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宫殿,红烛照亮殿堂,沈灏往前一步,弯腰挑开了她的头盖纱。
溶溶的红光下,瓜子般的小脸似出水芙蓉般娇嫩,朱唇皓齿,螓首蛾眉,似一剪秋水般的双眸,此刻正羞答答地瞅着他。
他的阿生,能让人百看不厌,每一次相看,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美。
这世上所有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小阿生。
禾生被他盯得脸发烫,糯糯一句“夫君”,酥得沈灏心花怒放。
他脱靴上榻,小心翼翼为她取掉钗环,一头青丝泼墨如画,他亲亲她的额头,手指在她的耳垂处轻轻揉捏。
盼了这么久的洞房之夜,终于被他盼到了。
他指向自己的左胸膛:“这里面装着的,是一颗爱你的心,它只属于你一人。”
他的声音那么柔,语气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像是在说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诺言与情话。
禾生低下头,俯身贴着手指落下一吻。
他身体一颤。
如果说他是世上最坚韧的盾牌,那么她就是最锋利无比的矛。
兵刃相接的瞬间,她不消任何力气,就能轻易将他攻破。
这是他的幸,也是他的劫。
他问她:“准备好了吗?”
禾生深呼吸,缓缓点头。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很乐意配合他。
与决心离开他的前一晚不同,今天,她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杂念,没有报恩,没有忧伤,她爱慕着他,想与他共赴巫山。
两人相拥而眠,屋外一轮满月悬挂,皎洁白光,像层纱一样笼着大地。
有人欢喜有人愁,玉盘下,有人举头望月,手中一杯清酒,喝得酩酊大醉。
今日因着平陵王府的喜事,全城解宵禁,百姓们上街蹿热闹,平时早就悄无一人的街上,今日倒还有挺多人的。
宋瑶带着丫鬟在街上逛了一圈。
沈灏特意为宋家和盛湖卫家的人摆了一桌,连带着禾生以前在平和街的好友也一起请来赴宴。
宋瑶待了一段时间,实在闷得慌,领了丫鬟和府里侍卫出门游玩。
不知不觉走到了同心湖边,她想起今日禾生大婚的种种场面,一时无限感概。
既高兴又羡慕,心想什么时候她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良人呢?
不知怎地,脑海里晃过一个人的身影。
是那日遇到过的小书生,眼角一颗红痣,白衣似雪,就是吐血的时候,模样不大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错了人。
宋瑶叹一口气,抬眸朝前走去。
湖边重重大树,枝叶茂密,走到树前,水光粼粼的湖面映入眼帘。
咦,湖边好像有个人?好像在往水里走咧?
她好奇地走上去,不敢离得太近。
万一人家只是独自月下散步,她兴冲冲地跑过去,贸然打搅人家不说,很有可能反过来被骂一顿。
蹉跎几秒,最终选择躲在树下观望。
卫锦之想要借酒消愁,一壶壶烈酒灌下去,反而将身体里那股子痛苦浇得火势大起。
心里痛,全身上下都痛。
人前隐忍不发,冷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不容易逃一回,只有他一个人了,黑夜寂静下的孤独,却发疯一样往他身体里钻。
他甩了酒壶,一步步朝湖中心走去。
已近十月,深夜的湖水冰凉刺骨,暂时能够压制住他心中的烦闷。
他越走越远,几乎想要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湖底,水从他的膝盖一路往上漫,不够,还是不够。
他加快动作往前涌,水很快没过了他的肩膀,直逼脖颈。
宋瑶“哎哟”叫出声,心想大事不好,顾不得喊上不远处的侍卫和丫鬟,径直跳进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在水里游,着急地朝他靠拢。
好不容易捞着身子了,想要拉着他往岸边走,他力气却大得很,她几乎拖不动。
湖中央水深,两人一争一扯,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好端端地寻死作甚!快跟我走!”
卫锦之被她攀着肩膀,根本无法动弹,冷冷一句:“你放开我。”
宋瑶以为他心意已决,仍是要去赴死,更加不肯松开。
两人动作幅度大,周围湖面一涌一退,两人全陷在了水里。
她怕死,出于求生本能,下意识抓住他。
本来是来救人的,现在却成了被救的。
卫锦之携着她往岸边游,将人往地上一放,抬腿准备走时,被宋瑶一把逮住脚踝。
许是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意识,她拼尽全力,喊了声:“…救我…”
卫锦之看一眼不远处游玩得正开心的侍卫和丫鬟,轻蔑了哼一声。
有这样的仆人,真是倒霉。
他移开视线,朝宋瑶看一眼,微微蹙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哦,是盛湖遇见的小丫头。
沉默几秒,蹲下身,郁闷地将脸凑了过去。
压着她的胸,不停摁按,好不容易让她吐出了湖水,却还是没能睁开眼来。
他仔细地看她,拍拍她的脸,“醒醒。”
她嘴里呢喃什么,卫锦之忍着耐心,凑过去。
还没听清她什么,忽地一声尖叫在耳边响彻,卫锦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宋瑶惊愕地捂住胸口,大声喊人过来。
卫锦之愣了愣,知道她许是误会了什么,懒得解释,转身就准备离开。
闻声赶来的侍卫丫鬟挡在前头,不让他走。
望着满身是水的宋瑶,丫鬟惶恐,赶紧褪了自己的外衣让她披上。
披着丫鬟衣服的宋瑶朝卫锦之走去。
“我救了你,你竟然还想非礼我,无耻!”刚刚一睁开眼,她就看见这人近在咫尺,一张平庸的脸放大眼前,将她吓了一大跳。
卫锦之转身,淡淡道:“打断一下,方才是我救了你。”
宋瑶想起湖里的一幕,呃,好像她确实是被这人拖上岸的。
“那又怎样,要不是你轻生跳湖,我会跳进去救你吗,我要是不跳进水里,又轮得到你救吗?”
卫锦之有些不耐烦:“湖里凉快,我解乏,并非你口中说的轻生跳湖。”
宋瑶词穷。
月光扑洒,他站在皎洁白光中,一身素衣宽袍,头发上沾了水,却是气质非凡,倒让她想起一个人。
两张脸明明不一样,她却耐不住好奇,上前凑近,朝他的眼角看。
没有红痣。
她怏怏地哼一声,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喃喃嚷道:“那你也不能借机非礼我啊。”
卫锦之寒着声,“对于你这样的相貌,我没有半点兴趣。”
宋瑶几乎气得跺脚。
她这样的相貌怎么了,好看着呢!
起码比他要好看十倍百倍!
宋瑶气极了,问:“我要去报官!你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明日我便去官府上报!”
…真是麻烦。卫锦之甩下一句话:“华容街三殿下府邸,门客王…”自动省略了后面两个字。
说罢,洒然离去。
宋瑶愣了,三殿下府邸啊,那可是皇子,皇子的人,她好像…惹不起。
呸。就当是一番好心喂了狗,今天就算了,下次若再让她瞧见他,她定是要去报官的!
晨曦第一缕阳光照进殿内时,宫人敲响殿门。
禾生伸了个懒腰,浑身酸疼。
睁开眼,他的笑脸近在咫尺,见她醒了,他连忙凑过来,低头吻住了她。
“娘子,早上好。”
她搂住他脖子,撒娇:“夫君,早上好,我身上好酸好疼呢。”
“这样啊,”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荡,声音含笑:“那夫君替你捏捏。”
禾生嬉笑,躲开了他的手,“才不要呢,你肯定又想干羞羞的事情了!”
沈灏到被子里拉她,“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虫么,连这样隐秘的心思都能猜中。”
她蹿到床尾去,他紧接着就扑了过来。
夫妻两人你追我赶地,很快又缠在了一起。
他捧着她的脸,作势就要亲。
禾生不让,扬声道:“不亲亲了,先洗漱嘛,我好饿。”
沈灏不舍地从她身上下来。
“那我们先用早膳,吃饱了,我们再亲亲好么?”
禾生将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亲亲亲,随便亲。”
只要先让她填饱肚子,之后的事情一切好商量!
大概是德妃娘娘求孙心切,外殿竟然从外面锁住了,每日命宫人将一日三餐送过来,撤掉殿内所有人,只留他们两个。
沈灏乐得清闲,圣人给他放了大半月的假,而且整个殿里就只有他和他的阿生,多好的事情。
禾生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和王爷待在一起不会觉得无聊。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搂在一起,沈灏喂她吃东西,替她换衣裳,所以他能代劳的事情,他都不让她劳心劳力。
甚至不让她下地走一步——他背着她抑或着抱着她。
正殿很大,内里格局别致典雅,东边设了书房,西边有花鸟房,南边甚至有个小花园。
他们吃过早饭,沈灏问她想去哪里,她想了想,说去书房。
沈灏背起她,一边哼她喜欢听的小曲,一边往书房去。
这个书房,虽然不如书仲阁规模大,但也是百科全书,应有尽有,少了一些古籍,多了一些时下新书。
她现在能认字了,却不太喜欢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书,太晦涩太难懂,不如戏曲话本来得轻松有趣。
挑了几个戏文本子,她咿咿呀呀地念起来。
沈灏自己拣了本书看起来。
耳旁听着她生疏的断句,却是别有趣味。
念到一半,她口渴,沈灏放下书,为她端茶递水。
润了嗓子,她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拉他衣袖:“我一个人念不好玩,要不我们两人一起吧。”
沈灏轻笑:“念有什么意思,我们挑选一段,来唱词。”
禾生一听,眼睛闪闪发亮,“好啊。”她想到什么,眸子一黯:“可是我不会唱。”
沈灏揽过她,“不会唱没关系,我也不会唱啊,反正都是行外人,自己定了调子自己唱呗。”
他拿过戏文本子,随便挑选一段,轻轻哼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复有磁性,普通的唱词在他嘴里被唱出来,竟有种名曲的感觉。
他们拣的本子,是前朝戏曲家大师所写,讲的是两个互相爱慕的男女,因为彼此身份差距太大,最后被家里人棒打鸳鸯的故事。
禾生将本子读完,悲从中来。
这故事的前半段和她的遭遇何其相似,后半段却全然不一样。她能遇到沈灏,是她的运气。
沈灏见她面带忧愁,急忙却扯书,丢到一旁:“不念这个,我们重新选一个。”
领着她去选了个皆大欢喜的话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唱起来。
郎有情妾有意,唱起来语调婉约,虽然没有章法,她自己却觉得,比戏台子上那些唱戏的,唱得好听多了。
还有二月,德妃的生辰就要到了。
禾生想到一个好点子,却不知道符不符合礼数,试探问他:“婆母生辰那天,我们编一曲祝寿曲,亲自登台亮相,献给她,可好?”
这个想法不错,沈灏一口应下。
禾生捞他臂膀,歪头道:“那就说好了,以后你每天办完公事之后,要抽半个时辰陪我练习。”
沈灏点点头。
第 70 章
两人共同挑选献寿戏曲本,选来选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要么就是太过儿女情长,要么就是悲伤结局。
落了一地的戏文本子,选到后面没了耐心,索性不选了。
沈灏道:“明儿个我让人去书馆再买些新戏文本子来,这些都是旧的套路,不经看。”
禾生点点头,“好啊,虽然我对婆母了解不多,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端庄稳重,我们可以买些撑得起大戏的本子回来看。”
沈灏笑着看她:“武松打虎这戏好不好,够大气够排场吧?”
禾生嗤嗤鼻,“我才不要呢,除非你当老虎我做武松。”
沈灏捏她腰,“好啊,才做夫妻第一日呢,就想着要谋杀亲夫了。”
禾生吐吐舌,笑着跑开。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追她,负手在背,装出淡然的样子。
禾生果真停下脚步看他。
沈灏回眸看她,笑:“我去追你,没什么难度,不好玩。这样,换你来追我,追上我,你就可以不做武松,追不上我,我就做武松,可好?”
她根本没有仔细听,兴奋劲冲上脑袋,一口应下:“好啊。”
说罢,一口气冲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沈灏还会假装跑两步,到后来,他干脆躲在柱子后面等她来抓。
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被她抓住,是特别不应该的事情。
禾生逮着他的肩膀,趾高气扬:“我赢了,你要当老虎。”
沈灏咦一声,“方才我说的,是追上我,你就是不做武松,那不做武松,也就能做老虎咯。”
禾生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他刚刚说的确实是这个。
跺脚不开心,嘴硬:“王爷耍赖,欺负人。”
沈灏轻轻凑过去,“怎么欺负人了。”
禾生叉腰道:“总是喜欢捉弄我,常常拿话来噎我。”
沈灏勾起她的下巴,“那还不是因为你笨。”
禾生本想反驳,想起以前种种,忽然发现,自从和他待在一起后,好像确实是变笨了。
她撅嘴,道:“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把我养笨的。”
沈灏搂她哄她:“小老虎,我就喜欢笨点的,天天开开心心的,啥事都不用操心。”
禾生问:“你喊谁老虎呢?”
沈灏张开怀抱,将她硬拽过来,“你啊,你就是我的小母老虎。”
紧接着又被他亲住了。
禾生动弹不得,挣扎的身子渐渐放松,心想:他这个人总是自相矛盾,一会说她温柔,一会说她是个小母老虎。
她怎么就是母老虎了,她明明温柔着呢!
用完早膳,一上午的时候,两人除了唱了段戏文,挑了一些戏文本子以外,没有做任何事。
哦,不对,他们还亲亲抱抱了。
但沈灏不满足,他正处于风华正盛的年头,满腔热血一身精力无处可使,以前是因为身边没有女人,所以将这份精力分到政事上去。
后来他有了,能看不能动,又要每天苦苦憋着,真的特别辛苦。
现在好了,禾生完完全全是他的人了。
他可以天天抱着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在用午膳时,沈灏喂禾生吃饭,还没有吃完,就已经将她拉上了床。
接着又是一番巫山云雨。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次,禾生筋疲力竭,嘴唇被吸干一般,扁扁的。想要让他倒点水喝,这才嗓子哑了,喊不出声。
沈灏坏笑,亲自用嘴为她润唇。
两人睡了一觉,沉沉睡到近下午四点。
近十月的天气,难得地竟然又回温了。
对此,沈灏的解释是:“上天都知道我们要成亲,于是天也不冷了,风也不吹了,赶紧地把朗日放了出来。”
禾生笑他说大话不害臊,被他背着到正殿后方的小花园里散步。
花园里有贵妃椅,椅子旁的大树上,横着一个吊床。
周围鸟语花香,左边种满月季和玫瑰,上方一排吊兰,右边有个小池塘,非常非常小,专门用来养小金鱼的。
金黄的小鱼在澄清的水里游来游去,潇洒自在。禾生看得喜欢,朝他撒娇:“我也想要养几条鱼。”
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正殿离她住的屋子太远了,如果单独捞几条回去养,估计养不活。
但要天天跑这里来看鱼,她还真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沈灏搂她肩,“呆瓜,在这里养就行,我们成婚了,就要搬到正殿住。”
禾生惊喜,“真的么?”
沈灏一捋她的头发,笑:“当然是真的。”
虽然,一般情况下,正殿只能由皇子正妃与皇子一起居住。
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她就是他的妻子。
禾生很是开心,不算上昨天晚上,虽然她只在正殿待过半天,但是这里的装饰布置,以及格局空间,都很对她的胃口。
她很喜欢这里,觉得有家的感觉。
花园里有鸟叫声,禾生好奇望过去,见吊床的绳子上站立一只虎头鹦鹉。
“王妃好,王妃好…”
鹦鹉学着人说话,禾生被逗笑,上前逗鸟。
待沈灏一上前,鹦鹉有开始喊:“王爷好,王爷好…”
禾生笑得高兴。
她一笑,他便觉得心神畅快。这养鸟的小太监是宫里来的,改天得把他要到府上来。
这鸟训练得很好,该赏。
他心情好,难得抓起一把鸟食喂鹦鹉。旁边禾生也要喂食,虎头鹦鹉啄啄这个,再掉头啄啄那个,两边不相误。
“倒是个机灵的。”
沈灏伸出臂膀,弯成弓形,虎头鹦鹉便立马跃上肩头。
禾生拍手道:“这鹦鹉好好玩,我们带回去,好不好?”
沈灏宠溺道:“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你想带什么带什么。”
在花园散步,临走前带了鹦鹉,禾生准备将它养在内殿。
特意拿了鸟杆,没有选鸟笼。
鸟笼太束缚,这样活泼的鸟儿,就应该多些自由,不然养着养着就没精神气了。
她伸手逗弄,认真地教鹦鹉说话。
沈灏拿一杯茶,递到她嘴边,笑:“刚才吵着要养金鱼,结果挑了个鹦鹉回来。”
禾生渴得紧,一饮而尽:“我给它取名字了,叫阿宝,以后不要鹦鹉鹦鹉地叫,它会混淆的。”
沈灏迟疑,“万一它本来就有名字呢?”
禾生哼一声,“我天天在它耳边念叨,阿宝阿宝地喊,久而久之,它自然就只认阿宝这个名字了。”
说完,她拍着手去逗阿宝。
得了新宠物,她玩兴大发,领着阿宝到处在内殿跑,阿宝很聪明,每次从殿西跑到殿东,只要喊一声过来,他就马上就过来了。
禾生玩得停不下来,阿宝阿宝地一声声喊。
看着一人一鸟玩耍的背影,沈灏有些忧伤。
他觉得他可能跟一只鸟争宠了。
到了晚上,沈灏眼睛就发光了,不为什么,就因为夜深人静好疼娘子。
厨房送来的膳食,禾生不是特别想吃,她嘴里没什么味道,就想吃点辣的。
沈灏重新又找外殿外等候的宫人,点了份干锅牛蛙。
新嫩的牛蛙腿爆炒,配以土豆片、生菜,切成段的腊肉,放香菜和辣椒,滤过汁水,再过锅一遍。
宫女捧着一大锅干锅牛蛙过来时,沈灏接了来,一路朝内殿去。
还没走到内殿口,禾生闻着香味,自己就找来了。
她不吃香菜,但沈灏却是吃香菜的。新鲜香菜被夹到一边,他专门往她碗里夹嫩肥的牛蛙腿。
一顿饭,吃得特别满足。
没有王爷突如其来的干扰,她终于可以好好地吃上一顿饭了。
自大婚当日起,她的饮食就没规律过,相当于饿了两天,头一天晚上吃上正餐。
中午的嘛…吃到一半被他拉去做羞羞事,根本吃得不尽兴。
想到这,禾生觉得有必要规范一下家规。
她特别认真严肃地说:“以后吃饭时,不许拉着我做那档子事情。”
沈灏闷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禾生绝对退一步,晓之以理:“没吃饱就跟你做那档子事情,我根本没力气啊。没有力气,就不会开心,不开心就会不想做羞羞事了。”
思维清晰,有理有据。
沈灏竟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毕竟,羞羞的事,需要两个人的竭力配合,光他一个人欢喜,那就是失败的。
想了想,道:“亲亲抱抱不能变。”
禾生明眸皓齿一笑:“那就吃饭之前亲亲抱抱。”
沈灏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吃完了饭,屋外月光正好,禾生拉着他又往小花园跑。
黑夜虫子多,在小花园待了不到一刻,脚上竟然被虫子盯出了一个包。
沈灏心疼地抱她回内殿。
擦了药,用手摸摸,问:“痛不痛?”
禾生皱眉:“不痛,有点痒。”
沈灏用指甲轻碰,“那我给你挠挠。”
一只手挠痒,一只手紧牵她的手,回想今天,没有做些什么,却觉得时间哗啦啦流水一般逝去了。
以前他总是嫌处理政务的时间不够,恨不得多挤点时间多做些事。而现在,他想到半月后又要上朝,恢复往日的繁忙,心里没由地慌慌的。
是因为想和她多待在一起吧。
以前没尝着真正的好处,总想着回家多抱抱她,等着七天一到,就又可以亲亲她。
现在,尝到了真正的好处,就愈发离不开她了。
忽地想到什么,他朝前头正在玩鹦鹉的娇人儿问:“阿生,这样被锁一天,你觉得闷吗?”
禾生耸耸肩,“不闷啊,我觉得可有意思了。”
“我也是。”她的兴致是出于对新环境的好奇,但他不一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一人身上。
吹灯睡觉,正是情意浓时,忽地阿宝飞过来,嚷着:“羞羞!”
禾生噗嗤笑出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喊它:“阿宝,快走开。”
阿宝却越嚷越欢:“王妃,王爷,羞羞!”
好事被打断,沈灏面色铁青,恶狠狠地朝阿宝道:“再嚷一句,我就把你做成烤鹦鹉。”
禾生拍他肩,“…不要这么凶,它听不懂的。”
然而…阿宝好像听懂了,因为它径直出了内殿,一路朝角门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