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也知道,他手上无权,早晚都是要这个结果。那日心中苦闷,无聊的在街上乱转。无意的一抬头,正好看到霍一飞,廖宏斌和嘉丽三个人。三人都带着一样的小鹿角帽子,在人群里甚是扎眼,阿秋慌忙躲在角落,一边悄悄探出头去望。
他看见霍一飞三个人一路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往一边走。
阿秋不禁咬了嘴唇,心里一阵酸楚。那种欢乐无间的快乐心情,仿佛永远离他远去。春节刚过没多久,人人还在享受喜庆的余温,阿秋早已经没有笑容,他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他愈顾影自怜,俞觉得他们那开心的样子是种讽刺。不禁想起那时霍一飞在缅甸的时候,每天晚上大家一起出去玩。缅甸的街道不比H市偏落,缅甸的商店货品,比H市还要奢侈繁华。霍一飞带他去酒吧坐,还教会他喝一种鸡尾酒。那时候的快乐是真正属于他们俩的,阿秋多希望那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继续下去。
他隔着门后呆呆的望,忽然感觉霍一飞似乎停住了,转身往回看,下意识想到自己已被发现,慌忙转身藏起来。
第 172 章
过去的期望是不可能继续了。过去自己还曾幻想去心目中的意大利画画,在意大利的街头信步漫游,但他现在的手都已经断掉了。自从踏出离家的那一步,所有一切就已经失去掌握,他期望有朝一日能和霍一飞在一起生活,可他现在还可能原谅自己,再像以前那样待自己吗?
阿秋藏在门后面,直到霍一飞找了一圈找不到他,转身慢慢走远了,他才缓缓松出一口气。
探头更加小心,霍一飞三个已经走远了,三人一水儿的标致样貌即使在人群中还是令人侧目,阿秋远远望着,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嫉妒,想到那两个人走在霍一飞身边,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连他们两个也恨上了。一时间只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好好的要把他摆布到这等地步。
这人就是这样,心情抑郁的时候想什么也容易钻牛角尖,阿秋的性格本来就执拗,越想就越觉得既委屈,又愤恨。他一路偷偷跟着霍一飞,自己也不知道想怎么样,几次也曾自己叫停自己,跟自己说回家吧,就算偷偷跟他又如何?想看他和他的朋友做什么?想让他知道自己跟着他?祈望他原谅自己?阿秋甩甩头,他根本不想看到霍一飞和廖宏斌他们做什么,可脚下就像鬼使神差,亦步亦趋跟着三个人身后。
一路跟随,他恍惚明白,霍一飞似乎是来买结婚的家俱的。三人中那个高挑秀美的女孩立刻引他侧目起来。人群中隐约可见,那女孩白皙的面颊,鼻尖高挑,实在是个出众的美女。阿秋回想起刚才三个人一起买帽子,她还动手帮霍一飞挑选试戴,亲昵之态,不复言语。
难道说她是霍一飞的女朋友?霍一飞就是要跟她结婚了吗?阿秋脑里乱作一团。跟他分开一年了,霍一飞身边有什么人,交结什么新朋友,阿秋一点也不知道。看他们一路亲切无间的打打闹闹,关系亲密非比寻常。霍一飞年少英俊,那女孩子漂亮出挑,真正是俊男美女般配的一对儿。连买玫瑰的小姑娘也向他们兜售,卖家俱的小姐也帮选新婚款式,他还有什么质疑?阿秋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看到事情。
他怎么能这么就结婚了,怎么能就这么结婚了?!阿秋一时说不出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就结婚,是怪他人生大事自己都毫不知情?还是觉得结婚以后霍一飞会和他越来越远?就像一堵墙把他们永远隔开。他靠着墙壁,双手冰凉冰凉,一时半刻都回不过神来。
说起来,阿秋也很难说清他对霍一飞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开始只因为霍一飞愿意听他说话,欣赏他的作品,是阿秋世界里唯一的朋友;后来他带着他做事,教他应付父亲的责难,阿秋不知不觉的,便当他像哥哥一样依赖。然后经历了fsk那件事,两人在冰窖里几乎死掉,算得上是共患生死劫难,在阿秋心中,这是同生共死的情谊,他便把霍一飞当作是这一生中最重的兄弟。
在吴诚手中单调又苦闷的日子里,阿秋常常会回忆两人在缅甸的时候,有时也想那次在冰窖的惊险,那算是他第一次真正经事,当时的恐惧现在想来竟有无限怀念。阿秋记得那次回来他被父亲打罚,霍一飞劝慰他说,‘你现在怨他恨他,以后就会怀念了。’当初拼了命的要逃出去,如今人在外,最想最幸福的回忆竟都是在缅甸的时候,说来真是种讽刺。
如果没有后来在吴诚和扈宇手中的遭遇,阿秋可能一直把霍一飞当成他最好的兄弟。可在他们那里知道了这些从前想也不想到的事情后,他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却又隐隐觉得,如果他能跟霍一飞在一起,也不错。这些念头在他脑里只是模模糊糊,可当他看到霍一飞准备和别的女孩子结婚的时候,忽然就怒不可遏起来,心里似乎把这个女孩也狠狠的嫉妒上了。
他低垂着脑袋,一步一步望着脚下,一边走一边出神。冷静了一会儿,心里想,阿秋,难道你喜欢霍一飞了吗?他轻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自己恨死了这玩意,怎么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还是希望像从前那样把他当哥哥一样依靠吧?就像小孩子似的,见自己的哥哥姐姐和陌生人好上了,心里就不舒服,一定要把他抢回来。沦落在吴诚手里的日子阴暗晦涩的无法去想,苦闷的时候,期望有朝一日和霍一飞和好如初,就是他唯一盼念。
如今这盼念只怕是要断绝了,结婚后的霍一飞要和妻子度蜜月,以后还会生宝宝,他哪里还会有心来顾自己。阿秋停下来,靠着一张玻璃门低头想了一会儿,心里倒是慢慢释然,就跟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好朋友结婚,自己不应该恭喜他吗?他有这么漂亮的太太,以后还会有个幸福的家庭,一场兄弟,自己也应该祝福他这么幸福快乐吧……
想着对那个女孩还是无比羡慕,不由得抬头远远望她一眼。这一次却没看见夏嘉丽,只看见霍一飞和廖宏斌两个躺在床上,无比亲昵的低低说着什么。阿秋立起耳朵去倾听,相隔甚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小帅哥……”,什么“嫁我……”,话中不尽挑拨撩逗之意,阿秋只觉得脸颊突然发烫起来,心却一下子冰凉下去。
他已经顾不得霍一飞会不会看见他,转出拐角直勾勾的看着两个人。廖宏斌一边说笑,一边还上下其手,霍一飞竟似欲罢还休!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简直毫不避忌,阿秋一时脑子里发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他要结婚的不是那个女孩,难道是这个男人?!
霍一飞,他怎么能喜欢这种玩意?!他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喜欢这种玩意!阿秋觉得他整个心脏都要崩裂出来,他简直无法用言语说出:是失望?难堪的耻辱?他拼命才说服了自己为新婚的霍一飞祝福,可原来他却是喜欢另一个男人!他亦不知道自己的失望是为了他辜负了自己祝愿,还是他低声细语的对象不是自己。
天地好像在他面前旋了个转,一时间什么都颠覆了,就好像他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美好期望也化作泡影,他觉得无比失望,无比失望,他相信和敬仰的原来全都是个玩笑。
阿秋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往什么地方,走了多久,等他渐渐清醒过来,一阵冷风吹得他机灵灵打个冷颤。才觉得自己手也僵了,脚也麻木了,浑身上下都已经冷透。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细碎的雨来,更添阴沉寒冷。阿秋颓然的拖了几步,在那个街口,拦了辆Taxi,神思恍惚的上了车。
司机问他去哪里,阿秋想了想,掏出手机翻着扈宇的号码,打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扈宇那边的声音极其不耐烦,听出是他才换了口气,说他在“Senna left”,招呼他也过来吧。
Senna left在兰坊,是扈宇平时总玩的酒吧,以前扈宇带他去过几次。阿秋平时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但他今天格外想喝杯酒。车很快送到,阿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散了一场,剩下的几个男男女女各自散在角落。扈宇独自半倚在长沙发上,两个女孩子陪着他倒酒,扈宇似乎喝的不少,脸格外的白,半倚半仰在闭目养神。
阿秋走过去,叫了声,“阿宇哥”。
扈宇一手按着额头,睁开眼睛,见他来了,笑道,“嗯,还挺快的!”。摆摆手让一边的小姐让开,拉他在身边坐下。
扈宇的手下都过来打招呼。他们多半都认识阿秋,经常来往,有的还很熟。打了招呼,一个就道,“阿秋哥这就不对了,这么晚才来,说什么也要先喝三杯!”一边人跟着起哄,忙不迭把啤酒拿过来,连着把三大杯倒满。
照说阿秋是扈宇的朋友,他们怎么也跟着叫一声“阿秋哥”,但是这些人都知道阿秋是什么回事,说白了就是跟他们大哥混白饭的。那一声“阿秋哥”也是七分调侃。这啤酒杯足有小半尺高,啤酒直往外溢,照以往阿秋是绝不肯喝的,扈宇笑笑,“你们别和阿秋闹了,他哪喝的了。”
那手下一脸无辜的笑,“大哥,那酒都倒了,怎么办?”
扈宇说怎么办,谁喝?几个人都摇着头嬉皮笑脸,说绝对不喝。扈宇道,“你倒的酒,你喝吧。”,那些手下见扈公子让他喝,乐得前仰后合,一齐起哄逼他喝酒。正笑闹,阿秋忽然伸手拿过酒杯,说我喝,两手捧着杯子张嘴就灌了起来。
几人都一怔,就看他咕咚咚的喝酒,生啤酒刺人的冰凉,阿秋灌到一半再也灌不下去,领子上都是啤酒液,捂着嘴干呕了几声,还要继续喝。扈宇连忙拿开他的酒杯,说别喝了,把杯给手下,让他倒点水来。
阿秋这大半杯酒已经喝的头昏脑胀,抱着头倒在一边。扈宇瞧着他笑笑,“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了咱们秋少爷了?”
阿秋忽然翻起身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帮我离开吴诚那里?”
扈宇一愣,说怎么了?阿秋说,“你不是说那件事过了以后,你会帮我离开吴诚那,送我出国吗?我不想再在他那待下去,你什么时候送我走?”
扈宇拿过啤酒杯喝了两口,道,“你再等等吧,现在还不到时候。”阿秋提这个茬,已经让他不耐烦已极。他今天心情已经糟透了,才躲在这个地方借酒消愁,阿秋还在这个时候没完没了的追问他这件事情。扈宇心头火起,几乎要忍不住一脚直踹过去,忍了好几忍才强自忍着。
“吴诚现在看你还看的挺紧,你要走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帮你办的证件还没下来,偷渡的话,以后都见不了光。现在大家的关系还不稳固,你再多跟他说说,等合作安稳了,你的证件也下来了,到时候你走就方便的多。”
这类托词扈宇已经说过无数遍,每次他都用这种话来搪塞阿秋,阿秋早就想清楚,他根本没有打算要帮自己离开,今天这种情况下,顿时急恼起来。
“还要等……?你每次都要我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上次你说除了葛老挥就让我走,葛老挥已经除了,你又让我劝了吴诚跟你家合作,我也劝他答应了。你们现在都已经在通货了,你还让我等着干什么?!”
扈宇“啪”的一脚踢翻玻璃茶几。“吴诚那个贱种已经跟我家掰了。你不知道?!”
第 173 章
扈宇“啪”的一脚踢翻玻璃茶几。“吴诚那个贱种已经跟我家掰了。你不知道?!”,整个水晶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扈宇的小弟们各个垂首屏气,大气也不敢出。阿秋吓得连退了几步,连怕带急,眼泪也迸出来。
“我不管。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我管不了那些事,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
扈宇“腾”地站起来一手指着他,“走!走!你爱走就走,我告诉你阿秋你走了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阿秋真被他逼到面前,脚下却也不知道怎么挪动,扈宇推了他两步,一把拽着他胳膊往门口方向猛推过去。啪”的一声阿秋脚下打滑,整个人撞向吧台上,争执中,慌乱的伸手乱抓把扈宇衣服扯破一大块。屋里温热,扈宇只穿了一件衬衫。f
扯破的地方露出伤来。几道深黑的伤口咬在肉里,皮肉一片紫青。阿秋不由张了张嘴。扈宇低头看见腋下的伤痕,顿了顿,转身仍然竖着眉头喝骂,“走!他妈的给我滚!”
阿秋跌的起不来身,几个手下半晌才把他扶起来。扈宇这么把他撵走,阿秋根本无处可去,他没有护照和身份证不能出国的话,早晚还是要回到吴诚身边去。这一次惹恼了扈宇,恐怕要出国的念头更没有指望了,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懊悔,又是愤怒,又是害怕,缩在那墙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扈宇的手下纷纷劝架,几个去劝扈公子,另几个就低声跟他说,“扈公子这几天心情不好。才刚跟老板吵了架,你也看到了,身上带着伤在这儿喝酒的。这时候就顺着他点,别和他吵了,啊~”
另一个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各消一口气,有什么事等大家平静下来再谈,肯定能解决的!”
阿秋不提这回家的话还罢,一提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想家了……我想回家。我想我奶奶了,我不想在再H市这么耗下去了,要耗到什么时候呀……我想回我家……”
一时无语。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阿秋,他的那些遭遇和苦楚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扈宇从沙发上又站起来,推开他的手下抓着阿秋脖子把他拽出来。“你想家?就光你会想家,别人不会?你既然那么想家,那么喜欢留在家里,你跑出来做什么啊?你怎么不在家围着你奶奶,做一辈子乖孙子啊!”
阿秋哽咽无语。满眼咀嚼着泪花。扈宇抬起手指,慢慢的敲点他的胸口。“阿秋,你要有良心,你别忘了这一年是谁在帮你。要是没有我帮我你周旋,吴诚能让你活到现在?你这个时候跟我说一拍两散,你怎么说的出口?”
阿秋咽了口唾液,大眼睛直直看着扈宇,很久很久,最后终于还是沉默下去。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扈宇又抓过酒瓶子仰脖喝了几口。腋下的伤痕随着动作露出来,刚才撕扯那几下好像扯坏了伤口,伤更严重了,血把白衬衫染得点红。
阿秋碰碰扈宇,道,“你的伤,流血了……”
扈宇低头摆弄了摆弄。那个位置很难能弄得到,他的手下们都低眉顺眼,仿佛没看见一样,不敢多嘴来惹扈宇的难堪。阿秋说,“你不用去医院看看吗?”,扈宇也不答他,扯了一条衬衫的布条去蹭伤上的血。显然越蹭越多,那件衬衫被他扯得越来越不成样子,露出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多,阿秋愕然不已的看到,扈宇整个背上全是沟壑纵横的伤痕,很多地方已经淤成黑色了。那些伤一看就知道是马鞭抽的,对这个他非常熟悉。
扈宇的手下们仍然视若无睹,阿秋只好找来清水帮他清洗。一路擦拭下去,看到伤口不仅在背上,一尽向下延展。但扈宇腰带勒的绷紧,下面无法处理,阿秋忽然想起霍一飞曾经跟他说的,道,“你脱下来擦干净吧,血染到裤子上就不好脱了。”
扈宇顿了下,没有理睬,脸颊还是不自觉微微热了热。阿秋永远是这么不懂说话,当着扈宇手下的面上直提他挨打的事,那些小兄弟谁也不搭腔,屋里一时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人都出去了,扈宇半趴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我爸找到阿璨了。”他开始这么说。
阿秋看看他,并不甚懂,扈宇顾自道,“看来这真叫缘分不尽,我真没想到他还能回来,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阿秋问他,“阿璨是谁?”。扈宇没有回答,回忆像流水一样在眼前流淌。
阿璨是谁?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和母亲的婚姻是祖父做主的,目的是平分一间杂货铺子。父母在那之前甚至没有见过面。
从他记事以来,见到最多的场景是:父亲夜不归宿,母亲一宿一宿在床角垂泪。要不就是等到天明的时候父亲终于回来,两人大吵一场,砸的满屋的玻璃瓷器摆设碎片一地,父亲怒气冲冲离去,母亲伏在床上放声大哭。
他从小不喜欢母亲,她的懦弱和没完没了的哭哭啼啼让他感到愤恼和不耐烦。既然家中无爱,丈夫那样对待自己,为什么不干脆一点离开他,自己有手有脚的难道会饿死吗?何必这么委屈的在家里受他的气。扈宇更讨厌她没有节制的哭和闹,她的哭声总是一整晚一整晚的凄厉着,让人根本无法安睡。
但他还是更心疼母亲。听说父亲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在外面有家。他常常看着母亲在床上哭泣,心里想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是怎样的妖冶美丽,勾的父亲魂不守舍。有一天母亲又在床上哭,扈宇从杂货箱里翻出一把锥子,一把推起母亲,说,“别哭了,我去替你杀了她!”
扈宇转身就出门,母亲在后面一把抱住他,他拼命的挣脱,撕扯中锥子还划破了母亲的手臂,流了很多血。母亲拼命的抱着他,“小宇,小宇你不要胡闹!”
扈宇大声嘶吼,“你老公要她不要你,我不宰了那个狐狸精,你哪有好日子过!”,母亲只是抱着他放声大哭,嘴里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门在这时“啪”的一声推开,门外父亲的脸铁青铁青。
惊到极处,扈宇也不知道怕了,仍然和母亲撕扯,红了眼吼,“我杀了那个狐狸精!”。父亲走上来一掌扇的他撞在门板上,血“哇”的一声喷出来。他扯着只有七、八岁的他一路拽到门前的草房里,母亲追赶上来,被扈中和啪的一声关门挡在门外。草房里有马鞭,扈中和挥舞着鞭子抽的他死去活来,要他收回刚才的话,扈宇抵死也不肯。父亲竟足足抽了他半小时之久,直到扈宇一口气提不上来,晕阙过去。
那一次倒是母亲受了惊吓,加上多年的闷气,一病不起下去。扈中和责怪他,因为他不懂事,胡闹才使他母亲病倒了,为此又责打了他一顿。
但那次之后,扈中和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愧疚,看到妻子病倒有所收敛,那一阵他倒夜夜回家了,和母亲的感情也好了许多,甚至还会推着她的轮椅陪她出去走走。母亲的脸上开始洋溢起笑容,嘴中念念叨叨父亲的名字,每天就催着何嫂齐嫂翻花样给父亲煲汤喝。
可是那一次扈宇得罪透了父亲,扈中和对他的脸色没有再好过。也许扈中和只是较劲,就想让他像从前那样跟自己认个错,但偏偏扈宇就是不肯低这个头。事情过了一个月,他为这事被父亲罚了无数次,但直到最后到底没有说出一个错字,扈中和对着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后来母亲也来劝他,让他给父亲陪礼道个谦,就算过去了,说话的口气竟像是责怪他一样。扈宇看着她一言也不发,心里忽然无比的憎恨她,自己为了她出气得罪了父亲,结果却是她和父亲和好起来,反过来怪自己不对,扈宇深深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他和父亲的关系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好起来。后来母亲过逝,两年之后,父亲续娶了现在的妻子。扈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她进门那天,扈宇说什么不肯同她说话,更不肯叫妈,原以为扈中和会大动肝火,没想到他倒没有强逼他。可回过头来扈宇觉得他还盼他能逼迫自己到底,甚至抽出鞭子来打,让他来个抵死不从心里还好过些。扈中和这样听之任之,反让他觉得父亲根本不在乎他肯不肯改口,他这个扈家大少爷的态度完全是无足轻重。
这个女人很快就争气的生了扈璨。家里重新热闹起来,一如往昔的那样,女人的絮絮叨叨,煲汤的香气,还有孩子吵人的玩闹。可这个三口之家里他成了多余的那个人。每每父亲逗着咿呀学语的扈璨的欢声笑语在大客厅里飘荡,新太太在饭桌前盛饭添羹,这份其乐融融温馨无比。而扈宇永远是其中败兴的那个。即使扈中和前一秒对着小璨还在笑,转过头看到他,脸色也会阴沉下来。此时只要稍微应对不慎,轻则整宿罚跪,重则棍棒加身。
至今记得其中一次,扈宇清楚记得他在晚饭的时候回来,扈中和正哄着扈璨吃饭,不知怎地想起询问他功课来。
扈宇功课向来优异,只有那一次成绩略逊,但亦只是稍稍的不佳便让扈中和雷霆大发,吹毛求疵的一阵喝骂,倒似扈宇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得一样。
扈宇跪在地上心里无法说的委屈,只觉得父亲真是故意找事,他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念什么书,上什么学?这时候却来教训。扈中和训喝了一阵,让他拿棍子来,扈宇脸上顿时滚烫,这一阵来父亲不知从来学的邪招,学会了让他脱了裤子打屁股,十几岁的人光赤赤跪在那里挨打,左右无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当着后母和小弟弟的面!
他真怕起来,这时忍气吞声咬着牙迸出几声求饶,扈中和哪里肯听。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拿那棍子逼着他解腰带。扈宇惊惶的拿手按着一边跟他撕扯,下意识抬头去望,只见二妈正在跟前。跟她的目光对视,二妈眼里仿佛带着股嘲讽的笑意,嘴上不疼不痒的跟扈中和求情。
第 174 章
扈宇心中无比的委屈悲愤,低下头死命抵抗父亲的手,撕扯中用力过猛,竟将很厚的牛仔裤“撕拉”扯破一大片,从裤腰到大腿整个崩裂开来。扈中和一掌抽过去,喝道,“反了你了!”。扈宇见已经成这样,也不再反抗了,咬着牙俯下身去,扈中和拿那棍子抽着他大腿,“给我跪绷直了!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