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飞道,“何先生跟进哥惺惺相惜,定然一见如故。”。进了酒店,在后厅与周进迎面。由霍一飞引见,周进也是今天,才与这位B区的何部长见了第一面。但在数年之前,他们早已听过彼此的名字不下几十次。
在那何部长眼里,周进怕该是这H市江湖的枭雄,是称霸一方的黑社会大哥。多年来由他们掌握着H市地下秩序,每年走私毒品数亿计;走私黄金、钻石、汽车及其他贵重国际产品无数。控制着赌博、地产、娱乐等等领域,周进名下的产业被调查出几乎涉及整个东部的各行各业各个角落,势力无处不及。对周进而言,对B区有分量的高官要人,之间的关系,即使没有交识,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和掌握。从前没有交情,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一切都随着这瞬息万变的利益和局势改变。久闻其名后方见其人,两人都望了对方细细打量了几秒,才一番热情的寒暄。
周进引路,带何部长直到九楼最顶层的贵宾间。整个九楼只有这一房间,闲杂人绝无入内。房间中已经坐了不少人,同是何部长这样的身份,高警长和李广场也在其中。只有霍一飞一人随周进进屋,其余人都在门外止步。霍一飞回手将房门关紧。这些人坐在这个地方,倘若一旦露出去,哪怕是一张照片,结果都可能是顷刻颠覆。
这里坐的所有人,是支撑一个帮会集团背后的庞大关系网络。是在黑与白之间连接的灰色地带。他们依靠如周进这样的江湖势力支持自己,反过来再庇护他们不断繁茂。他们的关系生生相息,同坐一条船,谁不能离弃谁。
显然何部长并不避讳,周进才将他引见与众人。同是政府的人,在坐的多半都识得,有的甚至共过事,算起来应该比周进要熟悉,不过是没有在这个场合见过面。寒暄过后,坐定下来,高警长笑道,“周老板,原来何先生也是你朋友,难怪人家都说你有通天的本事。”
周进引见高警长道,“高警长和我是多年的朋友,待我很义气。这次我出事,他实在为我操心出力,下了极大的功夫。不然恐怕我现在还关在里面。”
何部长微笑,“高警长说你有通天的本事,这恐怕不假,不然我们打来打去,抓了你那么多年,你还是在这儿悠哉的喝酒。”。在桌的人哈哈一笑,这不过是句玩笑。霍一飞陪着听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手机在这当口又震动了好几次。传来的没有好消息。陈刀亲自带了人过去,但整个路面被封死掉了,警方要追查放炸弹的疑犯,所有被封在里面的人都要一一排查。外面人确实无法进去。陈刀带了几个人试图从山上爬过去,但是就算进去了,老头子们一把年纪总不能也爬山爬出来,还是一样无用。
小奇也问过警局了,爆炸局面非常混乱,一时找不到接洽的人。倒是能找相熟的朋友,但等到了地方再处理,怎么也要两三个小时之后。
霍一飞撂下电话,当下也焦急,看来事情棘手程度还在意料之上。这事可大可小,老头们迟来或缺席几位,虽不至于算多么严重的事情,却是很不顺利的开始。预兆揣揣。仿佛晴天里忽然压来一片乌云,令人不安。
他焦虑这事,一时走神,只听那边何部长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小霍先生,若不是他来找我,我还没有这个机会跟周老板见面。听说小霍先生是周老板一手栽培起来的,果然名师出高徒,有周老板的胆魄。”
霍一飞笑道,“还要何先生给我这个机会。贸然拜访,何先生是性情中人,豪爽交识江湖上的朋友。”
何部长笑道,“我闻名周老板的名气已久。而且说句私心的话,H市的发展管理也在我职责之内。彭部长那一边人搞了这么久的整顿,效果并不太好。反而弄个是乱七八糟。其实,自古以来,有朝廷就有江湖,有江湖也有朝廷。很多事是讲一个秩序的。你们讲的是地上一个白天秩序,地下一个夜晚秩序。不管到什么地方总要有个人主持局面,硬要打破它,并没有什么好处。”
周进微笑道,“我们也不想为你们多添麻烦。不过是有人非要搅起这样的麻烦。如果H市还回到从前的秩序,我可以保证你们马照跑,舞照跳。”
何部长道,“我很想听听周老板的打算。”。闲话至此为止,余下所谈,是双方都极切关心,乃至关乎H市明天如何走向的商谈结果。周进道,“T市扈家的背景深厚,野心也大,希望猛龙过江,将我们H市一并也收在旗下。那是很难的,H市几十个帮派,都是几十年来传下来的,谁也不愿意毁在自己手上。就算是鱼死网破也只好拼到底。”
高警长接道,“有扈家在一天,恐怕H市就很难消停。”
周进道,“虽然猛龙过江,毕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H市江湖上所有人一齐对付扈家,恐怕他也很难能有立足之地。周某倒愿意出来主持这个局面。”
何部长笑道,“看来周老板是心中有数了。”
周进也笑,“我有人,也有多年来靠得住的路子,没的是空间。海关和警方看我就跟看犯人一样,我真是动一动都难。别人也一样。今年的雨水好,各地收成都不错,其实大家都在等着收割往外运,也等的很心急。”
他说的还是十分隐晦,大家都明白周进口中的收成是指白粉。霍一飞听他们在为这些事情议论,事情关乎和记的命运,自然也非常经心。周进说到雨水收成,霍一飞想起刚才Ryic等人主动来提关于合作的事,缅甸的确是有大批的货等着运出,想到这儿略觉安心。毕竟事情发展的进程还很在掌握之中。
又过了十几分钟,陈刀那边还是没有进展。霍一飞又再次接到信息。这回的信息让他脸色十足一变。霍一飞起身到周进身边贴近低语相告,周进听后脸色也微微变化。
第 207 章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夜晚,周进满汉楼酒宴开始的同时,南城大角呷大排档的一间饭馆,店主刚刚关门,正在一家人准备吃饭。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土制炸弹砸烂窗户扔进来。当即将一桌子人炸倒在地上。炸弹爆炸的浓烟滚滚,烟灰中,只听孩子啼哭,大人惊叫,还不待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几十人提着砍刀冲开大门涌进来。里面的人被结结实实堵在屋里,所有人堵进屋后逢人便砍,见人便杀,连妇孺老人都不例外。片刻间,惨叫连天,血肉满地。这几十人砍完人还没出屋子,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店主那边相救的人追围过来。两边的人正面相迎,那边人看到里面的房子已经被火烧焦,隐约可见地上躺着的尸体。只有那店老板尚存一口气,嘶哑的喊:x他妈!砍死他们!外边人一声喝骂,抽起砍刀钎棍团团围上。
这边的人更多,概算超过百人。械斗发生在大排档旁,不断有人加入进来,混战的等级迅速攀升。当晚是中秋节,很多人陪同家人出来吃饭,械斗伤及很多无辜的路人和吃饭的人。场面越来越大,附近的警察根本控制不住。很快双方的老大也出面。但一番谈判崩塌,两边再次陷入更大规模的混战。
械斗双方一边是赵森,一边是欧阳白的左右手,叫立韩。
起因不过是一件小事。立韩罩的这条街热兴烧烤店,福氏烧烤店的老板福成经常孝敬立韩,关系相处还好。今天中秋节,吃饭的人多,福成因为自己要回家过节,推了很多客人。到傍晚六、七点要打烊的时候,来了十来个人,坐下要一千串烤串。福成便道今天不做生意了,请改日再来。这十来人分明是找茬,当场骂了几句,掀了福成的桌子。福成也是火爆脾气,在这条街也横惯了,当即抽出根铁钎就一钎抡过去。饭店里伙计都是混过的,身手都不赖,又都抄着菜刀,围上来把这十来个人狠削了一顿。饭店捣乱的人多了,福成就没有太在意,打发了伙计自己锁了门,就回了家。不多时被打的人找来帮手,甚至拿了炸弹,便发生以上述的一幕。
这事无巧不巧发生在中秋节这天,就发生在周进筵席的当晚同时。虽然自赵森叛帮立旗之后,双方围殴不断。但今天这次打到这地步,毕竟不能算小事。倘若这么打下去,帮会这边无论如何不能再喜气洋洋的一边喝酒。筵席只能中止。
周进同霍一飞出门来,霍一飞简略将事情告诉一遍。周进道,“南呷道跟大角呷只隔一个山脚,南呷道的炸弹看来也是赵森放的了。把老头子堵在路里出不来,一边再跟欧阳白打仗,今晚的饭是吃不下去了。”
霍一飞道,“赵森今晚不会轻易过去。他一定会有所动作,料到了。”
周进问道,“欧阳白怎么说?他想怎么处理?”。霍一飞道,“在自己的地盘上打死了人,炸死整整一家子,欧阳堂主面上怎么能放下。他一定不肯善罢干休。赵森的弟弟赵焰出面跟他谈,谈崩了。看样子欧阳堂主一定要讨出一个说法。”
周进的眼色十分阴冷。顿了有一分钟之久,没有再说话。他心下一定在转念筹谋整件事的处理和应对。霍一飞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的怀疑,周进有一定有,不过是谁也没有说出来。为何这场械斗的另一个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欧阳白?找茬、反击、追堵、报仇,都排的像演戏一样完整,环环相扣。 周进吩咐道,“你代我去欧阳白那边跑一趟,帮他处理下面的事情。能调解就尽量调解,实在调解不了再说。”
霍一飞心知这是完成不了的任务,欧阳白和赵森有心要把这场仗打下去,就一定能有办法打下去,他根本不可能劝得双方谈和。霍一飞在路上心下已经迅速盘算,如果压不住欧阳白和赵森两边的械斗,说不得,只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随便找一句什么话,当是自己处理不当,使得两边矛盾再度激化。事情到这个地步,只能是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方才能把恶劣的影响降到最小,转移大家注意的视线在这个人身上,后面这些事尽可能翻过去。
大角呷街口大排档,械斗第二次暂停下来。十几辆黑色轿车陆续开进这个狭窄拥挤的街道,在大排档前面并停几排。旁边的一家饭店灯明瓦亮,正中一张桌子上,左边的赵森脸上带着宽款的黑色太阳镜,半张脸阴森的挡在眼镜后面;另外一面坐两个人,除了立韩,另一个他的大哥欧阳白,十几分钟前亲自带人赶到现场。
两边的窗户和门前密密麻麻站着近百人,人人怀里都揣凶器。立韩掐断烟头扔在桌上,道,“杀人偿命!福成一家七口,六十多岁的老娘,孩子才十岁,这你他妈的都下得了手?!”
立韩平时对福成本来苛扣多过照顾,但到底也算是他的人。半晌,赵森蔑视的斜他道,“我跟你老大说话,你什么辈分?!有你插嘴的份么!你也在这张桌子上坐下?没规矩的东西!”
立韩倒让他骂的一愣,欧阳白道,“我的人自己会教,用不着你插手。听说赵老板规矩可学的挺好,背叛帮会以下犯上,真不愧是好榜样啊。”。欧阳白第一句话就戳在这里,那也不用再谈下去,根本无话可谈。赵森啪一声打掉桌上的茶具,道,“欧阳堂主,谁是真正出卖帮会的那一个,大家心里都有数。你欧阳堂主却来这质问我,是不是出卖帮会你也是其中一个啊?你做了什么事,被人拿在手里罢?欧阳堂主你对着祖师爷,摸摸自己的良心,明知故犯同流合污,你可对得起祖师爷?”
没待欧阳白回答,立韩已经抽出砍刀一刀砍在桌上,怒道,“姓赵的,少装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你杀了我的人全家就这么算了?”
赵森亦拍桌道,“我手下出手伤人,我自有家法管教,轮不着你们堂口的人来教训!我的人砍了你的人一家,你那个福成也先打了我手下十几个,差点打死!江湖恩怨就江湖了,你唧唧歪歪什么?混不起就别学人出来混!守你老婆孩子回家过安稳日子去!”
立韩一边人大怒骂道x你妈你说什么?!立韩掀翻饭桌,“赵森!别说你现在早就叛出去,就算你还是和记堂主,我也要跟你算清这笔帐!”。一边抽出砍刀劈头便朝了赵森砍下来。赵森哪里会被他砍中,退后两步,早有手下挡在前面。两边的人怀里全揣着凶器,霎时炸开般一哄而上。饭店外面的人立刻围涌上来。谈判不成,今晚第三场围殴再次迸起。
霍一飞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狼藉,满地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和扔下的刀棍。现场只找到立韩,带了一帮兄弟清理善后。欧阳白据说受了伤送去医院,赵森却不知所踪。
霍一飞心中立刻升起极不祥的预感,赵森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必有动作。与此同时,兰坊满汉楼里,酒过三巡,那些江湖汉子喝的热闹起来,许多屋里拉起赌桌,坐庄的买闲的,赌的不亦乐乎。这些江湖中人本来不拘小节,喝到面红耳热,说话声儿也抬高,一时间饭店中喧嚣热闹,起先并没有人注意到五楼一个房间发生什么事。
房里有人坐庄开局,谢老三一帮人也在这屋,屋里还有同是城北的大哥魏明,剩下都是外环联帮的人。联帮在H市亦是不小的帮会,不过内部比较松散,四个起家业的大哥排行柏老大、任老二、丁老三、武老四,虽然是义兄弟,但各有各的势力和人脉,经营的势力范围也相对分散,因此削弱了一些实力。但做为H市多年传下来的老社团,仍然不容小窥。联帮老大柏老大和老三丁武跟周进有很多年走私生意上的来往,柏老大手下有车厂,周进私运进来的车曾经一度从他那里改装上道,算颇有私交。今天这样场合,他一帮人也全都到场。
开局的正是这老三丁武。老规矩,宾客自便,坐庄吃饭。这个场合主人家是不会开赌桌的,玩儿全是来客自己开,自己讲规矩,以免算账不清徒惹麻烦。在这儿玩也就是图乐呵,热闹气氛,赌的也不大。丁武开的是双色骰子比大小,起先他连赢七、八把,彩头合计足有三百多万,风头强劲。后来这十几把又有输有赢,输多赢少,大半赌资溜了回去。魏明等人都紧围跟前,眼看翻身在望,后劲越来越足,一个个都处在极度亢奋中。每一把骰子投下去只听这些人爆出一阵一阵惊叫,谢老三近来赌运不佳,没去凑这个热闹,赌了两把都熟了就一直在一旁喝酒。
忽然听赌桌边声音越来越大起来,旁边声音却低了,魏明道,“x!我姓魏的是什么人?赌不起这三俩十万,跑到这儿来作弊?”
人一静,魏明这声显得就很大,丁武显然不想争执,息事宁人,“算了算了,这把不算,再玩再玩。”,说着把骰子收了。谢老三站起来,看没事了,又吐口气坐下。心说这个场合,魏明最好不要惹什么麻烦。然而这句话还没想完,“哗啦”一声开局的饭桌、骰子和桌上现金纷纷跌倒地上。谢老三离得远,没有看清是谁掀了这下桌子,魏明和丁武的表情都有些愕然,但一瞬间,两边人已经撕扯在一起。
谢老三连忙挤进去去拉魏明。魏明脸涨的通红,骂道,“x他妈的!联帮用不着这么猖吧!妈的我看着是别人地方我已经不计较了,他还给我掀桌子?仗你他妈是哪尊庙的菩萨?!”
谢老三还以为是他掀的桌子,听他口气还不是。丁武好像没听到他这句话,只喝,“都他妈别闹了!姓魏的,你当丁武怕了你?有种你他妈找我出去挑!”
第 208 章
魏明满脸通红,一听这话拎起个椅子冲上去。谢老三一把没拉住他,魏明抡起椅子砸在丁武背上。一根长钉子迸出来,亏了丁武贴身的兄弟一把扑住给挡了,扎穿了他手臂,否则就扎到丁武脑子里去。丁武吃了一亏,也完全火了,两人滚打在一起。谢老三心道这可坏了,魏明倘若吃亏,毕竟同是城北的人,自己不帮说不过去。帮就要惹下大乱子。联帮人多势众,而且是在和记的中秋酒宴上,分明是拆台。但这两边人本来就不大对付,平时还能勉强坐下,一旦起了冲突打起来,便是谁也难再制住,片刻间整个大包间已经人仰马翻。魏明带的人一半还在外面,这会儿听到动静都冲过来,外面方才听到动静。屋里的人已经打出门,打到外面的凭栏。
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听不到了,跟前很多人都围上来。毕竟是在周进的酒宴上,中秋佳节的好日子。是哪个在这里这个时候惹事?难道出了什么大事,竟会打起来。霍一飞不在,小奇听到动静连忙带人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周进吩咐霍一飞去找欧阳白,人就在屋外的楼梯,看到对面争执一清二楚。今晚果然一波挨着一波,欧阳白那边还没平下去,在筵席的当场便又围殴起来。
魏明被围在里面吃了亏,被打的不轻。那丁武也不是吃素的。谢老三追出来,只见魏明歪在墙角,满脸污血,连忙上前一把扶起他。丁武骂道,“城北的要想找联帮的事儿是么?!”
谢老三正要说话,旁边却有个矮个子道,“城北的懂规矩,平白都不去惹你们联帮,联帮也别太牛逼了!赌不起就他妈不要赌,骰子落地是二,你硬能说成三,你他妈是踩在城北头上拉屎啊?!”
魏明正在恼火中,没有抬头,谢老三却看了这人一眼,心里画了个魂儿,感觉这个人并不认识,在城北没有见过。丁武恼道,“x你妈的,是谁踩谁头上拉屎?!别说我没冤枉你们,大家公公平平凑个局来赌。就算我有点闪失,你也看是我丁武开的局,给三分面子罢?二话不说就掀我……”。说到这儿,似乎觉得这里讲理也说不明白,这当口也不是讲理的地方。他看到小奇已经过来,心想多半已经惊到周进了。他还是不愿意平白的得罪周进,咬了咬牙横道,“这事儿我就不说了!想找联帮的茬子,到外环叫丁武的名号,姓丁的无不奉陪!要打出去打,别扰了人家的地方!”
丁武手下怒道,“三哥,他们是找死!非得收拾他们!”,方才魏明手下兄弟下的也都死手,他们挨的也不轻。魏明咬牙看看丁武,“x你妈。”牙间有血沫子。知道丁武这话是打算息事宁人了,他虽然咽不下气,但在这里也不想再惹太多事。周遭所有人都已经停下酒饭在看着他们,小奇已经带人赶过来,看到面前这片狼藉,勉强提起嘴角才能做个笑一笑的姿态。“丁三哥,魏哥,谢三哥,这是怎么了?兄弟间打打闹闹,别当回事。”
谢老三圆场,“小奇……”。话未落,“啪”的一声闷响,不知道谁抡棒子抽了出去,丁武和他的人站在凭栏边,一个躲闪不及,他一个兄弟被打中,翻身折下楼去。
那人跌伏地上,血一下涌起来。打架的地方是五楼,五层楼高,人摔下去骨头爆裂。当场已经没命了。
当下整个酒楼一下静了。半晌丁武和魏明都没反应过来。连周进正在楼下也十足吃了一惊,那人的血几乎溅到他身上。更在所有人一愣的时候,酒店门破开,两队负荷的警察迅速跟进来。警察原是早就在的,全市的整顿毕竟还没有完全结束,在这儿期间,但凡黑道大规模的聚会,警方一定会分配警力在旁守候,时时严防发生任何骚动。不管是形式也好,真行使责任也罢,对周进来说倒是等于多一层人来替他把关。因此他虽然明明知道,也没多在意。
但是这会儿却不同了。死了人,事态严重程度急转。毕竟是在警察的眼皮底下,这种事可大可小。今天亲自带队守在外面国高署国忠为,是从B都直接派到H市的几位警界高层之一,正是他与同僚、及B都一些高层领导主持了这次政府整顿,是整个扫荡整顿的始作俑者。周进,包括全部H市黑道各个帮派的堂主、大哥,在这大半年里都在同他打交道,对阵擂台。国高署家世深厚,势力深不可测,但本人亦是十分精明。他在H市半年,同各帮各派大哥在对峙中交往,分寸拿捏适中,周进也几次跟他同桌吃饭,彼此探过底细,但这位国高署表现出的态度仍然不甚明朗。
如果整顿行动结束,他应该调离H市回B都复命,那么在这边的时间就快要结束了。今天周进也有向他发柬邀请,他推辞工作无暇,原来他要做的工作正是今晚筵席。周进看到他出现在这儿,心里不由得一沉。照理说他在临走之前,不该再参与这样的行动了,今天亲自带队来,要么是整顿行动到收尾又有变化,要么就是今天有人存心设局,而且已经牵连到这位国高署参与,所以他们一早就守候在这里等动静。
不管哪个结果都令人担忧。冲进的警察被小奇等人迎上截在门口。里面这等局面,周进又在现场,小奇怎能让警察在这时候冲进来。但他要阻拦,又怎能拦的了。倘若硬生反抗,只怕这中秋佳宴转眼便要成为血肉横飞的兵火现场。国忠为毕竟不是等闲身份,对一班虾兵蟹将违抗执法的猖狂无屑于顾,闲定踱步进厅,道,“怎么了?周老板的筵席不欢迎我们?”
周进道,“对国署长无比欢迎,只怕的是国署长不肯给这个面子。”
在这般情景下面对面,毕竟还是几分尴尬。两人之前已经有过数次见面,虽然是兵匪身份迥异,但在彼此筹码摊牌完前,总算能称一声朋友。这天情景却大不相同。国忠为带人进来,分明是要抓械斗杀人的现场。眼下人证物证俱全,他们今天来就是有备而来,已经进到这儿,想要当没事发生一样圆下来恐怕很难了。
当下,数百人的酒店里鸦雀无声,连杯筹碰撞亦没有半响,五层楼里,来自各方各面的客人都目不转睛望着两人对峙,事态下一步的变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