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应七才猛地推开椅子站起,霍一飞下意识退一步,低头道,“七哥……”
应七推开他,披上大衣往外走。霍一飞望了武楠尸体一眼,顾不上他。赶紧追上应七,贴近耳边把自己追上凶手所见的匆匆相告。应七听着一步步缓下来,在走廊中间站住。霍一飞见他血红的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雾气,嘴角微微抽搐。
应七跟武楠,周进这些人是从小一同长大,一起混起来的,之间感情自与霍一飞不同。武楠为赵焰所刺,死在他的手上,应七心中悲愤可想而知。然而此时事态之紧急甚至容不得他愤怒伤心,更要紧的是赵焰背后的赵森,同周进、和记。应七顿了顿,吩咐霍一飞,“去祠堂。把社团里不管上下,所有人都叫到祠堂集合,马上!”
霍一飞立刻分派Denny等人一一知会帮中兄弟,连夜赶去祠堂。除了人少数早已经跑路离开H市,只要在当地的,最后都到了。所有堂主全部到场,只有葵新港赵森堂口,赵森托病未到,赵焰缺席。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不过了。在周进出事,和记动乱这当口跃跃欲试的正是赵森。说起来,赵森在和记的堂主身份一直都很尴尬。正如应七所说,周进执行私刑杀死姚顺之后,是要准备提拔霍一飞上位的。葵新港这堂口作为和记四大堂口之一,是权势扼要之地,这事抽出身再看,当初所谓姚顺激怒周进惹来杀身之祸可能根本不是原因,周进要铲除异己,提拔自己人占在重要地位,早已蓄意已久。
当时他一面推赵森接任堂主,同时就把霍一飞派到堂口监视。本来,凭霍一飞的聪明能干,应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找到机会,将赵森和姚伟两边异己统统铲掉。但没想到的是他在缅甸不慎染上了毒品,此事被葛老挥利用,弄得沸沸扬扬,周进才不得不改变主意。
赵森起先虽然对周进如此安排也心有不满,但毕竟坐上堂主高位,还是感激的成分居多。但是人心难测,阴恻鬼狡的赵森很快改变了主意,他要用手中的权力谋取更大的权力。其时正逢葛老挥跟周进拼死相磕的时候,赵森很瞧不起葛老挥,认为他权势虽大,但有心无胆,不能当机立断,他这种人断断不是周进的对手。果然最后葛老挥惨败在周进和霍一飞手里。这对赵森来说虽然是损失,但也是意料中事。在他看来葛老挥不过是个阴险小人,自己的能力,才有实力做周进对手。
从此可见,赵森为人十分自负,城府也极深。这两年里,他表面跟姚伟不和,其实惺惺作态,显得自己无甚大野心,只图跟姚伟之流争个长短;对外也不跟什么人交往,专心做好自己堂口的事;不管在什么事上,他都唯周进马首是瞻,百依百顺,千方百计讨他欢心。但实际上从去年年初起,他已经在暗地里做了不少事,其中一件就是引扈家侵占H市。
第 185 章
赵森甚至利用自己的关系帮扈中和搭上吴诚。不过那时周进掌下和记尚稳固,他不敢有大动作。后来扈家对H市大举进军,到势与和记分庭抗礼的地步,但赵森为防周进怀疑,生生忍着不敢与其有任何来往。虽然两虎相争,但若稍有不慎,反而会成为周进借以打击扈家的缺口。
阿秋忽然杀了吴诚,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吴诚暴死,江湖形势风云突变。这个惊愕的消息传来,赵森立刻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他立即重新拾起与扈家的关系。赵森具体与扈宇如何谈的条件无人可知,但两人很快达成结盟。扈宇手上掌握所有有关和记的讯息,均是赵森一一提供。扈宇利用这些内部要情,四下买关系,无意中买到G市那王署长的对头,方才知道周进同那刑公子之间的事,否则就算赵森也不可能知道周进的账目上有什么生意。
但赵森知道小小走私案很难拖到周进垮台,因此他立刻做了第二件安排。赵森暗暗秘派手下十几人,在江湖上四散谣言,鼓动人心,唆使和记各个堂口间不断发生冲突。堂口内讧,人心浮动,相互猜忌,借给警方以可乘之机。同时把和记账目上的生意卖给H市官方。包括:秦俊寿堂口下柯北道赌场、北郊酒店,鸿琨堂口下杏天娱乐城、夏域新区赌场和娱乐城;周进名下和记在东环大小赌场三家。
以及从前在ou手下走的前后价值一亿七千万数面之巨的海洛因,包括各个堂主私下走的各种单货,西泰港、崂客外港等港口,寺涯山西面山路共十余处进货。赵森希望借刀杀人,借助警方之手将和记堂主一网打尽。当江湖这片空地腾出来,如何谁站出来重组乾坤都无可异议。不过他也没想到霍一飞跟应七两个人的应急会这么快,霍一飞迅速在G市查到扈宇讯息来源的内情;回H市,凭一己之力召集和记十大堂主,动之以情,申明利害,劝服了这些人暂时和平一致。
眼见事态如此,无法再隐瞒,赵森索性撕破脸皮。他早就在各地蓄集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巢而出。赵森果然有将帅之才,快刀斩乱麻,一动手便直扑应七、霍一飞同武楠。弟弟赵焰亲自上阵,伙同数十枪手,本来万无一失,但岂知还是失了手,霍一飞、应七侥幸逃生,但武楠当场毙命,赵森暗中反叛的作为也就彻底摆上台面。
赵森公然反叛成为今年H市接踵而来的又一件大事,赵森同扈宇联手,实力十分强大,足以同和记抗衡。最重要是和记众堂主虽然在赌场诅咒发誓,但此时周进尚未脱困,下一步如何还很难讲,这些人并不肯真的付诸什么行动。早已有充分准备的赵家兄弟扯明旗帜,声称自己无辜,持着对方没有真凭实据,反将所有叛卖的事推到周进身上,对外四处宣扬是周进为求自保出卖和记。
一面也学霍一飞一样召集其他堂主,信誓旦旦,游说收买其站在自己这边。包括那晚的刺杀,赵森一概颠倒成应七等人对赵焰动手,赵焰侥幸逃生,却被斩去四根手指。赵森之所以要全力攀污周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一旦周进脱困出来,这些堂主的态度就会顷刻变化,甚至一片倾倒。赵森竭尽全力撺掇扈宇两人,想方设法将周进困在警局。
到事发第十天,噩讯再传。
一直在幕后帮周进调解的高署长和李广场今早忽然被廉政署带走。直到晚上应七跟霍一飞在家里忧心忡忡密谈的时候,仍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霍一飞感觉事情非常的不妙,他俩出事可能已经牵累到整个后面的关系网。如果说之前他们着急,但都不是慌乱,因为他们都明确G市走私的案子不可能拖垮到周进。只要将和记这边稳住,警方查不下去就无可奈何。至于法律程序上有胡安威等律师应对,反而不会有任何困难。霍一飞刚刚与众堂主谈妥,这一块儿的心刚放下,岂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应七不断在接电话,都是派出去的兄弟打回来,但报回来的消息没有什么例外,仍然找不到赵森踪迹。正如武楠所说,他早在动手前就已经躲起来了。
窗外的夜幕沉降,城市四周如一块无边黑幕无声笼罩下来。连日大风降雨吹坏了城市一处供电,这晚很多霓虹灯都熄灭下去。住惯大都市的人不习惯这种黑暗,仿佛有无数的阴谋暗箭隐藏在其中等待伺机而发。
风吹的窗子呼呼的响,简直听不清应七讲电话的声音。霍一飞倚着窗边的墙壁出神,想,如果仅仅是高署长和李广场被强制调查,似乎还不值得如此惊惶,但实际并非如此。既然他俩出事,谁能保证下一个会是谁?这意味着此时手上已有的关系都没法再用,但赵森还在那边拼死的咬着进哥。眼下还有什么路子,他脑子里飞快的旋转,但每闪出一个名字又立刻被否定。
应七终于撂下电话,颜色未展,赵森那边还是没有进展。霍一飞回头望一眼外面山雨欲来前狂作的暴风,事情紧迫容不得他再作其他的考虑。
从应七家出来,霍一飞直奔张明山处。
张明山现在是他们现在短时间内能找到,唯一也是最有力度的帮手。他也不是第一次跟张明山通气,早在对付葛老挥的时候,两人就曾经联手。张明山在政府里地位显赫,关系庞大,至少有能力稳住当前形势。霍一飞不愿求助于他,有多重考虑,一是个人原因,二是担心他靠不住。但现在的局势容不得他再不当机立断。一路他在迅速的想:张明山是扈家的朋友,但关系是交结在扈中和身上。现在扈宇同扈中和闹翻,他会不会还协助扈宇并不知道。
第二,自己只请他疏通上面的关节,但凡要紧关节一概不吐露,即使他真要背叛也没有危险。
他甚至做了金钱的准备,扈家用钱权势收买张明山,自己同样条件,数倍于扈家,张明山纵使不看在情,看在利上也会动摇。不过或许他内心深处惦惦难忘的,还是父亲在床前塌边一次次的温情,他抓住他的手真情流露的挽留,都不能不温软了霍一飞的心。张明山的努力不会白费的罢……尽管霍一飞口口声声张局长,但内心比较已经承认了这个父亲,所以才会在危急时候下意识希望找父亲帮忙罢……
张明山开门见是霍一飞,颇有些意外,连忙拉他进来。
相比医院的时候,张明山在家修养了几个月,气色好了很多。霍一飞跟他进屋,他这个家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屋内装修甚是华丽,窗门关的甚禁,窗帘低拉,显得光线昏暗。张太太在二楼卧房卧床养病,怕见冷见风,屋里安静静的。张明山拉霍一飞坐下,看着他的眼中带着三分喜色,似乎很高兴,又有点意外霍一飞肯亲自上门来找他。但他也知道和记的事,还是凝重了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霍一飞道,“是。”却看了看楼上。张明山摇头,“她白天复诊去了。”
霍一飞将事情草草说了一遍。
张明山轻轻摇头,“我这几个月因为心脏病没上班,但外面发生的事我还知道。一飞,我上次就劝过你不要再回头了,可你不听我。现在外面闹成这样,这个风口浪尖上,你当心把自己卷进去。”一面找出电话簿哗啦哗啦匆匆的翻,眉头轻蹙,“我这一阵就在寻思这个事。这回跟以前不一样,所以才会闹得这么大,现在所有文件都是直接从上面批下来,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真想不到……”,他停下看霍一飞道,“ou那儿子这次搞出这么大风雨。”
霍一飞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上面的人?”
张明山指住其中一个号码,“姜启奉是姜xx的小儿子,在这些人里份量很重。现在只有联系这个人,他应该能有出路。”
眼下只要有路,就容不得再怎么斟酌,只有先试试再说。两人当下批上外衣,便匆匆出门。霍一飞却拦了张明山,道,“我自己去罢。你帮我跟那边通个电话,知会一下,只要能见面就好。”
张明山一顿,即刻明白,“还不相信我?”。霍一飞也没回答,他不让张明山同行,不知道是不是处于这方面考虑。但当时拦住他第一个下意识的想法却是担心他跟自己在一起露面,若被扈宇知道恐怕会有麻烦。
张明山显得宽容,笑笑,“一飞,不管怎么样,你今天能来找我,我很开心!”。他心里的欢喜难掩,看他手上的人和电话都已经找的八九不离十,应该早就在帮霍一飞绸缪对策了。只怕心里也隐隐期待儿子能来找他罢。
父亲这样的态度似乎更让霍一飞不知如何回答。似乎应该跟他道声谢谢,但谢谢的话未免显得太生分。可是父亲在这危急时候伸出的援助之手确是让霍一飞十分感激的。前路凶吉未卜,万担独担,整个和记的命运在等着他去挽救。此时有亲人的支持和帮助,仿佛也平添一份信心和勇气。
霍一飞只是点点头,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接过电话簿匆匆下楼。张明山跟在他身后又拉住他,“小飞,我还是不希望你搅和这些事,我不是想干涉你,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混黑道难有好结果。你这次帮了周老板,报答了他,你可以抽身了。”。
霍一飞抿嘴望了他,张明山止住口,“嗯,这些事回头再说。外面乱,自己小心。”
张明山转身推开门,手却在半空止住。大门尚未全开,一只黑色枪管先从门口伸进来。那人不紧不慢的踱进来,一边摘掉CHARRIOL的茶色边框眼镜,狭长眼睛微挑,似笑非笑的跟霍一飞两人对视。霍一飞心里登时“咯噔”一声,一路赶到张明山这儿的路上脑子都在飞快寻思帮会的事,对周围未免稍为大意,想不到会被他悄悄跟上。扈宇笑笑道,“一飞哥,怎么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没看到我么?”
第 186 章
张明山冷静的挡在霍一飞前面,道,“扈公子,呵呵。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刀动枪了?”
扈宇猛地走上两步,枪口一下顶在张明山额头,霍一飞迅捷拉住他又退让开两三步。扈宇怒目而视,“张明山,你还有脸跟我说话?我们扈家出钱供养你到今天,养的你去认别人当爹?!哦,不对,是给别人当爹。你帮他来对付我。你背叛我?”
张明山说话亦毫不逞让,“扈公子,我跟你家老爷子多年至交,现在你跟扈老板闹成这样,你好像不该再多问我的事罢?”
张明山虽然帮霍一飞,是出自骨肉亲情,但他跟扈宇还不至于这么撕破脸皮。扈宇跟老父闹翻后自己拉出来单干,实力相比变化,在扈中和同扈宇之间张明山显然已经有所选择。
霍一飞知道扈宇心狠手辣,出手从不犹豫,恐怕他一举手就毙了张明山性命,立刻说话引他注意,“扈公子,你想的太多了,我不过来探望张局长病情,你又何必这么多疑心。你那么有骨气跟扈老板闹翻,要争口气,就别再来找扈老板朋友帮你忙。这里是豪宅名区,你在这儿杀人,是嫌警方查你查的还不够?送个把柄给他们抓?”
扈宇冷笑,“霍一飞,你还有闲心为别人操心,紧张你自己罢。”,霍一飞道,“扈公子好像也应该紧张你自己,以为和记倒了你就能立起来?当心唇亡齿寒。”他不断说着话,手中紧捏那本电话簿,突然猛地一扬,硬皮电话簿“啪”的击在扈宇手腕。
说时迟那时快,扈宇手枪子弹“啪啪啪啪”在屋里一连串炸响,只差毫厘之偏,霍一飞一把扑住张明山,就地打滚,勉强翻到沙发后面。扈宇恼羞成怒,不想霍一飞偷施暗算,羞恼之下,顿时追扑上开枪狂扫。屋中尽是玻璃装饰瓷器摆设,一时劈啪破碎震耳欲聋,布单枕絮尽被打飞。霍一飞和张明山翻在沙发之后,间不容发,霍一飞回头瞥到身后矮柜,将张明山一把拽着推过去,一边抓起个抱枕丢向扈宇。
枕头撇在当空即被子弹打落,整个炸散开,棉絮如雪花般四下纷飞。霍一飞借乱已经一跃翻过沙发,直向扈宇扑过。他手中无械,一时抓不到利刃,还不知道扈宇有没有人在外接应,此时屋里唯一兵器就是扈宇手中一把枪,必须抢过才能保自己跟张明山不失。扈宇大吃一惊,万不想他竟会反身向自己扑来,连忙后退两步。但扈宇脑子又是何等之快,立即意识到霍一飞顾虑,不但不理会他反而转身直奔张明山。登时又是“啪啪”数枪,手枪子弹虽然有限,张明山二人毕竟是手无寸铁。
霍一飞不敢稍迟,抢上一脚绊他下盘,擒拿手法抓扈宇手臂。扈宇哪里就范,脚下退让半步,虚招相晃,右臂蛇般迅速反转,晃开霍一飞格击,抬手便欲扣扳机。霍一飞侧身避闪,子弹打的一片木屑横飞,霍一飞反身抢上又夺他手腕,扈宇侧肘重击,左腿劈空扬起横扫,抽出右手手腕下压,枪口斜挑,又是一枪。霍一飞抢上摁住他手肘,这一枪打在地上大理石面,石碎星末乱溅。瞬间二人拳掌抓拿已过数招,扈宇连开数枪,每一枪均贴着霍一飞身边打过,虽没打中,也是万分惊险。
两人早曾数度交手,霍一飞知道扈宇身手于自己绝不逞让,何况他手中有枪,恐怕伤及张明山,更不敢稍疑。一脚踢在他右膝,扈宇“啊”的一声,措不及防,霍一飞挥手搂住他脖颈,向后猛地弯压。这一手全是杀招,扈宇顿时满头虚汗,片刻之间颈骨折断,人必死无疑。生死关头扈宇已经不及自救,手中枪口却忽地转向张明山,霍一飞连忙拖着他向前一拉,子弹已经贴着张明山耳后打过。扈宇全不罢手,又是两枪,拉拽的当间终于脱开霍一飞钳制。
只在地上滚了一滚即翻身跃起,竟不稍迟,脚下盘勾,欺近身来。直肘横拳,左勾右抡,弯肘立拳,上劈下砍,拳带劲风直逼要害。这数招无花哨而力道极劲,尽是泰拳中最狠辣夺命的招式。
扈宇占的是心高气傲的弱点,刚才与霍一飞分开一霎,应该立刻开枪打他头颅,扈宇向不肯吃亏认输,恼羞成怒,竟忘了这点,舍长取弱。他泰拳虽然练得精湛,霍一飞仍能招架,得到喘气间隙,急忙大喝张明山,“你先走!快走!”
张明山反应也算迅速,知道有自己在旁必给霍一飞拖累,连滚带爬扑奔门口。扈宇眼角瞥到张明山向外跑,佯作不敌,连退三步,忽然右肘猛一侧击,晃开一块间隙,抬手朝他又是一枪,被霍一飞猛地压住手肘,枪口偏了很远。但张明山逃到门口,外面已经被扈宇带来手下团团围住,根本无路可逃。
霍一飞眼见张明山被数只枪口指着逼回来,眼下唯一出路,唯有制住扈宇作为交换。心急如燎,手下岂有丝毫留情。他俩缠斗眼花缭乱,扈宇手下众人欲帮忙,又恐错打了自家公子,就这么一迟疑的当间,霍一飞忽地贴近,手如曲蛇缠近扈宇手臂,扈宇提腿猛劈,但未能及,被霍一飞一绞一抖,手腕一酸,枪顺势脱手。
霍一飞一夺过枪,心里骤地一沉,那手枪本身摸不出任何异样,但他凭多年经验,枪一入手的感觉,这枪怕是已经被扈宇打的弹尽。饶是如此,还是一把勒过扈宇脖颈,枪口顶他太阳穴,喝道,“都给我退下!”
扈宇摆摆两手,浑似不在意地,“霍一飞,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霍一飞不知道他自己心中是否有数,枪是空枪,但事情逼在这个份上,唯有赌他不知。拿枪口狠命顶他一下,“想活还是想死?!”。扈宇手下们大惊,纷纷失叫,“别乱来!霍一飞你别乱来!”
扈宇冷笑,“慌什么!他爹也在我们手中,你敢动我一下,让他给我陪葬!”
张明山被数十人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六七把枪同时顶在他头上。扈宇的手下见公子被制,更恐失了他这个人质一般,枪口狠命往他头上戳。张明山的一张脸惨白惨白,头顶隐约有虚汗,霍一飞立即想起他有不轻的心脏病,普通人经如此场面也会脚软,别说心脏病人经不起丝毫惊吓。张明山咬紧牙关极力支撑,但病情一发作起来,又岂是凭意志就能克服的?
霎时间无数念头在脑中心念电转,霍一飞历经场面无数,比这更险的也不胜枚举,但至亲至近的人被对方挟持在手,怎能相同?只觉得自己手指冰凉,心头微颤,眼下情景只要有半分应对不妥,不但救不了张明山,自己也会跟他双双送命。兵戎相逼,更不容他丝毫思索,霍一飞当下扣紧了紧扈宇脖颈。
对方逼上两步,拖上张明山,一个拔出枪抵了他后脑,喝吼,“放开我家少爷,否则一枪毙了他!”
霍一飞镇定异常,“你动他一下,你家少爷马上毙命!”。一脚踢在扈宇膝弯,喝,“走!”
扈宇不得不向前挪移两步。侧头冷道,“真是牲口,连你父亲的命都不顾。”霍一飞一掌抽断他的话,血登时流出嘴角,扈宇大怒,未待发作,霍一飞手中枪口狠磕他额头。“少废话!你有人,我有你,有种你们先开枪。”
看他的架势,竟似真的拿张明山性命去赌。扈宇心思极其缜密,心细如发,哪怕稍有一丝一毫破绽都被他瞧在眼里,立时发现端倪。霍一飞手中几乎是一把空枪,根本没有资本跟扈宇一众数十人拼斗。但他置张明山性命于不顾的反应,反让扈宇没底。扈宇一直探听张明山跟霍一飞日益亲密,抓到他帮霍一飞背叛自己,勃然大怒。但霍一飞对张明山到底有几分感情,想想自己并不能确定。
霍一飞诡计多端,说不定他只是利用这个老笨蛋,老笨蛋还蒙在鼓里,不顾性命去帮他做事。扈宇直咬牙关,只想张明山不过是个废物,自己还有宏图伟业要谋,若是给他陪葬,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扈宇的手下霍一飞挟持着老大,硬闯过来,也只得硬咬着牙一步步退让。
张明山委顿在地,霍一飞挟着扈宇,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张明山脸色病发的苍白,手不住颤,艰难的摆头,“别……别管……”,危急关头,父子真情流露,霍一飞心便如被拳头紧攥。此时的每一步,都等于搭进父亲的一分命,但此时此境下又能有什么选择。
这时有两人悄悄从人群里绕出来,站到霍一飞身侧位置,袖口里伸出长长枪管。给扈宇身子挡着,这两人动作霍一飞多半看不到,张明山倒在地上却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大惊失色。他要叫着提醒霍一飞,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竟不顾一切,地上横身打滚。围着他几人都一怔,谁也料不到他的本事竟也敢在六七只枪口下意图反抗,就见张明山闷头,不要命的向其中一个猛撞去!
惊变突起,情急之下突作应变,霍一飞只得一把推得扈宇向前扑倒,挡到张明山身前隔住他众手下枪口,自己抢上将张明山拽出挡在身后。倘若不是他反应极快,张明山早已被无数窟窿洞穿,即使这般扈宇各个几乎失手同时开枪,硬生生忍住,还有一枪崩穿扈宇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