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求老大念在同门一场……念你我兄弟一场……求你杀我……!……老大……老大……求你杀我……杀我一个……千刀万剐了我!”
“老大……求你杀我……我认……我认……!求你别伤家慧……别伤孩子……”
“求你别伤孩子……”
周进微微抽了下嘴角,低头看了葛老挥在脚下痛哭流涕,任凭他如何苦苦哀求,始终没有回答一句。
旁人喝道,“葛老挥,你到这个当口还胡说八道!你叛帮弑主,残害同门,罪行累累,无可饶恕!我们刑堂一定会明正典刑!你当老大是什么人?会拿你家人去报复?你昏头了罢!”
两双梨木棍子举上来,四人上前,两个拎了葛老挥双肩,让他跪挺起来,踢正他拖着的一双残腿。在后面“啪”的一推,葛老挥半身支撑不住向前倾倒,跪撅在地上。前面的人按住肩,后来两个踩了腿,一如当日他看着处置霍一飞一般的模样。
一人探手抽出他腰带,拉着裤子“哗”的往下一拽,黝黑的,已经苍老显得松弛的腿肉,无遮无拦的□在无数目光之下。那一霎葛老挥伏在地上,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抖,泪涕失控的流淌满脸。不知道这无地自容的羞愧是否让他后悔,不该去与周进争权夺位,如果安安稳稳的甘心做一个堂主,何至有今天?
两人手持梨木刑棍,一左一右,旁边人喝数,“一……二……”,棍子高高抡起,朝地上这两条腿抽落下去。葛老挥嘶哑的一声惨呼,但双腿早已残了,直挺挺僵着,连挣扎一下也不能,只有上半身在地上扭曲。
伏在地上仍然叫着,“老大……我错了……你打死……你怎么折磨我都认……求你放过我家人……。……好歹是一场兄弟……”但呼声很快被紧密的刑棍盖下去。到这个份上葛老挥一败涂地,各人都知道他跟周进之间的仇恨,知周进恨他咬牙切齿,此时更发狠的往下抡,唯恐哪一下打下去不能拼尽全力,那双腿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叫做明正典刑,帮中无论大小,只要想看的都围了一旁观看。昔日高高在上的葛堂主,如今牲畜不如的撅在地上受刑,也许是样子丑恶,也许年纪苍老,让人既无怜悯,也难觉泄愤。只是觉得震惊,震惊任凭如何身份,任凭如何地位,原来从风光无限,到身败名裂也不过是一瞬间。
棍子足足打了一个小时,四根梨木根子尽浸满了血,那两条腿打的粉粉碎碎,整个下身便如一团瘫烂的血肉。葛老挥早已经没有了声息,未知死活。周进道,“行了,别打了。好歹一场兄弟,就算你屡屡想让我死,我还是不想在刑堂上要你的命。带他出去罢。”
几人拿麻袋卷了卷,拖着死狗一般的葛老挥丢出门去。
几个星期之后,葛老挥的大老婆,在外市念书的女儿,保养在外的小公馆的姨太太,包括二房生的五岁的小儿子,连续销声匿迹,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江湖上传言说,葛老挥这一家人全都在一夜之间给人杀了。
有人说的绘声绘色:在那个月黑风高,冷清无人的夜晚,几个女人和孩子被绑到海岸的悬崖,绑她们的是一些不认识的男人。这些男人用麻绳把她们捆紧,胶带封嘴,每人身上绑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女人跪在地上,呜呜的哀求,孩子缩在旁边浑身发抖。女人说不了话,只能发出一些呜咽的声音,手拼命抓着那些人的裤脚,被生生拖开,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终于被拽到悬崖边,一个接一个扔下海去。只听“扑通”“扑通”几声坠物的响声,浪花溅起老高,但石头坠着人迅速的沉入海底,深黑的海面上很快恢复平静。
那孩子应该也被坠海了,他亲眼目睹自己亲人被杀,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是长大以后会记得报仇的。
第 166 章
霍一飞倚墙听了这里,不由微微一个颤栗。江湖传言真真假假,但霍一飞相信周进的确会这么干的。那天他在医院,跟自己说,“欺辱过咱们的人,总有一天让他百倍偿还”时候的仇恨和决绝,他灭门葛老挥全家毫不稀奇。这种痛失亲人的滋味,眼睁睁看着爱人爱人亲人死而无能为力的滋味,他一定要让葛老挥在心里反复的尝,反复的尝。
葛老挥真是命如蟑螂,竟没有死,受尽刑堂残酷的家法折磨,卷着麻袋苟延残喘了数日,又活了过来。只是两条腿都打的碎烂,再也没可能接上,一个莽撞医生潦草的给截肢断去。
当他再从病床爬下来,已经家破人亡,连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其时寒冬正盛,天冰地冻,葛老挥只有一双红肿龟裂的手扒着地,拖着两条空空的裤管,在一个垃圾站一个垃圾站间爬,从野狗的嘴里抢一点残羹果腹。此刻霍一飞才明白,周进为什么不杀了他,留着他命让他半死不活,当日的江湖大哥,流落街头,行乞讨饭,与野狗争食,孰悲孰惨,当可易见。
霍一飞见过葛老挥一次。已经是数月之后。一天清早他从街上走过,到拐角一个便利店买烟,见几个同样衣衫脏污的半大男孩子围着一个瘫子乞丐逗闹,中间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孩,手里夹了根油条,油条热气腾腾的,男孩像逗狗一样摇晃那根油条在瘫子头顶上,距离能够又够不到。
男孩笑着,“喂,你说你从哪爬来的,我就把这个给你。”
瘫子扬起头来,似乎被这油条的香气吸引,嘴唇费劲的蠕动了半天,才含糊不清的说出,“我住……碧水湾。”
男孩皱纹,“呸,碧水湾是什么地方,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你会住在那?快说你到底从哪爬来的,要不我就把这个喂狗了。”说着拿那油条又晃了晃,引诱他似的,旁边几个孩子一阵哄笑。 瘫子撑着身子直勾勾看着他,忽然向前扑起来,去抓男孩手上的油条。男孩吃了一惊,一脚踹在他胸膛,将油条夺回去,低头一见油条上有他抓的两个黑乎乎手印,恶心的扔在地上,骂,“操!疯了啊,还他妈抢了,喂狗也不给你!”,似乎还不解气,提起脚往那油条上狠狠踏了几下,拿鞋跟碾烂。
瘫子靠着墙愣怔怔看着,旁边的笑了起哄,道,“大哥,大哥,别生气~,管他是从来爬来的,到咱们地头上就是咱们的人,那他要到的钱也得归咱们,凭什么还给炮子他们啊……。” 霍一飞从他旁边过去,走的远了,还听见几个孩子为他们地盘该如何分化、势力如何,争辩不休。他走出那条街口,驻足停住。
纵使昔日恩恩怨怨,都已经过去。如今浑身污垢,蜷缩在墙角行乞的葛老挥,发须皆花白,他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老人了。回想这些年跟他之间结怨,打打斗斗,都是利益上的冲突。江湖上你争我夺,抢的是权利地位,没有什么对错可言。葛老挥要谋害进哥在前,但他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因为自己先设计害他,逼的他走投无路才要倒戈一击。最后也是自己亲手把他送到今天这个下场。
霍一飞停了片刻,没有再留,随着人流穿过马路。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忽然觉得,葛老挥今天的结果,可能也是他明天的结局。出来混的,到头来非死即残,晚景凄凉,无非如此。江湖上这么多大哥,有多少人有过好的收场?
一个月后,三环地葛老挥流落的地方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卡车撞翻了路边摊子,刹不住车,直把旁边一个乞丐也撞的飞起来,摔在后面的水泥墙上,头骨崩裂,当场死亡。这个乞丐就是葛老挥。
开车撞死葛老挥的是姚伟。大概黄泉之下,葛老挥也记不起他生前还有这桩恩怨。当初姚顺死了以后,姚伟托庇于葛老挥翼下,与大哥生前的兄弟赵森、赵焰两兄弟争夺权势。姚伟自知势弱,偷偷去搞军火,后来事情败露,虽然受了惩罚,但他也借着由头索性把这事摆到明面上去。赵森知道军火暴利,而且对扩充自己势力有极大帮助,见利眼红,与姚伟争抢起来。
赵家两兄弟势力强大,姚伟难为对手,找到葛老挥为自己撑腰,不想葛老挥假意帮忙,派人抢到赵森这笔军火后,却不还给姚伟,自己扣了起来。姚伟气急败坏,一气之下跑去报了警,警方冲到将葛老挥连人带货捉起来。
但是姚伟因为这件事,惊动了“官门”,犯了江湖中大忌,遭受帮规处置,弄得声名大恶。葛老挥见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只有手上还有一点军火路子值得用用,便设计陷害他,自己找人打了自己一枪,擦破一点皮,诬陷姚伟所为。闹到刑堂,应七也明知是葛老挥干的,只是无凭无据,在风声紧迫之下,不好多添事端,何况姚伟又是姚顺的弟弟,他顺水推舟把事都推到姚伟身上,重打了五十家法,姚伟几乎给打残。
当时葛老挥幸灾乐祸看戏,凑在他耳边嘲骂他是“笨蛋”的情景,姚伟永世难忘,那一刻他恨的浑身都烧着了。只是他势单力微,根本不是葛老挥的对手。姚伟是个倔强的像老榆木头一样的角色,一年来,他差不多日日夜夜蹲在葛老挥家门口,无时无刻不在伺机报仇,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天到了:葛老挥叛帮弑主,被打残双腿,逐出社团,流落街头。
姚伟找了一辆大卡车,找到葛老挥流落的地方,亲眼看到他断了双腿,沿街行乞的悲惨模样,坐在驾驶座上,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声笑憋了一年有余,他狂笑中一口气将油门踩到最足,车朝准了葛老挥“咣”一声飞撞过去。
说这话时,已经是这年的盛夏七月。
…… ……
且说那天堵了葛老挥,当晚霍一飞回到家,下了车,走过两步,远远看到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楼下门口徘徊。这时夜已经晚了,冬日里寒冷,家家户户都屋门紧闭,很少有人出来。偌大的小区一片安静,四下漆黑无人。霍一飞当即警惕,手摸腰间,转头看那出租车调过方向开远了,两盏昏黄车消失在黑暗中,侧身脚下无声,盯着那人影走上去。
到楼前,声控灯一下亮了,那人转过头来,灯光正照着她惨白的脸。霍一飞诧异道,“怎么是你?”原来是那个阿雯,寒冬黑夜的,她一个女孩子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满身都是雪花。
阿雯似惶急无措,“一飞哥……对不起,我,我冒昧来找你。我打你手机可是不应。
霍一飞道,“我电话摔坏了。”
阿雯道,“我有个朋友,他跟人打架,被抓了。可是他有病……他马上要做手术,他的医院和医生都排好了。但是,但是,他打的那个是个官少爷,警察不肯放人。我,我不认识别人了,你能不能帮我……把他保出来?”
霍一飞没想到她找自己是这种事,答应道,“好。”阿雯惊喜出望,“谢谢!……谢谢一飞哥!”,,转身就要匆忙忙走,忙又站住,“……那,那我们快点,好不好,我怕他支撑不住。”她伸手似要去拉霍一飞,但又不敢,胆怯停住。
霍一飞道,“你等我把车取来,这附近打不到车的。”他今天晚上做事是Denny开的车,自己的车在楼下车库。很快车取过来,阿雯匆忙跟着上车。沿路阿雯指方向,扣人的是西署警局,霍一飞住这边在城东,方向正好相反,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左右。
车踏了积冰疾驰而过。霍一飞心中烦乱,经了晚上的事,各种念头在心里叠涌,一时难静。刚刚在车里翻出个手机跟Denny通过电话,他问Denny那边怎么样?Denny说,“小奇哥和凡盛哥带人来,把人都带走了。我现在在医院,进哥在这儿,七哥好像给炸弹冲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霍一飞深深吁口气,没有回答。Denny道,“一飞哥。”8
霍一飞道,“怎么?”。Denny捂着话筒跑开几步,似乎紧张兮兮的,“刚才我在外面听到进哥和七哥在说你。一飞哥,你什么时候来啊?我怕进哥他不高兴……进哥叫我们做事的,事做成了,为什么不去见他?假装是陈耀清做成的?”
霍一飞问他,陈耀清怎么样了?Danny有些不满的说,他命大,没死。不过医生说他震坏了脑子,成植物人了,九成九是醒不了了。Denny咬咬嘴唇,知道这里不该他多嘴,但还是忍不住,“一飞哥,其实,进哥是想要给你机会建功立业,你……别让他失望啊。”
霍一飞心中更乱,轻斥他,“别胡说八道。”迟疑了一下说,“我现在有事,等我办完事,就去医院……”他这样说,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刚才在窄巷,看陈耀清几近垂死的哀凄,心情激荡,十分坚决想把这件事功劳给他,让他洗得清白。但现在又想起进哥对自己的期待,想到自己的命运,进哥用心良苦,也是想让自己领此功劳,光明正大的重回和记,虽然自己撞葛老挥的事是遭他陷害,但是联合扈宇,对付自己帮会中人这也是的的确确的,若没有一件非同小可的功劳又怎么能重数威信。
今晚若不是一步退开,此时他已经堂堂正正回到和记,在外飘零这许久,那些一切对他实在是巨大的诱惑。事实上他又怎么能不愿进哥高兴,又怎么不想回到他身边呢。这些事又关乎着他自己的前程。
他想的乱,一个失神,车子险些撞了路人,连忙收回神来。看看路程,走了有一半,为了跑快抄的近路,两边也没路灯,道上一片漆黑。
看眼身侧,阿雯委坐在旁边座里,脸色苍白,怔怔看着前方,眉头紧蹙着,忧色难掩。霍一飞不由想,这朋友是她什么人,这样紧张,她虽然没说,但应该多半是男朋友吧。
第 167 章
一行赶到西署警局,霍一飞先给相熟的警组长曹亮打个电话,大致说了下原委。他们到地,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四下纷飞,曹亮撑着伞迎出来,面有忧色,道,“一飞哥,你这事还真有些麻烦。你朋友打的那人有点来头,他爸跟我们老大都是朋友。我刚才给你问了,那人凶的很,咬着不放啊。”
阿雯顾不上别的,惶急推门进去,徐亮、霍一飞忙跟着她进去。警局里来往人很多,霍一飞跟着徐亮七拐八拐,到一间办公室,只见贴墙一个胖乎乎的孩子坐在那,正抬起头,目光相对,霍一飞不由得一怔,这个孩子是张大鹏。
紧跟着就看见他旁边的张明山。张明山正怒气冲冲指着一个小警员喝斥什么,听不清楚。他一手叉腰,眉毛竖立,这情景在霍一飞眼里忽然一下好像回到幼年,他叉着腰凶狠抡打皮带的模样。 曹亮转头跟霍一飞对视一眼,高声叫道,“张局长!”,一边迎上去。张明山回过头,这才看见霍一飞,脸上表情显得十分惊诧。霍一飞这阵子虽然跟他关系缓和多了,可他也从来没到外面主动找过自己,不知道这会儿为什么会来。曹亮迎上去,笑道,“呦,我们这师弟是新人,怎么招着张局长了,这么生气。”
张明山笑了笑,道,“没什么。”他看霍一飞,霍一飞也看他,两人都没说话。
这会儿里面四五个警察压着一个人出来,便听阿雯惊叫一声“小球!”,拼命挤开人抢到跟前。那个人听见喊声,慌张的抬起头呼叫,“姐姐!”,那警察按着他头道,“不许动!”,他一边连声叫“姐姐”,一边拼命挣扎。
相距甚近,霍一飞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大出意料,原来以为阿雯情关意切的是她的恋人,想不到原来是个半大孩子。这孩子长的瘦瘦小小,看来不过十四,五岁,还没有张大鹏大,霍一飞这才恍然,原来所谓什么出事,是这两个孩子打架而已。
阿雯抢上去冷不防一把推开警察,搂过这叫小球的孩子,叫道,“你们凭什么打人?!”眼圈一红,眼泪涌在眼眶。霍一飞见她这样,怕她吃亏,欲抢上去。警察当中一个怒道,“到这儿撒野?!”就要动手,曹亮喝了一声,“干什么?!”其余几个见组长发话,悻悻然退后,没敢一拥而上。 霍一飞见这情景,原来曹亮说难缠的人是张明山,果然这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让阿雯先放开小球,向张明山道,“张局长,能不能过去跟你谈两句。”
两人走到外面,张大鹏在一边看到,就要跟着过来,给张明山狠狠瞪了一眼,老实的坐了回去。霍一飞远远看看他,轻抿了抿嘴角,向张明山道,“这个孩子的姐姐是我朋友,小孩子打架,应该没什么大事……”,张明山没等他说完,便拍拍他,凑到跟前,“不用说不用说,我怎么猜到原来是你的朋友,一场误会,没啥大事。”远远指了张大鹏,“这小兔崽子就会闯祸,看我不回去收拾他!” 张大鹏远远的仿佛听到他父亲骂他,又把脖子缩了缩。
张明山又说,“听你的朋友说,她弟弟好像要做手术什么的?那赶快带他走吧,不要耽误了。”
努努下巴指着下里面道,“这局长跟我是熟人,我去跟他说说,就放人了。”
他说着上楼,不一会儿下来,那局长也跟了他一起下楼来。当面一番寒暄,霍一飞是道上混的,常和他们打交道,跟这局长虽然不熟,也见过数面,当下客套了几句话。有人过来给小球打开手铐,让阿雯过去交保释金,填上单子,便可以走了。这本来就是打架小案,只因为张明山蛮横,非要让打了儿子的小孩儿坐监牢,那局长跟他同是官场朋友,官官相护,竟然不许家人保释。这会儿张明山自己说不追究了,案子一消,人自然就放走。
当在外人面,霍一飞没跟张明山多言,就让阿雯快带着小球一齐离开,直接送他去医院手术。
小球一双细细手腕给手铐勒得通红通红的,阿雯蹲下来,心疼的拿手揉了揉,把他搂在怀里。小球也张开双手圈住阿雯,一脸的惊恐,“姐姐!”
阿雯道,“嗯!”小球紧紧搂着她,整个身子都蜷起来,不停的叫,“姐姐!姐姐!带我走,我好害怕!”他虽然瘦小,毕竟是十四、五岁的男孩,阿雯又瘦弱,给他用力一揽险些跌倒。
霍一飞忽然觉得这小球有点不对劲,虽然十四、五岁也不大,可他表情神色好像显得更小,倒好像是七、八的孩子似的。
阿雯连道,“好,好,姐姐带你走,这就带你走!”一边半搂半拽着他往外走。从后看去,他的个子跟阿雯几近相仿,阿雯却完全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更显得有些怪异。走了几步他忽然蹲下来,双手捂着肚子叫了一声,便跌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满脸的汗“刷”的就淌下来。
阿雯惊道,“小球你怎么了?!”,小球捂着肚子只在地上打滚,痛的叫不出声来。他旧病犯了,如果不是这个的岔子,手术就应该在今天做的。霍一飞抢上去抱起他,只拖了两步,小球剧痛中极力挣扎,霍一飞自己也给火烫的一身伤,本来就精疲力竭,一下子揽不住他,小球挣脱滚倒在地上,拼命的往后退,口中直叫,“救命!姐姐!姐姐!救命!”。
霍一飞抢上按他,忽然他张开口,露出一口牙齿往下咬,霍一飞蹙着眉头,抽开手,侧手在他后颈重重一击,小球“呜咽”一声晕了过去。
霍一飞正面看着他脸,不知怎的,感觉他长相清清秀秀,十分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阿雯跑上去搂住小球,哽咽道,“小球,小球!你不要吓姐姐,别吓姐姐!”霍一飞扶起她,跟曹亮两人揽抱小球塞上车,张明山做司机,张大鹏也跟着车里,几人一同赶去医院。
雪愈发大了,车几乎开不起来,小球瘦瘦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车后座,像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耗子。阿雯脱下自己衣服,抖下雪花,给他披了,心疼的拭干他鼻翼上的冷汗。几人不了内情,就都安慰她,“放心,很快就到,不会有事。”,阿雯便一一点头,睁着干涩的大眼睛,呆呆望着指尖。
她低声跟霍一飞道,“小球很可怜,他脑子坏了,就像小孩子似的,一刻也离不开我。可是我要上班啊。这几天在医院,我都是哄他睡着才走的,昨天妈妈桑打电话说,晚上有个大哥点场,我要是迟到就一辈子也不要去了,我急着走,小球大概是要找我,才会跑出去的……”
霍一飞道,“原来你有个弟弟。”
阿雯沉默了半晌,低低道,“我自小孤零零的,小球也是孤零零。他虽然傻,却很乖的,很知道疼护我,这几年我跟他也算相依为命。他有急性肝急炎,早就该做这个手术,可我哪有这么多钱啊~存了那么久,又给人抢了。”她怯怯抬起眼来,“幸亏一飞哥心好,肯借给我~”,原来她借霍一飞的钱,是给小球做手术。
霍一飞听着她说话,似乎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什么,转过身久久端望着后车座上小球,眉头不自觉的微蹙。阿雯无意一回头,见他脸上神色肃杀,这种神情自己从未见过,心里莫名一惊。