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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令狐冲一愣,没有反应过味儿来,“神?”
“是啊。刚才我一直在想,谁遇见什么样的事情,谁遇见什么样的人,这些,都是神的安排。比如说,今天下午,本来,我心里特别乱,特别难受,可是突然到了这里,车链子掉了,东西撒了,我遇见你,你听我说话,我也听你说。。。。。。说了这么久,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可是,我心里,却舒服多了。”
令狐冲又啊了一声。傻乎乎地望着她,她的目光和语气。。。。。或者还有她讲的事,他想的事,让他一下子拿不出那些平时在网上以唯物主义者立场跟基督徒雄辩的气势来,呆了一阵,居然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有吧。”
仪琳推着车往前走,缓缓地说,“就在刚才,我忽然想起来了圣经里的话,‘不要把怒气带到日落之后’。 在凡人的眼里,有好坏啊什么的区别。可是,这些凡人的‘好坏’的差距,与我们和神之间的差距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耶稣都肯牺牲了自己来拯救有罪的人,那么,什么‘坏’不能原谅呢?现在,太阳早就看不到了,我心里也不应该再生气。神,安排着一切。”
“神安排了一切?”令狐冲重复,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跟仪琳争执,可是却不能相信有个能够拨弄一切的神。他倒是宁可相信,性格决定的一切。比如仪琳的个性让她能够有个明确的信仰,所以能够给自己找到一个心理的平衡点,得以平平静静地按照自己觉得对的方向,心安理得地走下去;比如杨康是个懒小子,根本不会去动脑子想事儿折磨自己,能够舒舒服服地混下去;比如自己。。。。。。自己,是个被拴在弹簧上振来振去的小球,来来去去地,还是围着某个中心往复。老想‘彻底’想明白,却从来没真正想明白过;多少次地‘顿悟’了,发誓以后要对一切身边乱七八糟的,跟能吃到嘴里的包子,放进兜里的银子,搂在怀里的美女无关的,别人的事情,轻轻地哼那么一声之后,面带不屑地走过去,头都不回一下。可是,就在最近的一次巨大的顿悟之后,他正面带不屑地准备回学校去,满脑子想着就算碰见一个大肚子女人上吊也不吱一声。。。。。。结果,看见了仪琳,立刻便忘记了刚刚的顿悟,对这个并不能算是特别亲密的朋友脸上显而易见的愁苦,上了心。
令狐冲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一下,使劲儿地伸了伸胳膊,抻抻萎靡了一下午的筋骨。他看见仪琳的脸上的郁郁已经淡而又淡,嘴角儿挂上了一如既往柔和安静的笑容;心里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开朗了。
“陪你走回学校。”令狐冲咧嘴对仪琳一笑,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变成淡青色的天幕,“你跟着你的神走,我呢,跟着我的傻念头走。回家,吃饭,这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第二十五章 心茧 1
“大宋脑科医院,杨逍。”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何太冲刚刚低头看着片子从治疗室走出来。
一句条件反射的“你好”和同样条件反射的右手伸出,准备常规性礼节性地跟外院会诊大夫相握之后 ,何太冲突然一愣,忍不住重复了一句,“杨逍?”这时候他才抬头朝门口站着的瘦削的男人仔细看过去---竟然真的是如今大宋脑外科的泰山北斗杨逍,不是他听错,也不是哪个后辈重了名儿。
“你们院刚才不是打电话过去请会诊?病人在里面吧?”杨逍抬眼问何太冲道。
“啊,刚刚完成溶栓。”何太冲答道,引着杨逍往治疗室走,心里着实惊讶。如今专家号被黑市炒到了天价的杨逍,竟然能够仅仅为了给一个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的病人排除血管畸形的情况而当晚赶到北城医院,实在是说不过去-----况且行内相传两人交恶。为了“大宋的医药究竟该分还是该和”,两人会上从来针锋相对,会下一贯不相往来。据说最近一次朝廷御医院的专家会议上,杨逍拍案斥责,说结合研究是假,从中牟利是真,大宋的医药如此下去,必然走向昏天黑地,一塌糊涂。
然而道理纵然如此,医疗技术收费确实过低,朝廷也当真没有能力补全这个差额,靠药物和检查费用的支持医院的营运纵使是饮鸩止渴,也只好将就着先饮下去,以防立即渴死-----或者哪天就真的有了解鸩的解药。说大宋的医药走大宋特色---朝廷治国,不也是在走“大宋特色”的道路么?“合作”的势头毕竟阻不住。半年前完颜鸿烈跟白驼山药业的合作搞得轰轰烈烈,春风得意,甚至以白驼山药业支持汴医系统两个移植中心的免疫药物研究的项目已经由他穿针引线地开始洽谈。
没有想到,一批劣质药的出现宛如凭空一声炸雷,老完颜咣当一声被打了下来,医药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一次事件走向分开尚且不知,他却一定是难以翻身了。方才对包惜弱杨康把“难以确诊”这层意思,加上无数专业名词,绕了八道弯子表达了半个小时的脑外科小大夫,见着杨逍这时候赶过来“会诊”,忍不住叹息着偶像真是厚道-----对意见不合的老同事也念着香火之情。香火之情?何太冲听了笑笑,暗骂一声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杨逍来干嘛?八成是来看看老完颜的倒霉样子的,你躺着我站着,你病着我写会诊意见,这才叫高下立见。
这边何太冲在心里飞快地转着心思,那边杨逍却仿佛不认识完颜鸿烈似的,如同对任何一个从外州府赶来求医的病人一样,干巴巴地交待了几句,不过是“排除血管畸形情况”,“不需要脑外科手术”,听了这话包惜弱捂着胸口说了句谢天谢地,杨康长出了一口气,才要说谢谢,杨逍已经扭过头去,边往门外走边说道,“不悔,跟我走。”
一直靠在墙角没说话的杨不悔冲杨康摆了摆手,低头跟在她爹身后。两人一路走到了停车场,杨逍才抱着双臂站住,看了女儿一眼道,“明天有个年轻朋友从西域过来,我约了他吃饭。他才考了执照不久。我让他明天跟你聊聊,你也好早作准备。”
“我不见,也不去西域。”杨不悔低头看着地面。
“不去?从你一上医学院,我就跟你说过毕业之后去西域考执照。”杨逍盯着她,“好端端地突然又不去了?”
“我,我要。。。。。。要做个好大夫,给自己同胞看病。”杨不悔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声调都正义凛然,正酝酿着感情把医学生誓言再声情并茂地背一遍,见她爹微微一笑,“等你在西域拿了执照,长了本事,成了‘好大夫’,过个六七年回来,再给大宋人民看病也不迟。”。
“六七年?!”杨不悔喊道,迅速往周围看了一下,压低声音,急道“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杨逍沉下脸来,抓住她的手腕,“别闹了,跟我回家。这件事不能由着你乱来。”
杨不悔心中惶急,心里只一个念头,便是决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若是今天被她爹带走,一切的一切便连“期望”的余地也都没有了似的----被她爹拽着往前走了几步,她心里越发混乱,冲口而出道,“我不走。你干嘛总想给人家做决定?可是,你从前强迫不了妈妈,现在也强迫不了我!”这话才一出口,她先是一呆,猛地捂住嘴巴,接着抓住她爹的衣袖,低声道“爸?我,我胡说八道的。。。。。。”
杨逍脸上表情僵硬,甩开她的手,来回地踱步,几次欲待说话,又再停住,过了好一阵子,背对着她站住,沉声说道,“我年底就走,定居西域。你不用跟我走,以后也不用过去。你反正大了,成年了,还要工作了,我责任尽到,你不用再听我‘强迫’。”说罢大步朝着车子走过去。
杨不悔呆在当地,眼见她爹掏出钥匙,便要打开车门,她飞跑过去,拦在他身前,还没说话,眼圈已经红了,跺着脚说道,“爸爸,你干什么就非得立刻把我送到西域去呢?”
“那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立刻去西域呢?”杨逍紧盯着她的眼睛。
杨不悔怔住,杨逍把她推到一边,打开车门打着发动机,并没再说一句话。
杨不悔张口结舌地看着她爹的车子绝尘而去,她努力地想整理出一点头绪,可是越想,脑袋越是一团糨糊。自己从来没有,甚至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居然把母亲搬出来-----她虽然经常跟她爹吵架顶嘴闹脾气,却绝对不会真正戳他的痛处。
明天一早还是回去吧,杨不悔无可奈何地想,她不怕她爹生气,却不能让她爹伤心。其他的以后再说----可是,又怎么说?这一次,老爹是一定要哄的,他的话却是不能听的,西域更是坚决不能去的。怎么办?杨不悔懊恼地抱住脑袋猛摇,直到晃散了辫子,头发乱七八糟地贴了一脸。她仰起头,郁闷地望着晴朗的天空。
正是月中,月亮大大圆圆的,高高地悬着,嫩黄的颜色,仿佛刚出锅的鸡蛋饼。
6点多准备拉着张无忌去吃饭的时候,杨不悔已经饥火中烧,如今,似乎已经能感受到胃前后壁之间的摩擦了。已经过了11点,对面的一遛餐馆都关了门,偏偏今天是周五,惯常会推车出来卖羊肉串的假新疆人,周末不到这儿来。从前,杨不悔经常对那个汴梁小胡同痞子假冒新疆人不满,可是现在,若有的吃,别说他的籍贯,连他手里卖的肉串,她也不会在乎到底来自哪种动物。杨不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站在厨房里等着他爹摊火腿蛋饼的情形---将好未好之际,撒上火腿丁和洋葱。这时候她需要忍得绝对不仅仅是口水,简直还有眼泪。饥饿往往能让她高亢的情绪掉进低谷,而她现在本已经徘徊在低谷的心情,加上了饥饿,彻底地跌到了马里亚那海沟去。
浑身发冷,而且越来越冷,杨不悔郁闷地想,饥寒交迫这个成语真他妈的准确。她压着虚空的胃,垂头丧气地从停车场拖着步子往回走,到了门诊楼后门跟前,才要迈上台阶,一抬头,却见殷梨亭正推门出来。
“不悔?”他停了一下,“这么晚了,值班?”
“啊?”一晚上没吃饭还没少折腾,现在杨不悔的脑子有点迟钝,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怎么了?”殷梨亭朝她走过来,见她恹恹地缩着脖子,并没有通常那总是神采飞扬的神情,略微担心地问道,“病了?”
杨不悔回过神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哦,没什么,我一饿了就转不动脑子,你刚才问我什么?我没听见。”
“饿?”殷梨亭错讹地打量着着她烦恼委屈无限的脸。
“是啊,我上一顿吃的是午饭。”杨不悔又叹了口气,说话之间胃配合地抽搐起来,她哭丧着脸道,“我简直快要饿死了,现在可以吃整只鸭子下去。”
“鸭子没有,”殷梨亭看着她道,“不过我抽屉里,好像还有几包牛肉干和麻花。”
“真的?”杨不悔立刻来了精神,“现在就是有窝头,我也吃啊!”
“那还是上星期我连台手术,你买了留给我的,没吃完。”
“这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啊!”杨不悔差点被自己感动得掉出眼泪,一步跨上台阶,抓住他的胳膊,“你下班了是吧?拜托,再上一次楼。。。你要是懒,把钥匙先给我用用也行啊!”
殷梨亭笑了笑,转身往楼里走,想起她一贯的吃相----即使只是啃一只烧饼,她脸上的表情也绝对可以用“心满意足”四个字形容,仿佛这便是人世间的至大的幸福。让看着她的人,心情都一并地好了起来。
走到电梯处,殷梨亭刚刚要按按钮,一声微微发颤的“殷大夫”从身后传过来,他回过头,见是自己病区的一个病人的妈妈。老太太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佝偻着背,双手紧张地交叉着,一脸的谦卑。她40出头的儿子,今天上午做切除胆囊的手术,术中发现胆囊结石压迫部分已经癌变。术后殷梨亭已经跟家属交待了病情,可是老太太一直不能接受来做内镜切胆囊的小手术的儿子,得的却是愈后最差的胆囊癌。他暗暗叹了口气,把钥匙交给杨不悔,对她说,“你自己先去找东西吃,我过会儿就上去。”
第二十五章 心茧 2
二
完颜鸿烈被推进治疗室之后,杨康翻着父亲故旧的名册打了一大圈儿的电话。任我行刚刚摆好的一盘棋被系统内大大小小医院从主任到副院长的电话无数次地打断,只好跟邻居说着“回头再战”溜达到了医院,去关照一下“系统内专家”完颜鸿烈。杨康说任伯伯我们对您医院的治疗绝对放心绝对满意----我不也在这儿住过么?您还去看过我。就是请您看看能不能让我爸住进病房去,溶栓完别在楼道躺着。
任我行看看何太冲,他矜持地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院长您知道我们科的病床就是紧,现在是真的没有床。任我行才要说话,何太冲又接着说,“不过我们科一号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栓塞情况已经好转,情况平稳,倒是昨天发现子宫有个瘤,还有破溃出血,可以转过妇科去----只是昨天跟他们谈,方主任却不肯接,说他们也没床。”
“让他们挪----不成就在大病房加一张。”任我行皱皱眉头,又补了一句,“先不用去跟老方讲,直接让值班的院总大夫加好了----说我说的。”
何太冲微笑点头,一号重症监护的病人账上的钱已经即将用尽,单位的领导表示今年度不可能再出支票了,让病人自己想办法。何太冲昨天正在想着这事儿烦心,这种病人,不接着治疗逼他出院,没准过两天就能在报上看见言词犀利的批评文章;留着在科里继续治疗,欠费难以追缴,年度院务会议上还要受批评,可能还要罚科里的钱。如今呢,等于给了院长一个面子,让他做了人情,同时把烫手山芋推出去,接山芋的还是那个张牙舞爪惹人厌的老女人灭绝,实在是太理想了。
差五分十二点,溶栓治疗完成,何太冲跟杨康和包惜弱交待了几句,上楼去了;完颜鸿烈住进了原本“没床”的神经内科的第一重症监护病房,睡得很平稳。
包惜弱靠着病床,盯着那些仪器上让她头晕的符号,没一会儿,也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杨康把穆念慈带来的外衣,给她在肩上披好,回过头,看见穆念慈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书。他走过去,轻拍她肩膀“我给杨不悔打个电话,看看她能不能带你到她们宿舍或者大夫的休息室睡一晚上。”
穆念慈摇摇头,“我打算熬夜看书来的,哪儿都一样,回宿舍还得打应急灯。快考试了,尤其丘老师那门,挺多东西的呢。”
“老丘还那么食古不化,不肯给重点?”杨康拿过穆念慈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多亏我这学期没选,要不还不得挂掉。”
“不会啊。”穆念慈微笑道,“反正你能突击。那时候上丘老师的培训班,你天天上课时候趴在我后面睡觉,下课了我们都在问题你跑出去买雪糕,最后还不是拿最大的奖?”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杨康,他嘴角一撇,眉毛一扬,一句,“这老丘啊。。。。。”停一下,咬一口雪糕,就开始了围绕着“老丘”的,新鲜迭出,永无止竭的话题。
那时候穆念慈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土丫头----或者说她一直是,只是现在长大了而已。她总是对所有姓氏之后冠以老师称谓的人,有着自然而然的敬畏,更不要说还是“著名教授”“老教育家”的丘处机;她那时听着杨康以调侃的语气,肆意谈论老丘诸如“畏妻如虎”等等的八卦,把她和很多同学心里博学的,一本正经的,跟自己有着不可跨越的距离的,需要仰头才见的老师,学者,描述得跟自家胡同里,那些提着笼子遛鸟,畅着怀打蒲扇坐在院子门口吹牛的邋遢老头儿没什么两样。杨康说起老丘,简直就好像说起一个自己的老哥们儿,有点臭毛病但是还算可爱的老朋友。她的心里禁不住不安又忍不住好奇和向往,她很少插嘴,听着杨康海阔天空地胡说八道,不仅是老丘,还有很多距离她生活的世界应该很远,她不甚理解,只能遥望的人和事,而在他的嘴里,却近得可以嘲讽,可以取笑,可以亲密地夸一句“那哥们不错”,可以不屑地贬一声,“靠,丫不是东西”。
他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严格说来,简直可以说是这些年里除了父母之外离她最近的人,但她总觉得,他们好像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她经常不自禁地觉得他依然高高地站在顶楼之上,便就如同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即使他成了她那样亲密的朋友,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懒洋洋的笑容,她还是琢磨不出,他笑容后面那份心思。那么多年,一直如此,她不清楚他的世界里,究竟有些什么;他高高地在天空的某一个地方,她够不到的地方。但是她不能自己地仰望着他,幻想着有一天会跟他在一起。
不知道确切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向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他虽然依旧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可是拉了她的手,跟她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打球;到哪里去,会跟她打招呼,迟到了,会跟她讲,不再会无缘无故地忘记跟她说好的事情。这相同于以往之中的差别,让她明白,他,是真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了。
她在惊疑与喜悦之间徘徊,惊喜于这种得到,可是,却时而疑惑地问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又究竟还想要什么?为什么总是会有一种说不清的“不满足”悄悄地从她的心底浮上来,又讲不清在“不满足”什么。每次,她都忙不迭地,狠狠地数落自己,然后把它压下去。连自己都说不出来的东西,根本只是臆想,并不真实地存在。
她对自己说,你已经得到你所能想要得所有的东西了。
假如,今天晚上,不是替他回家取电话本的时候,想着夜里会凉,进他的屋子里找衣服,把那件一半卡在了床与床头柜之间的缝隙里的衣服扯出来的时候,带出了那张画的话,她会不会成为一个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孩子呢?
那么,为什么,要让她看见?
那张铅笔画,只是画在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撕得边缘还好象犬牙般的横格纸上,正中,还有了折痕,有的地方被蹭了,模糊一片。。。。。。可是所有的粗陋,都遮挡不住画里女孩的璀璨至极的笑容。。。。。。或者,璀璨的,根本不是女孩的笑容,而是记录下这个笑容的人,那一刻的心境。
她捏着那张纸,呆立了好久。
终于,她给杨康打电话说,她找到他要的电话本了,这就回来,然后把那张画了画的纸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可是她的心,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穆念慈看向杨康,他已经打起了瞌睡,眉头微皱着,嘴角略撇,好像是在抱怨着这不舒服的睡觉姿势。那样子显得有点委屈,十足的小孩子模样。她细细地看着他,轻轻地触摸了一下他的浓密的头发,他并没有知觉。
那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心茧 3
三
殷梨亭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见杨不悔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狼吞虎咽,而是趴在窗台上对着窗子,脸几乎贴到了玻璃上。
“看什么呢?”他随口问了一句,走到她身后,也朝着窗户看过去----窗外分明已经一片漆黑,屋里的灯很明亮,透过玻璃窗看不见外面,只能看得见自己的脸。
杨不悔好像吓了一跳似的,猛地转身,双手飞快地背在身后,瞪着他结结巴巴地道,“怎么突然,突然就进来了?”她脸上是一幅被人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惊惶神情。殷梨亭愣怔着,又看看她方才对着的玻璃窗,心里突然一动----这丫头该不会是自己偷偷在屋里拿窗子当镜子照吧?小丫头一个人在偷偷臭美?他忍住笑,低头拉开抽屉,把一包包的麻花饼干牛肉脯拿出来。
“来来,吃东西,不是都饿死了么?”他边说边抬头,却见她依旧双手背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殷梨亭不解地打量着她,怀疑地问,“到底怎么了?”
杨不悔却不说话,蹙紧了眉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背在身后的手举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个木像----一个四寸高的,马尾辫子飞扬,一脸粲然的笑容的女孩的半身像。
“我真的不是故意翻你的东西。”她低声说道,“我撕不开牛肉干的口袋,想要找把剪刀或者刀子。。。。。。就看见这个,可能是瞎想,我对着玻璃看自己。。。。。。”她咬住嘴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殷梨亭的手尚自放在拉开了一半的抽屉扶手上,听见她的问话,低下头去,慢慢地把抽屉关上,又拉开来,翻动里面的几个经典手术图谱的册子。
“是我,是吗?”她再次问。
殷梨亭缓缓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很久没有动刻刀了,这可还是小时候的玩意儿。没想到。。。。。。居然还是没有全扔下,刻得还是挺像的,是吧?你一下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