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山强自镇定,心想扈宇这次千算万算,棋差一着了,周进果然不来给你送死,我绝对不能跟你们这帮王八蛋同归于尽。他迅速寻思,眼下要从这里出去,唯有把霍一飞挟持在手,出去再和周进谈判。扈宇手下中那领头的忽然拔出枪,抢上几步逼到霍一飞跟前,“形势有变,这人不能留了,万一再落回他们手里,就是放虎归山……”
张明山不禁侧目细瞧,此人其貌不扬,之前从未留意过。但在这关节他能当机立断,与其冒险不如果决的除掉腹患,这个人做事十分厉害。扈宇手下果然人才济济。张明山更加紧张,
倒也说不清是不是眼看着别人要杀自己儿子本能的回护,但略略沉吟,他心里想的还是:绝对不能让霍一飞,自己还要靠他做筹码脱身。
不让这人动手的还有他自己兄弟。“洛子你他妈疯了你!扈公子交代要我们一定要看住他,出了事,谁来负这个责?!”
这会儿那林医生已经赶来,连忙蹲下上下检查一番,神色却很奇怪,仿佛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扈宇手下追问他,“怎么样?!”,医生想着说,“……先拿两针镇定剂来。”
这些人都未细心琢磨医生为什么要拿镇定剂,当时那个情势下,谁都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一人转身要去取药,刚才掏枪的洛子忽地一把拉住他,“啪啪”两下把枪推上膛,抵到霍一飞头顶上。“什么时候了还要什么药!出了事,我负责!”说着就要扣枪栓,身边的两兄弟抢上来一把推他。有人要杀,有人要留,扈宇的人立刻分了两派争执。
张明山眼瞅着那枪在他们手里推来推去,心就在嗓子眼忽上忽下。他有心把霍一飞带出去做自己逃命的筹码,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没有办法。
电话忽然“哇”的一声响起来,张明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想起刚才的手机还捏在他手里。那些人还在吵,只有一半人松开手看张明山,张明山有些忐忑不安的接起来。
电话是扈宇打回来的。张明山正要说话,扈宇打断他。“我知道了!我在淮塘(扈中和住处)回不去,你找两个可靠的人把霍一飞带到淮塘西口的码头去,我已经约了周进。小心点,张明山,让他留在仓库应付应七那些人罢!”
张明山的手十足一个哆嗦,尽可能把声音放到最含糊,“嗯!”,立即挂断电话。伸手招呼了众人,“你们扈公子吩咐,他在淮塘回不来,已经约了周进在那边,让我们把人带到淮塘西口的停车场。”
扈宇手下都知道他急匆匆的走是回扈中和那边去了。刚才电话也确实听到扈宇声音,张明山转述说让把人带去淮塘,一时没有人怀疑。他们甚至七手八脚的帮张明山把浑身血肉模糊的霍一飞抬出门口。这几分钟时间,张明山咬的牙根直颤,胆颤心惊,只怕对方回过神来,想起那个电话其实不是打给他的。
尽管已经奄奄一息,吃过霍一飞苦头的那些人还是找来手铐铁链,把霍一飞团团捆起来,难道他还能有飞天的本事不成。张明山眼见车开过来,心中一敞,只盼能抓住一个机会,只要能让他摸上车,就算没有霍一飞,他八成也能硬闯出去。脑中乱动,脚下刚迈出一步,忽然刚才要开枪的洛子抢上一步,整个挡在他面前。
“张局长,刚才你是借的我电话,你又没打通过,扈公子怎么知道是你接?”
张明山脸色煞白,“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我撒谎扈宇的话来骗你们?”
洛子一声冷笑,“我听到扈公子后来还有两句话,你就把电话捂紧了。是什么话?该不是对你不利罢。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心思?你想把他带出去自己跟周进交易!”
张明山恼羞成怒,然而不及他发作,人家的枪口已经朝着他的脑袋瞄准。张明山下意识抱住脖子连连倒退数步,洛子举枪到半空,胳膊忽地一沉,那些人看都没有看清楚,就见他一下被拉倒下去,他脚下刚才还蜷缩一团的霍一飞忽然之间“腾”地跃起来,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不容所有人有任何反应,霍一飞抓着他手里的手枪就地滚出七八米远,只听洛子“啊”的一声惨叫,火光电石间,根本看不清发生什么事,七八只枪已经齐刷刷嘣响,霍一飞抓着洛子挡掉三四发子弹,自己顺势滚在那辆白色面包车边,夹着一个死角,把洛子整个人挡在身前。
余人追上去,都怔了,万万没人想到已经快要死了一样的霍一飞会突然反起。霍一飞腿上还缠着他们绑的铁链子,但还没有锁死,被他奋力的挣脱开来。霍一飞虎口紧紧掐着洛子脖颈上大动脉,手指冰凉,不住的颤抖,他身上的那些伤绝对不能是装的,但扣着洛子命门的力道也让对方完全不能挣脱。到这时候是真正你死我活,拼的是命,霍一飞手中枪口死命抵着洛子太阳穴,嘶吼,“钥匙扔过来!”
第194 章
果然那些人顾忌这洛子的性命,不敢妄动,倘若这一把抓的是张明山,恐怕早就被乱枪扫射了。霍一飞紧咬牙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状况,内伤外伤,早已濒近晕阙,这一下不知是哪里咬的一口气翻起来。许是人到绝处,多年的江湖经验本能使得人愈是凶险,愈抵死相博。这倒戈一击,霍一飞知道是他最后的生机,倘若不成今天怕就要死在这里了。在生死关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霍一飞越发显出惊人的镇定。
反是扈宇的人开始乱了,霍一飞喊了第一声没有要到钥匙,枪口一低,擦着手上人质脸颊从左到右子弹横贯嘣出,鲜血“哇”的一下喷泉般狂涌。
对方大骇,瞬时之间,摸不准应该一拥而上挟制霍一飞,还是救兄弟的命,一时之间都没有想到其实霍一飞才是弱势。只要这样对峙下去,浑身重伤的霍一飞能坚持多久?他自己也筹划好,若是头这一下唬不住对方,剩下几发子弹只有于他们同归于尽。但扈宇这些人中,有人害怕失了霍一飞承担责任,这却是事实,至于兄弟的命能多大放在心上?缓过片刻,已经有人不顾洛子的性命在步步逼上了。
洛子倒是条汉子,一直向他们含糊嘶喊,“你们……别管我……”,霍一飞死死勒着他脖子,迫使他止住声音。
这一招并不奏效,三三两两的人已经在四周逼上,要杀霍一飞的人多,要救兄弟洛子的人少。忽然一人挤过人群,抓住逼在最前面的人大骂,“他妈的,那是我们兄弟!”,那人也嘶骂,“x你妈!跑了人怎么跟扈公子交代,你让我们一起死啊?!”,看上去他整个人已经歇斯底里,嘶骂得到前面大半边人的附和,这句话无疑是他们不顾义气的台阶和理由。夺上来的那人不理,趁着混乱,一把抓住他纠缠在一起,夺过他手中的钥匙朝车撇过去。
然而霍一飞连抓着这钥匙翻上车的力气也没有,被他挟持的洛子却猛地一挺身,险些夺回霍一飞手里的枪。霍一飞扳过他的头,在脸下又是一枪,就势将满身是血的人质推向人围,翻上车。但另一边的车门也被同时拉开,霍一飞将油门踩到最底,车子猛飙出去,还是未能阻止对方扒拉着车门涌进车厢。莫说三四个人都手中拿持枪,就是一对一的单打,在这车上霍一飞也难以招架。
眼瞧几只枪口枪瞄到头颅,霍一飞左右猛打方向盘,不大的金杯面包车几乎要整个翻倒,当即一人甩出车去。所有人自顾难暇,眼看着几杆枪都撂在霍一飞跟前了,硬生生是没法定住身开这一枪,竟是这样被霍一飞抢着开出百来米。他才看到这个仓库外面连的是已经荒废停车场,大半边都塌陷了,前面有一条通道还能走,开出去斜着上山坡,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高速路,扈宇是把他囚禁在这里。
然而扈宇分派的手下,在仓库里看守的六、七个,加上外面二、三十人,二、三十把手枪、冲锋,刀剑棍棒;十几条凶狠的狼狗;若是这样给重伤下的霍一飞强夺出去,那岂不是真是天方夜谭。下面的人虽然追不上车,十几人围着车乱枪扫射,金杯面包四个轮子连续爆掉,只见车身千疮百孔,愈行愈缓,终于是闯不出去。更多的人抓着刀棍扑上车来,霍一飞敢于在这样多人的看守下试图逃走,叫他们脸上无光,恼羞成怒。
幸亏是外面也在争执,从这个仓库到外面一片都是混乱,分散了扈宇这边一部分精力,否则只怕霍一飞早已被砍成肉泥。
趁着混战,张明山偷偷溜到墙角,混乱中没人顾上防备他,张明山大气也不敢透,生怕有人想起找他来,摸着墙根三步并两步往外奔。他想霍一飞脑子真是坏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想硬闯出去,幸亏了他惹起混乱,自己才有办法脱身。眼前几乎所有人都跟他围着那辆金杯面包车上,所有人都堵在一起,他能跑脱吗?肯定不能了。张明山不禁摇摇头叹了一声,从那条通道向上,只见外面的人更多,情势更乱,张明山连忙找到地上一件破棉衣披在身上,把脑袋捂得严实,旁边有很多零碎的杂物,只要无人留意,他要溜混出去也不难。
霍一飞最后一下拼尽全力的一甩,失控的车子左边一沉,整个掀翻在地。当下一声轰响,天旋地转一般,所有人震得头晕眼花,一时不得挣扎。霍一飞勉强别开车门,一点点艰难的爬出去。后面的人打不开车门,纷纷砸破玻璃追出来,霍一飞边跑乱边抓道路两边堆积的货物一路往身后撇,顿时只见纸盒箱,废弃的铁架子,垃圾桶满地翻滚。扈宇的人早就顾不上抓活的,枪如弹雨四下狂扫,只怕真的给霍一飞逃了。
霍一飞也运气,如此密集的追围中竟没有子弹打中,跌跌撞撞又跑出一段,追在前面一人跳开几步,躲开他抛过的液化气桶,几下奔上,一脚飞踹在霍一飞腿弯,两人一齐滚出数米,那人先翻起身,转手就是一枪,霍一飞侧头躲过,挺身跃起,右手扣他左手手臂,向上急推,一带一扭,将人扭翻在地。两人上下位置立换,霍一飞却绝无失手,夺过手枪就势一抡,那人登时满脸血污,横到地上。看霍一飞身手灵活的程度,全不似受了那样重的伤,看来他之前只是半真半假,在迷惑他们的视线。这也就怪不得林医生要拿镇定剂,他一定是检查出霍一飞心脉还十分活跃,和他萎靡不堪的外伤不符。这是霍一飞第二次从他们手里夺下枪,毙了两条人命,众人惊骇失色,一时之间,竟犹豫着不敢追上去。
一怔的片刻,外面的人已经冲进来,人登时冲散了。这些混战的人中有警察,有扈宇的手下,也有应七带来的人。场面失控到这个程度,谁也想不到,里面的人已经红了眼,有人把狼犬的链子解开,大喝,“追!追!咬死他!”
十几只狼犬松了束缚,发出惨烈的夲嚎。方才在铁笼中的屠虐意犹未尽,但这些狼犬嗜血的本性已经被吊到极点,铁链一解开,便如饥饿的狼脱笼,一下就把所有的人冲散。这些狼犬嚎叫着狂奔,空气中弥满它刚刚品尝过血腥的气息,将狼犬的神经刺激到极度的兴奋,它们不仅仅追逐霍一飞,所有血肉之处都是疯狂屠虐的目标。直到这时外面的人才回过味来,转身跟猛兽缠斗,显然出笼的狼犬已经不受控制,连扈宇自己的人也有不少被纷纷咬伤。大多数人开始且战且退,转身逃跑。荒草密密的山上,只见成群结队的狼犬夲嚎着在草丛中掠过,任谁被这样四五只发狂的狼犬追着,只怕都要腿软,不断有人从山坡滚落下去,也有冲在前面的狼犬被子弹扫飞,但更多同类立刻踩着尸体扑上。
这般情形下,扈宇的人要抓霍一飞固然不易,但霍一飞也根本无法跑脱。他遍体鳞伤,早已经跌跌撞撞,只怕是连抬腿的气力都没有了。狼犬毕竟还是认主,等稍待冷静,扈宇这边已经理出眉目,这一回他们齐齐围上,霍一飞就算有天大本事只怕也再无能为力了
七八只狼犬疯狂般从山顶直奔下来,眼看着向身边扑过,后面扈宇的人拿着枪就已经追上来。霍一飞翻身倒在草坪里,奋近全力的扑上抓住一只狼犬脖子上留的一截铁链。狼犬间刻不停,拖着他立时奔出十几米去,草皮荆棘一下把手臂割的稀烂。霍一飞不敢稍迟,立刻把那铁链在手臂上缠了一扣,铁链卡着骨头,仿佛能听见要拧碎的“嘎嘎”声。霍一飞闭眼咬着牙,任由狼犬拖着自己在地上狂奔,不断撞上各种石头,翻过高高低低的土丘,两耳边被草刮的嗡嗡直响。此刻意识只在时无时有间,剩下的几乎全是生命本能的挣扎求存。
扈宇的手下在后面紧追不舍,奈何这一群狼犬已经失了控,发疯追赶前面逃兵,他们一时竟撵不上。那只狼犬感到脖子上被人拖着,更癫狂了一般狂奔,仿佛极度讨厌脖子上这个东西,拼命要甩掉。事实上那段链子最后缠在了好几只狼犬身上,纠缠难清,否则单一只倒无力拖住人久奔。后面人眼见狼犬拖着人越跑越远,只得一咬牙,举起枪啪啪撂倒奔在最前面的两只狼犬,这狼犬是扈宇的心爱,但紧急时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追在前面的人也接连中枪,踉跄跌倒。前方混乱的战场多出辆宝蓝色保时捷,扈宇这边都愈来愈感觉不好,应七终于亲自带人到了。他敢来闯这个场面,冒的是极大的险,这山上山下全是警察,和扈宇的人。但对扈宇这边来说也更感忐忑,毕竟七堂主的厉害他们耳闻目睹,甚至亲身领教过。
应七显然是来直奔救人,并不恋战,只在四下焦急寻找。相隔说远不远,只要霍一飞能抬起头,挥一挥手,或者应七再向前几步,但可惜都不能够。霍一飞仿佛感到什么,试图努力去撑起身,然而被狼犬疾速拖着前行,完全无能为力。应七的现身立刻引起警方更多目光,这场混战中尚且没有头目露面,扈宇亦不知所踪,此时若是应七一旦出事,外面情势立时又是一个巨变。扈宇这边的人显然更清楚这点。
更多警察和扈宇的打手团团围过,当下应七不敢恋战,掉头准备从后身绕过,车没转过一个弯,只听“咣”一声巨响,保时捷被拦腰重撞,在半山坡上生生拖出大半个圈,几乎跌下山去。车里应七被这一下撞在车梁,顿时头晕眼花,几乎晕阙过去。扫了一眼窗外,没得看清那车的黑影,但应七闻那味几乎就闻到车里是扈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扈宇一下撞的应七险些没丧掉性命,狠狠紧跟追击。应七转过车头,拿车尾甩碎了他车大灯,同时也被扈宇狠狠又撞了几下。应七掏出枪回头就是几枪,挡风玻璃稀里哗啦碎满地,扈宇两手抡起冲锋,连方向盘也不顾了,直追应七横扫。他对应七这般恨只怕还是从那次五仙醉海楼来的,扈宇屡次挑衅,应七更加水火难容,找不到霍一飞,盛火之下已全不顾就在警察眼皮底下,
一边霍一飞已经被狼犬拖出数百米,狼犬终于渐渐停住,他也奄奄一息。狼犬追上了人缠在一处撕咬,打斗之中,扈宇的人看到躺在泥中的霍一飞,不禁狞笑。举了刀三步并作两步,就要抢上凌空一刀,夺了这个头功。霍一飞也依稀看着他向身前一步步走过,然而他再也没有气力,哪怕是翻一个身。刀光在日光下狰狞的耀眼,忽然,那人凌空向后飞起,重重摔在地上,一辆车在身边停下,车上探下手抓住霍一飞胳膊,将他整个拖上车,车门关合,车子疾速开远了。
霍一飞被拖上车,眼前只是一阵阵黑,全无力去分辨来人是敌是友。那人半抱着他把他放在后座,脱下衣服,裹住他的身体。
他用身体尽量温暖着他的体温,一边道,“没事了……没事。”
霍一飞努力睁开眼,周进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
霍一飞没有气力说出一句话,只微微侧头,脸庞贴着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死里逃生的喜悦和恐惧迭升,眼泪慢慢顺着脸颊流下来。周进也焦急担心应七,但还是尽量微笑的安抚着他,“没事,没事了,都过去了。”
第195 章
轻而有力的话告诉他,“没事,没事了,都过去了。”,霍一飞浑身瘫软,松出一口气,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下黑下去。不知道过了又恍恍惚惚转醒,仍然行驶在车上,他被周进揽抱在怀中。车显然还在山道上没开出去,跌撞的厉害,周进紧紧揽着他,饶是如此,车每一次晃动,霍一飞仍然痛的几近晕阙过去。
他勉力抬眼望着眼前的车窗,脑子里嗡嗡乱响。只要再迟一刻,哪怕只有一刻,他今天就要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了。那些人是什么人?是他亲生的父亲。亲生父亲伙同外人设骗局,将他诱骗到这里,百般折磨,毒打诱供,甚至置之死地。张明山一幕幕伪装的慈善的笑脸,一声声关切和和言细语在脑子里零碎的乱掠。而这千层万层剥落后,留下的都是一张又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霍一飞怔怔望着窗外,树木不断从两边掠过。他以为会不断有眼泪涌出,后来却发现眼睛只是越发的空洞和干涩。欲哭无泪,就是这样的罢,原来他为自己流一把眼泪都不能够。仓库里张明山穷尽折磨他,剥他的裤子抽打给扈宇看,用枕木垫起他羞辱的样子,拿盐水浇他的伤口,放狼狗撕咬他,他饶有兴致的观赏。这些触目惊心的场面再怎么想仿佛也不会让他伤心和难过了。只觉得从心里到外面都那么冰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霍一飞上下牙不断的打颤,接着浑身发抖,过重的外伤使他终于发烧不止,再次沉沉晕阙过去。
后周进赶回市区将霍一飞送到德仁医院,经willon检查,霍一飞全身上下不下一百处伤口,尤其是被狼狗抓咬的那些,每一条都深至肌里。可见那些狼犬凶狠异常,几乎与野狼无异。
幸亏霍一飞富于经验,将自己保护的还算好,没有太多要害受伤。但腹部一处伤口深到内脏,十分的严重。加上细菌感染,已经有些溃烂了,倘若救人稍迟,就算扈宇不下杀手,霍一飞也活不出三日。
应七跟着回到医院。眼见周进带霍一飞脱身后应七并没有恋战,也很快甩掉扈宇。他不敢恋战也是因为扈宇当时近乎疯狂,完全不要命,就是要把应七拉下陪葬。应七虽然也是个好斗的主,但他有事要顾,跟扈宇一命换一命似乎还觉得有点吃亏。那天两人冲撞,其实是应七吃了亏,他被扈宇撞中两下,左手小臂骨折。扈宇疯起来应七也拿他没辙,他完全像野狼一般。
一路应七阴沉着脸。以往willon一定会取笑他几句:“怎么咱们神勇的七堂主也有挨人揍的时候?”,今天见他这样子,也就没敢搭这个腔。对应七和扈宇这样性格,在对方手上伤了,这口气绝咽不下,如果说从前是结下梁子,现在已经激化到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Willon给应七打了石膏,手上要打针,一时三人都留在了医院。应七倚在病床上,这股气还没消。好在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心里忐忑。他瞒着周进没说霍一飞落在扈宇手里,不知周进最后是怎么知道风声的。这一次差点让霍一飞没命,周进心中多半已经不高兴了。
但不知道周进是看他近来心情不爽,还是顾着霍一飞没得空搭理他,反正始终没提这个茬。后来还是应七先忍不住了,他找到周进,先道。
“进哥,打小在庙塘,我跟进哥是一块儿长大的。从小学那会儿打架,到后来到社会上混,再到和记,这一晃也二三十年了。和记在公事上,进哥是佬大,于私,我把进哥当亲哥哥,兄弟的感情也和亲兄弟一样。”
周进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应七吐口烟对着他,把烟嘴使劲掐了掐。“我就这么说吧,老七要有什么事做的进哥不高兴了,打我,骂我,但别生我气。有时候我从帮会利益着想,不能不这样。我不敢说是为了进哥好,但是,我没有别的想法。”
周进夺过他手里的烟,“还抽呢,这儿是病房!”。应七讪讪的笑笑,“唉,这事,我他妈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是不是说的肉麻了点?”,周进没搭腔,冷冷的把他顶回去,“真要有这个心就回你刑堂自己去打,门钥匙不都在你手里么,跟我说什么?”
应七笑道,“行!怎么都行,只要您别怪罪
周进也知道应七这都是为了自己筹划,要跟他生个这个气,没有由头。但他的确是不高兴,其一自然是因为在意霍一飞,尤其是在让他含冤受屈,在刑堂当众领那一百刑杖,打的几近残废,周进口上不说,心里是既愧疚又难受,总觉这件事上亏欠了他,更不愿他有任何意外。这第二,应七也一向知道周进独霸的厉害,霍一飞是他的人,只能凭他处置,就算自己动一下,他也不高兴。应七何等精明,一得机会便立刻把这事提出来,早早说清,这是他聪明的地方,与周进这样的人相处,同旁人究竟不同。
周进唬了脸喝了他两句,这事便算揭过了,说到底,周进知道应七是为他好。但不想这一次应七回去刑堂,摆手换了两个掌刑的兄弟到跟前,“去,把缸里那条藤杖拎来。”
手下返身去取,那一个笑道,“七哥,您这胳膊还没好,还打的动人么?”。两人见他自己一个人来,也没大当回事,应七伤病初愈,脸色倒不错,就跟他胡乱开玩笑。
应七黑脸摆摆手,“拿来拿来。”
手下提了滴着水的藤杖过来。应七瞧着藤杖上不时落下星星点点水滴,知道那是缸里常年浸泡的陈海水,表情奇怪令人难以琢磨。两人瞧着不对,正在面面相觑,就看应七甩掉外套,慢悠悠把他的衬衫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