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静中,国忠为淡淡笑笑,道,“改日再来找周老板讨酒喝,今天公务在身,只怕不能得闲。周老板,今天中秋佳节,不是好日子么?怎么弄出人命来?”
周进淡淡望他,并没有接这句话,道,“我以为国署长就要走了,想借今天过节,给国署长饯行。国署长来H市半年,殚精竭力,事事躬身亲为也十分辛苦。不过总算做出一份斐然政绩,现在该有个好结果向上面交差了。”
国忠为笑笑道,“周老板有心,我可多谢了。工作安排调动,还得听上头的指派。不叫我回去,说不得我只得在H市再待上一阵。恐怕大家不待见我,不愿意让我在这儿多待罢。”
周进道,“这话可说远了,我一直盼请国署长过来喝酒。”
国忠为道,“你请我喝酒,确实不敢当。说起来我该请你。我在H市有份答卷交代,也靠你们这些江湖朋友支持。”
纵观整次整顿行动声势虽大,但结果并不能算十分理想。原有的帮会被打压后社会反而更加混乱。国忠为等人这份答卷算不上成绩斐然。但眼下收尾,场面上还能算是卓有成效的,不过如果再继续进行下去,事态发展恐怕就不由他们控制了。
周进笑道,“这些江湖朋友想要不支持国署长,恐怕也不能够。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遇上兵荒马乱的时候,只要还能保着脑袋吃饭,就不会有太多的要求。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哪天连吃饭的脑袋都保不住了,那就管不了那么多,只好拼命了。”
国忠为道,“怎么眼下我逼得大家保不住脑袋了么?”
周进笑道,“周进出来混这口饭吃,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就算丢了也不问国署长去要。”
国忠为哈哈大笑,但谁也不觉得这笑中有多少欢愉在里面。他们说话这时候,丁武也奔下楼来,蹲到那人身边扶起他尸身。那张脸上全是鲜血,面目已经不清了,丁武颤叫,“小四……”
几个人跟下来,把小四抱到一边。门边的警察喝道,“不许动!不许拖他,破坏现场!”,丁武理也未理,仍然紧抱着小四尸体。方才魏明举凳子砸他,小四替他挡了凳子上的钉子,救了他一命。但小四自己这一劫却没有躲过。周进上前扶了他一把,道,“丁三哥,真对不住,本来好好的叫大家来吃顿饭,想不到弄成这样。”
丁武棱眼狠狠望了楼上的魏明,咬牙道,“进哥好心招待,我们在这里惹事,是我们不对。不过这个巴掌,确实不是我们自己拍的。小四还是个孩子,跟我三年,替我挡过四刀,是我救命恩人,今天我却眼睁睁看他死了。”
周进道,“他还有什么父母亲人?”
丁武道,“爷爷八十多岁,两个姑姑带他长大。”
周进道,“那也还有亲人。赔命我是赔不起了,这间酒店还能赚两个钱,给老人家经营罢,权当补贴家用,不要没了孙子连养老送终的人也没有。”
丁武不由不望着周进,这事该怎么处理,当真拿捏不定。倘若当下忍了这口气,一是多年的兄弟,小四待他也确实忠心耿耿,感情上真的过不去。再者当在众位江湖帮派的面前,自己的人给人这么杀了,做大哥的追究都不追究,就这么忍下了,以后他还凭什么出来混?
但若卷周进的面子,他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具有这个份量。他们在周进的酒宴上惹事,于理上已经不占道理,周进竟一出口便以这样大一间酒店相赔,可是说客气也客气到家了。他若再不还以体面,可以说就是存心让事情过不去了。丁武不得不顾虑,虽说近来赵森在外面插旗,流言蜚语四起,周进却被上面这一场整的不轻,场面上似乎较从前清减不少。但他实力真的亏损了么?当真到什么人都能叫板的地步了么?倘若不是,自己是否该得罪这多年维持下来的朋友?难得周进仗义厚重,素来待他也是情义深厚的。
丁武是精明的人,瞬间种种思量平衡已经在心中转过数遍。但他还是足足待了两分钟,才慢慢抱着小四尸身,放在地上。咬着牙一字一句,“我替小四谢进哥。我跟魏明的恩怨,出去再算。”
周进点头,低声道,“那进哥也多谢你了。”
第 209 章
国忠为也没想到周进三言两语,竟能让丁武让步,于小四的惨死当场不再追究。虽然说刑事杀人的案子,不由他说不追究便不追究下去,但如果丁武一边退步了的话,做为警方再去插手他们江湖恩怨,就显得太多管闲事。这事本来该顺理成章,但这这步却起了变化,谢老三扶着魏明,看着楼下情势发展,心下怦怦乱跳,低声道,“老魏啊老魏,这回可真让你害死了。你惹丁武也就罢了,要是把周进惹的翻了脸,我还能出得了这个门口么?”
魏明口中有血,话语有些不清,“放心,我不会连累你。这事和你没关系。”
谢老三道,“咱们都是城北的,就别说这有关系没关系了。我要没事也得你没事才行。”他在这当口倒显得十分仗义。其实谢老三满腹精明,岂为魏明抗这个灾祸,他只是看准了这时机。因为谢老三想要周进的货,得到机会,便适当拉近关系。
当下搀扶魏明下楼,谢老三上前去道,“警官,不过是一场误会,几个兄弟喝多了,一言不合撕扯两下,也是有的。咱们怎能比国署长广受国家教育,一言一行都严谨谨慎。许是撕扯的时候失了手,许是他自己不小心跌下来,也不知道。这是意外啊。
国忠为未答,身后一个副警长冷笑道,“你倒会狡辩,我看不是不小心失足罢,分明你们把他推下来的。”
谢老三仿佛早知他有这话,不紧不慢道,“这位警官怎么能这么说?刚才那么乱我都没看到他在哪,难道你看到我们把他推下去了?”方才混战的时候这些警察还在门外,他们只听到打斗,当然没有亲眼看到小四跌下来。但是丁武等人和他们打架,他们近在咫尺,看的应该分明。周进问丁武道,“丁三哥看到了么?”
丁武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
那位副警长看看丁武,又转头看看周进。道,“都说江湖汉子最讲的是义气。果然不假。不过周老板,你这家酒楼是正规营业,有监视器的。只要翻一番录像,谁动的手就很清楚了。”
周进淡道,“那监视器好几天就坏了,一直没开。”
副队长道,“规定必须有监控,你这可是有违要求。”魏明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脸上的血还没擦干,面孔显得狰狞,冷不防开口道,“你不用查监视器,是我把他推下去的。谁都不要找了。”
副警长吓了一跳,回过头,魏明嘶哑指着自己,“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别再废话了,把我带回去结案罢。”,虽是认罪,口吻却不屑。魏明方才脑子一热,和丁武冲突起来,但刚才谢老三的话已经令他冷静。在今天这个场合同丁武惹事,令得周进场面难堪,一定要得罪他了。回头仔细想想,这件事只怕是有人暗中安排,从争执到动手都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怕是踩进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子。到这一步,只好让事情尽快平息。魏明虽然一直在楼上,也看出今天惊动警方高层亲到现场,不是那么简单。他出来揽下罪名,一是顺水推船卖解围人情,二是借机早离是非之地。至于杀人什么的,他心里有数,无凭无据警方不能随便凭他几句口供立案。回头把口供一翻了事,倒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他这番做着没骗过国忠为眼睛。国忠为也没多说,只淡淡一笑道,“魏明,杀人的罪可不好乱认啊,认不好要枪毙的。你想替哪个兄弟抗啊?”
周进拉过他推到身后,笑道,“他喝多了,胡说八道。”
国忠为没有再追讨下去。丁武和魏明两方都就此退让不再纠缠这件命案,从江湖的方面说周进已经将事情平了下去,自己再追究,就显得死缠烂打,多余了。以国忠为的经验和道行,他知道此时不必再纠缠。今天他来这里,之前自然是收了赵森的风,但国忠为前来也未必就是存心要与周进为难。不过他究竟是何态度旁人还是很难猜测。但不管是什么态度,眼下国忠为似乎是让步了。周进再一次请他道,“国署长,大过节的,让你为我的事操心。也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你不嫌简陋的话,进屋吃口便饭,我怎么也得敬你一杯酒喝。”
国忠为婉拒道,“这杯酒原是要喝的,改日再来叨扰周老板罢。今晚的案子还是得做完。呵呵,当差当差,比不得周老板这么自由啊。”
这一杯酒国忠为终究没有喝,当在众人面前,场面还是要做的。魏明既然出来抗罪,便把他带回去“协助调查”。魏明也正巴不得快些离开。其他人走了之后,国忠为还是进屋跟周进说了几句话,和包间的同僚们打了个招呼。说来话繁,实际上从魏明斗殴、坠楼摔死人,到周进一一摆平,送走国忠为,不过是几分钟时间。很快尸体抬走,现场迅速清理,各桌的人们又重新觥筹交错,你呼我往,很快一派歌舞升平。但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周进手握的成与败,其实不过一线之隔。
可以想象如果他压不住这个场面,不是有和国忠为谈判的身价,不能让丁武暂忍兄弟仇怨,不能让魏明自主离开,国忠为定会让警察全冲进来封锁杀人现场,会把在场的许多江湖兄弟一一带走,身为东道主,这筵席无法再维持下去。虽然是件这么小的事,但在这个人心浮动的时候效果堪惊,一旦所有人认为你的势力不够维系周全,崩解就从这里开始。所幸结果相反,可见赵森一番费尽心思的筹谋,至少这一步失败了。周进上位这么多年,每一日都是在这样看似坚固,其实薄冰的悬崖边踩,他不是轻易可以应付的。
等所有人都安退下去,小奇才低头道,“进哥,小奇办事不力,没看住场子。进哥责罚。”
周进摆手道,“回头再说。”
小奇咬了咬唇角,犹豫了下还是附近他低声,“进哥,有件事不太对劲。刚才跟前的兄弟说,魏明因为骰子的点子不对,跟丁武争执起来。可先动手的不是他们。刚才丁武的兄弟给人推下楼,阿J在跟前,他说看到推他那个根本不是魏明的人,那个人生面孔,不认识。”
阿J也是小奇这边的一个小兄弟。小奇说着望着周进。周进并未显出惊讶的神色,只低声问他,这人还找不找得到?小奇遗憾的摇头,阿J告诉他的时候,那人就已经不见了。
周进道,“这事回头再说罢。你再多加些人手,每间房每个桌子都看住了,来来往往的人都给我一个个盯着。当心点,别让人察觉了。”。他眉头蹙的很深,神色似乎还是非常顾虑,抬眼望了望门边。“但愿一飞那边顺利,非得让欧阳白和老头子们都坐下了,恐怕今天才能完。”
南城的大角呷大排档,械斗过后一片狼藉。欧阳白同赵森在谈判桌上打起来,除了欧阳白被砍了一刀,两边手下的人伤的也不少。不过大多数是受伤,真的砍死的倒也不多,只是百十来人在一起,伤口一片血淋淋,看去也显得触目惊心。叫来20从街头排到街尾,伤势稍轻,还能走动的很多人都自己跳上车,只有倒在地上的那些才有人去抬,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发生这么大规模械斗,要不惊动官方已经不可能了。围殴刚刚停止,附近的警方已经赶到,也将整条街团团围了起来,加上救护车简直水泄不通。欧阳白不在,只有立韩留下处理善后,立韩见到警察只叫倒霉,暗骂了一声“操”,硬着头皮上前应付。立韩在这一片混,附近的警察本来多半相熟,但今天却赶上个新面孔。这个负责的人不认识,一上来便毫不客气要把所有人押上车。
在这当口,立韩只能想了法来周旋。但今天的条子也不好应付,也许也是他们动静闹得太大了,不管他怎么说,对方摆出一脸铁面无私相,不肯卖面子。今晚的事不小,如果真走程序去办,恐怕又是一场麻烦。
若在平时立韩也能屈能伸,但是今天心里有火,压了好几压也没压住,几番言语下来几乎要翻起脸来。幸亏霍一飞在这个时候到。立韩手下没有能说的上话的,但霍一飞在官面上的关系非比寻常。抬了几个有力的人出来,那负责的警长原来和西署的曹亮还是朋友,这才握了握手,警察走个过场,录了几份笔录,带走了几个要紧的人了事。随后霍一飞和带来enny几人又帮着他们忙了一阵,当时一片混乱,很多人还在往医院送,又有一些被警方带走,等全部忙完下来,发现剩下的只有立韩几个伤的还不严重的手下了。
立韩吩咐他们收拾现场。因为是在他的地头打起来的,遍地是砸破的桌椅,刀棍,还有液化气罐。那几个人随便扯布条裹了伤口,也没话说,就三三两两的低头清理着。
立韩蹲在一边马路牙子上抽烟,望着对面满地狼狈,和一班鼻青脸肿的兄弟忙碌,脸色异常的难看。不知道他脑子里此刻在转着怎样的念头。
霍一飞走过去拍了拍他,道,“赵森不是冲你,他是冲和记。他敢这么嚣张是觉得自己行了。这事也完不了,一定会讨一个说法,绝不可能这么算了。”
立韩掐掉烟望望霍一飞,叹口气道,“谢谢你了一飞。本来今天中秋节该去老大那里,想不到弄出这种事,真是过意不去。我只好回头再跟老大请罪,还得麻烦你帮我多担待。”
霍一飞道,“好说”,问他,“欧阳堂主呢?”
立韩道,“欧阳堂主不小心挨了赵森一刀,赶忙送医院去了。”。霍一飞“嗯”了一声,问道“欧阳堂主不要紧罢?伤势怎么样?砍哪里了?”
立韩说,“伤倒不是致命伤,只是从肋骨上划过去,刀口子不小,恐怕缝针也得缝一阵子。再打消毒针什么的,今晚筵席估计也敢过不去了。”他叹口气道,“真是太背了,都赶在今天。”
第 210 章
霍一飞自上向下望着他,立韩又蹲了一会儿,仿佛察觉到什么,很快的站起来。霍一飞望着他的眼神让他很难安稳,似乎从他的话里抓到什么,立韩不由紧张的寻思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但一时间,也没办法仔细理清。过了一会儿霍一飞却只是平淡的说,“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只要人没事就好。韩哥,你也要小心,赵森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再派人找回来……”
立韩摇摇头,“我谅他也没这个胆子。我也找了人手,多些人看着,不会有事。”
霍一飞招了招手,一直等在车边enny跑上来。霍一飞道,“还是小心点。”,吩咐nny道,“你多招呼些兄弟过来,在这边街口守几天,看看还有什么动静。记着,来往的人都看住了,耗子也不能让它跑进来一只。如果有事发生,你们帮韩哥接应,假如赵森再敢来一定把他给我按着!只管做了他,我负责。”
立韩脸色不由一变。霍一飞当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把他的人调驻进来,甚至没有与他商量一句!他当下已觉得事情不妙,立刻便出言拒绝。但还没等他开口,霍一飞继续道,“韩哥,赵森现在恐怕正在到处找你。为了安全起见,你就在这儿住几天,先别出去,有什么吩咐你让nnt去做,nny不行你找我。”
立韩吃了一惊,不禁抬头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霍一飞的话,分明是要把他软禁在这里!立韩惊骇之下,心下也迅速寻思明白,什么敲诈寻事,什么上门寻仇,什么谈判崩裂,赵森同欧阳白的争斗霍一飞是全然不相信的。或许这只是双方合伙演的戏。但他要把自己扣押在手上,欧阳白就不得不听他安排,霍一飞一定要欧阳白今晚出现在周进的筵席现场,帮他把场面做全。
自己竟然这样大意,霍一飞等人来了这么久,竟丝毫没有防范他。此时再四下去找,哪里还能见到自己人的影子,那定然是在他帮自己应付警察的时候,就已经把人不动声色的弄走了。自己孤身寡人,如果不顺从他,他要杀自己易如反掌。
立韩毕竟是久经世面,当下虽惊,脸上神色还显得十分镇定。便混不在意似的道,“那倒不用了。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这边有人,没事的。今天周老板那边事忙,你们还是过去忙乎罢。我如果撑不住再找你。”
霍一飞没有回答。事到如今,他没有再配合立韩一唱一和把戏演下去。立韩这话没有回应,问在了空气中,显得有些尴尬。他手插着裤兜四下里望了一圈,还是转回头看着霍一飞。霍一飞没理会他,顾自指派nny调动人手,很快足有百来人迅速的在街口两边下车,从两边把整条街都围起来。立韩仔细的看了,所有人手里都拿着兵器,很多人攥着两厘米厚的宽背砍刀,包着报纸。这东西不可能随手抓来。显然对方早有准备。
立韩见他这样的安排,已经毫无寰转余地,脸色也变了,“一飞,一场兄弟,用不着这样罢?”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惊恐,实在不知到这份上下一步会是什么。但不管立韩作何反应,说什么,霍一飞只是口气平淡的告诉他,“你折腾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罢,别的就不要想了。”
霍一飞扣起立韩后才追去医院。在到医院前,他特意让nny避开立韩,给他留空间打电话给欧阳白。在接到立韩的电话前,欧阳白早已经转到医院贵宾房。贵宾房在顶楼最高层,位置隐蔽,平时不对外开放,如果病人不愿意的话,外人不得探访,此刻欧阳白住在这里本来任何人前来都不能见到他。得知立韩被霍一飞软禁,他只得咬着牙吩咐护士,放开家属探访。
霍一飞直到门前,听了里面没有动静,才敲了敲门,显了焦急关切的三步并两步进来。进屋只见欧阳白斜斜倚在床头,手上吊着静脉注射的瓶子,额头敷了毛巾,确是一副伤病的样子。见到霍一飞进来微微笑笑,仿佛十分的疲惫。霍一飞上前道,“欧阳堂主,不要紧罢?”
欧阳白摇摇头,“不要紧。都是皮外伤,缝针缝了一阵。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赵森真他妈嚣张,在我的地头说放炸弹就放炸弹!炸死一家七口,他这么造孽早晚要有报应。”
霍一飞道,“进哥吩咐我过来看看,一定要看到欧阳堂主没事才放心。进哥让我传句话:赵森这事不是冲欧阳堂主,是冲整个和记。只要是同门兄弟一个门下,不管找谁的岔子都不能算自个儿的事,是所有兄弟的事。这件事和记一定要出头,不可能让赵森踩上来。欧阳堂主有伤,好好休息,别顾虑太多。一切等你好了,大家一起说。”
欧阳白一时停顿,似乎在用心听周进这句话,顿了片刻才又抬头。“多谢老大这么惦着我。今天中秋节老大做东家,我本来应该早早去帮忙,想不到发生这样的事,真是过意不去。还累得你也折腾了半天。”,说着,便伸手去拔输液的管子。
霍一飞忙按着他,道,“欧阳堂主!……这药得打完,不然效力不够。”,欧阳白摇头道,“不妨事,老大那边我说什么也得赶去,现在还来得及,你送我罢。”,他还是拔掉了针头。针尖上带着点血迹,这倒没有疑问,吊瓶确实是真的。欧阳白捏着那个针头,一边抬起头看着霍一飞,两人对视了半晌,目光里都有话。
霍一飞心下很明白,立韩扣在他手里,欧阳白不能不顾,眼下他非得赴宴不可。不管他和赵森间的争执是真的还是演戏,赵森的目的都达成不了了。自己就算是尽浑身解数,也绝不能让他在今晚的筵席上达到目的。既然欧阳白坚持起身,霍一飞只得上前扶起他,帮他披了外衣。两人都在心照不宣的演着戏。欧阳白被霍一飞扶着,双手冰凉,微微有些颤抖,他心中的恼怒只怕是真的,如果他真的配合赵森演戏,那也是下了血本,成果眼看唾手可得却毁在霍一飞手里,欧阳白真是恼死了他。但在这种情况下,既然霍一飞不拆穿,他也无法,只能装若无其事。
霍一飞也知道,这一来他不仅把欧阳白得罪透了,立韩被他私自扣起来,万一有什么意外,他里里外外都很难交代。但是时间紧迫,也只能兵行险招。
在路上小奇打来电话,说陈刀已经接到龚老头子等人。霍一飞不仅松一口气,几个老头子终于到了,总算是个好兆头。车开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赶到兰坊满汉楼,欧阳白一到就三车并两步进楼,在大厅当了所有人的面,大声向周进道贺。并且道歉说,自己因为手下闹事耽搁了,索性能赶得及。欧阳白的外衣上犹沾着血迹,脸色还有些苍白,在一班外人看来,的确是匆匆的赶到,事发意外,那也不能怪他。
周进客气的请他进屋就座,在大厅的最上一桌,一张桌子比其他桌子都要大上一倍。周圈十二席座位,是和记所有的老大和堂主,除了武楠已经过逝,其余都已经坐满。
龚老头子们最后才到。但是不要紧,只要他们到场,已经够了。一帮老人家身体总是不好,或者早些或者迟些,谁又能介怀呢。老头子们的席位安排在二楼,靠里间温暖、安静。坐下之后,周进带头,帮中所有的堂主,主事一一过来敬了酒。当然老头子是以茶代酒,象征意思而已,在这个年纪,早已不能像当年那样豪饮畅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