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与我不死不休,我又何时准备放过他们了?”余岸和善面容露出裂缝,显出内里的阴冷。
“如此甚好,余公子莫要叫我失望才是。”女子对镜理着鬓角碎发,扶扶发钗。
“不知您此次是否依然对我鼎力相助?”
“这么多年的默契,我为余公子不知出过多少力,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在。余公子此时却问这种话,实在叫人寒心。”那女子一声轻嗔。
“余某不敢,那就在此谢过您了。”余岸说着,拱手行礼。
女子放下镜子,客套两声,便袅袅婷婷而去,如这江南之地的所有女子那般,连背影都透着江南女儿家的脉脉温柔。
余岸看着这女子远去的背影,脸上那定式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只有一道道阴冷的寒意,双手不知不觉握紧。
真当他是个痴傻之辈,一辈子替她当牛作马而无怨无悔吗?
女子离去坐入了马车内,马车里有人在等着她,她倚入那人胸口,轻声低叹:“唉,可惜还是让他活下来了。”
“是啊,可惜了。”那人抚过这女子后背上的长发,也跟着叹一声。
“本来此次,可以一箭双雕的,这一下,反倒是麻烦了。”
“不急,活着有活着的用处。”
好似这长宁城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要拿走鱼非池与石凤岐的命,易如反掌。
这样的自信,也是颇为让人感伤的。
石凤岐在余岸出狱之后,彻底放开了手脚,以前总有些顾忌与他自己的打算,所以很多事都留一手,收一点,不要闹得太麻烦,太麻烦了难以收场,要耗费好些时间。
而他的时间,实在宝贵。
如今这么一闹,索性闹他个天翻地覆也无妨。
他进了趟宫,燕帝对于石凤岐有种别样的情怀。
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忌惮,更多的怀疑。
所以他看向石凤岐的眼神也很是复杂,石凤岐在这复杂眼神下摸摸鼻:“陛下,当年之事大多都是我家先生所为,与我关系不大,您不必如此看我。”
燕帝陛下他端杯茶:“可是选中弥生,却是你的主意。”
“世子殿下不也正符合陛下的心意吗?我只是顺帝心而为。”石凤岐说。
“你此次进宫,要与寡人说什么?”燕帝不跟他绕圈子,问得直接。
“两件事想与陛下您商量一下。”
“倒很久没有人来与害人谈条件了,说说看。”
“一,我知陛下您对非池另眼相看,但她绝不会留在南燕,也绝不会嫁给世子殿下,还请您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否则大家闹得面子上不好看,实在不好。”石凤岐端端正正地说道,这是头等大事。
燕帝听罢却一笑:“寡人听说你很喜欢那女子,看来是真的了。”
“只请陛下先答应,我们才好谈第二件事。”
“姻缘由天,寡人乃是天子。”
“这是没法儿谈了,陛下。”石凤岐苦笑一声:“您若非要这么做,那我也只好不惜代价都要把整个南燕拖入战火中,我觉得商夷大军从苍陵过境直取南燕,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而后蜀蜀帝卿白衣冷眼旁观,也无甚坏处,说不得日后还可以做个黄雀捡个便宜,您说呢?”
“苍陵之人野蛮粗鲁,难道是你说得动的?商夷与你关系恶劣,商帝更是视你与鱼非池为眼中刺肉中钉,能依你计行事?”燕帝气度雍容一笑,淡淡地看着石凤岐。
“陛下您当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唯利益永恒。商夷国我那位可怜的情痴二师兄韬轲公子,为了见一面他的心上人绿腰,可以对白衹的大师兄窦士君动手,我不觉得他出手对付南燕这么个无几分兵力也无几位将才的国家,有何不可能的。”石凤岐笑声道。
“你在要挟寡人?”燕帝冷冷道。
“不敢啊陛下,我只是来与你好好商量,大家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有话好好说嘛。”石凤岐苦着眉头,他也实实不愿意真让南燕起战火,他恨不得天下到处都不要起战火。
“说说你的第二件事。”燕帝道。
“第二件事就简单多了,我在后蜀的时候,结识过一个富商,名叫叶藏,此人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进入南燕时阻碍颇多,我想请燕帝您下道旨,让他可以在南燕赚点小钱,同样,也让南燕赚点银子。”石凤岐说得真诚。
“寡人不记错,叶藏乃是你在无为学院的好友。”
“陛下英明。”
“你想在寡人国中安插人手?”
“陛下不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嘛,我只是觉得此事对南燕也没有坏处,双方互赢之事何乐不为?”石凤岐笑看着这位九五之尊,没多少惧意,甚至很是平淡,好像看着这位帝王也不过是看着个普通人一般。
“世子殿下要上位,总归是要付出些东西的,六年前是长宁血案数起,如今嘛,只不过是些小小的生意,相比之下,还是很划算的,陛下您说呢?”
石凤岐的眼神幽深,气定神闲,从容自如地与一国之君谈着些事,好像这些事都只是小事,他说来不过是轻描淡写,无甚几分在意挂心头。
而燕帝看着这位年轻人,额间的“川”字拧得极深,手中的茶杯端了许久终于放下,他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石凤岐,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凤岐洒然一笑,笑得潇洒自在:“世人皆知,在下乃是武安郡富绅石磊之子。”
“寡人未曾见过哪个富绅临危受命,领兵压境于他国之界的。”燕帝的眼神锐利起来,那种帝王们都有的犀利与洞察之色。
“大概是家中老父颐养天年太久,手心痒了,想出门活动活动筋骨,所以就自发请命了吧。燕帝陛下您似乎对白祇之事十分感兴趣,想来也知,如今南燕的太平有多么可贵了吧?”石凤岐凤眼一掀,凛凛几道威势,“若是打破了,大家都会很心痛的,是吧?”
平日里在鱼非池面前怂出天际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石凤岐,在正事面前,在别人面前,却有着极为强烈的气势,总有点淡淡着睥睨一切,万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
不管是哪国陛下王爷来了,他也只是轻抬下眉,慵懒着睨着,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中。
无论是大隋,商夷,后蜀,还是南燕都好,他似从来都懒得在意,不挂心头。
于是人们奇怪他的身世,好奇他的来历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谁让他走遍天下七国,而天下七国中无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燕帝深思熟虑了一会儿,似是在权衡要不要答应石凤岐的要求一般。
“你们没有太多时间。”燕帝他道。
“请陛下放心,我那位商人朋友,做起生意来很厉害的。”石凤岐抬着茶杯敬了一下燕帝。
燕帝道:“三月为限,若你们不能成事,寡人必不留情。”
“用不了那么久,我很讨厌南燕这鬼地方,也很讨厌你们的世子殿下,恨得越早离开越好。”石凤岐笑道。
燕帝一听这话却笑了:“当初可是你推着弥生坐上储君之位的。”
“现如今我十分后悔,早该杀了他图个清净的。”石凤岐笑,“说不定,当时扶蚩家之子上位会好得多,陛下您说呢?”
陛下他眼中寒光陡绽!
第三百零六章 状似无用功
出得宫,回得客栈,石凤岐看到鱼非池正端着一碗药膏给南九上药。
接过药碗,他一边为南九的伤口抹着药,一边说:“成了,叶藏那边也通知过了,很快就好。”
“嗯。”鱼非池洗洗手,坐在一边,看着南九身上旧的疤新的伤,累累层层的交叠,很是心疼。
“别嗯啊,余岸这次肯定会反扑的,我们也得打起精神来,他可没那么好收拾。”石凤岐瞪她一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跳到哪里去?”鱼非池洗洗手,甩着水珠儿坐在一边端杯茶:“音弥生那边你说过了没有?”
“说过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此事的重点就不在他身上,在燕帝身上。”石凤岐动作很细腻,沉默的南九趴在床上不说话,他给南九上药时也很小心,他知道这是鱼非池的心头宝贝,半点也不敢弄疼他。
鱼非池点点头,不说话。
她知道,音弥生必是不情愿的,但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事,都可以心甘情愿呢?
“迟归呢?”石凤岐突然问道。
“南九的药快用完了,我让他去药店配一点,怎么了?”鱼非池道。
“没事,就是看他没跟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问一声。”石凤岐笑道,重新低头给南九上药。
音弥生跟平常一样,对这些事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他要表达的意见早在数年前就表达过了,并没有什么用处,到如今,他已是听天由命,由着燕帝他们安排自己的人生了。
他只是又在亭中作画,画中一山一水一人,皆是无为山的景,古树青藤下的女子一身白衣,站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边凛凛傲然,他笔下的鱼非池,总是能抓住她最本质的神韵。
“世子殿下,挽将军求见。”下人恭敬地说道。
“不见,就跟他说,我没意见。”音弥生一笔描过画中人的发,发丝轻挠美人背,美人好似将在画中回首把他细看。
“殿下,是老将军。”下人大概是觉得如此粗鲁地回拒了挽平生老将军总归不妥,多说了一句。
“有区别吗?”音弥生掩袖搁笔,轻轻吹着画上的墨迹,画中尽是染着的朵朵相思颜色,簇簇绽放,安静不打扰的姿态。
下人在心底深处轻轻叹息,伺候世子殿下数年,虽然世子对他总是冷冰冰地毫无感情,可是又几时看到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却也隐忍克制至此?
像是觉得,多余的思念都会惊扰到她一般。
他看着音弥生将画挂起,挂在这满是画作的凉亭中,风吹过,画卷轻轻的摇,一起一伏间的山水与美人都似有灵性,有生命,会流动,会说话。
他们家世子啊,若不是非要被人困在储君之位上,当是天底下最负盛名的丹青手。
如今落得一片相思画不成。
老将军站在世子府前,柱着拐杖,颤颤巍巍,银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笔直的后背透着尽是军人才有的正气浩然,他听得世子府的下人回话,世子殿下正歇息,不方便见客。
该是要感激下人说话的婉转,将世子那尖锐的冷漠疏离柔化得如此温柔。
老将军听罢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拐杖在世子府门前又站了许久,目光好像穿透了这府邸大门,看见到了府中的幽静与清雅,还有那如玉般的世子殿下。
老人转身离去时,望着远处的皇宫轻声叹气。
哪能事事如意呢,世上啊,多的是无可奈何的事。
一步两步,老人的步子慢而稳,迟暮之态下也暗藏着老人特有的稳健与洞察世事。
音世子自这日起彻彻底底地闭门谢客,对外只说他身体不适不喜热闹,除却每日进宫给燕帝请安问好,基本上不再出门,成日只关在府上看书作画,偶尔拂琴。
他的琴音如他的人,温润而舒缓,如一汪润滑的清泉温柔而有序地淌过,不紧不慢,无喜无悲。
偶尔鱼非池路过世子府,看到紧闭的大门与那里面传出来的琴声,有时也会驻足倾听,不擅丹青也不懂音律的她,却觉得这琴声,并未有多动听,有太多的冰冷与漠然。
“小师姐,你在看什么?”见鱼非池望着世子府出神,迟归拉拉她的衣袖。
“没什么,走吧。”鱼非池笑道,继续往前走。
“据候掌柜说,这是瑞士钱庄在长宁中开的第四家铺子,然后在别的地方就更多了,小师姐,为什么叶藏师兄那么有钱呢?”迟归不解地问道。
鱼非池拍拍他脑袋:“你叶藏师兄啊,将来会成为天底下最有财富的人。”
“那以后我若是去叶藏师兄铺子里买东西,他会给我便宜些吗?他卖的那些东西可都要贵死了。”迟归笑着问。
鱼非池与他一路有说有笑往远处去,背后的世子府越离越远,音弥生站在府上的假山高处看着她渐渐越走的背影,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微微泛着涟漪。
“如果这是你想的,我送你。”他自语着。
叶藏是极有生意头脑的人,他在后蜀的财力早就不消多说,迅速积累起的巨大财富足以令人咂舌,那是无法复制的发家速度,早已成为一个将要崛起的财富传奇。
现如今他的生意早已做到商夷,苍陵,甚至大隋去了,南燕这边也一直有,只是做得不是很大,南燕的百姓日子过得太好,安于太平,乐于享受,没有太多的追求。
没有野心与追求的人是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的,南燕的人又挺保守,对自己人的信任得多,对外来人无几分好感,越发使得叶藏想在这里打开局面极为困难。
除非有极大的利益刺激他们的神经,才会让他们侧目看一眼做生意这门事。
以前叶藏在南燕的生意极为不顺,好在燕帝金口一开,一切都不成问题。
在石凤岐与燕帝长谈后的第二天,大笔的订单就落实谈成,看着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在这之前石凤岐做了多少准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房中的青灯时常亮至半夜不曾熄灭。
南燕多丝绸,叶藏以此入手,像是个暴发户傻大冒似地高价收购着丝绸锦缎,大把的银子好像不是钱一般地往南燕砸着。
砸得南燕的百姓与商人头晕眼花,终于开始热情地拥抱着这位来自后蜀的傻商人。
而以丝绸生意为引,瑞施钱庄也开始在南燕遍地开花,到处都可见叶家瑞施钱庄的分号,生意兴隆,如日中天。
瑞施钱庄的利钱要比别的钱庄高很多,又有朝庭做担保,想不宾客盈门也难。
这一切都发展得极为迅速,叶藏早先时候在南燕已经暗中蓄力许久,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如今机会一到,他的生意在南燕呈井喷似地爆发,也是意料之中。
小小的问题是叶藏是个极为守财吝啬之辈,十分地不舍得花这么些高价冤枉钱来做生意,觉得这太有违生意人的本性了,这令他十分地痛苦,时不时来信痛骂一番鱼非池与石凤岐,骂他们是不是要赶着去投胎,逼着他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成这么多事。
好在他家夫人朝妍是个懂会钱,会花钱的,拍着他脑袋就是一顿骂,这日后收益不知多大,眼前亏这点银子算什么,见识短!
鱼非池看到这些信时,会温柔地发笑,纵是再多难,想一想当年的好友,依然暖心暖肺得如冬日里的一壶老酒,便不会觉得日子过得苦。
新开的这家瑞施钱庄位置极好,是个旺地,这钱庄是城中最大的钱庄了,所以远远地都能听到鞭炮声响起,现在谁人都知道这叶家啊,是南燕的大金主,脸上只差写着“人傻钱多速来”六个大字了,所以前来捧场的人也很多,有那么点儿人声鼎沸的意思。
新来的钱庄掌柜,也是鱼非池相熟的,他是叶藏从后蜀调过来的二掌柜,那位曾经阴了一把许家公子许良人的钱掌柜,钱掌柜有个喜庆的名字,叫钱多多。
他后来一直跟着叶藏做生意,这位钱掌柜他投靠了一棵好大树,生意做得风声水起,财富滚滚,当真是钱多多。
钱多多远远一见鱼非池走来,便立刻迎上去:“鱼姑娘。”
“钱掌柜好。”鱼非池点头示意。
“许久不见,没想到鱼姑娘还记得在下。”钱掌柜受宠若惊到。
“哪里话,以后南燕的事,还要辛苦钱掌柜的你帮着叶藏多多照看了。”鱼非池客气道。
“鱼姑娘言重,叶大掌柜将如此重要之地交给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不甚惶恐。”钱多多连连拱手说道。
鱼非池知道这都是些场面话,叶藏能让这钱多多来南燕办如此重要之事,就说明他对钱多多极为信任,也说明钱多多是个能手,客气话说多了反而没意思。
她应对两句后,给了点礼钱,便准备带着南九告辞,这些热闹客套的场面,她留在这里也什么意思。
只是一转身,就看到熟人到来。
第三百零七章 失窃的边境布防图
掐指算算,鱼非池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十九公主曲拂了。
自打那日她认错之后,就不再对鱼非池多作叨扰,安安份份地等着鱼非池,好像有一种不管鱼非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能从中谋得全身而退就好的感觉。
此番见到,她有些小小的激动,连忙上来与鱼非池打招呼。
说实在话,如今这世道真有点怪,好像公主们都不把自己当公主看,从来没几分矜持骄纵,也没几分盛气凌人,她们都十分地放得下身段,也十分地平易近人。
“数日不见,倒不想在这里遇上了鱼姑娘。”她笑声道,快走了几步走过来,晃得耳上的耳坠子轻轻地摆动。
“是啊,没想公主也来了。”鱼非池弯了弯膝盖算是行礼。
“今日这瑞施钱庄开张可是城中大事,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我当然不敢缺席。”曲拂她笑道,“听闻这钱庄的大掌柜与鱼姑娘乃是无为学院的老友?”
“嗯,我们是一个班的。”鱼非池点头,这又算不得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那日后我来这钱庄存银子,可就要辛苦鱼姑娘帮我说说好话,给高点利钱了。”曲拂开着玩笑道。
“公主言重了。”鱼非池笑声客套一句。
“这位小公子叫迟归是吧?”曲拂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迟归小脸一板,说道:“嗯。”
“不知为何,总觉得迟归小公子有些眼熟呢。”曲拂一边说一边歪着头,像是认真思索一般。
“我们见得又不多。”迟归小声道。
的确,迟归平日里蛮少跟这些人见面,他跟南九一样,平时躲在房中的时间比较多,很少跑出来凑热闹,他们好像都不是很喜欢热闹,不如两人推手练武来得有趣一般。
“大概是迟归小公子生得好看,所以我就记住了。”曲拂哈哈一笑,挥了下手,像是懒得再深究这个问题,“鱼姑娘,我要进去道贺,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还要回去照看南九。”鱼非池摇头拒绝了她的意。
“听说他受了伤,现在还好吧?”
“好多了,多谢公主关心。”鱼非池说。
“那我就不再留鱼姑娘了,两位慢走。”
只是曲拂望着鱼非池与迟归一同离去的背影时,目光有些奇怪,迟归挽着鱼非池的手,一回头,正对上曲拂的眼神。
曲拂赶紧缩缩脖子吐了下舌头,被人发现自己窥视他总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回到了热闹的人群中。
“小师姐你以后不要跟她说话了。”迟归闷声闷气闷闷地道。
“嘴长在她身上,她跟我说话我总要应一声嘛。”鱼非池笑着拍拍迟归挽在自己手臂上的胳膊。
“我不喜欢她。”迟归孩子气般地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
真是孩子心性,喜欢与不喜欢都这么简单明了,全凭心中的感觉。
两人正走着,迎头撞上了赶来找他们的典都德嫂夫人,嫂夫人这位美娇娘脸上一层薄汗,见到鱼非池时拍着胸口喘息道:“鱼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去将军府,石兄弟在那里等着你。”
相比起美娇娘嫂夫人的气喘吁吁,鱼非池就淡定得太多:“阿迟,你与嫂夫人先回客栈,我去将军府。”
“我陪小师姐你一起去吧?”迟归连忙说道。
“不用担心我,没有人敢在将军府捣乱,客栈中南九伤势未愈,你去照顾他我放心点。”鱼非池拍拍他手背。
“那好吧。”迟归虽不甘心,但也承认小师姐的话有道理。
这些天来小师姐与石师兄都忙得厉害,经常忙得三天两头地见不到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迟归有好几次严正抗议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鱼非池都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
迟归便觉得很委屈,为什么总是要把他当孩子看?
将军府里气氛有点凝重,石凤岐与老将军两人对坐正说着什么,眉头都微微拧着,像是有什么麻烦事,而挽澜小大人乖乖地站在一边,木着一张小脸从旁听着学习。
他应是极不耐听这些东西,所以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意也没有,活像个小老头儿一般。
见到鱼非池来了他脸上才有点表情,耸耸鼻子轻哼一声。
鱼非池搓着他的头发,搓得他一头绑得紧紧的漂亮的公子冠玉头发乱蓬蓬,一边搓一边问着老将军:“将军何事如此着急?”
将军她看着在鱼非池手下被“蹂躏”得“凄凄惨惨”,还不敢当着自己面反抗鱼非池的小挽澜,老人皱纹里都延展出笑意:“朝中有些事,找姑娘前来一同商量拿决定。”
“这些事挽澜还是个孩子,听多了不好,是吧?”鱼非池搓够了头发开始揉脸,揉得挽澜肉乎乎的圆脸变形,十分好笑,脸皮涨得通红,他愤怒地瞪着鱼非池,又不敢出声。
嘿,鱼非池就是欺负他不敢反抗才敢这么蹂躏他的啊。
“他早晚要长大,这些事…”
“早晚早晚,这不还有个晚字吗,年纪太小听多了这些对发育不利的,老将军。”鱼非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