个小小的女子,在两国利益面前,真的真的,什么也算不得的,但是你一旦去理会了,就跟两国都牵扯上关系,那可就不好脱身了,这个道理,你肯定知道的。”
“你早知道了?”鱼非池问他。
“当时商帝与温暖两人互相爱慕,又无外人阻止,却从未给过温暖名份,甚至都没有碰过温暖,我就有疑惑,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现在看来…嗯,你懂的。”石凤岐挑挑眉,笑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扶额,整张小脸都埋进手里:“非人哉。”
石凤岐看她这模样好笑,拉着她撞进自己胸口,轻轻拍着她后背:“放心好了,只要温暖自己愿意,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后两人都定了定。
刚刚发生了什么?
石凤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鱼非池抱进怀里了?
鱼非池竟然没有张牙舞爪地要跟他拼命?
所以鱼非池很快反应过来。
一脚踢开了石凤岐,撑着地板“噌”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骂:“你不要脸,趁人之危!”
石凤岐以手托腮仰头看她,笑眯眯:“嗯嗯,是我不要脸。”
鱼非池甩袖就走,转身太快没看清后方来人,与对方撞了个满怀,怨这青石地板太滑,她毫无意外地往后直直倒去,石凤岐只需要坐在那里双手一伸,便白捡了一个鱼非池在怀里,继续笑眯眯:“这一回可不是我不要脸。”
鱼非池在他怀里挣扎,却听得那边的人惊喜地喊一声:“石大哥!”
“长公主,五年不见,越发标致了。”石凤岐按住鱼非池在怀里,也不管她左右扭动的挣扎,笑看着来人。
“石大哥你还是叫我卿年小妹好了,什么长公主。”卿年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开心,又看着正奋力抵抗石凤岐魔爪的鱼非池:“这是我嫂子?”
“正是。”石凤岐。
“不是!”鱼非池。
“嫂子生得真好看,难怪当年我哥带着石大哥你逛遍了整个偃都的所有红粉楼,你一个也没瞧上,倒是把许家的千金气坏了,到现在还没嫁人呢。”长公主卿年…卖得一手好队友啊喂!
石凤岐的笑僵在脸上,双手一紧,死死扣住鱼非池,僵硬着笑脸:“卿年小妹你记错了吧,我没有去过什么红粉地啊。”
“啊啊,是我记错了,石大哥为人正直,洁身自爱,怎会去那种地方呢?石大哥连红粉楼是什么都不知道,是吧,石大哥?”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吧!
石凤岐彻底败下阵来,心想着当年为何要想不开,来这后蜀认识卿氏两兄妹,受这现世报?
鱼非池好不容易挣脱了石凤岐爪子,拍拍衣裳,站起来,对着石凤岐微微一笑,甜美可人:“去死吧。”
石凤岐看着鱼非池远去时大步流星的样子,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连番捶地:“卿年小妹啊,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啊,你要这么坑我!”
卿年蹲下身来,十五岁的小姑娘总是长得好看,不需如何打扮也透着活力满满,青春逼人,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透着灵活狡黠:“石大哥,你与南燕世子音弥生,音公子是相熟的吧?”
“熟啊,熟得我都能在他身上撒把盐直接切了吃了。”石凤岐说。
“这样吧,我帮你追到嫂子,你帮我拿下音公子,咱两互相帮忙,怎么样?”这位卿年小妹,当真机智。
“你这么倒追一个男子,不怕你哥打断你两条腿?”石凤岐半躺在地上,双肘支地看着她。
“他自己还喜欢温暖姑娘呢,那可是商帝的宝贝疙瘩,要打也是先打断他自己两条腿。”卿年小妹说得在理。
于是石凤岐坐起来,卿年也挨着他坐下,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儿,神色严肃,认真规划,开始商量大事。
等到卿白衣走出来,也凑过来想听一听时,两人纷纷抬手:“没你事儿,躲远点。”
“哼,我还不想听呢,今日晚上有花灯游船,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卿白衣傲娇抬头,鼻孔朝天地转身就走。
“有话好好说。”石凤岐抱左腿。
“皇兄你最好了。”卿年抱右腿。
就这么一打眼的功夫,鱼非池已走出很远。
作为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国家,就要拿出只有钱的样子来,所以后蜀国的王宫当真是大,又大又美,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并不浮夸,相反有着精雕细琢后的气韵在其中。
御花园中百样红千种绿,假山流水曲经通幽,布局极为讲究,迟归两人像是放出马厩里的两匹野马,在这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南九到底是小师父,稳重些,只是跟在迟归后头喊着:“你今日挥刀五百下还未练完,不好偷懒,小姐知道了要生气的。”
“你不要告诉小师姐就好了嘛,小师父你快来这里,有人在画画。”迟归站在假山上头招呼着南九。
南九足尖轻点上了假山,果然见有人在作画,画上画的是个女子,这位画师丹青笔法已臻纯熟,极得那女子神韵,迟归看了半天扁扁嘴:“小师父,他画的是小师姐。”
“他画得很好。”南九诚实地夸道。
“哪里画得好了。”迟归不服气,“我也会画。”
“可是他画得真的很好。”南九如实说。
音弥生大概是听到了这两小鬼的声音,不慌不忙地缓缓拢起了画卷,抬头看着他们两个:“你们想学吗?”
“你连七子都未入得,是我手下败将,我才不要跟你学。”迟归小声嘟囔,大概也是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应该,毕竟音弥生是与鱼非池并列过第六的人。
音弥生也不见怪,只是收好画卷,用一根青线缓缓缠好,掌心一抬,送到了南九手中,南九接住,说一声:“好功夫!”
“不及你半点皮毛。”音弥生看得出南九虽个奴隶模样,但其武功早已远超普通习武之人,自己却是不敢在他面前承认武功有多好的,又说,“此画卷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南九有些闹不明白音弥生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音弥生慢步走远。
音弥生边走,边浮出些笑意,点亮他琥珀色的眼眸。
而鱼非池在这边,正好看到南九与迟归两人站在假山上,看不见假山那边的音弥生,只冲他们两个喊:“在他人家中做客,有点规矩!”
南九回头,挥挥手中的画卷,迟归想阻止没来得及,只听他说:“小姐,有人画了你的画像。”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兵荒马乱
鱼非池托着下巴瞅着南九展开的画卷,装模作样点评一番:“画得蛮好的。”
“好在何处?”迟归问。
“咳咳…蛮像我的。”鱼非池…并不精于这些事物,也就说不来这笔法用得有多妙,线条勾得有多好,留白又有多恰到好处。
“嘁,你要觉得这都好,我给你画一百副!”迟归不满道。
“阿迟啊,不要总是否定别人,要对别人的好意抱以善意嘛。”鱼非池语重心长地教导着迟归,又问道:“谁画的?”
南九摇头:“下奴不知,迟归认识。”
“不认识。”迟归果断摇头。
“你明明认识…”南九觉得迟归不该骗他的小姐。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迟归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跑。
鱼非池看得莫名其妙:“不认识就不认识嘛,这么气是做什么。”
南九也附和:“下奴觉得,迟归下山后怪怪的。”
“一定是你给他的压力太大了。”鱼非池挽上南九的胳膊,边走边说,“他还是个孩子,这会儿正值青春期,叛逆得很,要不你们平日里练武时,别让他太累了?”
南九点头,虽然听不太懂鱼非池的话,但反正鱼非池说什么,他都会说好,也不会告诉鱼非池近日来迟归懒得该打这种事。
蜀帝说了,晚间有花灯游船的热闹事。
鱼非池她说:“没兴趣,不及睡觉来得舒服。”
石凤岐抛了个眼神给他的盟友卿年小妹,卿年便喜滋滋地走到鱼非池身边,热情地介绍:“嫂子,偃都这花灯游船的事一年就一次呢,每到这时候沿街都是美食,鸭血粉丝汤糖炒板栗鸡汁汤包黑芝麻烧饼蜜汁藕糖芋苗…诶嫂子你慢点你等等我,我带你去你才找得着呀!”
卿白衣望一眼石凤岐,心悦诚服拱手:“佩服!”
“过奖!”石凤岐同拱手。
总是有无数的故事发生在这样的好时节,或者说,好故事需要这样的好时节作景,来衬出故事的美丽哀婉,佳人与公子也需要这样一个流光溢彩的好景,方才一吐心中真情。
你看,此间盛夏,荷花次弟开,荷香扑鼻来。
你看,此间有风,清风莞尔,习习徐徐,荡开渡口涟漪层层圈圈。
你看,此间良人,眉目如画,她雅然而立,于盛世流光中,一笑可抵万万金。
出得王宫来此遇盛夏,乘清风,寻良人的有许多,不止鱼非池这几人,那游船晃晃悠悠往那渡口一靠呀,握浆的船夫他数一数,比出两只手,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这十人里头可了不得,无为七子有三位,帝王一位,帝王妹妹一位,未来的帝王又一位,绝世高手再一位,另两位一位极会赚钱一位特会花钱,最后还剩下一位,身肩两国太平使命。
十人把了酒纵情高歌,不管往日里头是相熟或不相熟,借着酒劲来一场大杂烩,就连南九都被鱼非池拉着坐下一同纵酒,看水上流动着光,盛了满船星辉。
他们起哄让温暖跳一曲,温暖推脱不掉只得应下,卿白衣兴奋得叫来游船上最好的优伶,弹了琵琶起了琴瑟,温暖她腰肢一如既往柔软如一弯柳,拂手间的妖娆色胜过沿河而过的万千红灯,便是女子见了都生不起嫉妒,只余下痴醉。
南九拉拉鱼非池衣袖,指着正默默饮酒未有多话的音弥生:“小姐,那画像就是他画来送给下奴的。”
鱼非池挽上南九臂膀,轻轻“嗯”一声,小家伙他哪里知道,那画像不是平白无故送你的,是要借你手送予我,那音弥生也是心思万千的人,行事间竟不露半分痕迹。
“小姐不去答谢一声吗?”南九他又说。
“把我画得太丑了,不谢。”鱼非池听着动人的曲子看着曼妙的舞姿不挪眼不起身。
南九心中默默念,明明白日里你还说画得蛮好的。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小姐待石公子都是这爱搭不理的态度,对旁人懒得抬眉也是常理之中,便低头看看她挽着自己臂膀的手,再默默地在心里笑一笑,小姐还是待自己好。
那方的卿年端了酒杯,再扯一扯石凤岐衣袍,石凤岐眉目一抬便明了,与她纷纷端酒起身,一左一右坐下,把音弥生夹在中间,石凤岐说:“听说世子尚未婚配?”
“正是,石公子消息灵通。”世子他好生客气。
“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我们好说也是师门同窗一场,我便为你牵线作个媒如何?”石凤岐冲着卿年抛眼神,卿年她清清嗓子以示自己存在。
音弥生微微一笑,看痴了卿年的眼,却见他笑着的方向有点不对劲,顺着他目光看去,正正当当落在鱼非池身上,鱼非池却是挂在南九身上,南九…好嘛,南九的眼神永远是放在他家小姐身上。
除此之外,迟归也紧挨着鱼非池坐着,时不时就恶狠狠瞪一番石凤岐,不准他盯着鱼非池看。
石凤岐心中一声重锤,便知道音弥生这人没安什么好心,连连抬手哈哈笑着拉回音弥生眼神:“我有一小妹,正值芳龄,聪明伶俐,漂亮过人,不知世子可愿认识一番?”
卿年脸色不太好,连手中酒杯都握得紧些,这是怎么算的,她相中的男子看中了她嫂子?
音弥生收了目光,也收了微笑,端起案上酒杯,与石凤岐一碰:“石公子几年前在南燕时,若愿意与在下这番把酒相谈一番,在下也不必背上整个南燕了。”
石凤岐苦笑,早知道你要对鱼非池动歪心思,几年前我就把你弄死了,能容你活到今日?
但他此时只能说:“现在把酒相谈也不晚,我跟南燕的国君有点交情,不论你看上谁家的女子,我保证这婚事都能结成,便是谁家的长公主啊什么的,也没问题。”
音弥生不接他的话,喝了口酒:“我清心寡欲多年,对男女之事别无多想,石公子有心了。”
“你又不是和尚…”石凤岐闷一声,“你就直说吧,你觉得卿年怎么样?”
“蜀国长公主…聪明伶俐,漂亮过人,在下配不上。”这番捡来的话,噎得石凤岐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