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少微道:“他不知道。我绝不会让他知道。”
“如果,我告诉了他,那你只有投效我,跟我去玉京这一条路了吧?”年华笑眯眯地道。
宫少微抓住年华,摇晃:“臭女人,你要是敢这么做,本世子就杀了你!”
年华被晃得头晕,“我开…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
宫少微放开年华,神色有些悲伤。他不想再回中土,那里有太多悲伤沉重的回忆,“南蛮让我觉得自由、快乐,拓拔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和我亦主从,亦朋友,他答应只要我辅佐他,将来他一定助我复国。我不想回中土,只想留在南蛮。”
年华望着宫少微,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我明白了。你喜欢留在南蛮,那就留在南蛮吧。人能够挣脱回忆的束缚,得到自由和快乐,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两天后,拓拔玥亲自来到了南泛城。
年华和拓拔玥达成协议,结盟共敌轩辕楚。在双方将士的面前,拓拔玥用龙雀匕划破左掌,年华也用匕首割破右掌,两人双掌相击,融血为誓。从此,玉京和南蛮共进退,同生死,对抗越国。违背此誓言者,必受斗神惩罚。
“女人,你说有办法对付轩辕楚,究竟是什么办法?”拓拔玥问年华。
年华笑了,“行云阵,可以破轩辕楚。”
“什么是行云阵?”
“行云阵,就是如飞鸟行云一样,聚散无常,变化无穷的阵法。借着南泛泽的地势,可以将行云阵发挥到极致,只是作战的将士必须十分熟悉南泛泽的水泽分布,也必须能够适应沼泽和丛林里的环境。”
拓拔玥道:“没有人会比南蛮各部落更加熟悉南泛泽。”
年华开始调遣南蛮军队和白虎、骑在南泛泽与轩辕楚作战。
年华借着南泛泽的地势,在东泽虚张声势,在西泽诱敌深入,再配合行云阵的变化无穷,轩辕楚节节败退。
年华不得不承认,在南泛泽中,南蛮将士的战斗力比白虎、骑强了太多,他们熟悉地势,且能防御毒蚁,螣蛇,白蝎之类危险动物的致命袭击。南泛城中,摩羯族的巫医用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方子,治好了白虎、骑将士的疫病。白虎、骑渐渐恢复了生机。
萧太后、皇长子被越王掳入越都——邺城,萧良集乌衣军南下,已经到达紫塞,欲入邺城救萧太后、皇长子。
年华接到萧良的信函,思及白虎、骑终究不适应西南的气候,决定向东南而行,和萧良合兵。南泛泽中,拓拔玥和轩辕楚已经成为敌对之势,兀思集南蛮各部族将士北上,前来增援。
年华和拓拔玥约定,年华去和萧良会合,从东南入越境,沿着当年为救景城,而攻入邺城逼轩辕楚退兵的路线,直取邺城。拓拔玥在西南和轩辕楚周旋,东入越境,与年华在邺城会合。
星河如水,夜风习习。
拓拔玥走向年华住的帐篷,宫少微跟着他,“王,今日接到信函,兀思丞相后天就能抵达南泛泽了。”
拓拔玥点头,“明天,那女人就走了,但有兀思在此,本王也不畏惧轩辕楚。唉,她明天就走了,还是去道个别吧。”
拓拔玥的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宫少微冷汗:“王,您不会真的爱上那女人了吧?”
拓拔玥一怔,想了想,摇头,“本王也不知道。或许,只是觉得她很特别,想记住她罢了。”
拓拔玥、宫少微来到年华的帐篷,女侍告诉他们,年华正在河边沐浴,请两人稍坐。女侍沏茶端上来时,却不见了拓拔玥和宫少微的踪影。女侍满头雾水。
拓拔玥、宫少微蹑手蹑脚地来到河边。
“偷看她洗澡,不会被她打死吧?”宫少微恐惧,想回去。
“怕什么,月黑风高,草木又深,她不一定会发现。”拓拔玥不让宫少微走,有个人壮胆总是比一个人好。万一被发现了,那女人发怒,还有一个人可以垫背。
拓拔玥、宫少微两人伏在草丛中,靠近河边。河中水声潺潺,年华果然在洗澡,只是她背对着河岸,又隔得远,他们除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什么也看不见。
170 紫鸢
“什么都看不见,不如靠近一点?”宫少微提议道。
“再往前走,就掉到河里去了。再等一等,她总会上岸的,不就看见了吗?”拓拔玥道。
两人伏在草丛中耐心等待。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年华终于上岸了。
月光下,一身琉璃色的白衣,水淋淋地裹在年华身上。
原来,她穿着衣裳洗澡?拓拔玥、宫少微失望,发出了一声叹息。
年华刚走上岸,耳廓微微一动,似一头嗅到了生人气息的兽,锐利的目光在草丛中搜寻。
拓拔玥、宫少微屏息凝气,祈祷不要被年华发现。可是,年华一步一步,走向了拓拔玥和宫少微的藏身处。
拓拔玥、宫少微抬头,正好对上年华正在滴水的脸,月光般透白的肤色,星子般明亮的眼眸,花瓣般娇嫩的唇,弯起一抹迷人的微笑,“拓拔王主,宫世子,你们趴在草丛里在看什么?”
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致命。此时,拓拔玥、宫少微就觉得年华那抹迷人的微笑里,透着浸人骨髓的杀气。
拓拔玥咽了一口唾沫,“本王和宫世子在看…”
“在看星星,今晚的星空特别美,王带我来河边观星…啊哈哈哈…”宫少微急中生智,指着头顶的星空笑道。
年华抬起头,望着天宇中清浅如水的星河,“星空,真的很美啊!”
一阵风吹过河边,草丛起伏,仿如绿浪。
一颗老树上,并排倒吊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拓拔玥,一个是宫少微。
“这样,看星星会清楚很多吧?你们慢慢看,我去歇息了。”年华笑了笑,在湿衣上披上干净的长衣,愉快地离开了。
“喂,宫少微,你还好吧?”拓拔玥的双手、两腿都被绑得紧紧的,倒吊在树上。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刚才被年华一拳打中的下颚,还在隐隐作痛。
宫少微也是一样,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我被她打得眼前都是星星了…”
“她为什么穿着衣裳洗澡?”拓拔玥纠结。
“大概因为这是军营,男女毕竟有别吧,这样能少很多麻烦和尴尬。王,现在该纠结的不是她穿着衣裳洗澡,而是我们会被这样吊多久吧?”宫少微更加纠结。
“已经成这样了,纠结也无益。宫少微,冷静一点,看星星吧。”拓拔玥冷静地道。
“即使不想看,我的眼前也都是星星啊…”宫少微欲哭无泪。
崇华十二年夏,华驻南泛城,与南蛮王主拓拔玥结盟,共敌越国。夏末,华东走紫塞,与萧良合兵,攻入越境。——《将军书·风华列传》
碧云天,雁南飞,已经是深秋时节。
越国,邺城。
紫鸢宫中,高殊倚坐在软榻上饮酒,鸢夫人伏在他的腿边。
台阶下,一名言官正跪着奏报:“这两个月以来,年华和萧良从紫塞领兵南下,连破师城、偟城、郦城、溱城,已经抵达陪都——花城。年华派使者送来信函,要求王主将萧太后、皇长子送归,否则就要挥师入邺城。轩辕大将军在南泛泽和南蛮作战,拓拔玥和兀思兵分两路,拓拔玥已经领兵东来。轩辕大将军闻邺城受困,挥师回京,正在路上。王主,为了替轩辕大将军争取时间,您看是不是先将萧太后和皇长子送归玉京?”
高殊睁开惺忪的醉眸,“送萧太后和皇长子归玉京?美人儿,你说呢?”
鸢夫人抬起头,笑了,“把如今的萧太后送归,只怕年华会更快挥师入邺城吧?还是不要送归了。邺城和花城中间隔了郇水河,年华的大军要渡过郇水河,未必容易。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她渡河而来,邺城还有坚固的城墙呢!再派一员大将去把守城门,不就行了?”
“美人儿所言极是。”高殊道。
那名言官闻言,怒道:“妖姬乱政,红颜祸国!王主休听妖妇之言,误了国家社稷!”
“王主,你看,他竟然对妾身无礼…”鸢夫人举袖,嘤嘤哭道。
美人梨花带雨,高殊方寸大乱,对言官发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讽刺寡人昏庸误国?!来人,将他拖下去,重打二十棍,以儆效尤!”
侍卫闻令,去拖言官,言官流泪道:“王主,老夫辅佐您二十年,忠心耿耿,可鉴日月。古语云,刑不上大夫。如今,您却因为妖妇的一句话,就要加刑于老夫。老夫受刑事小,您休要被妖妇迷惑,断送了越国江山啊!”
高殊听得不耐烦。
鸢夫人道,“真是一个啰嗦的老家伙,不如割掉他的舌头?”
高殊笑了:“美人儿此计甚妙。来人,割了他的舌头。”
言官被侍卫拖走,哀声骂道:“妖姬祸国,昏君无道!妖姬祸国,昏君无道!妖姬祸国,昏君无道——”
“他的声音可真难听!”鸢夫人嘲讽道。
高殊挑起鸢夫人的下巴,“还是美人儿你的声音好听…”
“王主,您真讨厌!”鸢夫人轻轻推开高殊的手,笑容妩媚,“对了,轩辕大将军能在年华攻城前抵达邺城吗?”
高殊抬头,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顶端,喃喃道:“不必担心,他会抵达,只要寡人有危险,他就会日夜兼程地赶来…”
他永远不会放过他…
他永远挣脱不了网的束缚…
谁,谁可以来替他斩断那张可怕的网?
还是,他必须以死亡为代价,才能摆脱他…
不一会儿,侍卫用漆盘呈上了言官血淋淋的舌头。
鸢夫人花容失色,以袖掩面。
高殊摆了摆手,“拿下去丢掉。”
这一天下午,高殊不在紫鸢宫,鸢夫人来到了春风殿。春风殿在紫鸢宫西边,宁琅和宝儿住在这里。
“琅皇子,这是您最爱吃的桂花糕,您吃一点?”内殿中,宝儿端着糕点,哄闷闷不乐的宁琅。自从来到邺城,宁琅就闷闷不乐,少言寡语。
“宝姨,师父什么时候会来接我们回玉京?”宁琅问宝儿。
宝儿一怔,笑了笑,“琅皇子,也许,我们不会再回玉京了?”
“我是皇长子,为什么不回玉京?我要回玉京,我想师父了。我还想回葛地去,我还要扑一只蝴蝶送给她…”
“琅皇子,不要再说回玉京的话了,您母亲会伤心…”宝儿悲伤地道。
“不,那个女人不是我的母亲,我讨厌她!”宁琅咬着嘴唇,道。
“琅皇子,您不要再这样说,您母亲会伤心…”宝儿叹了一口气。无论鸢夫人对他多好,宁琅一直不承认鸢夫人是他的母亲,十分排斥她。
宝儿的眼角飘过一抹紫影,香风袭面。她侧过头,就看见了鸢夫人。
鸢夫人来到宁琅身边,伸手抚摸他的头,温柔地道:“琅儿,留在娘亲身边,不好么?你想要什么,娘亲都会给你。”
宁琅打开鸢夫人的手,厌恶地道:“不要碰我!你不是我娘亲!我才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和师父回玉京!”
鸢夫人的脸黑了下来,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年华未进邺城前,轩辕大将军就会回来了。我不会让你回玉京,你是我的儿子,必须留在我身边。”
鸢夫人冰冷的目光和语气,吓得宁琅不敢动弹。鸢夫人伸臂揽过宁琅,温柔地道:“琅儿乖,陪在娘亲身边。这七年来,娘亲一直在思念你,做梦都想这么紧紧地抱着你…圣上的心,从来不属于我,可你是属于我的,你必须一直陪着我…”
宁琅一把推开鸢夫人,“你放开我!我的娘亲早就死了,我不认识你!我要师父,她才不怕什么轩辕大将军,她一定会来带我回玉京!”
“啪!”鸢夫人生气,打了宁琅一记耳光。她戴着的尖锐的银比甲,在宁琅幼嫩的脸颊上划出三道血痕。
宁琅的眼泪夺眶而出。
宝儿吃惊,急忙将宁琅护在怀里,“小姐,琅皇子他还小,不懂事…”
鸢夫人也自觉下手重了,心中一痛:“琅儿…”
“我讨厌你!我恨你!”宁琅对鸢夫人道,他推开了宝儿,跑出了春风殿。
鸢夫人怔了怔,回过神来时,怒斥侍立在一边的宫女,“还不快去跟着,他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是,夫人。”两名宫女行了礼,匆匆追了出去。
鸢夫人无力地坐下,喃喃道:“宝儿,为什么?当年,圣上的心里只有她,如今,连琅儿也只想着她?为什么,她要夺走我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宝儿才反应过来鸢夫人口中的“她”指的是年华。她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如果不是年将军,琅皇子也活不到今日了。他们是师徒,感情一向亲厚。年将军是一个很好的人,当年我一念之差,差一点害她毁容,她也并不计较,还一直保全我的性命。她心地善良,宽容大度…”
“住口!”鸢夫人打断了宝儿,悲伤地望着她,“原来,连你也被她夺走了么?”
“我…”宝儿望着鸢夫人,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鸢夫人开口了,道:“我恨她,恨她…我要杀了她…”
她恨年华,年华杀了她的父亲,夺走了她心爱的男人,抢走了她的儿子,甚至连她最忠诚的婢女,也被她迷惑了心智。为什么,她要夺走她的一切?!为什么,她要一点一点地毁掉她所有的幸福?!!
“我恨她,我要杀了她…”鸢夫人表情狰狞地道。
“小姐…”宝儿望着鸢夫人狰狞的脸,感到陌生而恐惧。
在谷扶林和李亦倾重逢,知道她还活着,宝儿很高兴,也很感激上苍。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总觉得李亦倾变得很陌生,似乎不再是她从小服侍,情同姐妹的小姐。
宝儿告诉自己,或许,因为小姐如今已是越王的宠妃鸢夫人,所以难免给她以陌生感?可是,鸢夫人的性情和行事作风,实在不像是曾经温柔善良的小姐。一想到鸢夫人对萧太后所做的事,宝儿就不寒而栗。她的小姐,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了。
寒露时节,年华和萧良驻军在花城,与邺城隔郇水河相望。拓拔玥率领南蛮大军,抵达了花城,和年华、萧良会合。
邺城,王宫。
一名风尘仆仆的武将跪地奏道:“禀报王主,轩辕大将军已至溱城,十天后就会抵达邺城。大将军让末将转告王主,请王主不必担心,他一定会杀退敌军,保全邺城。”
“知道了,退下吧!”高殊倚坐在软榻上,挥了挥手,示意武将退下。
“是。”武将领命而退。
鸢夫人斟了一杯酒,递给高殊,盈盈笑道:“王主,轩辕大将军回来,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高殊面无表情。
“王主,您怎么了?”鸢夫人伸手抚摸高殊的胸膛,问道。
高殊伸手,挑起鸢夫人的下巴,笑了,“美人儿,今晚我们怎么取乐?”
鸢夫人道:“花城的舞姬刚排练了霓裳羽衣舞,不如让她们来献舞?”
“好主意。传舞姬献舞。”高殊笑道。
百里之外,轩辕楚带领天狼骑马不停蹄地赶往邺城。
邺城以东,花城隔郇水河相望。花城中中驻扎着白虎、骑、乌衣军、南蛮军队,金戈铁马,刀光耀夜。
邺城之中,百姓提心吊胆,时时担心着河对岸的大军杀入城中。皇宫之内,却是丝竹喧哗,歌舞升平,高殊和鸢夫人恣情地饮酒取乐,仿佛沉溺于感官的欢愉中,就可以忘记兵临城下的险境。
171 蚕殿
春风殿。
宝儿侍候宁琅睡下,自己却睡不着。
宝儿将烛火拨暗,坐在桌边发呆。远远的,越王的寝宫中传来丝竹笑语声,她知道是越王和鸢夫人在开夜宴取乐,心中更加纠结烦闷。在得知小姐没有死时,她高兴、激动、感恩,但跟着鸢夫人的这几个月里,她心中却渐渐地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小姐已经陌生得她不认识了。也许,小姐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女人,只是越王的宠姬鸢夫人。
宝儿遥遥望着躺在内殿的床上熟睡的宁琅,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鸢夫人怎么示好,琅皇子始终不承认她是他的母亲,总是说要回玉京。鸢夫人的耐心也在渐渐地消磨殆尽。
鸢夫人的心思,宝儿已经无法再理解了,她真害怕她耐心磨光的那一天,琅皇子会遭受凄惨的命运,就如同萧太后一样。一想到萧太后,宝儿就不寒而栗。
夜风穿殿而过,烛火微微跃动了一下。
冷不丁,一只手搭上了宝儿的肩膀,宝儿转头望去,看见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宝儿吓了一跳,惊慌中带落了茶盏,“啪嗒。”
宝儿刚要惊叫,一名夜行人拉下蒙面黑布,道:“嘘,宝儿,别出声,是我。”
蒙面黑布下,赫然是年华的脸。
“年将军?”宝儿一惊,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宝儿碰落了茶盏,惊动了两名守夜的宫女。她们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进来探问:“宝儿姐姐,出了什么事?”
年华和另一名夜行人闪入了鲛绡帘后,她们隐身在一人高的花瓶的阴影后面。
宝儿急忙道:“没、没什么事,只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盏。你们先下去吧,琅皇子好不容易刚睡着,不要吵醒了他。”
“是。”两名宫女闻言,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宫女退下后,年华和另一名黑衣人从鲛绡帘后走了出来。另一名黑衣人也露出了脸,眼睛很大,娇俏可人。宝儿认得她,正是白虎、骑中名叫乌雅的女将领。
“年将军,乌从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宝儿吃惊地道。
大军驻扎在花城,因为萧太后、宁琅尚在越王手中,年华、萧良等人不敢贸然进攻邺城。眼看,轩辕楚就要回到邺城,年华思考再三,决定冒险潜入越宫,救出萧太后和宁琅。年华带着巴布、乌雅等得力干将进入邺城,她和轻功极佳的乌雅潜入越宫中,巴布等人在邺城中接应。年华、乌雅进入越宫中,路上逼问了一个宫监,才知道宁琅和宝儿在春风殿。
“我来救萧太后和琅皇子,他们在哪里?”年华问道。
“琅皇子在内殿睡着…”宝儿道。
年华随宝儿来到内殿,宁琅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年华望着熟睡的宁琅,终于放下了一颗心。这些天来,她一直牵挂着他,生怕他遇到危险,受到伤害。云风白的预言,始终是她心中的一片阴影。
年华伸出手,轻触宁琅的脸,“琅儿…”
宁琅从梦中醒来,看见年华,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师父?”
年华笑了,又唤了一声,“琅儿…”
宁琅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八爪章鱼般缠住年华,“师父,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嘘!小声一点,别惊动了人。”年华道。
宁琅道:“师父,我想回玉京,带我离开这里。我讨厌那个女人,她说她是我的娘亲,可是我的娘亲早就已经死了,她还打了我…”
年华一头雾水,她想起在南泛泽时,与鸢夫人惊鸿一瞥,鸢夫人和李亦倾长得一模一样。难道,鸢夫人就是李亦倾?
宝儿似乎看穿了年华的疑惑,道:“没错,鸢夫人就是小姐。当年,小姐没有死在那一场大火中,她从密道逃出了皇宫,一番颠沛流离后,来到了越国,成为了越王的宠妃鸢夫人。”
吃惊过后,年华的心情有些复杂。李亦倾没有死,让她觉得庆幸。李亦倾这样的柔弱女子,死里逃生,孤身一人,在烽火乱世中颠沛流离,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罪,让人不得不同情她,怜悯她。可是,她蛊惑高殊伐玉京,又掳走萧太后、宁琅,使得越国和玉京交战。不说之前几年内两国的摩擦、战乱,只说这几个月来,大小数十场战役,双方死伤无数,流血飘橹。这不得不让人憎恨她,谴责她。
年华问道,“鸢夫人做了这一切,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小姐她只是想见琅皇子,只是想向萧氏讨回血债。”宝儿道。
“萧太后在哪里?今夜我必须带萧太后和琅皇子离开越宫。”年华问宝儿。
宝儿一听见“萧太后”三个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萧太后她…她…您可能无法带她走了…”
年华一惊,“难道,她已经…”
难道,萧太后已经死了?!
“不,她还活着。你如果要见她,就随我来吧!”宝儿对年华道。
“好。”年华道。
宁琅不肯放开年华,“我要跟着师父走。”
宝儿道:“琅皇子,您不能去,您在这里等着。”
年华道:“琅儿乖,留在这里,师父一会儿就回来带你走。”
宁琅不情愿地放开年华,“好吧,师父,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年华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宝儿没有带年华、乌雅从外殿出去,而是带着年华、乌雅走向内殿中通往右偏殿的一条回廊。两个值夜的宫女正在打盹,连宝儿、年华、乌雅从身边走过去,也不曾察觉。右偏殿外站着两名侍卫,年华和乌雅轻风一般掠过去,击昏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