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正对面程历程堂主点点头道,“一飞是懂事的,不枉进哥疼你一场。那葛老挥也成他妈不是东西,一场兄弟,他做这种事。一飞也是被他连累。都过去了,不算什么事了。”
程历很简单的打个圆场。就在霍一飞约和记堂主聚在他赌场商谈的时候,应七正带着手下数人,各个堂口搜查那个神秘内鬼。此人是和记中人无疑,只有和记的某个堂主才能做到这个程度。应七跟霍一飞商讨,两人心里都有所疑,但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任何猜测也无法凿定。
应七分派刑堂兄弟同时下手,所有人顷刻涌进各个堂口,翻人查账,抓了许多人回来拷问。这件事必须在这些堂主外离不在的短时间中做完,一旦当家的回来,再查手脚就不方便。这也是应七与霍一飞事先商定。一时和记下堂口均翻江倒海,动静虽大,刑堂做事却隐蔽无声,如隐藏在空气下看不见的烟硝,自然包括那内鬼在内的堂主都没想到身后有什么事情发生。
霍一飞道,“多谢程哥。”程历不动声色的望着他,“现在这时候,有什么话也不妨直言了。进哥凶吉难卜,和记上下混乱。今天你把我们大家都约在这里,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房中立时又寂静下来。其余的九位堂主都与程历一般,不动声色望着霍一飞。霍一飞推开椅子站起身,“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我约各位叔伯出来。但是进哥待我恩重如山,叔伯们也知道。现在进哥有事,我什么也顾不了了,只好来求各位叔伯帮忙。”
欧阳白接口说,“不光是你,老大平时对咱们每个人都厚恩厚德,老大有事,哪个不着急?我退一万步说,就算不为老大,就为我自己,我也希望和记这次能够过关。可是这次的事不光是和记,现在H市所有的帮会都在被政府打,所有的老大都在被查。T市过来扈家的场子也在一个一个的倒。白头翁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套电影一句话,快他妈世界末日了。”顿顿道,“我说句最老实的话,进哥不在,群龙无首,要想不乱也难。”
霍一飞明白,他今天要做的事绝不容易。危难当头,各起异心。这些堂主哪个不是久经沙场,江湖上滚过多少年的,若论资辈很多比进哥还要老。俗话说乱世改朝换代,他们都有造反的胆,也有造反的心。但他们还在等,在看,此时若能稳住他们共保和记,一切就还不能说跌至谷底;若稳不住,恐怕转眼就土崩瓦解。
要稳住这些人谈何容易。
应七在堂口果然找出许多蹊跷,更验证了之前的猜疑。对方为事之隐蔽,手段之缜密,从账目上的出入根本难觉异常。在和记也唯有这样的人物,平时极其的低调沉默,让人难以怀疑。
应七手下数十人将场子彻底翻过,但凡相关的无论人、物,一件找不到,更不能为证。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墙,这一场毕竟不虚行,还是拿到零碎信息。
霍一飞道,“胡律师和上面的人正在周旋,现在和记还撑得住,所以警察不敢轻易动进哥;也因为警察不敢动进哥,和记才保得住。一损俱损,这道理各位叔伯都比我这小孩子懂得。”他顿顿道,“我是晚辈,叔伯的事我不敢轻易插口。不过我刚从G市回来,那边人给了我点东西,我想对大家有点帮助。”
霍一飞将那一叠资料一份一份发下去。资料夹着一些照片,有的人一张张抽出来,头一张是扈宇那个截片。
霍一飞静静看着他们的反应,道,“G市人说,扈公子之所以能买通G市的人,就因为有这些东西。柯北道赌场、北郊秦哥场子,杏天娱乐城、夏域新区琨哥场子;东环三家赌场进哥的场子;2001年缅甸ou家两千万海洛因,西泰港进小巷街出;2005缅甸文哥走一批小单五百万,崂客外港进南山口出;2006年又是ou家走货,五千万走的外滩,自己散货,连什么人散,多少货散到哪都一清二楚,我跟进哥也走了几次货,但这么隐秘的事情我从来不知道。”
几人脸色早已变了,这种惊讶不知道是发觉内鬼的惊讶,还是见到内鬼的凭据被霍一飞拿在手上的惊讶。
第 183 章
几人脸色早已变了,这种惊讶不知道是发觉内鬼的惊讶,还是见到内鬼的凭据被霍一飞拿在手上的惊讶。武楠、赵森、程历、欧阳白几人却显得不动声色。欧阳白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字骂道,“仆街仔,做事欺师灭祖,他坑的不是进哥一个,是咱们所有人。”
武楠淡淡道,“这种时候兵荒马乱,有人做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一边望着众人,话中似有所指。
每个人脸上都是阴晴不定。
但是霍一飞很明白,不管他们的反应是激怒也好,平静也罢,对损害了自己利益都不会相让。可惜此时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下手。不过这也对他有利,这个时候与其对其苦苦相劝这些人团结一心,不如拿这个共同敌人出来给他们同仇敌忾。
鸿琨“嘿”一声,骂道,“树倒猢狲散,现在树还没倒,猢狲就要散了。”,这话骂了在场所有人,连把自己也骂了,他也没察觉。霍一飞道,“和记对每一位兄弟都恩深义重,江湖中人义字当头,却有人在这种时候叛帮求荣,就算是我一个小小晚辈也为所不耻!和记兄弟都在关二爷面前立过誓言,欺人难欺天,整日弄刀舔血的地方,关二爷定有报应!”
全场哑然无声,他微颤道,“从前跟葛堂主不和,每次进哥都教训,说如果自家兄弟不和,只会被外人踩到头上。和记若不是内讧也不会被T市扈家踩上来。和记十二位堂主,现在只有十个,和记就是靠着十位堂主在支撑。现在内忧外患,上到进哥,下到下面与我等同兄弟,身家性命都托付各位堂主身上。其实今天一飞请各位叔伯出来,是想知道叔伯有什么打算。只要能保住和记,不论任何吩咐一飞无不倾尽全力,宁死也要做到。”
这一席话软硬兼备,这些堂主也不由纷纷感慨。本来霍一飞的身份地位,怎么能有资格站这里,但他在危急关头迎难挑梁,主持这个局面,自有一份自然而然的魄力。分析的利害关系也说在这些人心坎里。
鸿琨道,“谁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咱们兄弟一个不能放过他。不过我他妈是粗人啊,说话不懂拐弯抹角,如果咱们场面上的生意不能维持,恐怕连这事也做不到。养人养事都是钱,每个堂口都几百人等着吃饭。”
霍一飞道,“琨哥的场子除了夏域新区,街基、东山这些地方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上面查的最紧,琨哥能避险就避险。陆上生意不好做,相比下海上还好做一些。”
鸿琨道,“可是船毕竟有限。”霍一飞道,“公司加进哥的船,有几十艘,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先出去再说。我从前在进哥手下带船,手上有五把钥匙,至少这五艘船都能出去。只要有赌场就有赌客,Denny也找了好几个扑克牌王出来压场。单从账目上算还有钱赚。假如各个堂口都能做,我想暂时维持衣食还能过去。这事算我自作主张,不管出任何问题,我都向进哥交待。”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都觉得松一口气。虽说远水难解近渴,海上的钱毕竟还远,但也不失为一条路子。霍一飞续道,“但是海上的钱还是远,眼下最能撑住场面怕就要靠这些酒店和娱乐城。大的场子就算全清场(指无色情与毒品),五成盈利,其余开支用小的场子去保,舍末逐本,生意上就能稳定。场面上稳定了,其他的场子就算丢下去也能捞回来。”
欧阳白点头道,“这是丢车保帅的法子,眼下也正当行。我雇几个大学生做顾问,也是跟我这么说的。”
霍一飞道,“现在到处都在乱,扈家扈公子跟扈中和闹掰了以后,拉出来单干,他们那一边也在全力稳住脚。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不仅对政府扫荡能过关,之前扈家抢的地盘也统统夺回来。扈家这次要被我们抢先,他们什么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聪明就卷尾巴乖乖回T市,否则留在H市就等死。”
说到扈中和这些人未免咬牙,扈家在H市横行半年,仗着背景深厚一夜之间称王成霸。和记所有堂主都被他家抢了生意地盘,利益冲突不共戴天。但即便扈家有如此背景,在这次惊天浩劫中也是支撑不住。扈家大公子不知为何这时候又跟父亲闹掰,拉了些人出去单干。若论势力实力,扈公子与父亲毕竟不能分庭抗礼,但扈宇身无束缚,手段比从前更凶狠。此人向来阴狠毒辣,霍一飞找到他向上面卖消息就是其中之一,逼到跟前,他甚至不惜鱼死网破,和记这些堂主对他也实在不得不顾忌。
程历道,“其实和记现在不是没钱,各个堂口都有货,但是难出。几千万上亿的货在手上就像是定时炸弹,但如果就这么丢了,那没有翻身之日的就是咱们了。”
霍一飞问他道,“程哥,安坊区的路东二,程哥见过面?”
安坊区是程历堂口,路东二在这边上活跃有些年,不过做的都是代客泊车之类,跟上面的堂主很难有什么接触。程历道,“都在一个地面上,见过几回。你提到他,怎么他有路子?”
霍一飞道,“我也是经其他兄弟介绍,路东二有个哥哥叫路东大,跟城北谢老三那些人一同做拆家,很多谢老三应付不了的货,都会让他们帮忙。这次上面打得狠,他们在最低下首当其冲,很久吃不上‘饭’,都饿疯了,正在嗷嗷等哺。”
程历甚有些吃惊,路家兄弟在他的堂口边上混,程历可不知道他们还在做这些事情。霍一飞道,“虽然是小路子,但是他们人多,要的也多。我们找一个做中间人,从他手再往下散,不愁太乱。路东大我跟他一起玩过一阵,人还靠得住。只要我们上下不连上,即使有人动什么歪心思,也拉不到和记。”
程历手上的下家一阵以来被警察盯的盯,抓的抓,所以他才握着货发愁。霍一飞这路子当然也有危险,对方从未合作并不熟悉。但他说得对,只要找一个中间人往下发,上下不连就没有大问题。最难得是这些人路子野,人多,每个人拿的少,警察不会注意,但是加起来总量大,几千万货也就是转眼间的事。
霍一飞道,“香川文哥堂口是老地界,进哥从前也在那边起家。我跟着进哥见过几个旧友,金尚金老爷子四个儿子,金铜、金肖都在外面为事,做的也不是什么场面上的生意。金铜一直在向外走货,手面很大。”
“渝湾,在武哥缳塘堂口圈子里,很多移民和偷渡客都在这一带活动,还有东突人和恐怖分子,警察根本插不进来。凭武哥的实力,能镇住这些人,就能在这肆无忌惮出货。”
“上水道秦哥堂口上略松一点,上水警署署长冯万赶上离休,他两个左右手跟新下来蓝耿南争夺继位,正打的热闹。他手下之一孙鑫文为人老辣,跟江湖上多有来往,利用他们的争执左右周旋,至少能争取半年时间。”
他对这些地面中势力所了解,内情之掌握,实力之触及,直让这十位堂主咋舌。须知这都不是霍一飞从前活跃的地方,凭他现在和记家法打出去的身份,更难同江湖上多接触。连这些都不甚了了的细情,他了如指掌,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筹划组织起来,说实话即便是中间任何一个提出来都不能够。周进一向对霍一飞极其看重,千宠万爱的,不免惹人非议,即便不是嫉妒也要在心里画个问号,他小小年纪的一个后生有没有那个能力?直到今天方才觉得,难怪周进如此赏识,确是少年人才。
霍一飞一个一个望过去,每一位堂主或点头,或皱眉,或掐指估算,或与身边人商量;但他的话显然已经令他们有所动摇。眼下霍一飞为他们谋到好出路,各人又是何乐而不为,何况他每个堂口每个堂主都贡了一份重金厚礼。本来他们态度前倨后恭,应该有点脸上无光,但霍一飞抬出内鬼这事,既然大家是同仇敌忾,也就没有什么丢面子的了。霍一飞把场面、背面的所有事都统统做足,终于能令这些人暂时放下纠纷争斗,扶持共难。
霍一飞起身道,“进哥待我一向恩重,可是我一个小孩儿,势单力薄,实在帮不了进哥什么。好在进哥有在座各位一班兄弟在。一飞代表不了进哥,就为我自己感谢各位叔伯。”在众人前深深一拜。
话说到这里,这些人也再没什么可说的。当即在这赌场里歃血立誓,表示同为帮会门下兄弟,一定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这是他们每每开堂在关二爷前必发的誓言。此逢内外动荡,他们愿意保和记过关也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不过对霍一飞和应七来说,这些人不必做什么,只要能平和稳定,就已经帮他们最大忙了。
从赌场出来后,霍一飞立刻打电话给应七,问他在堂口的进展如何。应七道电话中说话不方便,让他过来自己这边的饭店。霍一飞跟武楠两人匆匆赶去,到了饭店,应七已经在包间里等着,见他笑道,“怎么样?”,一边站起来,跟武楠互相招呼,一起坐下。
霍一飞将跟几位堂主谈的结果大概说了说,武楠道,“一飞今天把这些人全约在一起,这些人都惊了。没想到他能在这时候出头。他今天说的话非常到位,局势应对都摆在面前,他们也不能不信服。挺好,我看基本上都表态了,愿意扛下去。其实只要我们这些人能团结一心,什么能打的散,怕的就是内讧啊。”
霍一飞笑道,“之前跟武哥商量,都靠武哥指点。”。起身拿过茶壶,给几人都倒了一杯热茶,应七接过茶水,呷了一口,问他俩,“其他的呢?”,霍一飞与武楠对望一眼,因为有武楠在前,霍一飞没有接话。武楠却征求意见似的看着他,道,“这种场合能看出来什么来?他那个人向来也是那样,死沉脸,不说话。不过白头翁说一飞有胆量敢约他们出来,不怕他打死他,他说一句……什么……”
看看霍一飞,道,“说,进哥现在还没怎么着呢,打死了人家孩子,当心进哥跟你拼老命。”
第 184 章
应七冷笑一声,抓着那茶杯摆弄了摆弄,忽然“啪“一声猛摔在地上。骂道,“想用姚顺的旧账当借口,算盘未免打的太响了。进哥做的事,别说露不了,就算有天真的露了,进哥为这事自罚五十棍子,打的多少天都起不了床,也算够了。”
霍一飞吃惊道,“进哥为了那事……自罚过?!”脑子里思索了好一阵,才想起那件事之后不久,有次被进哥叫到家时,应七也在,进哥歪在床上说是感冒了。自己极少见过他感冒,知道多半是托词,但也没想到他竟是自惩!周进苛刻他的时候多了,但霍一飞跟他时,他已经位高权重,从未见过他被苛责。
霍一飞一阵心疼,进哥四十五、六岁的人了,怎么能比他们年轻人那么折腾。跟着心疼的就是恼火,和应七一样,把这气都撒在姚顺兄弟身上。
武楠拍拍应七,叫服务生又拿一只茶杯来,自己斟满茶水。递给应七,问他道,“你能确定是赵森么?”
应七摇头。“不能确定。我没有确凿的真凭实据,但是越没有真凭实据我越觉得就是他。和记中只有赵森,手段这么缜密,平时低调寡言,但是他城府极深。当初姚顺死了以后堂口混乱,进哥启用赵森,用他压场子。赵森也知道进哥用他不是本愿,进哥当时全力捧霍一飞上位,偏偏赶上吸毒那事,不得不把他抬上去。他对这个堂主位置也一直不放心。”
霍一飞不禁偷瞥一眼应七,应七抄起个报纸卷砸向他脑袋道,“还看!要不是你惹那事,会有今天的麻烦?”。武楠“嘿”一声笑出来,道,“老七,甭尽欺负人家孩子了。”,两人干干笑了两声,哪有笑意,都是忧心忡忡。
武楠沉吟道,“假如真的是赵森,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从今后我看他不会轻易露面,更不会善罢甘休。他走这一步,也是早有准备,从他继姚顺位坐上堂主那天起就在筹划了。赵森不比葛老挥,这人做事不仅阴险,而且心狠手辣,当机立断,恐怕他很快就会有行动。”
若在以往,应七定会嗤之以鼻说一句,“我会怕他?”,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有堂主蓄意起变,刑堂根本很难控制。何况霍一飞刚与众位堂主谈妥,这时的举动稍有不甚,恐怕又会打破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盟。
三人在饭店匆匆吃了一口饭,出了门,霍一飞取过车来,问应七和武楠怎么走?武楠摆摆手说不用他送,他还有一个饭局,现在要过去。应七道,这样,也行,那你小心些。转头跟霍一飞说,那你送我回去罢,正好回家有点东西给你。几人在路边,正在说话,车就停在旁边,其时天已擦黑,灯光昏黄,突然对面什么东西晃了晃,仿佛一个黑影打在这面的墙上,一闪而过。
这黑影顿时给霍一飞一种极为不详的感觉。对方动作之快,暗地偷袭,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幸免的生机。霍一飞之所以会扑倒应七,完全是一种长年江湖舔血的本能直觉。那一霎那简直是嘶叫:“小心!”,顾不了一切,跃起扑倒正在身边的应七身上。武楠离他俩稍远,隔了几步。霍一飞扑倒应七,两人在地上拼命的接连滚开十几米,只听“砰砰砰”连续几声枪打在武楠身上,血一下冲出数米远。
霍一飞同应七躲开一击,跃起身来只及躲到那车后面,霍一飞靠在车侧,给子弹扫在右臂,带掉一大片血肉。应七抽出随身匕首扬手甩过去,一阵车轮碾过马路刺耳的“吱嘎”声,离他们六七米远,一辆单行摩托急驰飚过,速度之快地面发出一种极难听声音,车后座黑衣遮脸的杀手双手端M-16一路狂扫,子弹打在柏油路边的道伢子上溅起无数白星。车同杀手飞快驶过,四下转眼消静。
他们刚刚在饭店还说道赵森很快会有动作,但也没想到这动作如此之快!
霍一飞忽然捂着流血的胳膊冲出来,一把拉开车门钻进去。应七抢上抓他,差了一步,他转过车头直追那两个杀手过去。应七大叫,“霍一飞……!”,车已经追进暮霭,转眼看不到了。应七顾不上他,连忙去看武楠,三颗子弹穿胸而过,一颗打在额头,满身是血,已然毙命。
霍一飞这辆车一只侧胎被子弹擦破,几乎是横划着向前追了几百米,前面摩托车上不断有血流下来,看来对方也有人受伤。后座的枪手转着身拼命的扫射,竭尽全力不让霍一飞追上来,子弹如雨,呼呼的从两边飞,打破的车玻璃霹雳巴拉往下掉。饶是如此,霍一飞还是跌跌撞撞追到跟前,几次超过去,奈何车已完全失控,霍一飞探出身去抓对方的腿,虚晃几下,没有抓到。
那杀手惊惶的竖起抢拼命对着他狂拉扳机,距离甩开一段,他慌张的抓了一把头罩,那样子竟好像怕被人认出一样。霍一飞脑中一闪。他抬手的这当间,手腕上的手表露出来,车大灯的灯光正明晃晃照到上面,表闪耀着银色,是一款Breguet的限量版。霍一飞甚觉眼熟,立即想起那时姚顺死的时候和赵森、赵焰他们一起喝酒,亲眼见赵焰带过这表。赵焰喝多了,还在酒桌上着实显摆了一回,因为一般这档次也就进哥能带。
赵焰也万没想到霍一飞能凭一块表认出他来,但他见霍一飞穷追不舍,已觉大事不妙。他手中子弹已经扫光了,要换却来不及时间。好在他们早安排有接应,这会儿已有数辆车围上,枪声再度狂响,子弹四下横飞。
霍一飞猛甩一把方向盘,车胎早已爆了,借着车自身的冲力横撞向赵焰两人摩托车侧。霍一飞直从打烂的车窗口翻出身,鱼一般蹿向赵焰身上。他车四只轮子都被周围狂射的子弹打的稀烂,冲破围栏跌下山坡。霍一飞手肘掐住赵焰咽喉,左手抓他手腕猛往硬物上撞,想夺那枪,但赵焰力气极大,他手臂受伤却使不上去全力,这几下先机未得,赵焰翻过身猛一拳抡过,两人一齐从车上跌下在路上滚开。
摩托车手和其他杀手直扑而上,霍一飞抓过赵焰的头,抓他脸上的头罩。赵焰浑身蛮力,抡手中的枪杆拼命打霍一飞手臂上伤处。但他自己也受了伤,应七那把匕首插在大腿上。霍一飞苦于手无兵器,对方却十来把枪同逼在前。他极力躲闪,一个虚晃抓住赵焰脖颈,反手握住匕首露在腿外的手柄,猛地拔出来。赵焰“啊”大叫一声,霍一飞的匕首寒光扫到眼下,他下意识提手去挡,只觉手上一凉,四根手指头其根断下。
霍一飞要再夺那头罩,已经不能,对方人多枪众已不容他稍有间歇。无数枪弹将他逼开,跌倒在地,前面的车直冲过来。霍一飞一咬牙翻起身,跳上车头,拿手肘几下狂击前窗,竟将玻璃砸破一片。这时后面子弹追上,前窗彻底打烂,霍一飞翻进车去,双膝夹住那人脖颈,不等他反应已经猛的一拧,一甩甩飞出车去。霍一飞“嗖”的钻进去,加油转向,突破四下包围冲远了。那些人追了一追,见追不上,也不敢勉强,扶起赵焰匆匆离去。
霍一飞赶回出事的地方,应七已将武楠送往医院。霍一飞赶到医院,武楠早已无幸。霍一飞在见他中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凶多吉少了。应七脸色铁青,坐在床前,全身似乎在轻颤。霍一飞简直不敢上前,他冒险去追杀手,恐怕应七此时更会上来一掌掀翻他。应七斜眼一声不出望了他许久。霍一飞惊恼未定,又悲愤难过,站在那也一句话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