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阁里,江陵王面色微白的躺在床上。
长孙曦走了过去探望,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闹肚子吗?怎么…,看起来虚脱的这么厉害?”
江陵王见她来了,满心欢喜,待到看见后面的楚王又是眼神一暗。
殷少昊简答打了个招呼,“听说九弟身子不适,过来来看看。”然后瞪了长孙曦的后背一眼,“你们说着,我身上伤口疼得厉害,去外面坐一坐。”打起珠帘出去,不肯走远,就隔了一墙让人搬椅子坐下,可以听见里面说话。
江陵王没想到楚王今天如此通情达理,先是高兴,可是继而想到楚王和长孙曦在行宫朝夕相处的日子,又是心灰灰的。楚王一向桀骜不驯,他忽然变得这么听话,自然是长孙曦给给了他不少甜头,才一改脾气老实起来。
“问你话呢?”长孙曦目光担心的看着他,嗔怪道:“到底怎么了?”说来也是奇怪,虽然自己本能的泛秀宫和皇贵妃,但是对江陵王,却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反而会不自禁的关心他,----这是什么道理?好诡异。
江陵王原本苍白如雪的脸色,被她关切,仿佛照到阳光一般红润了几分。
“也没什么。”他郁郁道:“就是闹肚子闹得厉害。吃了药,也不见效用,刚刚好转一点儿,转头又闹起来。这样反复折腾了几天,人难受,胃里也没东西。”此刻见着长孙曦,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委屈,“见着你…,就好多了。”
长孙曦听他声音哽咽,泪花打转,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委屈屈的,心下不免有点好笑。只是怕他臊了,没敢笑,柔声安抚道:“不过是闹肚子,那就好生养着慢慢调理,过几日肯定会好起来的。”
江陵王扯住她的袖子,“我现在手软叫脚软的,下不了床。”露出好似无辜小鹿一般的清澈眼神,央求道:“你能不能经常过来看我?有你陪着,我心里就觉得好受很多。不然一个人孤零零的,越想越没意思。”
长孙曦笑嗔道:“胡说,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泛秀宫这么多宫人围着你打转,再说了,还有皇贵妃娘娘啊。”
江陵王摇了摇头,“我从小就爱闹肚子,母妃见惯了,并不怎么担心焦急的。最近无忧又摔断了腿,过来住着,母妃一直忙着去照顾她,怕她有事儿。我这边,母妃只是每天过来看看,嘱咐吃清淡一点儿,好生休息罢了。”
长孙曦听得有点怪异。
无忧摔断了腿,的确是要比江陵王拉肚子重症一点,但…,人有亲疏远近,江陵王是皇贵妃的亲生儿子啊?无忧公主虽然和皇贵妃没仇怨,却也不是她生的,更不是她养的,值得这么上心吗?难道白皇后对皇贵妃的恩情,有那么重要。
而且江陵王不是那种身子强悍的男孩子,娇弱的,比女孩儿还有纤细几分,皇贵妃怎么会见惯了,就不担心呢?可是这些话又不好跟江陵王说,免得加重他的忧思,笑着哄道:“你是男孩子啊,当然不像女儿家那么娇嫩,让人担心了。”
江陵王倒不是很介意这个,只是看着她,“你经常过来看我,好不好?”忽地眼睛亮了亮,“对了!就像以前一样,你搬到泛秀宫住下陪我吧。”
“不行!!”殷少昊在外面断然道。
他大步流星,像是一阵风快速的走了进来。
江陵王眼神微暗,他在病中,不免更加多疑多心一些,“长孙司籍…”声音越发委委屈屈的,“你是不是…,因为要照顾七皇兄,所以没空。”其实是想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楚王,所以不理自己了。
长孙曦顿时一头黑线。
殷少昊还火上浇油,回道:“你不过是拉个肚子,干嘛要死要活的这副样子?哥哥胸口上还挨了一刀,也没你那么娇贵。”有点不耐烦,“行了,别淌眼抹泪跟个姑娘似的,赶紧多吃几碗饭就好了。”
江陵王心里又酸又涩又是难过,看着长孙曦,眼巴巴的一直说不出话。
“不是那样的。”长孙曦只好俯身安抚他,“就是…,毕竟这儿是泛秀宫,我却是御书房的女官,实在没有道理在此住下。”实在是不想住,“你好生歇着,我…,有空会经常过来看望你的。”
江陵王咬住她的话头不放,追问道:“那下次什么时候来?!”
长孙曦不由语迟。
殷少昊看出她并不喜欢来泛秀宫,自动理解成不喜欢江陵王,不免高兴的很,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得意,说道:“谁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有空就来了。”回头找点事儿,缠着她,让她再也没时间来泛秀宫。
江陵王只是病了,不是傻了,岂能看不出楚王眼里的得意之色?岂能看不出长孙曦的犹豫不决?本来就是存了一大包委屈,好不容易才见着她,没想到她还带着楚王,给自己更添了一大包郁气。
再也忍不住,眼泪顿时决堤一样滚滚而下,“你…,是不是忘了?你从前答应过我的话呢?你说好,等我过几年长大…,长大娶你的。”
长孙曦不防他这样质问自己,有点呆住。
殷少昊却是气得跳脚,抓住她,好似快要炸开了一样问道:“你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你真的骗得九弟傻乎乎的等你,和你约定几年之后?!长孙曦,你…”
“管你什么事儿?!”长孙曦恼火的甩开他的手,“你是我的什么人?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爱等谁,爱嫁给谁,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儿!”神经病!不是那自己当妹妹吗?吃得是哪门子的干醋?可见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走,别再这儿发神经了。”
倒把殷少昊说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她不是自己的异父妹妹吗?就算她跟江陵王有约定,甚至她将来要嫁给江陵王做王妃,自己又该拿什么理由去阻止?!做哥哥的,能拦着然妹妹不出嫁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真的把她当妹妹吧。
殷少昊心里又是痛苦,又是挣扎,又是万分不甘心!不行,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彻底的搞清楚!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就死了那份心!如果…,如果不是,那么上天入地也要把她抢到手!谁若胆敢跟自己争抢她,那就杀了谁!
即便父皇还惦记她,自己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一瞬间,殷少昊又恢复了从前的那个嚣张跋扈的楚王,为达目的不择任何手段!想要得到的,就是一路荆棘,一路鲜血,哪怕白骨森森也要得到!
他狠狠一甩珠帘,径直出去。
不顾胸口伤痛,策马飞奔到许玠现在所住的别院。因为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许嫱是汾国长公主和面首所生的丑闻,已经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加之汾国长公主对长孙曦一直算计,阴谋不断,驸马许玠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搬了出去。
殷少昊翻身下了马,平了平气息,然后整理好衣襟仪容方才施施然进去。
“楚王殿下,有事?”许玠不防他会突然过来造访,有些意外。
“嗯。”殷少昊一脸凝重之色,点头道:“要紧事,咱们去书房里面单独细说。”
许玠见他神色郑重,加之他一向对外甥女长孙曦纠缠不休,不免心下打鼓。领着他进了书房以后,关门问道:“可是有关灵犀的事?”
“哎。”殷少昊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到底怎么了?”许玠焦急道。
“要从那儿说起呢。”殷少昊皱着眉头,开口道:“前些日子,霍如玉不是死了吗?”
许玠颔首道:“霍二小姐病死发了丧,京城的人都知道啊。”见他神色非同一般,不由问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那个贱人!”殷少昊咬牙切齿的,三分演戏、七分真的恼火,“她居然给本王和长孙司籍下药!”把故事稍稍一改,“在她给长孙司籍的金簪里面,下了,那种不堪的药。长孙司籍中了招,本王又受着伤,然后…,就没有把持住。”
“啊?!”许玠大惊失色,“你是说,灵犀她已经和你…”
殷少昊看着他震惊无比的脸色,又是担心,又是期盼不是自己的那种担心,----许玠吃惊外甥女婚前苟合是应该的,只要不是震惊兄妹通.奸就足够了。
想问的话,不由迟疑了一瞬。
长孙曦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到底能不能得到她?就等这份宣判了。


☆、第62章 连环
殷少昊微微迟疑,才道:“大姑父,你先别急着生气。
许玠怎么可能不生气?都快气炸了。
上前抓住对方衣襟,抬手就想一耳光扇下去。可是…,对方皇子,外甥女还在皇宫里面,还被他弄得失去了清白。这一巴掌便好似有千钧之重,手一歪,软软的垂了下去。
“大姑父?”殷少昊吃不准他的意思,打量着,试探着,“本王过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的,看看怎么安置灵犀。反正现在许嫱死了,霍如玉也死了。”他语带万分期许的问:“你说…,要是本王去找父皇求娶灵犀为妃,父皇会答应吗?”
许玠双目微红的瞪着他,咬牙道:“你说得轻巧?!”继而怒火一连串的爆炸出来,“靖国公府长孙家已经覆灭,就算皇上复了爵位,那也不过是一个虚名儿!灵犀现在不过是个女官,拿什么身份去做王妃?你想占了灵犀的便宜,让她做妾,我、我…”
简直恨不得把眼前的小畜生打死,可是理智告诉自己,又不能那样做,且不说不可能打死皇子,便是真的拼了,那外甥女又该怎么办啊?心下跌足暗叹,就知道楚王一直纠缠外甥女,早晚会出事的!
“大姑父!”殷少昊双目灼灼,心情激动得差点就要跳起来,抓住他,“太好了,太好了!!”不是!她肯定不是自己的妹妹!许玠的反应,说明长孙曦和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假的,都是假的。
----父皇故意误导了自己。
“好?”许玠还没有明白过来,愤怒道:“好什么?!你害了灵犀!”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殷少昊拼命压制内心的喜悦,可是眼里的笑容依旧快要流淌出来,继续瞎编道:“当时本王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只是和她搂搂抱抱略亲密了些,还没有到那一步…”
这么说,是免得许玠去找长孙曦对质的时候,拆穿了他的谎话。
因为搂搂抱抱是事实,长孙曦没法否认。
许玠听了,却是恼火不已,“哪有什么区别?!”外甥女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和男人搂搂抱抱,摸来摸去,那还能算清白吗?难道非要不是处子才叫不清白?不由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占了便宜还想不认账?!”
“认的,认的。”殷少昊乐呵呵道:“肯定认得。”
许玠气得肺都要快要炸了,看他一脸高兴,觉得莫名其妙越发恼火,“你高兴什么?是不是你存心的,把灵犀弄到手了,现在偷着乐?你…”气得肝疼,“灵犀到底做错了什么事?遇到你这样的禽…”
殷少昊知道他想骂自己“禽兽”,不过不介意,反正现在心里乐开了花。
然后忍着乐,继续撒谎道:“大姑父你先消消气。本王不是说了,肯定会对灵犀负责的吗?对了,你忘了,现在灵犀是奉国夫人的干孙女,身份不一样了。咱们商量一个妥当的法子,恳求父皇,把灵犀赐给本王做王妃不就行了吗?”
许玠怔了怔,一阵思量。
要说楚王,绝对不是什么良配。
即便现在许嫱和霍如玉死了,可他生性风流,后宅里侍妾美姬一大群,灵犀就算嫁过去做王妃也是糟心。再说了,楚王现如今看外甥女年轻貌美,所以痴缠不休。等到将来灵犀老了,或者他腻了,不定就随手丢到脑后去了。
可是,外甥女清白已经毁在他的身上。
若是嫁给别人,不说楚王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万一这段丑闻传出来,灵犀在婆家也别想做人了,岂不是逼死了她?竟然只有嫁给他一条路可以走了。
可是皇帝从前不是看上灵犀了吗?许玠有些迟疑之色,“殿下,你觉得…,皇上那边会放人吗?我担心…”父子同争一个女人的话,真是羞于启齿。
说到这个,殷少昊的兴奋之情稍稍凉了几分。
大家都是男人,父皇对长孙曦的眷恋不难看出来。可奇怪的是,父皇之前故意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长孙曦是异父妹妹,现如今又怎么撒手了?在行宫的那段日子,父皇分明有意把长孙曦扔给自己。
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担心自己做点手脚的。
难道是父皇老了,嚼不动了?所以打算放手赏给自己?这个暂且不解。
另外一层更是有点不解。
虽然眼下通过许玠确认长孙曦不是妹妹,但…,当初生母素妃的那张画像,的确很像长孙曦啊。而且即便画像能作假,自己的记忆却是不会作假的。自己在第一次看到长孙曦痛哭的时候,不由自主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皇帝得不到心上人许氏,就找了一个替身?而母亲,和长孙曦模样有几分相似,仅仅只是一个替代品。
是了,这样解释似乎更通顺一些。
可这世上谁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呢?殷少昊越想越是滋味儿复杂,替母亲感到不值。
忽然又是灵光一闪。
既 然自己和长孙曦没有血缘关系,母亲也不是那个许氏,那么会不会另有其人呢?养母霍贵妃年纪对不上,相貌也对不上,而且虽然她号称宠妃,实际上也只是执掌六 宫之权,得到的宠爱并不是特别多。现如今,因为她和霍如玉的那个阴谋,父皇让她称病,连执掌六宫之权都暂时交给尹嫔了。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令父皇倾慕的宠妃待遇。
要说真的盛宠,皇贵妃…,不论年纪还是宠爱反倒更像一些。而且皇贵妃一直神神秘秘的,自己作为皇子,竟然连这位母妃的面容都不知道!越想越是心惊,莫非…,那层绡纱之下,藏了和长孙曦一抹一样的面容!
要是有机会,看看皇贵妃的真面目就好了。
对了,父皇一直不忌讳长孙曦和江陵王来往,是因为他们是姐弟吧?之前都是自误了。
“楚王殿下?”许玠喊道。
殷少昊收回心思,“嗯,我们说到哪儿了?”
许玠皱眉,“皇上那边到底会不会放走灵犀?这事儿,你有把握吗?”
“哦。”殷少昊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凝定心神,“应该问题不大。”把皇帝之前的态度说了说,“或许父皇最近上了年岁,想通了,不想再耽误灵犀了。不然的话,狩猎大会怎么会留灵犀照顾本王?孤男寡女的相处,难道父皇不知道这样会让人误会吗?”
“当真?!”许玠心下摇摆不定。
难怪狩猎大会期间,灵犀一直都在行宫照顾楚王,原来如此。
要 说楚王不是外甥女的良人,皇帝更不是啊!不说皇帝的年纪可以做灵犀祖父,也不说他后宫里面有多少嫔妃,多少皇子、公主,单说皇帝最近几年面相老得很快,就 知道身体不太好。本朝皇帝又一向少有高寿,万一灵犀刚做嫔妃,皇帝就驾崩,岂不是让灵犀一辈子守寡?那是多么凄凉的一生啊。
再者楚王这边,生米煮得半熟又要怎么解决?皇帝知道,也不会对外甥女一如从前了。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用二手货。
或许皇帝真的是想放手了吧?正如楚王猜测,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仔细想想,灵犀若是能给楚王做王妃嫡妻,还是比跟了皇帝要强。即便楚王生性风流是一个浪荡子,只要灵犀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也就后半生有靠。到时候,只要昭怀太子顺顺利利登了基,做了新帝,灵犀可就是皇后娘娘的表妹。
有自己和琼华护着她,即便楚王冷落,也肯定不会叫她吃亏的。
许玠终于说服自己,不情不愿的认下这个未来外甥女婿。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此刻只是听楚王这么说,谁知道真相是如何?这件事,还得想法子问问外甥女才行。
因此和楚王敷衍应付了几句,便将他送了出去。
等人走远,自己找来马儿准备去东宫一趟。哪知道骑上马,还没出门,就有许家的小厮跑来传话,“驸马爷,老太爷让你回去一趟。”
许玠当即回了一趟辅国公府。
他的父母早就已经过世,现如今的辅国公是他的胞兄。许玠和许姒乃是继室所出,加之他做了驸马,一直都不在辅国公府住,故而和几位兄长感情比较生疏。
一进门,就听辅国公劈头盖脸骂道:“整个许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许玠低了头,不是怕嫡出的长兄,而是因为汾国长公主的丑事羞愧无颜。
辅国公指着外面,“现在京城的茶楼酒馆里,都议论遍了。都在说…”不敢直接骂汾国长公主,拐弯儿骂道:“都在说许嫱是个野种!还是面首养的!你让我们跟着丢老脸也就罢了。可是底下的侄儿侄女们,都还没说亲,你让他们怎么办?”
许玠羞愧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辅国公虽然有万分恼火在胸,可面前的人是太子妃之父,强忍了怒气,说道:“今天叫你回来,是跟你商量一件大事的。”
“大事?”许玠抬头,“兄长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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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秀宫内,长孙曦服侍着江陵王喝了一碗粥。
对于江陵王来说,楚王走了,正好,再也不要纠缠她才更好呢。眼下趁着楚王不在,撒娇道:“长孙司籍,你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长 孙曦实在没法答应他这个要求,但是不能说不喜欢泛秀宫,也不能说觉得皇贵妃有点怪怪的,----指不定皇贵妃还是原主的生母,说什么都是错。因而只能另找 借口,“你是知道的,无忧公主和我一向有些不对付。猎场上,她骑了我的马儿摔断了胳膊,摔断了腿,肯定会迁怒到我身上的。我实在不想见到她,更不想给自己 惹上麻烦。”
“那怎么能怪你?”江陵王分辩道:“原是大姑母的错,大姑母想害你害错了人,无忧要怪也该怪大姑母,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长孙曦闻言苦笑,“殿下,你觉得无忧公主像是讲理的人吗?”
江陵王顿时没话反驳了。
“长孙司籍…”梵音在外面喊道。
“我怎么不讲理了?”一声冷笑,从珠帘后面清脆透了过来。来人正是无忧公主,她如今手上和腿上的伤都没有好,走不得路,让人抬着肩舆进来的。因为脸上还有半块巴掌大的淤青痕迹,显得微微狰狞,“贱.婢!你居然有胆子中伤本公主!”
长孙曦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觉得古怪,怎么江陵王身边的人是死人吗?无忧公主过来都不通报一声?环顾了一圈儿,也难怪江陵王说自己孤孤单单,生母不亲近,贴心的宫人也没有一个,真是一个小可怜儿。
至于方才说话得罪了无忧公主,随意吧,反正她一直都想杀了自己。
江陵王原本虚弱的躺在床上,见无忧公主发作,挣扎着坐了起来,“无忧,你别不干不净的骂人。你…”因为情绪激动,不免有点气喘吁吁,“出去,我要安静歇会儿。”
“歇会儿?!”无忧公主一声冷笑,“依我看…”打量着长孙曦和江陵王,“你们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是想做点苟且之事吧?”
“你胡说!!”江陵王气得要下床,身子一软,反倒摔了回去。
“殿下,别动气。”长孙曦扶着江陵王躺下,劝了几句,然后转身说道:“公主殿下,所谓非礼勿言。江陵王殿下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污蔑于他?做妹妹的,连兄长也不敬了吗?这可不是皇室公主应有的礼数。”
无忧公主被她驳得无言发对,气急败坏,“你算什么狗东西?敢来指责本公主!”
长孙曦微笑道:“妾身不敢指责,只是按照礼数而言。”
“放屁!”无忧公主故意浑说,“我看你们两个就是勾勾搭搭,不干不净,指不定就要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啧啧,也不看看九皇兄那虚弱的身子,若是折腾坏了…”
“若是如此。”长孙曦打断她,“公主殿下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更应该躲着不该看的,而不是上赶着来。”反正生死大仇已经结下,也不在乎多添一点儿,“怎地,公主殿下打算观摩观摩?学习学习?!再不,就是公主殿下胡言乱语了。”
“你这个贱.婢!”无忧公主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看着那张漂亮得意的脸,恨不得立即撕个粉碎!一时激动忘乎所以,便要冲过去抓住长孙曦,结果张牙舞爪弄得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从肩舆上面跌落下来。
她顿时一声惨叫,“啊!我的腿…”
宫人们顿时慌乱起来,要上前搀扶,无忧公主却杀猪一样尖叫,“痛!痛痛痛!都给我滚开,别碰我,呜呜…”又是哭,又是骂,弄得一片人仰马翻。
长孙曦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江陵王担心她,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扯了扯,趁乱低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