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知道鱼非池跟挽澜关系好,这是变着法儿地要把挽澜从这“地狱”里送出去,便也不与她再做争执,只是摆起了一张严肃的面孔,看着吓人,对挽澜说:“下去抄书三页,再去休息。”
挽澜小嘴抿一抿,眼中却藏不住喜意,规规矩矩地向挽平生老将军拜礼退下,步子走得又急又快,像是活怕再被挽平生抓回来在这里听讲似的。
石凤岐见鱼非池跟挽澜玩得这么好,懒着身子笑声道:“要不以后你也给我生他十个八个的,天天陪你玩?”
“那你这头种马应该去娶头下崽的母猪啊。”鱼非池坐下,毫不留情地说。
石凤岐白她一眼,个死没良心的。
“好了,别闹了。”老将军看着这两人斗嘴发笑,然后说道:“如石小兄弟所料的那样,朝中对你们的生意开始有微词了。”
“才有微词?余岸的反应可比我想象中的慢多了。”鱼非池笑道,他们在南燕做了这么多生意了,他才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这脑子看来也没那么好使。
“他并不知你们二人为何这么做,此时仍只是想一举扑灭你们,免得有什么不好的后果。”老将军说。
“反正燕帝不会应许他们,他们反抗也无用,随便他们闹去呗。”鱼非池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若真的如此简单,那就好了。”老将军眉头微锁。
“看样子他出招了?”鱼非池笑问。
“还是大招。”石凤岐推了本奏折递到鱼非池面前,这奏折本该是在燕帝手中的,如何辗转至将军府,怕是要问一问挽平生老将军,看来老将军在燕帝那里真的是极有份量,所以连这等天子之物也肯交给挽平生带出宫来,让鱼非池他们观看。
奏折上写的东西的确棘手。
南燕与后蜀交界,边境之处虽然鲜少起战乱,但作为国之边界总是驻扎了许多士兵,算是镇守边疆。
这边疆上的士兵多是挽平生的老部下,跟了挽平生大半辈子,足足的可靠忠诚,哪怕老将军这些年一直在长宁城这国都里,边疆也从未出过什么乱子,士兵们都很忠心。
但是不久前,出了个事儿。
有流言称,边境布防图流出去了。
这是个大事儿,布防图算是军中最最重要的机密之物,南燕是如何排兵布阵守着国境线的,都记录在那上面,哪里是薄弱之处,哪里是严守之地,也都一一写着。
布防图遭人泄漏,这主凶之人被抓住了,那是斩他九族都不算过份的。
这是什么?这是叛国啊!
可怜老将军一辈子忠心耿耿为国为君,老来老了,险些遇上这么个滑铁卢,差点就没保住晚节。
鱼非池看完奏折,摸摸下巴:“那现在呢?有没有对边境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老将军道:“守得住边关的人都是忠心且智慧的人,此消息传出之后,边关戌卫立时调整,倒未发生多的乱子,但是…”
“但是总归让人后怕,如若这消息未能及时被知道,任由边防图流入后蜀而南燕不知的话,对南燕就是极大的威胁。”鱼非池说。
“鱼姑娘聪明。”老将军他道。
“现在的余岸应该是借着此事,大肆宣扬边防图是后蜀的商人偷的,后蜀商人来南燕做生意只是幌子,刺探军情对南燕有不轨之心才是真,所以他应该是要求燕帝立刻停止与南燕的生意往来。”鱼非池又道。
“的确如此。”老将军点头道,“但是燕帝说此事要细查,给了我们一些时间。”
“那这布防图是不是真的被窃,老将军你知道吗?”
“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并未失窃,所以也不知这流言何处传起来的。”
“看来余岸是准备跟我们来大战一场,不惜连这种流言都要编出来对我们造成打击了。”鱼非池笑了笑,“也好,正愁没办法对他下手,他自己送上门来,我若不是收了这畜生,怎么对得起咱们安排这么久呢?”
第三百零八章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石凤岐瞅着鱼非池这淡淡懒懒的样子,很是喜欢,每次她这般轻言两语着说话时,都是她准备最充足的时候,那是一种心有乾坤的淡定。
老将军却不是很了解鱼非池这性子,所以有些不解地问道:“姑娘可是有计了?”
“他早就想好怎么做了,老将军啊,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鱼非池抬抬下巴,对着石凤岐一指。
石凤岐正琢磨着自己手指甲,听了这话,温柔深情一笑:“我就说嘛,知我者,非池也。”
“贱人者,凤岐兄。”
“你就不能说我一句好话吗?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你说你有没有说过我一个好字?”石凤岐万般委屈地叫屈。
“有啊,好色啊,也是带好字的。”鱼非池板着脸,认真地说。
石凤岐一把提起鱼非池夹在胳膊下,对老将军笑眯眯道:“老将军别担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麻烦您去燕帝那里帮我们撑一段时间,朝堂上我们插不上手,就要拜托您了。”
老将军看着在石凤岐胳肢窝下苦苦挣扎张牙舞爪的鱼非池,笑着拈拈花白的胡须:“好,那一切就看石小兄弟与鱼姑娘了。”
鱼非池一路几乎是被石凤岐拖着走出将军府的,一直拖到了大街上石凤岐才松开她:“你说,我怎么好色了?”
“成天看胸,你好意思说你是正人君子?”
“你有胸给我看吗!要不要脸!”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治不了你我何以治山河!”

出息了啊,这接话都接得气壮山河,霸道总裁了啊!
“我错了。”石凤岐抱着鱼非池胳膊又摇又晃:“你治我,你治我,我治不了你。”
哦,原来还是一如继往地怂啊。
鱼非池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推开石凤岐甩着手往前走。
“别走啊,咱们说叨说叨余岸那事儿呗。”石凤岐跟上去。
“有什么好说的,那布防图失窃的流言都是你放出去的吧?”鱼非池笑骂一声,“你说你这个人阴不阴险?”
石凤岐搭上鱼非池的肩,鱼非池提着他手指嫌弃地扔到一边,石凤岐心不甘情不愿地负起手,拉长着音调:“你前些日子忙着盯叶藏的生意,所以不知朝堂上的事。朝中百官对音弥生这些年在政事民生上毫无建树一事多有攻击,更拿私自关押余岸施以重刑,引起民愤之事说起音弥生手段残暴,心胸狭隘,于音弥生的处境很是不利。”
鱼非池眨巴眼,这事儿说起来其实跟音弥生关系不大,毕竟关押余岸施以重刑的人是自己,让音弥生背了这么大个锅,有点过意不去。
石凤岐大概是知道鱼非池的想法,生怕她对音弥生生出几分同情或者心软来,赶紧着说:“但这都只是表面功夫,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让燕帝看一下音弥生有多不得人心,他在朝中除了挽将军,几乎是孤立无援,帮他说的那几个人都无几分实权,看着挺吓人的。”
“音弥生往日不喜政事,自然比不得余岸潜心经营,他手中的人脉远非音弥生可比,但是余岸藏了这么多年,此时一下子全部暴露,看来是准备一搏定生死了。”鱼非池说道。
“这是余岸的长处,音弥生的短处,我总不好一直让余岸用长处攻我们的软肋,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没成想,他就上当了。”石凤岐笑着说道。
他说挺轻松挺风轻云淡的,可是实际上这些天,他的日子过得比这话语里的要艰难许多。
怨只怨音弥生往日里实在是太过高洁无垢了,他手中几乎无一人可用,若不是燕帝死撑他,估计他早八百年前就被人拉下台了。
石凤岐挑起了他与余岸之间的争斗,这位玉人世子他却是连门都懒得出,更不要提起去与朝臣亲近走动了。
他在屋里闭关坐,画画弹琴看书,实打实就是个逍遥散人的悠闲模样,忙得外面的人焦头烂额。
偶尔想去跟他说说朝中的变化,还要吃他的闭门羹,一句世子身子不适不见客,谁来都被赶走。
石凤岐与老将军被赶了还好说,那些前来拜访的大臣也被他拒之门外。
就没见过这么任性这么潇洒这么桀骜的储君,压根不把任何人放眼中,也不把任何事,当回事。
他最大的努力,大概就是他不努力反抗了。
都快要分不清,到底谁是真的世子。
老将军年纪一大把,这种苦活儿不好再辛苦他老人家,石凤岐便只能一肩挑起,累生累死累成狗地,就为了把一个无意于朝堂的玉人,外人,情敌扶正,跟余岸可以分庭抗礼。
你说他是不是活该?
他渐渐查觉这南燕的朝堂太难对付了,音弥生在这一块上的短板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补得齐的,所以他决定改变战略,把战火从朝堂上引到朝堂下。
边境布防图失窃这种事,就是他瞎编出来的。
这可不是一件那么好瞎编的事,编得不好就要掉脑袋。
好在时值天下七国都有点乱,七国之中到处都是探子啦刺客啦细作啦这种古老的存在,长宁城与当年的大隋邺宁无几分差,虽然也是一片祥和,但总是架不住有心人的潜入与渗透。
大家对此心照不宣,只要不做得太过份,七国之中都不会有人对细作这种伟大的职业进行清除,可以维持微妙的平衡。
于是要找那么几个他国细作出来,放一点亦真亦假的风声,总还是可以的。
又正好石凤岐对这种事很是在行,做起来可谓信手拈来,在经过了一番潜心安排之后,这边关布防图失窃,不知是谁人所为的消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细作们之间传播开来。
这里面少不了候赛雷大兄弟的协助,这位在长宁城中数年的老大哥,他知道多少人的秘密,那还真是个未知数。
如此这般走一遭,辛苦了石凤岐忙上忙下还未在鱼非池这里落声好,实在是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他想想,都觉得心酸啊。
眼瞅着他装模作样,鱼非池好心宽慰他:“呐,古人云过:自作孽,不可活,是吧?你不在当年坑一把音弥生,如今也不会吃这苦果子,所以小哥啊,别委屈,因为古人还云过,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是哪位古人说的?”石凤岐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翻遍典籍怕是也翻不出这句话来吧?
鱼非池一本正经:“不才,正是在下。”
“非池啊。”
“欸,后生啊。”
“你病得如此严重,世上唯有我对你不嫌不离不弃,你可万万要珍惜我,不要离开我啊,否则世上哪里还有人如我这般爱你疼你包容你啊。”他说着就握起鱼非池的手,深情款款地占着便宜。
“也是,世上像你这么瞎的,已经不多了。”鱼非池点点头,抽出手来拍拍他的肩。
“所以带我一起去白衹月郡吧!”石凤岐突然说道,“反正你都带了两个拖油瓶了,不介意多我这么一个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吧?”
“你偷听我说话?”
“我不偷听你就跑了!”
“怎么能叫跑呢?我这大大方方地回自己家,再正大光明不过了。”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
“后生啊…”
“干嘛,我跟你讲啊,你不可能跑得掉的,你就是跑再远我也找得回你,你别想躲开我!”石凤岐有些不讲理地说道。
鱼非池笑笑,负手走在前方。
这后生啊,他是要去白衹,而不是要去白衹月郡,不过是顺路而已。
是时候快点把南燕的事结束了啊,白衹那方,还等着他呢。
只是不知道,当他出现在白衹,是以何身份呢?
是单纯的石凤岐,还是无为七子石凤岐,抑或是其他?
又如何与大师兄相见呢?
是仇人还是朋友,又或者是陌路?
当年那个善良又仁慈的大师兄,如今又会被逼成什么样子呢?
是对他们充满了怨憎,还是一如当初的温柔善良?
无为山上的老东西们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
是期望他们早些厮杀起来,还是希望七子可以联手,齐心协力结束这乱世?
七国王宫里的七位帝君又将准备如何呢?
是放手一搏在这乱世里搏出个盛世江山,还是画地为牢守得一隅宁静?
曾经的七子最终会走向何处呢?
是生死相对的敌人,还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不知道啊,天下这么大的事,哪里是鱼非池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能想得明白呢?
大概总是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踩着白骨与腐尸,在天地极暗之处,杀出一片光明吧?
那光明,就真的是天下百姓想要的吗?百姓真的在乎谁为至尊帝君,在乎所谓七国一统吗?
还是他们只求日子过得太平,妻子与丈夫可以相守,孩子可以承欢膝下,老人有所赡养就好?
杨柳依依哟,如此的多情,繁花丛丛啊,如此的娇媚,她眼看着这片静好的光景,这样如画的美景,何人忍心以刀剑利斧予以斩碎?
唉,想得心烦,随他的便吧。
第三百零九章 没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比不得鱼非池与石凤岐,偶尔抽个空出来,他们还会想一想眼下七国的局势,猜一猜白衹的战火会不会一触而起,把老天他烧出个窟窿来。
余大善人在意的只是眼前这局棋,倒也不是说他目光短浅,毕竟大家从一开始的立意就不太一样,他在长宁城所求的只是一洗当年的屈辱,得到他想要的储君之位。
而鱼非池他们师从鬼夫子,一直被灌输的就是如此之大的眼界与天地。
所以余大善人他暂时只盘算着他自己那点小九九,也是可以理解的。
余大善人很是自如地利用起了那布防图失窃之事,他并不是很关心边关会不会出事,在七国将乱的这紧要关头,若是南燕的边关不稳,会对整个南燕造成多大的影响也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他唯一关心的,是这件事可以给音弥生带去多大的伤害。
南燕如今这生意行当是每日猛进,天天都有富商与后蜀来往,时时都有大把的银子像流水一般地流进南燕的腰包,鼓鼓又胀胀。
燕帝是个很懂得为后人铺路的帝王,他把这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了音弥生头上,百姓们都知道,这开放国门,与后蜀加多贸易往来的好事,是世子殿下向燕帝进言,争取来的天大好处。
没有人会不喜欢银子嘛,哪怕前些日子还把世子殿下骂得狗血淋头,怨他羞辱关押了余大善人,可是当这么多的银子滑进他们的钱袋子时,这种埋怨也就可以冲淡许多。
更不要提,余大善人他善归善,可是总归是把银子往外拿,从百姓口袋中掏银子出去,而不似音世子这般好心,是把银子往他们口袋里塞,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嘛!
于是,人们开始有点喜欢这位给他们送银子的音世子了。
毕竟,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虽然,这一切跟那位玉人世子,并没有太大关系。
人们真善忘,也真善变。
同情与善良都显得如此的廉价,大幕一拉,重新粉饰个太平,他们同样为之歌颂与称好。
余岸未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一来他不会愿意与后蜀做生意,成为音弥生这搏名之举的受益人之一,二来嘛,他就算想做生意,也得问问鱼非池答应不答应啊。
所以余大善人有一点点着急,他花了大量的银钱去辛苦各位官老爷们,在朝堂上为他斡旋战斗,却险些要失去他在民间积累多年的威望了。
余大善人有一回说:“都是些白眼狼!余某这么多年来行善之事竟然比不得区区几个臭钱!”
大哥,你这是废话啊!
好在余大善人很快就找到了机会,他觉得布防图之事可以给音弥生一记重击,再次瓦解他在民间的刚刚积累的好名声。
当然了,余岸也是一个极为谨慎之人,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流言,他对此抱着观望态度,这也是他能在长宁城中如鱼得水这么多年的原因,谨慎的人才有资格活得长久。
当他派人反复确认这个消息之后,他才敢放手去做,而给了他最大信心的人,是那位神秘的女子。
一直以来,余岸与这女子的合作都很是愉快,这女子给的情报也向来准确,有她的点头,余岸才敢拿出百分百的信心与音弥生来斗。
叛国,卖国,出卖边疆将士性命,置南燕于危急之中,这样重的罪名,足以让音弥生死一万次,就算是燕帝也不能再偏帮音弥生。
余岸要做的,是使这个罪名坐实,稳稳地扣在音弥生脑袋上,也就能同时毁掉他好不容易在百姓中刚刚积累起来的好名声。
可谓是一举多得之事,余岸在反复的思量之后,觉得极为可行,所以下起狠手来毫不留情,哪怕他将手中的佛珠转出了一层层光泽,也还是未能沾得半点佛心。
更不要提像音弥生那般,成为一个真正与世无争,温和纯净的人了。
罗列罪证并不是什么很难做的事,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在权力的角逐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拳头更硬,谁就具有更多的话语权。
很明显,余岸的拳头是极为强硬的。
他不在朝堂,但朝堂上有的是他的人,闻风而动的大臣们开始了或明确或阴晦的站队,他们知道,未来的南燕帝君就在这些日子里,要粉墨登场了。
就是苦了老将军一大把年纪,柱着拐杖站在朝堂上,再也不能装聋作哑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些小丑跳,时不时地也要说几句话来稳一稳君心,至少要让燕帝确信,此时的音弥生还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每次早朝过后,燕帝都会留下老将军说会话儿,这是他们一君一臣多年来的习惯,旁人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显然这几日燕帝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督促着挽平生快些将此事了结。
挽平生知道燕帝心急的是什么,但是此事就算是他想快也没什么办,毕竟去办事的人是石凤岐,所以老将军只好一再跟燕帝:“斩草除根之事,总是要慢慢来,陛下请稍安勿燥。”
燕帝拧着眉间“川”字便有些愁叹:“时间久了,寡人怕节外生枝,此时收网是最好的时机。”
“是,臣会催促此事的。”挽平生低头行礼说道。
“弥生此次极为危险,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朝中官员对他多有不满,原本一些宵小之辈更是大放厥词,寡人不好总是做个昏君强行护着他,你有空去找他谈一谈,让他也多想想此事,如果是他,他会如何化解此局。”
燕帝可谓是为音弥生操碎了心,累白了发,无奈那是个怎么都油盐不进的人。
老将军苦笑一声,陛下这任务怕是不好完成,他已是连世子府的门都进不去了,如何还能指望他与世子殿下来个促膝交谈?
两位老人在御书房细说了一会话,老将军也就依着旧规矩退下,数一数此次出宫他要用多少步,是不是又老了一些。
而燕帝则是将目光收回在了御案之上,他需要赶紧将南燕国内的这些杂事处理完,方可全心全意地应对南燕国以外的事。
帝王不易做,谁做谁知道。
在御书房之后是王宫内庭,南燕的王宫内庭不似后蜀的那般奢华阔绰,只透着与南燕画风一致的幽静精致,任何细节处都透着这个国家的讲究与体面。
内庭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宫殿,宫殿里泛着清幽的女儿香,薄纱重重后面的宽大浴池里花瓣几起几伏,在清澈的浴水中如片片小舟泛浪,沉沉浮浮。
漂亮的女子藕臂划过池水,扬起些清亮的水珠串成线,划过半空,松松挽起的发在颈上垂下几缕,无端地盈着暧昧。
一个人胆大妄为的人坐在浴池对面的椅子上,大胆放肆地打量着这入浴的女子,嘴角处还噙着些笑意。
“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浴中的女子双手叠在浴池边沿,秀丽的下巴枕在手臂上。
她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替余岸游说朝臣,若是不能上演一场精彩的比试,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不是我们要关心的问题。”打量着她的那人淡声道。
“怎能不关心呢?你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女子娇嗔一眼,眼神极媚地瞟了那人一眼,一眼看到这人眼中淡淡的漠然之意,莫名心间微颤。
人也是古怪,越是得不到,越是抓心挠肺地想要,非要把得不到的捏在手心里了才甘心。
这位金贵的女子就是这样的想法,越是觉得这人离她千万里之遥,越是想把这人圈在身边无分厘之远。
端坐在那处一动不动的那人只是轻笑,也不说话。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舍得她?”
那人抬抬眼,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摇头笑了一声,不予回答。
“你可别忘了…”浴中的女子从水中走出来,紧实光滑的肌肤上滴着水珠,掉满几瓣依偎在她肤上的花瓣,赤着足一步步缓慢走到那人跟前,边走边笑:“没了我,你的大愿可是无法得到实现的哦。”
取过桌上一件薄薄绢衣,那人手臂一抬,这绢衣便罩在这女子身上,沾了水的绢衣贴紧女子肌肤,若隐若现之下透着令人心悸的诱惑。
然后但见这人手臂一拉,便拉得女子跌入自己怀中。
扣着女子的下巴,手指滑过她细腻的脸颊,这人似笑非笑:“你是否对我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