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无据的,指不定大丫头是清白的。”就算真是大女儿做的,如今木已成舟,夏大人膝下几个女儿,接二连三没能过了大选,叫家族沾光。如今唯独能期盼的,就只有在萧府的长女了。
夏大人年纪不小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整整十二年。正好礼部尚书病得厉害,准备告老还乡,不正是他的机会来了?
他可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然再等个十二年,自己怕是要疯掉的。
总不能再等几年,四女儿长大了,再去大选,这得错过多少机会?
夏大人没好气地道:“你平日待大丫头不错,上门见一见她,哄着点,她不就对你言听计从吗?”
夏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夏大人素来不爱理会后院的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是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庶女极好,夏大人就信了。
如今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赔钱货真当她是亲生母亲一样言听计从,就真是见鬼了!
她露出苦笑来:“我待大丫头不错,可是她有心结,对我又有误会,哪能听得进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阻拦
夏大人却不以为然:“不过是及笄没多久的小姑娘罢了,对生母只怕也没什么印象,从小就是养在夫人的膝下。这么多年,就是一条狗都养熟了,更何况是一个人?她耍一点小性子,你这当母亲的,稍微包容些,不就好了?”
他说的容易,夏夫人却是愁容满面。叫自己对那赔钱货扬着笑脸温柔哄着,指望依靠她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打脸。
她底下三个女儿,一个个都比庶长女来得出色,到头来却要盼着这赔钱货施舍一二,夏夫人只觉得心肝都疼了。
她还想劝一劝,好叫夏大人打消这念头。可是看着自家夫君一副盼着长女有出色,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那赔钱货的身上,再多说几句,只怕要恼了。
夏夫人只得咽下一肚子的话,勉强挤出一点笑来应下了。不管做做样子也好,总要去萧府走一趟,瞧瞧这赔钱货是不是真有出色了。
她是能屈能伸,就算大丫头真是出色了,攀上萧太傅,也不过是趁着年轻能受宠几年。尤其等萧夫人生下孩子,她只怕就得靠边站了,也就只能趁着主母有孕的这段时间稍微嘚瑟一番罢了。
但是能给夏家带来好处,只有不到一年,也是足够的。
夏夫人想着自己大不了这一年内对那赔钱货百依百顺,放下面子哄得她高高兴兴的,好处可不就手到擒来?
等大丫头失宠了,她就能撒手不管。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丢的不过是一点脸面,何乐而不为?
所以等二女儿哭诉的时候,夏夫人还劝着她道:“可能是大丫头所为,只是这事谁也说不清,无凭无据不能冤枉了她。你爹正盼着她能给家里带来好处,你就委屈些,暂时隐忍下来,以后娘亲必定会替你加倍还回去。”
闻言,夏二姑娘彻底懵了。她没想到最不喜欢长姐的母亲居然也会有替这个长女说好话的时候:“娘亲,难道就这么算了,又要忍到什么时候?”
“没多久的,你以为她能风光多少时日?”夏夫人抚着她的乌发,看着二女儿满面的红疹,心疼道:“你是娘亲的心肝宝贝,她不过是外头遭人践踏的杂草罢了。如今有点用处,自然要物尽其用,其他的你不必担心,她就算风光,也风光不了多久的。”
第二天她特地收拾收拾,又从自己的嫁妆里挑了一副珍珠头面,趁着夏大人刚下朝的时候备下马车打算前去萧府。
夏老爷见自家夫人准备妥当,礼物贵重,怕是能打动大女儿的心,满意地摸着胡子赞了几句。
夏夫人这才笑着上了马车,只是帘子一放下,面上的笑容就褪得干干净净,身边伺候的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免得被夫人迁怒。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萧府的门口,听说是夏家的夫人来了,顾云哓赖在榻上久久没能起来,眯着眼问道:“她来做什么,看夏大姑娘?”
“是,夏夫人备下厚礼,打算拜访夫人,再跟夏大姑娘见上一面。”秋红用帕子沾了温水,伺候她擦了擦脸,顾云哓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她不由好笑道:“不是说夏家主母素来不喜欢这个庶长女,怎的会特意上门来了?”
“怕是听说夏大姑娘就要攀上太傅大人,夏夫人生怕她给自家女儿下绊子,可不就要眼巴巴上门来亲近一二?”秋红抿唇一笑,扶着她起来,又心疼道:“夫人若是倦了,只管歇息着,奴婢直接把人打发走了,免得打扰了夫人休息。”
“不妨事,难得有人上门来给我解闷,不看看实在可惜了。”顾云哓笑笑,慢吞吞地起身沐浴穿戴。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又用了早饭,这才出了去。
在花厅等着的夏夫人可不敢有怨言,毕竟是她没事先递上帖子,太傅夫人肯给自己进来坐着等,身边也有伺候的丫鬟,算得上没慢待了。
只是灌下第五杯茶水,她也有些等不及了,颇为坐立不安。
好在这时候顾云哓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出来,夏夫人连忙起身行礼:“打扰了萧夫人,是我莽撞了。”
“不碍事的,夫人这是来见夏大姑娘?”顾云哓摆摆手,示意秋绿去把夏家长女叫过来:“她的伤势还没好,不能多说话。我想着总不能怠慢了夫人,叫夫人自言自语的,便一并过来了,夫人不介意吧?”
夏夫人勉强笑笑:“能得萧夫人招待,我是受宠若惊,哪里会介意。”
夏大姑娘出来,脖子上的确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痕迹。原本昨天还是火辣辣的疼,还红肿着,根本不能吞咽,只能喝两口白粥也是难受之极。
她心里对夏家恨极,听说夏夫人亲自过来,索性把缠绕在脖子上的白布给拆开,吓一吓也是可以的。
夏大姑娘养在深闺,甚少出门,肤色白皙如雪,脖子上陡然横着一条青紫的勒痕,实在骇人。
夏夫人被吓得不轻,险些事态,好在勉强维持着镇定,关心地道:“我的天,大丫头你这伤势厉害得紧,好在我让人备着伤药,是宫里的赏赐,必定能药到病除。”
夏大姑娘想要对她痛骂一番,只是见顾云哓轻轻对自己摇头,便垂着眼不吭声。知道萧夫人是个心善的,要不也不会留下自己。
不求有什么回报,只是顾云哓想到了原来在顾家的自己,多了几分怜惜,顺势而为罢了。
但是夏大姑娘感激顾云哓,这人不是施舍,也并非刻意为之的伪善,只不过是率性而为。没想到自己感谢,也没想要从她这里讨要什么好处,只是因为顾云晓不想她就这么毁了。
夏夫人看着那道勒痕,有些心虚,见她说不出话来,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就像顾云哓说的,夏大姑娘不能说话,夏夫人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徒增尴尬。
“这是我给你备下的嫁妆,虽说样式有些老旧,珍珠却是难得一见的南珠,色泽上等,是我的心头好。你是夏家的女儿,就算出嫁也不能太寒酸了些,这头面你就收着吧。”
夏大姑娘一怔,显然看出这副头面还真是夏夫人的心头好,这时候居然舍得送给自己当嫁妆?
顾云哓示意秋红去看看,后者走近后惊诧道:“夏大姑娘真是有福了,这珍珠虽然只有指甲大小,一颗颗却是一样大,的确难得。”
闻言,顾云哓险些笑出声来,秋红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
夏夫人脸色窘迫,她娘家可不是什么富贵的人家,又是不受宠的女儿,嫁妆虽说不至于见不得人,却也富贵不到哪里去。
这头面虽说珍珠的个头不大,却是一颗颗几近一样,也算是难得的手工了。
秋红把头面的锦盒收好,随手递给伺候夏大姑娘的丫鬟道:“奴婢这就替夏大姑娘感谢夏夫人,这头面手工不错,想必是一品轩师傅的手笔。”
提起此事,夏夫人骄傲地点头笑道:“姑娘好眼力,可不就是一品轩老师傅的手艺?”
秋红心里嗤笑,的确可能是一品轩的手艺,却肯定不是老师傅,而是学徒之流所做,价钱可是天渊之别。
不过如今可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总不能叫夏夫人下不了台,她又捧着几句,把夏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对夏大姑娘关怀备至问了几句,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有顾云哓盯着,夏夫人也不能单独对夏大姑娘私下叮嘱什么,只得就此作罢。
反正上门第一次,总有第二次,她不着急,反正人又不会不见,多得是机会。
等夏夫人走了,秋红嘟嚷道:“夏大姑娘,你这主母倒是大方。”
看得出夏夫人的娘家并不怎样,加上不受宠,嫁妆也是一般,能出手送这么一副珍珠头面,实在是不容易。
“母亲她素来是舍得狠下心来,当初要嫁给爹爹的也不是她,而是母亲的二姐,最后愣是因为染了风寒卧榻不起,夏家还以为命不久矣,哪里敢把人娶回来,又有婚约在先,便换了她这个三女儿了。”
等她一出门子,亲姐姐就立刻痊愈,谁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但是人都嫁了,二姐也不能把定下的夫君追回来。一怒之下就挑了一个外放的官员,远远嫁了,再也没回娘家去。
这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夏大姑娘曾听喝醉的奶娘提起,语气里满是对夏夫人的赞许,只觉得女人为了能嫁个好夫君,用点见不得光的手段也没什么。
夏大姑娘听着心下嗤笑,为了能嫁到夏家,夏夫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居然连亲姐姐都不放过,足见她品性如何。
顾云哓也听出了其中的猫腻,挑眉道:“夏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风寒,稍微养一养就好了,迫不及待地要求换人来娶,指不定夏夫人跟夏大人私底下已经见过面了,情投意合,夏大人自然不愿意娶别人。”
夏大姑娘一愣,点头道:“很有可能。”
她只是可怜自己尚未见过的生母,听说是被夏夫人赶出去。
撒了不少银钱四处打听,后来一个盲眼的婆子阻拦夏大姑娘继续查下去,只告诉她说,再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她的生母。


第一百二十章 打听
被赶出夏府,恐怕还没逃到哪里,就已经被夏夫人暗中动手,早已没命。
毕竟有这个隐患在,谁知道什么时候夏大人回过神来,觉得事情不对,去把人给追回来?
夏大姑娘这才明白,自己生母死得不明不白,根本就是夏夫人陷害的!
只因为夏大人对生母情有独钟,夏夫人刚嫁过来就看这个侍妾不顺眼,更是在自己之前有了身孕,不知道被多少外人当成笑话,自然寻了个机会,以绝后患。
“多谢萧夫人收留了我,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比起嫁人,我更想要替生母报仇。”夏大姑娘双眼燃起熊熊的复仇之火,她逆来顺受,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到适合的机会对夏夫人动手!
顾云哓叹了口气,摇头道:“仇自然要报的,但是没必要把自己一辈子给赔进去。”
夏大姑娘一副要跟夏夫人不死不休的样子,只怕想要杀了夏夫人替生母报仇。但是之后,却也要为夏夫人赔上自己的小命。
生母一条命,加上她一条命,两命抵一命,这笔生意可不怎么划算。
“很多事不必亲自为之,没得脏了自己的手。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就好好在府里养伤,一边看戏一边等着风光出嫁。”顾云哓看不惯夏大人,更对夏夫人看不顺眼,刚才一副关心的模样,却是虚情假意,看得就令人厌恶。
虽然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只有满心的厌恶。
夏夫人在她跟前也不擅长收敛,若是让她单独跟夏大姑娘碰面,指不定说的话有多伤人。顾云哓索性出来坐镇,夏夫人也能有所收敛,不敢造次。
顾云哓说到这里,忽然问道:“提起来,夏大姑娘可有意中人?说来听听,叫秋红去打听一番,若是家里没有妻妾,又是人品过得去的,姑娘再嫁过去也不迟。”
问起此事,夏大姑娘不由涨红着脸。
秋红皱了皱眉眉头,小声道:“奴婢问了几回,夏姑娘才开口,却是夏府的马夫。”
“马夫?”顾云哓一怔,倒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夏姑娘是怎么认识夏府的马夫?”
马夫是外男,一个养在后宅深闺的姑娘家,怎会遇上他?
夏大姑娘见她惊诧的神色,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小女子被母亲为难,关在柴房里不给吃喝,是马夫恰好经过,偷偷送了两个馒头进来,这才没叫我饿肚子,熬过了两晚。”
“原来如此,”倒是个善心人,只怕是看不过眼,这才会冒险悄悄送吃的。顾云哓感叹,偌大的夏府,对夏大姑娘没有存了坏心,真心怜惜待她的,不是亲人,居然是区区一个马夫吗?
“小女子明白夫人肯定觉得马夫出身低微,又是夏府的下人。堂堂夏府的大姑娘居然会看上一个马夫,必定认为我自甘堕落。只是我打小就没受过别人的好意,就是奶娘小时候也时常把我的月钱偷偷拿走,我一哭的时候就使劲拧胳膊,好叫我住嘴。”就连奶娘都是如此,更别提是伺候的丫鬟了,夏大姑娘满目黯然,唯独对她好的却是一个马夫,成为自己心里面那点念想了。
顾云哓叹道:“你过得不容易,难得有人对你伸出援手,自然念念不忘。但是感激是一回事,一起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马夫年纪多少,相貌如何,家里都有什么人,你通通不知道。若是只因为这双馒头,因为感激以身相许,未免太仓促和莽撞了一些。”
她看向秋红,后者点头道:“奴婢去打听过了,这马夫二十有五,是夏府的家生子。曾娶了府里一个丫鬟,只是五年前就病死了,也没留下孩子来。家中有一个双眼失明的老母亲,父亲在小时候就已经病逝,是老母亲拉扯大的。平日沉默寡言,偶尔只跟马匹说两句,他会偷偷给夏姑娘送馒头,也是老母亲的意思。说是老母亲当年曾受过姑娘生母的一饭之恩,这才让马夫悄悄照顾姑娘一二。”
夏大姑娘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层关系,她想要报恩,原来马夫的母亲才是来报恩的那一个吗?
她想到阻拦自己的那位老嬷嬷也是眼睛瞎掉,独自住在府外的后巷里,屋子简陋,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倒下,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只是这样的老嬷嬷,依旧没忘记十几年前生母曾无意中帮过的一次忙,夏大姑娘顿时红了眼圈:“我得好好多谢这位老嬷嬷,若不是她,我只怕是熬不下来的。”
父亲对她不闻不问,主母表面和善,暗地里指派丫鬟婆子欺凌自己,姊妹更是挖苦嘲笑,夏大姑娘每天麻木绝望,只觉得要活不下去。
在柴房被饿了一天,她以为自己就这么饿死了,也算是死了干净,不至于再在这个家里受苦,谁知道那天有人会从窗口偷偷递来馒头,给了自己生的希望?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夏大姑娘才知道。原来府里不是所有人都盼着自己死的,还是有人盼着她好好活着。
所以之后不管多苦多痛,她到底还是咬牙熬下来了。
半晌,夏大姑娘才收了眼泪,目光坚定:“老嬷嬷是个好人,她的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唯独马夫还是奴籍,要离开夏家,恐怕不容易。”
擅自出走,会被当成逃奴,夏府只要报官,马夫这辈子都会烙上逃奴的罪证在脸上,根本不能出门见人,这辈子算是毁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毁了这个好人。
“除奴籍罢了,不是什么难事。夏家如今还指望你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都愿意给你摘,你不过要一个马夫罢了,又不是金山银山,他们丝毫不在意,有什么舍不得的?”
顾云哓沉吟片刻,只要马夫是不够的,老母亲还在夏府里,就很可能被夏家人捏在手里,到时候当儿子的还怎么能弃生母于不顾,必然左右为难。
“老嬷嬷以前是做什么的,可有擅长的?”
夏大姑娘想了想,答道:“老嬷嬷以前是夏府的针上线人,做得一手好女红。只是针线活熬眼睛,她渐渐看不清了,只得做些粗活。等儿子成人,她已经彻底看不见,便歇下来,在府外后巷里一间小屋里住着。如今老迈,再也拿不动针线,对布料却是一摸,就能辨认出来。”
“我正好缺一个懂得辨认衣料的嬷嬷,就把人请过来。”夏大姑娘一张口就要两个人,夏夫人指不定会警惕,扣下一个。但是顾云哓要,那就不一样了,只怕夏大人会亲自把两个下仆送到萧府来。
夏大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顾云哓见秋绿欲言又止,便问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这里可没有外人。”
“夫人真要把夏大姑娘嫁给一个马夫?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两人心里不介意,到底总有些隔阂在。”夏大姑娘再受苦,挨饿却不至于颠沛流离。马夫就算被除了奴籍,从小就是夏府下仆的身份长大的,卑微深刻在骨子里,怎么都不可能改变。
相反,夏姑娘虽说过得不如意,好歹是堂堂的大小姐。
一个一出生就是主子,一个一出生是伺候人下仆,彼此之间那层身份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打破的。
秋红却不赞同道:“什么主子,哪家的主子还得被关在柴房里挨饿的?奴婢能理解夏大姑娘,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亲妹妹也是上赶着欺负她,难得遇到一个不求回报真心待自己好的,倾心于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听夏姑娘就知道她没当马夫是下人,若是马夫的心里,也只当她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呢?两人未必不能一起过日子,相互扶持,总比在夏府受人欺凌,身不由己来得好。”
顾云哓好笑道:“你们也别在这里为夏大姑娘争个面红耳赤的,马夫会怎么想,还是让人先探一探他的口风。若是个有担当的,倒不至于辱没了夏大姑娘。”
秋红自告奋勇,要求亲自出府去打听一下马夫的人品如何。她跟夏大姑娘相处了两天,感觉这位夏家长女挺可怜的,两人一见如故,倒是愿意替夏姑娘走一趟。
顾云哓欣然应允,比起有些寡言的秋绿,秋红去打听此事是再适合不过了。
秋红乔装打扮,找来擅长易容的萧家卫,愣是装扮成街头媒婆的模样。下巴点了一颗黑痣不说,头上戴着两支金钗,脸颊的铅粉厚得咧嘴一笑,就能簌簌落下,吓得秋绿连连后退,生怕被铅粉给沾了一身。
见状,顾云哓笑得险些直不起身来。秋红瞧着还不够,穿上一件大红的花裙子,腰上缠了缠,也不知道塞了什么进去,整个人圆润了一圈,倒像是相当丰润的媒婆。
她捏着兰花指,对秋绿抛了个媚眼:“小娘子以为,奴家这身怎么样?”
秋绿捂着嘴转过身偷笑,肩膀一怂一怂的,她还真没想到秋红为了夏姑娘,这是豁出去了:“没问题,谁见着你都相信是个媒婆。”
就是太张扬了一些,该怎么悄悄打听?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成全
秋红眨眨眼道:“偷偷摸摸的,别人指不定戒心一起,不可能说真心话。但是对媒婆,大家素来热情。毕竟是别人家的好事,撮合成一对情人,终成眷属,可不就是积福了吗?”
她跟顾云哓欠身行礼后,一扭一扭地出门去了。
萧二恰好看见,险些从房檐上摔下来,毕竟秋红的装扮实在太惊悚了一些。
顾云哓用了饭,歇了个午觉,秋红就风风火火回来了,接过秋绿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大口,这才喘过气来禀报道:“乖乖,这街坊邻里的,就没说一个不好的。奴婢悄悄在四周问了一圈,都说马夫孝顺得很,老母亲双眼瞎了,每天忙完后都去后屋里伺候,洗脚倒水,从来没有怨言。”
说罢,她又道:“马夫的老母亲奴婢远远去看了一眼,虽说年纪不小,身子骨瞧着不错,脸色也挺好,看来被照顾得相当仔细。”
如此孝顺,即便再贫困也没丢下老母亲,实属不易。
其实老母亲已经离开了夏府,马夫就算不出去照顾她,让老母亲自生自灭也是可以的,日子还能过得好上一些。
只是马夫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母亲,每天还记挂着,端盆打水洗脚之类的事从不嫌弃,反倒亲力亲为。
顾云哓听着,倒觉得这样的孝子,品性是极好的。加上他的老母亲又是知恩图报之人,马夫的性情只怕相当不错:“除了出身,看来没什么可挑剔的。”
秋红一顿,面上欲言又止道:“只是有一点,马夫的右脸颊受过伤,听说是一次夏大人去马场骑马,身下的骏马突然不听话,马夫上前说是马匹有些不舒服,原本早已劝过夏大人另挑一匹,可是这夏大人不愿意。如今马匹突然疯跑,好不容易给马夫安抚下来,他的马鞭就甩到马夫的脸上…”
她叹了口气,马鞭上有倒刺,又没有上好的伤药,马夫的脸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痕。别说是夏姑娘,就是自己看着都有些惊诧,一般的姑娘只怕要吓着了。
顾云哓让秋红去把夏大姑娘叫出来,特地告诉了她这件事。两人毕竟从未见过,只隔着一道门缝,又是夜晚,夏大姑娘没能看清楚马夫的脸,如今坦白告诉她,也是让夏姑娘心里有底。
听罢,夏大姑娘愧疚地叹气道:“这是爹爹做的孽,理应由我去补偿。马夫是个好人,他脸上的伤好不了,是夏家对不起他。人品好,脸颊有伤痕又如何?就算没伤痕的人,也不见人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