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两全,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我不可能一边维护了自己心里一直坚持的东西,一边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影碟吃话梅。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最看不上的女人,是那种给富商大贾作了姨太太,不用十年寒窗也不用职场拚杀就享受了屋子银子车子,背上了路易斯维登的包,登上了gucci的鞋子,穿上了香奈尔的裙子,戴上了铁夫尼的首饰之后,开始唧唧歪歪地嫌她的衣食父母肚子太大,头发太少,心机深沉,不通情趣,甚至性功能低下;于是乎伤春悲秋地怀念起大学时代,跟文采飞扬,壮志踌躇,心地善良,斯文俊秀的初恋男友“君住男生楼,妾住女生楼,夜夜思君不见君,同饮自来水”的日子;怀念也就算了,时不时地还要花上糟老头子的钱,请前男友到高级饭店或者俱乐部喝酒叙旧,自怜身世,甚至还写点自传回忆录什么的说说伤心往事。那时候你也说,没错,这就叫做,又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了,这不是贞节牌坊,是“真情”牌坊;我说,做婊子本来也并不可耻,立牌坊也是个人意愿,问题在于立了牌坊,就不要再作婊子,作了婊子,再立牌坊就让人恶心。。。。。。老爸,我在心里已经有了自己做人的牌坊,牌坊之上写了平等责任坚强等等做着远比写起来容易的字样;而牌坊既然已经树立,一时半会儿----我也希望是一辈子----不会坍塌,我的快乐与否便与心中的这座牌坊紧密相接,假如真的作了婊子,我也就没有了真正的快乐。
杨逍锁紧眉头,闭目靠在座椅上。说起来很奇怪,就是这样一封拉起杂八的信,居然浇灭了他一腔怒火,改变了他的决定。
今天下午,他走到楼门口,看见自己特意找设计师定做的窗帘从卫生间的窗口飘然而下,迎风招展,引了所有路人侧目,心中的惊讶恼火大肆升腾,打定主意立刻把她揪回来关个十天半月。然而进到屋里,便看见这封信贴在落地窗上,他读完之后,在落地窗前,站了半个小时之久。
纪晓芙曾经说过,请你让不悔,做一个坚强而快乐的孩子。
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让无忌的母亲,拨通了他的电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愿望。
他折着这张纸,把它折成了一个小方块,在手里抛着。呼机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医院,犹豫了一下,本来不想理,然而一想,如今自己还能到哪儿去?难道回家去安窗帘么?他拿出手机打了回去。对面的声音颇为小心,上来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不该在他休假时候打扰,他打断对方,问到底什么事,那边说,一个血管瘤的手术,位置太深,几个主任都不太敢做,问问他两个星期后销假上班,能不能看看。他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我现在就过来。对面惊诧地啊了一声没回过神,他已经挂了电话。
杨逍把手机扔到一边,打亮车灯,朝大宋脑科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九点半。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虽然现在急诊一定是门庭若市,可是病区里面,已经熄了一多半的灯,安静得有点凄凉。
殷黎庭正在办公室里给自己的同乡师兄----在汴医六院(也就是大宋精神卫生研究所)工作的俞岱岩写一封电子邮件,他写写改改了一阵之后,从头看了一遍,点击了“发送”。他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找出一沓汴医三院正式的公文纸,工工整整地写了半页正式的请系统内医院会诊的信函,折起来,盖了自己的章签了名字,装进一只汴医三院的公文信封里。他在这个信封上贴了一个条,交待护士明天张无忌来上班的时候给汴医六院送过去请会诊,然后站起来,缓缓地走出了门,往十三病区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走到快到13-01病房的时候,他停下来,透过昏暗的灯,他看见那个男孩子就着床头微弱的灯光翻着书----应该是课本吧?这正是中学生期中考试的时候,男孩的肩膀很消瘦单薄,似乎透着不安,而床上的病人,这时却睡得异常安稳。
想来她明天就可以下地如常地行动了。一台从进镜到摘除胆囊只进行了了8分钟的手术,出血量不过两毫升-----虽然不是韦一笑最好的纪录,却已经是其他大夫做不到的神乎其神。
这个曾经错过了内镜胆囊手术神手韦一笑的病人,在一个多月之后,居然再次有了这个机会。
生活中本来就有着各种各样的意想不到。这些意外的滋味,只有真正品味了的人,才会知道。。。。。。甚至,也不能完全的明白。
殷梨亭颇为感慨又有些许茫然地抬起头,微眯着眼睛望着楼道的灯发呆。
几个小时之前,他换了衣服走进手术室,看见韦一笑大步流星地从里面往外走,边走还边跟他打了个招呼,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麻烦鬼终于还是丢给你了?”然后就跟他擦身而过,伸着懒腰说,“今儿还夜班,我可得吃顿好的补补去,你继续奋斗吧。”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迎面看见唐文亮,拦住他让他帮忙出去通知病区的大夫先别走---他得在明天走之前把好多事情交代清楚。唐文亮诧异地问了一句,说你刚回来又要到哪儿开会啊?他低声回答我家里有事要离开两个星期。
唐文亮才出去,才跟完一个手术的清风从7号手术室窜到他跟前,说殷老师,好多同学对移植手术很感兴趣,您能照时间给开个讲座么?还有出科考试,大家想问问考试形式,还有。。。。。。
殷梨亭微微皱眉,一一地回答他的问题,尽量说得有条理,可是自己的脑子里,越来越乱。
总算是跟清风说完,他低头填手术台使用记录,那些纷繁复杂的,但是必须要在今晚和明天早上作完的事情一件件地在他的脑袋里乱撞;而繁杂之外,被一通电话,一个不太寻常的病人,和那男孩子的目光所唤起来的一些记忆的画面,不能抑制地在他眼前闪动。一种久违了的深不见底的恐惧与不知所措隐隐然地在他的心里晃荡。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惶然的少年,可是,此时,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努力建立起来的从容与笃定,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坚固。
胃里一阵痉挛的抽痛,他把胳膊撑在楼道的墙上,把脸埋进去,闭上眼睛,让家乡月朗星稀下起伏的静谧的山丘缓缓地出现在脑子里,伴随着风的声音,这个有些肃杀的画面,多年来总能让他的心情渐渐地平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猛然看见应该已经在奔向餐馆路上的韦一笑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有点尴尬地扯动嘴角,强笑道“今天事儿太多,有点累了。”说罢刚要进准备室刷手,被韦一笑一把拽住。
“你找个没人用的手术室找张床睡一觉去。”韦一笑皱着眉头说,“这个麻烦鬼的手术我替你做,做完了我去叫醒你。”
他愣怔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瞧你眼前这脸色,打算做完手术立仆在门口怎么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韦一笑撇撇嘴,推了推他肩膀,“去,睡觉去。”
殷梨亭张了张嘴,一句多谢涩然地从喉咙里飘出来,韦一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谢什么谢?不是就一个内镜摘胆囊的破手术么。下回再有脏器破裂大出血我不想收,推你那边儿我不是得跪下给你磕头叫爷爷?赶快找地儿迷瞪一会儿去,待会儿不还一筐事儿呢么你?”说罢不再理他,大步往里走去。
韦一笑说“睡觉去”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很强硬,好像是主任在对实习学生布置任务-----事实上即使当年,做他的代教老师和顶头上司的时候,韦一笑从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从来没有用过这样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他看着韦一笑拐进了手术准备室的背影,眼睛居然微微一热。转身往没有手术安排的7号手术室走了过去。
第十六章 幸福的权力 1

从第一分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殷梨亭把各种各样要交给不同的人的材料,分门别类地放在一个个夹子里,贴上了标签,写上了备注,一一地平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他坐下来,把头靠在了椅背上。手头没有了迫在眉睫要做的事情,心中突然空落了起来,是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隐隐地透着莫名的惶恐。
他随手拉开抽屉,灰馐兜匕岩恍┬∥锛?闷鹄从址呕厝?---订书机,便条本,装曲别针的盒子。。。。。在拿起一个白色的信封的时候,他没有立刻放回去,犹豫了一下,慢慢地从中抽出一张字条。
统统斜向右上方的字迹,没有留名字,右下角是一个铅笔勾画的卡通的笑脸,寥寥几笔,却很生动,生动得如同要从字条上跳出来,走到他面前。
他专注地看着那张笑脸,心里涌上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他打开最大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纸盒子。里面是一排已经有了斑斑锈迹的刻刀,一些小的木雕物件,一些尚未动过的材料。这些东西他一直带着,从大同到汴梁,从学校到医院,从实习医生做到病区主管,不断地搬宿舍,搬办公室,这个盒子一直跟着他。这里面藏了很多他心里,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中断了的小时候的梦想,比如怎么也不能留住的初恋,比如。。。。。。他隐藏着的,自己从来不敢去认真挖掘的渴望,那种与他习惯了的生活迥然不同的,充满了透明的,活泼的,亮丽的色彩的渴望。
这种渴望很奇怪地,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变得异常鲜明而强烈。他抽出一把刻刀,拿起一块根材,一刀一刀削下去,木屑纷纷地落下来,仿佛带走了他一些纷乱的情绪;他的手有点抖,久远之前熟稔的技艺,已经生疏;他握着手术刀的手由颤抖到稳定,由稳定而灵巧,而再握雕刀,却已经笨拙。他一刀一刀地削下去,一个有着马尾辫子的女孩子头像渐出轮廓;然而,他越刻越缓慢,注视着这个轮廓,鲜明的渴望渐渐地变淡,而那些陈年的往事,却在此时,不能控制地,浮上了心头。
二十年前,他得到了这一套在当时最好的雕刀----木雕艺术大奖赛山西府少年组特等奖的奖品的时候,心中那个做雕塑家的愿望,异常地膨胀。然而这套雕刀却几乎没有用上。大奖赛评奖揭晓三个月后,他父亲因为阑尾手术的失误----现在已经不能说清是医生的疏忽在手术中碰了神经,抑或他父亲本身脏器走形或者神经走形异位,还是麻醉过程失当-----而永远地瘫在了床上;他从此不再有时间和心情拿起这套雕刀,他们安静地躺在家里的一个角落;十年前,父亲已经去世,破碎了他长久的一个渴望,他在一段时间里,质疑了自己放弃最初的理想做了医生的选择,甚至,一度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但是一次公车对撞的急救,分分秒秒之间不容喘息的与死和伤的拼搏,争分夺秒中的那种紧张的充实,手术室外面那些得知亲人脱离险境之后,一家人的相拥而泣,带着泪水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被握住的手,从手上感受到的温暖。。。。。。。那是他头一次尝试到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变一些事,可以扭转一些无奈的悲剧。那是一种从所谓有的充实,让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重心。
在那一场急救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摘下口罩帽子偶一转身之间,恰好她也正在把帽子摘下来,如瀑布的长发倏然间披泻,她一抬眼,冲他微微一笑,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她再次把梦想带进了他的生活,而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最珍贵的恩赐,格外的呵护,与珍惜,也从那开始,又再拿起了雕刀,把他的最诚挚的感情,刻下去,刻进她的一颦一笑里;然而六年前,她带着一身的伤痛地跟他说,“你帮不了我,就让我走吧。”他只能选择放手,看着她离开,看着自己生活中最美最珍爱的东西,离开。他没有能力照顾她,又怎么能留住她?这套雕刀随着她的离开,再次被他收进了工具箱里。
四年前,他通过了主治医的考试,拿了年假回家,却发现,无论他能够用他的双手,让多少被轮床推进来,痛苦□着的病人轻松地笑着走出去,却怎么也无法唤回母亲的安宁,平静,正常的生活。他无力改变,于是用许许多多的理由安慰自己,找到不去面对的借口。从那时起,除了在讲台上,诊室里,和手术台上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这辫子飞扬的女孩子,让他不经意地又有了某种渴望,然而。。。。。
如同以前每一次那样,他几乎以为就要触及那个叫做“幸福”的东西了,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那一通家里的电话,就在他已经习惯了冷清的心开始渴望亮丽的色彩和活泼的笑脸的时候,再次不容分说地,把他拽回了无可奈何的圈子里来。
他的眉头跳动一下,手一抖,刻刀冲着女孩头像飞扬的马尾辫削了下去,他慌忙地一避,刀从木材上滑开,戳到了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个很深的口子。鲜血涌出来,弥漫了手掌。他把雕刀头像都放下,看了一眼不断流血的伤口,太深太长,常备的创可贴遮蔽不住,况且又是铁锈又是木屑,需要消消毒,其实按创伤处理的原则还需要缝两三针;他叹了口气,先找到一块纱布盖上伤口,往病区的治疗室走了出去。

杨不悔坐在范遥面前乖乖地喝了他爹送来的鲢鱼汤,听范遥说了几遍类似“你爹跟别处就没低过头,今儿我算看见他为了你威风尽失”等等的话,唯唯地应承着,心里也有一番感动,一边喝汤一边琢磨着这件事过去之后好好哄哄老爹,干脆找个时间陪他打球爬山或者豁出来陪他去去金国滑雪。
从范遥办公室出来,她一边走一边看呼机留言,居然有好几十条,先头都是杨先生,后面又全是郭小姐;间差着几条令狐先生。她琢磨着他们找她不是打球就是吃饭,如今她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把呼机揣在兜里,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刚才,在产科的时候,她打听清楚了,阌柔是昨天做的手术,剖腹产取出了一对男婴,之后外科接台,做了直肠下段全切造漏的手术。她现在住在外科第三分区的病房。
杨不悔转回身,往第三分区快步走过去,经过中厅,才要拐进三分区,她下意识地抬头往对面的二分区看过去,却正正见到殷梨亭往治疗室走。
她蓦然想起昨天被父亲抱走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他,是去治疗室看望自己的吧?她的心里,偷偷地甜了一下,一时间忘记了要去探望阌柔和她的孩子,远远地扬起手喊了声“殷老师”,大步冲着他跑了过去。及到跑到他跟前,才见他平托着自己的左手----上面盖着一层纱布,却已经被血浸透了。
杨不悔啊了一声,抓住他的手掌,“这是怎么了?”
殷梨亭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手却给她抓住了,没有抽出来;他避开她的眼光,淡淡地说,“不小心划破了,不碍事。我去治疗室清洗一下。”
“我帮你清吧。”她低头看着透过纱布的鲜红的血迹,“挺深的口子吧?这么多血,啊,要缝么?”又想了想道,“治疗室没有缝合包吧?我帮你到急诊要一个去?”
她的注意力完全地放在他流血的手掌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躲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不知道急诊人是不是还那么多。”她小心地揭开纱布一角看过去,随即皱着眉头说,“挺深啊,真的要缝两针吧,在手上,老活动,不缝不容易愈合。。。。。。”猛然意识到这些基本常识正是他给他们讲的,心里有几分尴尬,更是觉得好笑,于是抬头笑着说,“是不是啊,殷老师?”
面对着他的一瞬间,她猛然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从前面对着她的时候那种温和的,纵容的微笑,而是皱眉盯着远处;而他的手虽然被她拉着,身子却离了老远,胳膊便伸得笔直。她愕然地瞪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他又往回退了两步,勉强笑了一下,“是啊,说得不错,当年在外科急诊看来干得不错。”
杨不悔呆了一呆,说道,“我去拿个缝合包,帮你清创缝合吧?”
他立刻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好了。”
杨不悔呆愣地瞪着他,半晌,才讷讷地问,“可是,你就是功夫再过硬,一只手怎么缝呢?”
殷梨亭的眉毛皱得更紧,说道,“我自己清清伤口就好了。”他看看她,停了停,平淡地说,“你现在不是在妇产科专科实习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实习生没事儿的话还是不要串科找人,让病人看着也不好。”
杨不悔惊怔地望着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狠狠地咬着嘴唇,眼泪几欲夺眶而出的一瞬,她背转身去,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背对着他说,“我帮你找你们科的人帮你。”说罢,不停步地跑了出去。
他呆望着她越跑越远的背影,几次冲到了口边的“不悔回来”都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她方才的受伤的目光让他心里如同被针刺似的,真想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安慰;他甚至不由得对自己说,也许他在她的心中,有着了比想象的要重的分量,或者,已经是是不可舍弃的部分。。。。。。。然而他还是在冲口而出的瞬时间说服了自己。她还是个小姑娘,而且,比其它的小姑娘还更加没受过挫折。
她跟自己,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所以,带着那种他所渴望的,纯净的明亮的活泼的颜色。

第十六章 幸福的权力 2

郭襄盘膝坐在地上,录音机里反复放着明天要比赛的四季歌春之歌;屋子里飘着蛋塔的香气,越来越浓,她看一眼挂钟,还有两分钟就好了;这时候门铃狂响。她不紧不慢地穿上拖鞋,走过去趴在猫眼上一看,乐了,把门打开,对着杨不悔说,“我呼了一下午一晚上,你也不回电话,怎么突然直接跑过来了?”
杨不悔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找我什么事?”
“嗯,吃蛋塔啊。”郭襄说,“真是时候,再有一分半,新鲜出炉。”
“你神经病啊?”杨不悔不相信地瞪着她,“你呼了我好几十次,跟要死人似的,就吃蛋塔?”
“这么好的事儿我这么殷切地等待你你还挺不满意。”郭襄翻了翻眼睛,往厨房走过去,带上大手套,打开烤箱,把烤成了金黄色的12个蛋塔捧了出来,冲杨不悔朝着壁橱努努嘴,“帮我拿一卷纸巾出来。”
杨不悔闷声不响地走到壁橱跟前。纸巾放在顶层,她欠了脚尖伸直了手臂还是差一点,跳了一下,磕着了自己的膝盖,却还是没有抓住;郭襄把蛋塔放在桌上,走过来,从壁橱中层拿出一瓶长桶形的浴液,递到杨不悔手里,笑嘻嘻地说,“连猴子都知道运用工具的。”
杨不悔绷着脸,拿浴液瓶子勾了一卷纸巾出来,跟她一起在桌边坐下,郭襄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四瓶啤酒。杨不悔拿起一瓶,问道,“起子呢?”
郭襄把酒瓶盖卡在桌沿上,用手掌轻轻一拍,盖子应声而起,她一边用同样的方法开下一瓶,一边说,“也不总是需要用工具的,不悔姐姐。”
杨不悔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抓起一个蛋塔,三口两口塞下去,又拿另一个;郭襄一边拿着一个蛋塔慢慢地吃,一边喝着啤酒。她悠然地问,“你明天会去看我比赛吧?”
杨不悔摇摇头,“不知道。最近混乱得要命,谁知道明天有什么事。”
郭襄哦了一声,有点惆怅地说,“我明天化妆穿礼服裙子,会很好看的,可惜恐怕没人看见了。”
杨不悔皱皱眉头,忽然把脸凑近到她脸前,捏捏她单薄的小下巴,哼了一声,“还能好看到哪里去?化妆,你当是整容么?”
郭襄放下蛋塔,推开她捏着下巴的手,忽然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她笑得躺在了地上,一
边笑,一边喘气,一边喘气,一边说着,“好啊。我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做东西,你不高兴
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咱们不高兴的时候都喜欢扁人;不错不错,有东西作,有东西吃,有
靶子可以扁,自己还可以被扁,爽了爽了!”
杨不悔把凳子踢到一边,躺在她身旁,枕着手臂,“你怎么啦?不爽?你这辈子也有不爽
的事儿,奇迹啊。说出来让我平衡平衡。”
郭襄微蹙眉头,似乎是努力地想了想说,“其实呢,也还真的没什么。不过是本来以为今天有人会来吃我的蛋塔,还在犹豫着给不给他做,结果他竟然没来;以为明天一定会有人看我比赛,结果现在想想也不一定了,略微地,有点惆怅。”
“惆怅?”杨不悔咧了咧嘴,“别跟我拽这么深奥的词,没文化听不懂。你这有什么不爽?既然还犹豫着给不给他做呢,那么他来了,你没准还不肯给他做。来了又可能没得吃,要是我我就随便跟路上随便买个驴打滚吃了,还跑你这儿来吃你这个不一定有的蛋塔?没来,你就也不用犹豫了,不是正好么?”
郭襄慢慢地咬着蛋塔,似乎仔细在品味,微微点着头道,“说是说,可问题是,犹豫的过程本来很有趣,可是他一下子就不来了,我就没得可犹豫了,没的好想了,没的好猜了,就没意思了。就跟明天的比赛,我知道我一定会得第一,所以觉得很没劲。有悬念的结尾的事情,做起来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