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嫔妃,就算能活着回来又如何?名节上面根本说不清楚。
端木太后轻轻一笑,“皇帝真是怎么了?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她慢悠悠道:“哀家只是好心过来探望皇贵妃,她不出来接驾,也不见面,哀家还没有怪罪,皇帝怎么倒先生气了?哦,莫非其中又什么难言之处。”
宇文极冷声道:“母后请回罢。”
端木太后甩了甩袖子,嘴角微翘,“既然皇帝非要护着皇贵妃,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哀家过几天再来探望就是了。”
太后探望皇贵妃,皇贵妃却始终不出来迎接,就算不搜宫,对上不敬的罪也够朝云宫喝一壶的。等到声势够了,只有朝臣替自己弹劾皇贵妃和皇帝,满城风雨,遍地流言蜚语,不是皇帝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端木太后带着胜利者的满意,愉悦的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宇文极一面派人四处打听慕容沅的下落,一面找了姬暮年,暂时留他一命还有用处,“当年先帝之死,母后和你在其中功不可没,是时候…,让大家知道她的功劳了。”
姬暮年蹙眉问道:“现在?”
“对,现在。”宇文极不想等,也无法再等了,“不然就算阿沅能找回来,也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没。”在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之前,都当她还是活着的。
“启禀皇上。”刘瑾升战战兢兢摸到门口,硬着头皮捧着一个托盘,弯腰递到皇帝跟前,颤声道:“有密折呈上。”
宇文极正在心烦气躁之间,一袖将托盘拂翻,“滚!”
刘瑾升屁滚尿流的爬出去了。
姬暮年盯着散落的折子看了一会儿,弯腰拣了起来,“皇上,你看…”他目光绝非惊动可以形容,指着折子,“有人潜入东羌,身份…,很可能是大秦的人。”
宇文极怔了怔,联系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很快想到其中的可能性,厉声下旨,“八百里加急,将所有通往大秦的关隘全部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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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赶三百里,就是大秦。”端木雍容平静说着,声音里,有一种高山巍峨般的沉稳,毕竟那里是他的王国领土,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慕容沅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一旁,一路上始终静默。
端木雍容转头看着她,那张娇小的脸庞上,长眉入鬓,睫毛宛若鸦翅,勾勒出娟美如画的容颜,但却…,难掩深深的疲惫之色。不由一时沉默,半晌才道:“小羽,你就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
“将军想听什么?”慕容沅懒懒问道。
端木雍容也不计较她的称呼有误,反倒觉得熟悉,可是一想到她已经成了宇文极的嫔妃,那点微小的火苗又弱了下去。是啊,自己想听什么呢?说什么呢?局面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拼着一口气,把她抢了回来,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慕容沅缓缓睁开眼睛,却不敢看他。
是了,自己和宇文极纠缠不清,自己护过他,他也救了自己,但他最终还是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总之纠葛不断,很难说谁对不起谁。但是对于端木雍容,自己一直都是欠着他的,对不起他,而且…,只怕也还不了了。
“将军。”慕容沅心里难受,却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种难受,“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吗?放我走,我只想自己一个人过…”想说自己过完剩下的日子,又怕惹得他追问,余下的话便截断了。
“哦,你想一个人过。”对于这一点,端木雍容也是有疑惑的,“为什么?宇文极不是对你很好,为什么要想着离开他?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慕容沅闭上眼睛,摇头道:“别说了,行吗?”
“为什么不说?!”端木雍容声音动怒,抓住她,语气沉沉命令道:“小羽,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为什么不敢?是你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我吗?”要说自己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却不是恨她,自嘲道:“我真蠢,当初就是给你太多选择了。”
如果她一早成了自己的女人,哭闹几天,喊打喊杀的,只要自己一直哄着、捂着,几年时间早就融化了。哪里会发生后来的分别,几年的别离,以至于让她被赵煜算计嫁给宇文极,造成今天无可挽回的局面。
不,还可以挽回!
“跟我回大秦去。”端木雍容断然道。
“呵…”慕容沅轻轻笑了,“我用什么身份跟你走?”说得他一怔,又道:“为什么又要跟你走?为什么要跟宇文极走?我是你们男人的物件吗?由得你们挑,由得你们选,我就不能自己决定?!”
国破家亡之后,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小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端木雍容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可是三年了,自己和她分别足足三年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他低沉道:“当初说好我等你三年,你就给我答复。”
慕容沅苦涩道:“那是沁水公主跟你做的约定,你要东羌皇妃怎么回答?”
“我不在乎。”
慕容沅目光凝住,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疯了吗?还是说,对于他们男人来讲,快乐就在于的得到和征服?或者抢来抢去,让几位皇帝都觉得很有趣?呵呵,那自己又算什么?!是他们胜利者的奖品。
“残花败柳,他国嫔妃,将军都不在乎是吗?”
端木雍容皱眉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难听。”
“将军,我知道对不起你。”慕容沅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想听,自己就说,就把一腔捂在肚子里的话都说了,“当年你救了我,那时候虽然我是一个亡国公主,但其实并没有受过多少苦楚,所以还有不少娇气。”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照顾之情,陪我去杀人化解我心里的阴影,这些都记着,感念你对我的好,也对你…,有一点点动心。可那只是一点点,只是萌芽,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在一起,更没有打算要和你走完一生。”
“是你强行将弯刀送了我。”
“我承认,我当时贪图别人的照顾和关心,加上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以为有一点喜欢,或许可以慢慢培养,所以不懂拒绝,没有拒绝。”
“如果说你错了开始,我便错了后面。”
“总之就是那样了。”慕容沅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当时你不勉强我,那么我们便不会有纠葛;如果当时你再强硬一点,那么就算是怨偶,我们也在一起了。”
端木雍容轻嘲道:“这么说,是我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将军,你当年遇到的是一个任性娇气的小公主,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真的苦,什么是真的痛,什么是真的绝望。那时候,她的心里还在做着梦,找到心意相通的良人过完一生。”慕容沅苦涩一笑,“我要谢谢你,给了她一次做梦的机会。”
----有时候,缘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儿。
“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答案,端木雍容已经等了整整三年。
“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
端木雍容回道:“至少比一辈子迷惑不解要好。”
“你确定?”慕容沅轻轻笑着,却并不是真的在询问他,缓缓道:“有些真相我没有证据,只能凭事后的分析,你先听着,至于对不对可以去求证。”勾起嘴角,“邵棠喜欢你,而当时的我满心都是去杀淳于化,她又表现的很隐秘,所以一直没有留心到这一点,也就有了后来的许多事。”
“什么?”
“得从那次你和宇文极一起攻城,他遇刺,得从那时候开始说起…”慕容沅声音宛若漂浮在云端,“那次他受伤很奇怪,很可能是邵棠的人做的手脚,不为杀死他,而是要让他轻微中毒。然后邵棠引得我过去查看,逗留在那边,她却借机回了营地找你,总之就是那些女人耍心机的手段,当然…,她做得很成功。”
“我和你起了争执,还留在宇文极的营地很晚很晚。”
“当时我想着已经好晚了,怕你生气,就跟宇文极说,后面几天不会过去看他,让他好好养伤,然后想着赶快回去找你…”再往下回忆,是一片黑暗残忍的记忆,这让慕容沅心中不舒服,不由卡住了。
端木雍容眼睛一亮,“你想着回来找我?不是自己走的?”
慕容沅的头开始疼痛起来,十分难受。
“赵煜把你抓回去的?!”
“是。”慕容沅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这段记忆,可是端木雍容执意要听,就当是满足他好了,“当天夜里,我身边的暗卫有人叛变,一阵混乱,然后赵煜的人过来接应劫走了我。”补了一段,“当时树林旁边还有其他人埋伏,最后一直没有露面,不是我和其他人没有发觉,而是他们顾不上。”
端木雍容接道:“是邵棠的人。”
“然后我被抓了回去…”慕容沅将那段黑暗再次回忆了一遍,镣铐,禁锢,父亲的棺樽,自己不得不把自己弄疯,说完了,苦涩笑道:“再后来的事,将军都应该知道了。”
“这么说在高台的时候,你不认得我。”
“也不能说不认得。”慕容沅回道:“只不过…,认得的是亡国前的端木雍容,在那时的我看来,你不过是宇文极身边的贴身护卫。不明白你怎么成了皇帝,为此还问过赵煜,他只说我病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便把我糊弄过去了。”
若说后悔,这件事便是端木雍容一生最后悔的事。
如果当时在高台上仔细一些,发现她的异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宇文极把她带走,造成今天难以挽回的局面!可是没有关系,现在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都是从前的事了。”慕容沅轻声叹息,幽幽道:“我已经说完了,将军你也知道了该知道的,又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端木雍容如实回道。
明知道彼此已经不合适,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来找她,要把她带回去,就像是某种中毒的执念,知道不对,却仍旧放不下手。特别是有一个问题,在他心里更是纠结痛苦,不得不问,“为什么拒绝我?但不拒绝宇文极?我听说,你和他…”就算忘了一段记忆,心智总还是一样的才对。
这个问题慕容沅觉得无比难堪,她选择了沉默。
端木雍容盯着她看,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勉强了你?”见她别开了头,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测,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我要杀了他!”
“不…”慕容沅心下一惊,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宇文极临幸自己的消息被太后刻意散播,早就是东羌皇室的大花边新闻,掩盖不了的。只能低声喃喃,“不要再问这个…,总之,都已经过去了。”
“这种事怎么能过去?!”
“其实,也不是他强迫我。”慕容沅心下纷乱如麻,想解释,但是毫无头绪。但不论如何,都不希望为了自己,弄得端木雍容和宇文极兵戎相见,更何况这还是两个皇帝,打起来可不是抡胳膊的事儿,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事。只能忍住满心的难堪和羞耻,“不是他强迫我,而是…,他的太监给我下了药。”
端木雍容怔住了,“意思是,他身边的人给你下药,然后他就…”真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更是愤怒,低声怒道:“那又有什么区别?!不论强迫,还是迷药,这都不是你的本意!”
“我知道。”慕容沅不停摇头,痛苦道:“我应该恨他,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恨谁了。”她的声音里尽是疲惫和无力,“我不想留在任何一个皇室,我只想、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过,所以…,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
“是吗?”端木雍容的声音复杂而危险,他问道:“这么说,你不恨他?”
慕容沅轻轻摇头,“不。”自己谁也不想恨,光是想杀了赵煜,就已经让自己在仇恨中不能自拔,哪里还有力气去恨别人?今天重新翻出来这些,已经很累了,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毕竟他将我从赵煜手里救了出来,就当是还他的人情吧。”
“哈哈,还他的人情?”端木雍容气极反笑,愤怒、嫉妒、伤痛,各种情绪在他的心里喧嚣奔腾,他一字一顿道:“照这么说,以前我也救了你,你也该还我一份人情才对啊。”捏住她的下颌,“所以我现在对你做点什么,你也不恨,对吗?”
这一刻,他的目光比乌云还要黑沉,闪着青色电光,有一种雷霆万钧扑来的气势。
“…”慕容沅的眸光凝住了,张了嘴,不能回答。
☆、130爱是放手
时间静止,声音消失,马车内,好似进入一片虚无的寂静。
暗红色的马车j□j,端木雍容一身玄色暗纹长袍,宽宽的肩,稳如钟的坐姿,衬得他好似一尊巍峨山神。他的目光深邃幽黑,直直凝望着眼前的娇小少女,发色如黛、绢花如雾,她脸上的血色在一分分的褪去。
“你说得对。”良久,慕容沅面色苍白的开了口,“我的确欠了你的人情。”她的声音细细的,有一种支离破碎的小小尖锐,“你想要…,就都拿走罢。”
像是一粒摄魂夺魄的璀璨明珠,被人抹去光芒。
一点点的暗淡下去,直至失色。
端木雍容捏着她下颌的手没有松口,反而更加用力,让她不得不张开嘴,将手指伸了进去,从牙根后面抠出一粒蜡制药丸,他轻轻嘲笑,“小羽,你忘了,在口中备毒药以全死志,还是我教给你的。”继而声音冰凉问道:“现在呢?你死不了,我还可以那样做吗?”
慕容沅开始发抖,像是狂风暴雨中即将折断的一支娇花。
“你对我所谓的偿还,就是让我强行占有你,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你死,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端木雍容脸色沉得比墨还要黑,心里刀割还要痛,“你要我一生一世愧疚不安,永远记住你的死,一辈子都活在噩梦里面,这叫什么偿还?”他低声怒道:“宇文极对你做了那种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死?!”
“是,是…”慕容沅大哭起来,哽咽道:“我…,早就该去死了。”晶莹剔透的眼泪,浸湿了乌沉若羽的纤长睫毛,有细小的泪珠挂在上面,衬得她恍若一支雨后带露的梨花。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哭道:“我恨你,恨你当初救了我,我早就…,应该和父皇母妃一起死的。”
“如果那时候我死了,还是一个以身殉国的忠烈公主…”
“而不是…”慕容沅哭得快要说不下去,眼泪簌簌而掉,“而不是认识你,欠了你的情还不起,还要…,被哥哥抓回去折磨,被宇文极…”她瑟瑟发抖,好似一地被风雨揉碎的花红,“我还能怎样呢?只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已经嫁给他,那是应该的,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但我错了,也累了,我…,不想再继续了。”
如今端木雍容撕破了自己的谎言,逼得自己不得不面对,还要再重复一次,给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呵…,大燕公主,先被东羌皇帝迷*奸,再被大秦皇帝玷*污,这还是什么公主?简直就是一块肮脏的破布。
“父皇。”慕容沅闭上眼睛,泪水好似倾盆大雨一般不停歇,凄凉道:“阿沅,不能替你报仇,阿沅,谁也不想恨了…,只想…,和你在一起。”
毫无预兆的,她像箭一般的朝车外弹了出去。
“小羽!”端木雍容飞快伸手抓她,但她已经到了马车踏板的边缘,即便他力气巨大非凡,也架不住失去平衡,挣扎之间,两个人一起滚下陡峭山坡!出于本能对她的保护,将她的脸摁在了自己怀里,抱紧了她,然后不可控的颠簸滚了下去,不停的磕磕碰碰,痛得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主子!!”聂凤翔急得跳下马车,往下一探,下面是密密树林,两个人早就滚得不知踪影,不由大喝,“赶紧包围此地方圆三里,搜寻救人!”
心中又怒又气又急,真是…,真是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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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沅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停下来的时候,自己试着动了动四肢,都还能动,感觉上是没有受什么重伤。然而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的手上、衣服上,都是鲜血,再缓缓抬头看过去,顿时惊呼,“啊…”
半截断木枝扎在端木雍容的胸膛上,额头也磕破了,鲜血淋漓,染红了他半边脸,还有脸上、脖子、手上,到处都是血肉翻开,情状真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将军?将军…”她有点手脚无措,慌张道:“将军!将军,你醒一醒。”到底还要欠他多少人情?难道还要他把性命都给搭上?然而喊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心下不由更慌了,哭道:“将军,你…、你别吓我。”
端木雍容还是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死去。
慕容沅颤抖着双手,咬了嘴唇,小心翼翼的伸到他的鼻子下,没、没有…,他没有呼吸了?!不甘心的再试探了一次,还是没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下一瞬,伏在他的身上大哭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死了的,是我害了你。”
她瑟瑟发抖从云鬓间拔下金簪,阳光下,金簪闪着灿烂光芒。
“对不起。”慕容沅连浑身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在哭,在狠狠流眼泪,然后金芒一闪,便朝自己的咽喉扎了过去!
“我还没死呢。”端木雍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稳稳有力,“别想不开。”他咬紧牙关,将胸口的断木枝抽了出来,染了有寸许,红艳艳的两截分明,“还好…,再深一点可能就没命了。”
慕容沅木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你想看着我流血流光而死?”端木雍容在她肩上拍了拍,他大声说笑,“小羽大夫,还等着你救命呢。”
慕容沅猛地一弹,顾不得细问他刚才是真晕了,还是装死,赶忙将他的袍子撕开查看胸前的伤势,还好,还好,看起来并没有伤及内脏。将自己的内裙撕了,动作熟练的给他的包扎,然后擦拭血迹,将细小木刺和石子拣掉,翻开的血肉敷回去,洒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动作宛若行云流水。
端木雍容躺在地上看着她,看着她忙碌,看着她围着自己不停打转。
这一刹那,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起上战场的场景,刀光剑影,鲜血纷飞,但彼此是靠得那样的近。他忍着痛,掠了掠她额角的碎发,“小羽,你刚才怎么又冒傻气了?我会看着你死吗?”
慕容沅一直默不作声,只顾忙活。
端木雍容忽然展颜笑了起来,就连满面血污,都掩不住他神光熠耀的光芒,声音醇厚,“小羽,你居然是肯为我去死。”他的心情好似雨后的万里晴空,愉悦明亮,“能够亲眼看到,真是…,不错。”
慕容沅低垂眼帘,继续为他检查伤口,小心翼翼,细致,温柔,只有不去看他,什么都不说,才能掩饰自己的内心情绪。
端木雍容望着树叶缝隙间的狭窄蓝天,转瞬溜走的白云,金灿灿刺目的阳光,方才一刹那的愉悦慢慢减淡。因为心里明白,这一瞬的幸福很快就会溜走,想把这份幸福稍微延长一点,伸手抓住了她,“小羽…”轻声问道:“下个月初六,是你的二十岁的生辰对吗?”
慕容沅轻轻点头。
“那让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别多想,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的,只是、只是想陪你一段时间。”端木雍容的声音犹如在云端漂浮,却又沉沉的,落进听的人心底,一点一滴的沉淀下去,“然后…,我就离开你,回大秦去做我的皇帝。”
慕容沅艰难的开口,沙哑道:“…为什么?”
“因为…”端木雍容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确伤得不轻,不过更痛的,是心,“因为你说得对,不管怎样,现在你都是东羌皇妃了,我再纠缠你不适合。”他笑了笑,“我的皇后,怎么能是别人的嫔妃?自然是…,是要娶大秦国中的名门望族之女。”
慕容沅仍旧问道:“为什么?”
端木雍容又道:“在燕国、东羌和大秦交汇之处,有一个叫霜城的小郡,名义上算是大秦的领土,不过东羌也说是他们的,又毗邻燕国,基本是三不管的自由状态。我准备驻兵十万在霜城,然后你可以住进去,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将来不论是宇文极,还是赵煜,他们想要对霜城用兵抢你,我都不会答应的。”他的承诺重如泰山,“假如你不愿意离去,这世上…,谁也带不走你。”
“所以…”承诺之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要求,“让我陪你过完生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