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蓦地抬起头,对了黑色风帽下那一双潋滟的重瞳。年华的心头如受重击,她站起身,伸手掀开男人的风帽,一头白如冰雪的银发倾泻而下,披散在男子宽阔的肩膀上。
“云风白…”年华大吃一惊,继而声音哽咽。她伸手抚摸云风白的脸,云风白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没有看见她。
“风白,是我…我是年华啊…”眼泪滑落年华的脸庞,她对云风白道。
云风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深棕色的重瞳也呆滞无生气。他将黄金鸟笼放在桌上,动作机械,如行尸走肉。
“他听不见你的话,也看不见你的眼泪。”端木寻笑道。然而,下一瞬间,端木寻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年华快如闪电般制住了她。年华出手的同一时刻,龙断雪也出手了。
年华的袖刀抵在了端木寻的颈上,“云风白到底怎么了?”
龙断雪的匕首顶在年华的腰间,“放开女王陛下。”
端木寻有恃无恐,笑着望向年华,“这个男人还没死。不过,如果你不放开我,他就会死得很难看了。”
年华知道端木寻不是吓人,她只能收回袖刀,松开了端木寻。龙断雪也撤回了匕首。
年华走向云风白,伸手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云风白的瞳孔毫无生气,他的眉心泛着一点幽蓝,仿佛有什么东西钉入了他的额头。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年华颤声问道。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让他安静一点,顺从一点罢了。雪把他带回皓国时,他可真是太危险了,让人不敢放心地接近。于是,雪给他下了‘咒印’,让他变得非常安静,非常听话,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不会违抗命令。好了,礼物送到了。雪,我们走。”
“是。”龙断雪道。
端木寻、龙断雪起身离开。仿佛得到了命令,云风白也离开了年华,跟随在龙断雪身后。
“等一等。”年华对端木寻道。
端木寻停住脚步,“大将军还有什么赐教?”
“你们可以走,但把云风白留下。”
端木寻以骨扇掩面,笑了,“本王送的礼物是比翼鸟,可不是这个人。”见年华脸色微变,她又道:“当然,只要大将军喜欢,这个人我也可以送给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年华冷冷道。
“你跪下,亲吻我的脚,我就把他留下。”端木寻冷冷地道。
192 骨蝶
“你…”年华感到愤怒,屈辱。但是,看了一眼云风白,她还是妥协了。以她的武功,不足以留下云风白,如果强行为之,只怕还会伤了云风白。
年华走向端木寻,在端木寻的脚边跪下,低头亲吻她的脚。
在年华的唇触上端木寻的鞋子的那一刻,端木寻仰头大笑,“哈哈哈,年华,你还真是听话呢!”
年华狠狠地瞪着端木寻,“留下云风白。”
端木寻笑道:“当然,我说话从来算话。能让风华大将军跪下来亲吻我的脚,还真是一种愉快的享受。”
端木寻对龙断雪使了一个眼色,龙断雪走向云风白的身后,手拂过他的后颈。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随着龙断雪的手被拔出,银针被拔出的瞬间,云风白倒在了地上。
年华急忙去扶云风白,“风白!”
端木寻望了年华一眼,冷冷一笑,带着龙断雪离开了。
云风白双目紧闭,浑身冰冷,对年华的叫唤毫无反应。他的胸口还有一丝温热,鼻端也还有呼吸,让年华稍微放心。他怎么会成这样?龙断雪对他做了什么?
年华抬头寻找端木寻和龙断雪,但他们早已离去。
端木寻带着龙断雪离开将军府,他们乘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在月色中辚辚前进,回万国馆。在马车经过第二个路口时,两名黑衣人从马车上飘下来,悄无声息,他们隐身在一棵槐树的阴影下,看着马车和侍卫们远去。
“城外的快马准备好了吗?”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端木寻问道。
“准备好了。等天一亮,就可以出城回皓国了。”另一名黑衣人——龙断雪答道。
端木寻满意地笑了,“接下来,只要张开罗网,在赤城等待自投罗网的人就行了。”
“可是,年华会去赤城吗?”龙断雪问道。
“为了云风白,年华一定会去赤城。否则,我怎么会特意来玉京送这份‘礼物’给她。”端木寻肯定地道,她美丽的红唇微微扬起,“‘双星自相残杀,将星陨落赤城。’临行前,巫祝是这样预言的呢。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我就要将她彻底毁灭。呵呵呵——”
“可是,崇华帝绝顶聪明,他会中红娘子的计吗?”龙断雪有些怀疑。
端木寻道:“爱情,尤其是绝望的爱情,会让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变成傻子。”
年华让人将云风白抬回房间,也顾不得已经是深夜了,他让仆从备下马车去请来了玉京中最好的大夫。大夫替云风白诊治之后,告诉年华,“这人的脉象怪异,怕是中了江湖邪术,非吾等寻常郎中可以医治,只能先开一些养气续命的九转丹,暂且保住他的性命。”
大夫走后,年华坐在云风白身边,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想让他冰冷的手变得温暖一些。
云风白近在眼前,让年华欣慰,但他命悬一线,又让她焦焚悲伤。思来想去,年华决定明日去万国馆找端木寻,即使是又要屈辱地跪下求她,她也要让云风白醒过来。
第二日。承光殿。御书房。
宁湛坐在御座上,一身月白色龙绡长衫,一支松烟色玉簪束发,泠泠素色清光中,他的容颜越发显得丰神俊朗,但是面色却有些病态的苍白。
宁湛面前的栗木雕花的桌案上,花翎笔,神髓墨,三摞明黄色的奏章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案。他手边的如意云纹青瓷杯中,茶烟袅袅。南窗吹入一阵微凉的落花风,拂动了搁置在鸳鹭纹檀木笔架上的花翎笔。一滴刺目的朱砂沿着笔尖无声地滴落,滴在了平摊在案的奏章上,在奏章绢黄的纸面上缓缓晕开。
宁湛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
一名小宫监踩着碎步进来,躬身道,“圣上,澹台大人在外求见。”
宁湛轩眉一挑,他们能够回来,那就意味着任务完成了么?
宁湛道,“宣。”
澹台坤手捧一只黑色木匣,缓缓走入承光殿。他的肩头衣衫绽裂,皮肉翻卷,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澹台坤屈膝跪下,“参见圣上。”
“事情办得如何了?其余三人呢?”
澹台坤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木匣呈上,低声道:“端木寻、龙断雪的人头在此,蓬莱道人、无色僧死在了万国馆中,红娘子伤得颇重,无法前来面圣。”
澹台坤的手拂过黑匣,按下了匣扣,黑色匣盖倏地弹开,一股血腥味四散弥漫。匣中猩红的衬垫上,托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虽死犹冷艳的精致五官,勾起一抹诡笑的红唇,左边的那颗人头不是端木寻又是谁?
澹台坤道:“属下们乔装得很好,万国馆里的皓国使者会以为是江湖中人所为。”
宁湛望了人头一眼,露出一丝笑容,赞许地道,“做的很好。”
澹台坤垂首:“谢圣上夸奖。”
宁湛道,“你先下去养伤吧。”
“是。”澹台坤退下。
宁湛站在黑匣边,冷冷一笑,“端木师姐,如今你不能伤害年华了,也不会阻碍我了。你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对年华太过执着。年华是我的,我要保护她。”
透过花窗的斑驳阳光下,端木寻嘴角的笑容显得诡异,仿佛带着一丝嘲弄。
第二天,年华尚未去万国馆,端木寻、龙断雪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在玉京中传播开来。年华大吃一惊,急忙进宫见宁湛。宁湛的表现恰如其分,他下令全力通缉刺杀皓王的江湖人,并且派遣官员去安慰万国馆中的皓国使节。
时间一天天过去,皓王遇刺的事情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年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因为皓国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又或者,是大量玄龙骑仍在源源不断地麇集赤城,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十余天里,年华细心地照料云风白,他还是昏迷不醒。年华心中悲伤,除了处理军务,她总是陪伴在云风白身边,寸步不离,仿佛想补偿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守护,陪伴。
这一天,年华上朝回来,又守护在云风白身边。秦五进来禀报,“大将军,绯姬姑娘在府外求见。”
“快请她进来。”年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云风白回来的第二天,年华就派人去风雨楼传信,——曾经被她烧掉的风雨楼,又在玉京的另一处地方建起来了。——让苏氏兄妹联络绯姬。云风白中的咒印,寻常大夫无法医治,只能寄希望于异邪道的人。
绯姬风尘仆仆,面色疲惫。她在北宇幽都接到苏氏兄妹传来的消息,长途跋涉,赶来玉京,一连数日不曾合眼。绯姬看见云风白时,心中太过激动,眼泪滑落,泣不成声。
从绯姬的眼中,年华看出了她对云风白深深的恋慕。年华知道,绯姬一直深爱着云风白。在她不认识云风白的时候,绯姬就一直陪伴着云风白。年华心中微微酸涩,但是继而又释然了。她能够体会绯姬的心情,绯姬的爱意,因为她比绯姬更爱云风白,云风白也是一个值得付出爱的男人。云风白选择了她,绯姬给他们以祝福,绯姬是她和云风白的朋友。
待得绯姬的心情平静下来,年华道,“他中了龙断雪的咒印,这十余日以来,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绯姬安慰年华,“年姑娘不必担心,咒印之术是玄门秘术,绯姬虽然不敢和精通此术的主上相比,但也略知一二。”
绯姬走近云风白身边,看见他眉心上的幽蓝色印记,——原本,印记只是一点蓝砂,但是不知为何,这十余日来,印记不断地扩大,已经化作了一个如同蝴蝶翅膀般的图案。——绯姬心中咯噔一跳,唇色也变得苍白,“主上后颈的风府穴上,是不是有一支银针?”
“是。但是,银针被龙断雪拔出了。”年华点头道,继而心头一紧,“这支银针难道不能拔去?风白他是不是…”
绯姬神色凝重,“银针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咒印,如果不能解除咒印,主上将永远陷入没有意识的昏迷中。这个咒印名叫‘噬骨蝶’,是龙首门中最复杂、最可怕的咒印之术。”
“这个咒印你有办法解吗?”年华问绯姬。
绯姬苦笑,摇头,“龙首门中有两大令江湖中人闻风色变的东西,一是离朱之毒;二是骨蝶之咒。噬骨蝶是玄门咒术中最强大、最复杂的一种,主上或许有办法化解,我能力有限,不能化解。”
“江湖中,谁能解骨蝶之咒?‘鬼医’澹台婴?”年华想起在西荒时,云风白为了救她中了离朱之毒,她闯入黄泉谷以十指为代价,让澹台婴治好了云风白。澹台婴既然能解离朱之毒,也许也能解骨蝶之咒。
“鬼医虽然能解百毒,但对于咒术只怕也束手无策。江湖中能够化解骨蝶之咒的人,只有下咒的龙断雪了。”
年华心中绝望,“龙断雪已经死了…”
绯姬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除了龙断雪,还有一人也能解骨蝶之咒。”
“嫘祖。”
“嫘祖是谁?”
“嫘祖是龙断雪的师父,也是前一任龙首门门主,她已经一百多岁了。嫘祖是一个性格怪癖且孤傲的人,她非常不喜欢龙断雪一意投效皓王,将龙首门逐渐引向魔道的作为,曾经扬言和龙断雪划清界限,不认这个徒儿。不过,龙断雪还是很敬重,畏惧嫘祖。”绯姬道。
“这位嫘祖现在在何处?”年华焦急地问道。
“玉京。”绯姬道。
193 大隐
“玉京?”年华有些意外。
“没错。嫘祖喜欢热闹繁华的地方。据我所知,三年前,她离开了翡城,来到了玉京。”绯姬道。
“她在玉京的什么地方?”年华问道。
“大隐于市,没有人知道嫘祖的踪迹。不过,请给我两天时间,我有办法查出她的所在。但是,最困难的事情,不是找出嫘祖,而是如何能让她出手救主上。龙首门和圣浮教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绯姬面露忧色。
年华望着昏迷的云风白,心中也是忧愁。
“等我查出嫘祖的所在,再来将军府拜会。”绯姬告辞离去。
薰风入窗,日影斑驳。
绯姬已经离开了三天,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年华坐在云风白身边,静静地守着他。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心中很平静,很温暖,可以暂时忘却杀戮,忘记苦难。
端木寻送来的黄金鸟笼和和比翼鸟,被侍女挂在了房间中央。窗外云淡风轻,海阔天空,比翼鸟在笼子里婉转啼鸣,似乎想要飞出笼子。它们本该在蓝天下快乐地比翼飞翔,不该被困束在笼子里。
年华走到鸟笼边,打开鸟笼,让鸟儿自由。
比翼鸟双双飞出笼子,飞向窗外。然而,还未靠近窗户,一只鸟儿突然掉落在地,挣扎了两下,死了。另一只鸟儿围着僵死的爱侣飞翔,啾啾哀鸣,不肯离去。
年华吃了一惊,她来到窗户边查看,僵死的鸟儿原本柔黄色的足变成了诡异的乌紫色,明显是中毒死去。——一定是端木寻在送来比翼鸟之前,就给其中一只喂食了让其不能远飞的毒药。比翼鸟素来成双成对,一旦其中一只死去,剩下的一只孤单伶仃,也不能久活。
年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云风白,觉得端木寻在嘲弄她,报复她。她心中蓦地腾起怒火,她恨端木寻,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房门边有脚步声传来,年华回头望去,宁湛站在门外。
年华皱眉,他怎么来了?!
宁湛看见年华,似乎松了一口气,“刚才午眠,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开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你…”
年华已经习惯了宁湛的神经质,没有理会他。她回过头,仍旧怔怔地望着比翼鸟。一只死去,一只徘徊悲鸣。
宁湛走进房中,来到年华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两只鸟儿。
“比翼鸟?死了一只吗?”宁湛问道。
年华点头,面无表情,“死了一只。”
宁湛把死去的比翼鸟拾起,放入金笼中。另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也飞入了金笼中。望着金笼中形单影只,孤独悲鸣的鸟儿,宁湛道:“明日,我让人再找一只比翼鸟来,那么这一只就不会孤独了,或许也会忘记悲伤…”
“伴侣死了,它还是活不长久…”年华冷冷地道。
年华转身走向云风白,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她望着云风白的眼神,温柔而充满爱意,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云风白,再无别人。
宁湛觉得嫉妒,悲伤。在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幸福时光中,他和年华是彼此的唯一。曾经,年华这样温柔注视的人,只有他一人。可是,如今,年华已经不再爱他,不肯原谅他了。
“他不会醒过来的。”宁湛望着云风白,冷冷地道。
“他会醒过来的。”年华平静地道。
宁湛心中难受。为什么云风白没有死在发鸠峡?!为什么云风白还活着!!“我知道,他中了龙断雪的咒印,你在找一个叫‘嫘祖’的人为他解咒。可是,据我所知,嫘祖和圣浮教的人水火不容,而且性格怪癖,从不轻易为人解咒。据澹台坤说,嫘祖比他的父亲‘鬼医’澹台婴更加古怪,更加为江湖人所畏惧。你觉得她会为云风白解咒吗?”
“澹台婴再古怪可怖,当年他也出手救了云风白。只要找到嫘祖,我一定会让她为云风白解咒。”年华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也一定要让嫘祖为云风白解咒。云风白不能死,他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等你找到嫘祖时,他已经死了。不吃不喝,仅靠九转丹续命,哪怕是内力深厚的江湖高手,也支撑不了多久吧?”宁湛冷冷地道。
宁湛的话仿佛荆棘扎入年华心中。一直以来,他总是喜欢这么伤害她,一次又一次,让她悲伤,让她绝望。
“宁湛,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云风白醒过来,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是我生命中仅剩的一点幸福了。你一定要让我痛苦,你才满意吗?”年华望着宁湛,眼泪滑落脸庞。
年华的眼泪让宁湛心痛,他只是希望年华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们还能够像曾经一样相爱,相亲。可是,年华却爱上了云风白。他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胸口疼痛,难以呼吸,“如果和他在一起,才是你想得到的幸福。那么,我宁愿你死,也不要你幸福。”
年华心寒且愤怒,冷笑:“那你就赐我一死吧。反正,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连端木寻和龙断雪都走不出玉京,更何况是我?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年华,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咳咳咳…”宁湛也愤怒了。他一动怒气,就觉得身体不适,又激烈地咳嗽起来。此刻,服侍他的宦官被他留在了前厅,不在他身边,没有人照料他。他勉力支撑着,靠在桌边,大口大口地喘气着,咳嗽着,额上浸出了虚汗。
年华看见宁湛虚弱的模样,知道他的身体还未好,心中有些担心。但她终是狠了心,没有过去照料他,任他自生自灭。
过了好一会儿,宁湛才缓过气来,脸色也好了一些。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安静地坐在桌边,望着金笼中的鸟儿。
年华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昏迷的云风白,只当宁湛不存在。反正,她即使叫他离开,也不会收到任何效果。一旦开口,两人又会对峙起来,互相仇视,一个伤心,一个伤身,不如索性沉默。
房间里沉默得可怕。
秦五飞快地走来,在大开的房门外垂首敲门,“大将军,绯姬姑娘求见,说是查到了嫘祖的踪迹。”
年华大喜,“请她来这里。”
“是。”秦五垂首退下。
“你不走吗?”年华对宁湛道。
“我不走。朕乃一国之君,为什么要避让异邪道的余孽?”宁湛道。
“随你。”年华懒得多言。
绯姬匆匆来到,衣袂带风。她的面容非常憔悴,为了查找嫘祖的下落,她不仅调动了所有圣浮教徒,还调动了她能调动的所有江湖人。这三天里,她没有一刻合眼,也无法合眼,早一刻找到嫘祖,云风白得救的希望就大一分。
看见宁湛,绯姬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还记得,当年在观星楼顶,这个年轻的帝王赢了她的主上,下令屠杀异邪教徒。当年明明胜券在握,万里江山将属于她的主上,可是偏偏差了一步,满盘皆输。她恨这个诡计多端的帝王,他让圣浮教多年的宏图霸业成空,甚至几乎覆亡。现在,她的主上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是因为他。
绯姬的袖中闪过一道赤光。年华眼疾手快,在绯姬出手之前,不动声色地制止了她,“绯姬姑娘,手下留情。当务之急是找到嫘祖,请她为云风白解咒,不可多生事端,让云风白陷入危险。”
绯姬思索了一下,瞪了宁湛一眼,道:“年姑娘说的是。别的事情,等主上醒过来再说。”
宁湛望了绯姬一眼,心中愤怒且厌恶。这个妖娆的女人和云风白一样,浑身带着一种让他生厌的气息。总有一日,他要铲除所有的异邪道妖人,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再迷惑年华,让年华离开他了。
“嫘祖在哪里?”年华问绯姬。
绯姬苦笑,“嫘祖就住在东市,离您的将军府只隔了三条街。”
年华非常意外,“嫘祖倒真是大隐隐于市。绯姬姑娘,我们现在就带云风白去求医吗?”
绯姬摇头,“不。还是先去拜访,求得嫘祖同意了,再带主上去。要求嫘祖为主上解咒,只怕是难于登天,也许要登门无数次,或许还得忍受各种刁难,屈辱。本来,这样向人卑躬屈膝的事情,不该让年姑娘去做,应该我等下属去做。但是,龙首门和圣浮教是宿敌,我等出面,只怕嫘祖绝不会为主上解咒。您不是江湖中人,去恳求嫘祖,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年华点头,“我明白。我们这就去吗?”
只要能让风白醒来,不要说一点委屈,刁难,就是让她以命来换,她也愿意。
绯姬道,“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嫘祖。不过,在去之前,我能借用一间空房,一套男装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年华好奇。
“为免被嫘祖认出,我要改换一下模样。”绯姬笑道。
年华吩咐秦五带绯姬去空房,并准备好她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绯姬离开后,宁湛对年华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年华问道。
“去看你怎么被拒绝。”宁湛冷笑。
“随你。不过,出了将军府,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年华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